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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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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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腾愣了一会,大声道:“崔家才不会灭亡,起码不会亡于我手,还有大哥和三弟呢,喂……”崔腾起身,喃喃道:“将军的屋子跟监牢没什么两样。”

    韩孺子对追上来的东海王说:“你应该给你舅舅写封信……”

    “不写。”东海王拒绝得很干脆。

    韩孺子也不劝他,自顾说下去:“望气者不会只在我一个人身边布局,那对他们没有多大意义,南军崔太傅、北军冠军侯、大将军韩星十有八九都是望气者的目标,还有你。”

    韩孺子突然止步,“望气者不会对你弃之不理。”

    东海王不以为然地撇下嘴,“监视你的人,大概顺便也在监视我吧。”

    韩孺子笑了笑,继续前行,不管怎么说,他与东海王目前同在一条船上。

    走出不远,东海王道:“当心,你不能怀疑每个人,人至察则无徒,等你将所有可能的威胁都去除之后,身边也就没有人了。”

    “嗯,我有分寸。”韩孺子可以不杀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但是不能装糊涂,必须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一间厢房里,洪伯直正跪在床上求饶,他已经交待一切,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什么江湖义气、豪侠风度,都被抛在九霄云外,他是一名窃贼,只想承担窃贼的责任。

    韩孺子和东海王进屋,看守洪伯直的蔡兴海和张有才躬身行礼,张有才问道:“怎么处置这个奸细?”

    “他招供了?”韩孺子问。

    “还没拷打就招了。”蔡兴海鄙夷地说,瞥了一眼东海王,继续道:“是花虎王将他们介绍给……崔二公子的。”

    “我知道了,还有别人吗?”

    “花虎王、崔腾,还有三人已死,就是这些,他没再招供别人。”蔡兴海说。

    洪伯直磕头道:“我没撒谎,将军想要谁的名字,我可以……”

    “花虎王给你们安排的任务都有什么?”

    洪伯直抬起头,“任务?一个是伺机暗杀……我也不明白王灵尚他们为何要提前动手。还有,让我们盯着……东海王。”

    “这个混蛋。”东海王恨恨地说。

    “还有呢?”

    “还有……没了,真没了。”

    韩孺子使个眼色,蔡兴海拔出刀,洪伯直一下子瘫软在床上,“我们的任务就这些,可我知道柴家人的事情,他们好像要杀谁。”

    “杀倦侯?”张有才问。

    洪伯直摇头,“不是,他们要杀的好像是自家人。”

    “自家人?”韩孺子心中一动,“是柴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乱前() 
韩孺子的名单上记录着十一名“柴家人”,聚在一起的却有二十三人之多——亲情是可以培养的,一些人希望通过重重考验,能够得到柴家的认可,挤进京城最具实力的勋贵圈子之一。

    今晚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一次考验,参与者都很得意,因为他们要解决的是“家务事”。

    自从镇北将军整顿之后,勋贵营里再没有夜夜笙歌的景象,与普通军营一样,天黑不久就已安静下来。

    大概三更左右,不同的营房里走出一个个身影,悄没声地走向同一个地点,见面时互相点头致意。

    他们来见萧币。

    萧币是左察御史萧声的亲侄儿,大哥娶的是柴家之女,两家通婚,关系颇为紧密,被视为“一家人”,他即使不姓柴,也能成为这群“柴家人”的头目。

    他默默地点数夜色中的身影,受邀的二十三人全都准时到齐,这让他很满意,低声道:“走。”

    众人排成两行,跟在萧币身后,向军营大门口走去,腰间未悬刀剑,像是一队前往仓库领取器械的士兵。

    但是他们没有走出军营,在把头右手第一间房门前停下,其他人贴墙站立,萧币一人举手敲门。

    “哪位?”屋子里传来声音。

    “萧币,找柴参将有要事相商。”

    又等了一会,门打开了,萧币推门就进,后面的人鱼贯而入,开门者是柴悦的随从,吓得呆住了,不敢阻拦,也不敢叫喊,寻思片刻,自觉地退到角落里蹲下,另一名随从不住在这里,躲过一劫。

    柴悦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穿着甲衣,腰刀就放在手边。

    参将的屋子稍大一些,二十多人挤在里面却也满满当当,萧币站在床前,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有人点燃一截小小的蜡烛,屋子里没有那么黑了,能够看清彼此的大致面容。

    萧币看着床上的人,说:“我们没带兵器。”

    柴悦犹豫片刻,将手边的刀往旁边挪了挪。

    “做出决定了吗?”萧币问。

    柴悦又犹豫了一会,“不能等围歼匈奴人之后吗?”

    “与匈奴人无关。”萧币冷淡地说,“这是要证明你到底是不是柴家人。”

    “我姓柴。”柴悦比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更有资格称得上是“柴家人”。

    “可你却背叛柴家、背叛公主。”萧币稍稍弯腰,盯着柴悦的眼睛,“大家都在,你能解释一下十天前为什么要去援救倦侯吗?”

    “崔腾找到了我,援救主帅是我的职责。”

    “柴家人的职责呢?公主立誓复仇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吗?”

