云淡。话说回来,好在杨帆今晚所面对是李师师,若是换作别的女人,恐怕早要误会他的目的便是要在车内行些禽兽之事了。
马车咕噜咕噜地向前行着,车内暂时没有声音,如果不算李师师砰砰地心跳的话。
“今晚演出非常成功”杨帆率先打破沉默。
“谢大人夸奖!”李师师欢喜道。
“不过”杨帆沉吟道。
“啊?”李师师心突然一提,很是害怕杨帆说出她的一些不足来。
“就是——那个表演的场子太小,能容下的人太少了。”杨帆接着道。
“啊?”李师师放下心来,“可是咱们樊楼的厅堂已是这天下最大的了,若还要再大的话,离舞台远的地方便听不到歌声了!”
“唉!我就是说的这个问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明出扩音器。”杨帆叹道。
“啊?什么是扩音器?”
“就是能将你的声音扩和很大的一个东西。有了它,再大的场子,你只要在舞台唱歌,全场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啊?这这又是你那大华国的东西吧。”
“是啊!在那大华国的时候,像你这样歌星开个演唱会,动辄就是几万人去听,若是没有那些扩音设备,如何能做得到!”
“啊?那得需要多大的场地才能容得开这么多人啊?”
“很大,比京城的大球场还要大!”
“啊”
“好了,另‘啊’了。将来我一定会让咱们的师师姑娘也在京都大球场开场演唱会,那才是真正的明星范。”
“啊”李师师心下一阵甜蜜,嘴上却道:“只怕那时奴家已经年老色衰,那还能担得起明星这称呼啊!”
杨帆笑笑道:“虽说那扩音器一半几年研制不出来,不过,谁说年老色衰就不能当明星了?那时可能做不了偶像派,可还能做实力派嘛。”
“偶像派?实力派?奴家不是很明白。”
“偶像派么,就是靠容貌吃饭的,实力派么,就是靠才华吃饭。容貌可以随时间的流逝而消衰,可才华却是久而弥笃。”
李师师自然明白杨帆所指,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师姑娘的才华,本官佩服得紧,咱们大宋的音乐发展必会因师师姑娘而向前大踏步的发展,将来这史书之上也必会有姑娘重重的一笔。”
“谢大人夸奖!”李师师此时心中喜悦,早已没有半点当初的忐忑。
“哈哈,你也不要骄傲,我觉得下一步你还要在乐器的创新方面下些工夫,还有那曲谱也可以再统一一下”
月色朦明,细语如絮,不知不觉间,马车已行至运河边的船队之旁。
车夫吁声停车以及及骡马的响鼻声传来,车辆缓缓停住。
杨帆率先起身下车,然后扶下提裙挽摆的李师师。已然下车的李蕴眼神古怪地看看这一幕,便上前朝杨帆施个礼,牵过李师师的手,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局面。
天色已经很晚,杨帆朝李蕴夸赞几句,便令众人各自回船休息。
李蕴与李师师的画舫处于船队中间,等起出几步,见杨帆已经上了附近的船只,李蕴便低声朝李师师问道:“杨大人怎么在你的车上?”
李师师淡笑道:“女儿本该同妈妈一辆车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地上了大人的车”
李蕴闻言便明白过来,却佯嗔道:“咱们这个大东家真是小气,明知咱们三个人,却准备两辆马车。而且他在同那杨州知府应酬,谁知道他会与咱们一道回这船上。还有,还有,既然到了扬州,纵然咱们樊楼的客人多,安排不下,找间上好的客栈安排咱们休息总行吧,何至于吝啬到要我们在船上过夜”
李师师闻言辩驳道:“妈妈是知道的,大人不是吝啬,只是为了大家安全。集中在这船上休息,便于护卫们布置安保措施。”
“吆吆吆,瞧我这女儿”李蕴打笑道,“还没有嫁出去便开始外向了!哦,对了,刚才在车上大东家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李师师急道:“妈妈说什么呢,我们大人与我只是探讨了一些乐曲之上的事情,那里有妈妈说得这么不堪。”
李蕴轻叹道:“唉!我还不是怕女儿吃亏可话说回来,女儿也该到了找个好归宿的时候了”
李师师神秘一笑:“女儿已经找到好的归宿了。”
李蕴吓了一跳,指着杨帆的船惊道:“难道,难道就是”
李师师吐吐舌头道:“就是乐曲啊,女儿将来便以乐为夫,以曲为子。”
李蕴听后这才定下心来,不过却又语带遗憾地道:“真是个傻女儿”
淡淡的月辉洒在运河之上,偶尔的几声虫鸣,令得夜色更加宁静。
再宁静的夜,也有不宁静的地方,比如说:李师师的心。
李蕴关于她归宿的话,她回答的恬淡意远,然而这不并代表她不在乎。世人眼中也许她依然是花颜月貌的大宋花魁,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二十七岁在大宋是什么概念,她十分清楚:这个年纪是该到了找个归宿的时候了,否则真到了“暮去朝来颜色故”之时,恐怕只得落个“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结局。
可是便是如今便能有好的归宿么?