    柴悦无言以对,过了一会,他跪坐在床上,诚恳地说:“那时候谣言甚嚣尘上,可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杀害柴小侯的人是金家女儿,与镇北将军无关,他只是恰好在场而已。”

    “他还恰好护送金家兄妹北上,恰好放他们进入草原,恰好让他们领着匈奴人进攻大楚。柴悦,这件事咱们早就说清楚了:金家是仇人,倦侯也是。”

    柴悦沉默不语。

    萧币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前天送来的信,公主手书,她还不知道你救倦侯的事,可是对你已经非常愤怒,因为你好像已经铁心要给倦侯当忠仆了。”

    “这是大楚与匈奴之间的战争,不是柴家报私仇的时候。”柴悦做出最后的尝试。

    萧币冷笑一声,将信递过去,柴悦摇摇头,没有接信,他相信这是真的,也能猜出信里会说什么。

    萧币收起书信,“废话少说,你还有一次机会,要么跟我们去攻打将军府,要么用你的刀自尽,以死向公主谢罪,我们给你作证。”

    “攻打将军府?”柴悦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这群“柴家人”的胆大妄为。

    “你觉得我们不会成功吗?”萧币冷冷地问。

    “自从刺杀事件之后,将军府里每晚至少有一百名卫兵巡视,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成功。”

    “嘿,人人都说柴悦最善于审时度势,怎么也变得愚蠢了?倦侯自以为还是皇帝,视勋贵如草芥,在荒山上害死数人,惹下了大祸,已有信息从神雄关传来,北军右将军冯世礼要为侄子报仇,很快就会亲率大军来碎铁城,柴家人不过抢先一步报仇而已。至于将军府里的卫兵,我们自有办法解决。”

    “你又不姓柴,何必趟浑水?”

    萧币冷笑一声,身后有人道:“还说什么废话,柴悦,你没胆子报仇,也没胆子自裁谢罪吗?”

    柴悦长叹一声,伸手拿来腰刀,横握胸前,拔刀出鞘,萧币等人不由自主向后一仰,害怕柴悦会做拼死一搏。

    柴悦却没有这个想法,在昏暗的烛光中盯着自己的刀,“我可以自裁,但是请你们就此收手吧,大楚经不起折腾,应该齐心协力对付匈奴人……”

    “别给自己的胆小找借口。”萧币打断柴悦。

    柴悦再次叹息,屏住呼吸,正要刎颈自杀,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他一愣,其他人却是一惊,站在门口的一人转身问道:“是谁?”

    “晁化。”

    众人大惊,晁化是镇北将军的部曲主将,与勋贵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番前来不像是有好事。

    萧币怒道:“柴悦,你敢泄密?”

    柴悦一脸茫然,“不是我,我纵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与柴家的名声,也放不下京城的母亲和弟弟。”

    就是因为母亲和同胞弟弟还留在京城柴府,柴悦只能选择自裁“谢罪”,萧币等人也因此敢于上门要挟。

    “怎么办?”有人小声问。

    “杀了柴悦,冲出去。”

    “别胡闹,咱们人还没聚齐呢,先问问他有什么事。”

    还是门口那人,强自镇定,问道:“晁将军来此何事?”

    “神雄关来信,镇北将军派我来请柴将军前往府中议事,呃,快点,镇北将军很急。”

    屋子里的二十多人又展开小声议论。

    “他在撒谎,平时来请人的不是他。”

    “现在是半夜,可能他正好轮值。”

    “怎么办?这就冲出去吗?”

    “谁能看看,外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好像……就他一个人。”

    “嘘,都小点儿声。”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敲门声变得不耐烦了,“柴将军,请即刻动身,镇北将军在府里等着你呢。”

    萧币举起双臂,示意众人不要吱声,先是大声道:“马上就好。”然后低声道:“让柴悦去将军府,咱们分头联络城中将官,天明前进攻。”

    萧币是头目,做出的决定无人反对,即使有人心里觉得不妥,也都不吱声。

    萧币对柴悦说:“别多嘴,否则的话……”

    “我连命都不要了,还会多嘴?”

    萧币侧身,示意其他人往两边挤一挤,让出通道来,突然想起蜡烛还燃着,急忙转身吹灭,又觉得多此一举,却已来不及重新点燃。

    柴悦衣鞋俱全,从人群中走过去,打开房门,对外面的晁化说:“有劳晁将军久等。”

    晁化站在几步之外,冷淡地说:“我等多久都没事,镇北将军比较着急。”

    两人一个是勋贵之家的参将,一个是渔民出身的部曲首领,平时没什么来往,更算不上是朋友。

    晁化不再多说,带头向营外走去,随口问道:“怎么回事,勋贵营连大门也不守了?”

    “大概是躲起来休息了,等到天亮,我会调查该谁轮值。”柴悦不得不掩护房间里的那些“柴家人”。

    他的住处离营门不远,十几步路就到了,刚走出门口,他愣住了。

    街道上站满了士兵,看样子都是镇北将军的部曲。

    柴悦转身望去,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萧币等人。

    晁化替他做出决定,在他肩上一推,“快点吧,镇北将军已经等急了。”

    柴悦半推半就地向将军府走去,可心中还是不安,他现在的举动是在背叛柴家,虽然是受迫背叛,衡阳主却不会在乎,她不放过倦侯,也不会放过庶出的儿子,更不会放过府中的妾与子。

    “我不能见镇北将军。”柴悦转身向勋贵营跑去,顺手拔出腰刀,不是为了自保,而是要死在萧币等人面前,以保住母亲和弟弟的性命。

    晁化二话不说,猛地一冲,将柴悦撞倒在地,几名士兵上来,夺下腰刀,拖着他向将军府快步疾行。

    晁化没有跟随,做出几个手势,部曲士兵手持刀枪走进无人把守的勋贵营。

    柴悦被带进将军府大堂,里面点着一盏油灯,两边站满了将官与军吏,东海王、崔腾都在其中,镇北将军坐在主位上,对柴悦说:“大楚,还是柴家,你得做出选择了。”

    柴悦跪在地上,一身冷汗,“我的生母,还有弟弟,都在柴府……”

    韩孺子向前倾身,“你死了,他们还是朝不保夕,你活着,还有建功封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希望。柴悦,天下即将大乱,保国还是保家,你得马上做出决定。”

    “大乱?”柴悦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韩孺子手里一直握着一封公函,将“柴家人”一网打尽是他的原定计划,这封公函则是意外到来。

    “关内众多郡县发生暴乱,大将军命令碎铁城立刻出军剿灭匈奴人,然后进关平乱。”

    望气者林坤山预言过的“秋后暴乱”真的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大军过河() 
关东各地发生暴乱已有一段时间,只是消息刚刚传到碎铁城。

    暴乱发生得非常“不巧”,或者说“太巧”了,大楚的精锐军队多在戍边,关内兵力空虚,郡县只能勉强控制住本地暴乱,朝廷因此紧急调动边疆军队分赴各地平乱。

    楚军已为碎铁城伏击之计做出诸多准备,大将军韩星因此命令神雄关外的军队尽快出击,先解决匈奴人的威胁。

    柴悦一阵恍惚,刚刚还在悬念母亲和弟弟的生死,突然间却要考虑大楚的危机,他只能劝说自己,衡阳主虽然冷酷无情,未必就敢对无辜的家人下手。

    “三万北军什么时候到?”柴悦问,只凭碎铁城几千士兵不是匈奴人的对手,必须有大军支持。

    “已在路上,午时之前就到。”

    柴悦还是有些慌乱,稳了稳心神,“可咱们还不知道匈奴人主力在哪,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聚在了一起。”

    韩孺子正为此事担心,“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朝廷希望尽快出击,金纯保又带来了匈奴人分裂的消息,大将军或许觉得这是一个可趁之机。”

    柴悦看了一眼两边的将官,觉得自己不宜说得太多,可有件事他必须问个清楚,“将军,勋贵营……”

    “不急,匈奴人才是眼前要务。”

    柴悦稍松口气,“柴家人”暂时无忧,虽然那些人逼他自裁谢罪,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

    三万北军来得比预料更早,天亮不久,先锋部队已到,没有进城,直接过河,前往对岸选地扎营,只派数名军吏与城中接洽。

    此后一只只军队陆续到来,全都绕过碎铁城,去往河对岸。

    离午时还差一个时辰,北军右将军冯世礼到了,同样没有进城,在城外设置了临时军帐,请镇北将军出城会面。

    这个要求有点不同寻常,冯世礼的职位比韩孺子要高一级,节制神雄关至碎铁城的全部军队,本应进城置府,他却宁愿留在城外。

    韩孺子不能不服从命令,安排好城中事宜,只带柴悦和几名侍卫出城。

    上千名士兵组成数层人墙,数不尽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留出的道路很窄,两边的枪戟几乎触手可及。

    韩孺子等人下马,侍卫被拦住,只有他与柴悦获准进帐。

    冯世礼四十多岁,年纪不算太大,皮肤白净,容貌儒雅,若不是身上穿着盔甲,他会更像是文臣。

    帐篷里还有十名持戟卫士保护右将军,冯世礼正坐在书案后面查看卷宗。

    柴悦身份低,上前磕头行礼,韩孺子只需点头。

    冯世礼没有回应,将一份卷宗看完才抬起头,像是刚看到两人,笑道:“镇北将军已经到了,请坐。”

    有卫士搬来一张凳子,韩孺子能坐,柴悦站在他身边。

    冯世礼看着镇北将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镇北将军见到匈奴人了?”

    “是,我在公文里说得很清楚。”

    冯世礼轻拍桌上的卷宗,“我看到了,有点小麻烦,不要紧,很容易解决。先说重要的事情吧。”

    韩孺子觉得对方是有意提起“小麻烦”但又不说明,他也不追问,冯世礼的目光转向柴悦,“伏击匈奴人的计划是你最早提出来的?”

    “是,卑职浅见,幸得大将军重视。”

    “好像不太成功啊。”

    柴悦脸色微红,大军埋伏已久,入冬在即,匈奴人却没有如他所预料的攻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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