她是李师师,不是一般青楼的女子,她是曾得当今皇上垂青的花魁,在她的眼里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又有几人呢?闲居于樊楼之时,也曾有周邦彦这等才子前来表达愿将其纳入府中为妾的想法,却被李师师一一拒绝。她对心中的归宿其实要求还是蛮高的。
画舫的窗外,一轮半弦之月映在河面之上,然而粼粼的波光却在昭示着,这明亮的月儿只是虚影。
“幸福的归宿,是否便如这水中之月一般的飘渺呢?”李师师望着窗外的河面怔怔地想道,“‘以乐为夫,以曲为子’,今生今世莫不会真的如此吧?”
李师师感觉有些茫然,无奈之余也便想着:“若真是此生无缘,那便当真‘以乐为夫,以曲为子’好了。如此纵然年老色衰,说不定还真可以在那京都大球场以乐曲耀于人前。”
想起某人的某个承诺,李师师心中也骤然一暖,此生与乐曲相伴之外,她终究还是有些更大的期待。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轻轻地歌声哼起,一曲幽怨尽溶于淡淡的月色之中
岁月的大河静静地流淌着,此时每一个人的命运仿佛便如这大河之中的朵朵浪花,不知前面会有许多的暗礁和险滩在等着他们,而一些承诺是不是会像浪花拍岸一般消逝无形,也着实无人可以预测。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在晨曦的照耀之中,杨帆的船队再次启航。船队之中几艘冒烟的船只,依然是引得河边众人驻足观看,便在众人好奇的眼光里,船队鸣着汽笛、驱开前面慢吞吞的行舟,略显嚣张地驶入长江,进入江南。
“士远兄可知那几艘船只有何古怪,竞能无帆而行?”
“能有什么古怪,定是那神工楼新造的妖物!”
“哼!何止是神工楼造的妖物,我看这神工楼便是妖物。”
“是啊,此次他们进军江南,不知有多少生意会被他们抢去!”
望着前方的船队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便在杨帆刚才启航的河段,一艘巨大的画舫缓缓地行驶在河面之上。画舫二层的甲板之上,四名商贾打扮的男子,正在对着远去的杨帆船队指指点点。
既然是商贾,对杨帆那几艘蒸汽机船指指点点本属应该。那几艘船实在是太拉风,若是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反而奇怪。可是这几个商贾的话语之中,除了对那几艘蒸汽机船的议论之外,更有对神工集团的敌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这风是从何方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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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风从四方来()
神工集团在大宋是个奇迹,没有哪家商行能像它这样,短短的几年内便累积起巨额的财富,并且将业务扩张至多个领域。
起先之时,很多大的商行对于神工集团并没有多少敌意,毕竟生产经营的领域不同,神工集团生产的高档消费品与他们的经营范围并不冲突,甚至取得了经销权的话,这个集团的产品还会为他们带来可观的利润。
然而,随着神工集团的不断扩大,它的触角也在不断地向各个经营领域延伸,最令人绝望的是,它但凡进入一个领域,必然会为这个领域带来更新鲜、更有竞争力的东西。在这样的东西面前,原先执市场牛耳的商家,往往很快便会被赶下老大的宝座。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集团的经营模式便如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鲸鱼,不断地在玩着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被它排挤的难以经营的商家,往往很快便被它兼并。
面对着这样一头商业怪兽,大宋的其他商家渐渐警惕起来,一些合纵连横的手段更是时不时地运用在与神工集团的商战之中。
此次杨帆宣抚江南,神工集团组织百人的团队随之南下,目的再清楚不过。江南之地的巨商大贾早已如临大敌、暗中应对。
今日杨州画舫之上,便是三家江南商会的会长。名叫徐文前的,乃是江南最大的布商,朝庭八成以上的岁供便是由他提供;而那曹齐,多年以来把持江南的茶盐专卖;名叫宋士远的,则是大宋有名的瓷商。
除了此三人以外,还有一名来自北方商行的掌柜,此人名叫王念吾,却是以王黼为后台的北方商家代表。今日牵头组织之人,自然也非他莫属。
“此次神工集团派出大批人马进入江南,所谋必定不小,相爷可有什么对策?”宋士远看着远去的杨帆船队,朝王念吾问道。
王念吾故作神秘地一笑,却是卖了关子反问道:“诸位可有对策?”
四人中的曹齐摇头道:“在下倒是没有什么对策,不过想来那神工集团不会插手盐茶生意吧,而且说实话,前些天里那神工集团曾联系在下,欲与我们商行做几笔生意。”
“是啊!”布商徐文前也道,“神工集团似乎要拓展海外的生意,我们这丝绸、陶瓷、茶叶可是主要的贷,他神工集团求购不正赚钱的机会么,不知相爷为何如此审慎。”
“昨夜扬州樊楼诸位可曾订到位置?”王念吾有些答非所问。
“李师师扬州献艺,如何肯错过?幸亏曹兄这边面熟,托人订了几个位子,得以一睹那师师姑娘的风采。”
“噢?那不知曹老弟花了多少银子订到的这几个位子?”
曹齐拍拍头,尤感肉疼地道:“三个位子花了三千两银子!”
“唉!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便花去了老弟三千两银子。可是昨夜我在扬州的丽春院,找了他们的头牌陪酒、陪睡,总共才花了二百两银子不到。呵呵,这丽春院原先可是扬州最好的销魂之地,可昨晚真是冷清,若在原先,听说想要那素素姑娘陪上一晚,须提前十日便要交要订银,约好日子。”
曹齐三人沉默不语,他们明白王念吾想要说什么。
“这丽春院之所以出现昨晚的窘境,便是拜那樊楼所赐,樊楼真正的东家诸位不会不知便是神工集团那位吧。”
三人有的摇头,有的点头,不过所表达的意思显然是一致的。
“哼!据我所知,这丽春院也没少跟神工集团做生意,可如今落得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了。三位这几年依仗相爷的照拂,把生意做成了一方巨擎,固然可喜,然而我看诸位这种轻松赚钱日子实在是过得的太久了,便把这商场如战场的道理给全忘了——那神工集团岂是好相与之辈,你们同它做生意,不怕被它咬一口肉去?”
三人皆是走了王黼的路子,取得各自领域的朝庭专供权,才将生意做到了今天的规模,而这王念吾显然是带着王黼的指示前来,目的便是要对付神工集团,他们也不敢有太多违拗。
“相爷有什么吩咐,王掌柜尽可讲来,我等定当全力以赴。”曹齐道。
“好!大家也知道,当前朝中,那杨帆乃是相爷的劲敌,相爷怎么可能眼看着他的神工集团在江南为所欲为?此次在下约三位出来,便是商量如何对付这神工集团。”
“这个自然,相爷就是咱们的根,他老人家的政敌,也是我们的敌人。只是这神工集团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接下该做什么,相爷可有具体安排?”
王念吾点点头道:“这杨大人之所以能得这两路宣抚使的职位,便的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要在一年之内筹集足朝庭北伐所用的金钱、粮草。可方腊之乱刚刚平息,江南之地五十余县三年赋税尽免,其他地方还要支援这五十余县,凭借如今江南之地一年的赋税,根本不可能凑齐朝庭所需的数目。因此,他此次南下带足了神工集团的什么经理……销售……之类的人员,除了要在江南同诸位争夺市场之外,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想多赚些银两,好购买粮食,补足北伐之资的差额。”
“这神工集团赚钱的本领大家自然知道,便是一年之内在江南赚不到钱,以他们的家底,补足朝庭北伐所需之资的差额应是毫无问题——这也是那杨大人敢于应下这趟差事的底气所在。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粮食。”
“相爷的意思是……”
“呵呵,自然是让那杨大人有钱也无处花。”
“这么说,相爷是要我们……”
“不错,便是要你们筹集资金,将这市面上的粮食全部买下,如此一来,便能拿住这杨大人的命门,嘿嘿,到时他还不是要任我们宰割。”
“哈哈,奇货可居,只要囤积起足够的粮食,到时咱们便可来个狮子大开口,狠狠向那神工集团敲上一笔。”
“那我们立即着手操办此事。现下正值秋收,可是收购粮食的大好时节。”
“那有劳三位了!”
“请王掌柜代为禀报相爷,请他老人家放心,今秋这市面上的粮食,我们三家全包了。”
“不——不但今秋市面上的粮食,便是明年两季的余粮也要提前买下来!”
曹齐三人皱眉道:“明年两季的余粮?此时如何收购?”
“相爷说了,如果只收购今秋市面上的粮食,必会打草惊蛇,引得神工集团出来竞争,那接下来咱们想要继续收购的话,必然会付出更大的成本。所以,咱们要一击必中,提前将明年两季的余粮全部收购了。”
“王掌柜的意思是,咱们先行将明年的余粮订下?”
“对!让江南各大族估算一下明年余粮的分量,咱们提前也订下来?至于订金方面,多给点。契约上的违约条款定得高一些。”
“多给点?不知给几成合适?”
“最少五成!”
“五成?是不是有些多?若是要先付五成订金的话,我们手头上的现银恐怕周转不过来。”
“是啊!五成实在是有些多,我看咱们只需付二成便可,难不成他们还真敢毁约不成?”
王念吾朝着三人戏谑地笑笑:“现银周转不过来?这几年三位赚了多少家底,相府可是清楚地很。怎么?要赚钱的时候能想到相爷,现下需要你们为相爷出点力气了,便要推三阻四么?”
三人看着王念吾尴尬地低声道:“王掌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