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闻言笑着说道:“宋大人,我的老大人呐,问题可不就在这里,这次献贼带队的正是当年袭破襄阳城的悍将马元利,大人,且噤声!据说这襄王朱翊铭可就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宋一鹤听了也是登时一个冷颤,微微有些发抖道:“是,是马元利吗?老夫当然记得,当年就是他率先进了襄阳城,再加上洛阳城被闯贼所破,福王朱常被杀那件事似乎也有他的影子,还害得杨阁老服毒自杀,这,这贼囚怎么还没有死?”
田承嗣听了微微一笑,又伸出右手指着一旁书案上的托盘和边上的武器架说道:“宋大人,那就是马元利的兵器和头盔。”
宋一鹤侧脸果然看到了靠在兵器架上的斩将刀和虎面铜盔,点了点头说道:“这应该就是马贼的兵器头盔吧,以前听左良玉提起过,田将军,那现在人抓住了吗?”
田承嗣叹口气说道:“功亏一篑啊,这马元利着实凶顽,战场上挨了两箭,可惜还是被他跑掉了。”
宋一鹤说道:“田将军,马贼出现在襄阳城附近,按照你的意思,莫非这献贼准备三打襄阳城不成?”说话间宋一鹤已经隐隐有震颤地要站起来的姿态。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张献忠打不打襄阳城我不知道,不过张献忠应该很快就会转进到湖广来了,我们剩下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一鹤听了这句肯定的答复,登时嘶声说道:“田将军,我知道了,那献贼这些俘虏首级你准备怎么处理?”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这些首级都可以给你,算作下官给湖广同僚补上的一个见面礼吧,不过下官却还真有一事想请您帮一个忙。”
宋一鹤捻了捻颌下长须说道:“田将军,你有事尽管说,只要本抚办得到的,本抚一定竭尽全力替田将军效劳。”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下官就是想把荆州籍官兵的遗骸和重伤员托付给大人。”
宋一鹤听了微微有些轻松地说道:“田将军,这是怎么话说的,他们本就是我湖广子弟兵嘛,这事本抚责无旁贷,一切就包在本抚身上了。”
田承嗣也是眉开眼笑说道:“宋大人,那下官就先在这里先谢过了。”
宋一鹤说道:“田将军如此慷慨,是本抚要谢你才是。”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刚才差点忘了,这次大战还有三十几个献贼俘虏,你需不需要审问一下,然后把这些俘虏处理了。”
宋一鹤听了阴沉沉地问道:“嗯,之前你的人已经和我提过了,是不是因为左总兵?”
田承嗣当即点了点头,宋一鹤骂道:“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朝廷高官厚禄无数的钱粮供着,暗中却一直与流寇勾结狼狈为奸,他左良玉到底想干什么?”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现在左良玉已经树大根深成气候了,说句不中听的话,说他是唐末的那种叛镇也不为过,我们现在只能对他多加防范,其他的也别无良策。”
田承嗣和宋一鹤又密谈半个时辰,两人笑着出来后,田承嗣才通知亲兵请巡按御史李振声、湖广总兵钱中选等转入议事大帐叙话,一番谈笑风生后李振声、钱中选这才知道宋一鹤跟田承嗣做成了交易,这剿灭献贼马元利部的功劳,已经稳稳落在湖广官员的头上了。
李振声、钱中选心里都很高兴,这两年湖广官军除了左良玉之外可以说就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胜仗,有了这个胜仗上奏朝廷,湖广的官员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总兵钱中选兴奋之下当场提出上奏朝廷的折子里除了一定要带上田承嗣之外,歼灭的献贼也要定为五千人,巡按御史李振声一听登时嫌钱中选胆小如鼠,太过保守,下一刻到了他的嘴里,歼灭献贼的人数又翻了十倍的兵力,钱中选受了奚落,登时也咽不下这口气,嘲讽起李振声胆大包天,以为朝廷衮衮诸公都是傻子不成,宋一鹤见二人言语间渐渐有了火药味,连忙出声从中协调,最后奏折上定为剿灭献贼三千人。
宋一鹤、田承嗣、李振声、钱中选四人商量好奏折后,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了,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三人奔波了大半天,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现在正事谈完了,田承嗣当场吩咐亲兵传令摆酒开饭,一盏茶的功夫,早就准备好的火头军们开始端上来一碟碟肉菜和四五坛今日刚在营门集市上采购的孝感米酒。
田承嗣这一桌酒席档次很一般,不过中间有一盆香喷喷的肉,宋一鹤闻着很香,夹了一块尝了起来,想了半天却毫无所得,于是忍不住问道:“田将军,这菜味道很不错,不知是什么肉做的?”
田承嗣嘿嘿笑着说道:“是马肉。”
宋一鹤听了回答登时惊道:“什么?是马肉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一种责任()
田承嗣笑着朝宋一鹤轻轻点了点头,宋一鹤顿时明白过来是战场上死马伤马炖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可是当着田承嗣的面,也不好再把马肉吐出来,难得的是这马肉炖得还真是非常的香,吃在嘴里口感也是松软适度,着实不错。
宋一鹤收起了微微有些难看的脸色说道:“田将军,没想到你这里的马肉都能这么好吃啊。”
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钱中选见巡抚宋一鹤说马肉好吃,二人也都忍不住夹了一坨马肉品尝,总兵钱中选此时边嚼着边口齿含糊地说道:“恩,不错,末将从军以来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马肉。”
巡按御史李振声细嚼慢咽慢吞吞将马肉咽下肚去后,才缓缓笑着,似乎意犹未尽地问道:“田将军,这马肉入口香糯绵柔,味美竟然胜过驴肉,想必这其中自有奥妙吧。”
田承嗣说道:“哈哈,这都是底下火头军们收拾的,以后肯定得好好奖赏他们,来!宋大人、李大人、钱将军,我们先干一杯!”
田承嗣跟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三人喝了一杯酒,然后说道:“各位大人,其实下官只是提醒火头军在炖煮地时候投放了各种南洋来的香料,再加上增鲜除味的本地烧酒,不知怎的就炖出这样的五香马肉了,哈哈。”
巡按御史李振声闻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原来如此,田将军,想必这南洋来的香料就是其中的关键所在了,有了这个美味秘方,想来今后战场上得到的马肉便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了。”
在明朝崇祯年间,江南美食已经达到了非常精致的水准,可惜口味偏清淡,对腥檀味重的肉类,还是没有特别的烹饪处理手段,但是后世吃过大量江湖菜的田承嗣(就是那种半只臭鸡,一斤尖辣椒、半斤青花椒、盐巴不要钱、味精倒半包,吃的是佐料,根本尝不出肉味的特色菜)却知道对那些腥檀的肉类最好的办法就是下大料加烧酒佐料翻倍,大料可以增鲜加味,烧酒除腥檀活跃肉质的成分,制出来的肉食在明朝那绝对是没得说的。
田承嗣送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等湖广官员军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借这个机会,继续提醒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重视闯贼、献贼,严防左良玉的趁火打劫,希望甲申之变后,朝廷在湖广除了左良玉的人马外,还能有一支忠实可靠的兵马进行牵制,使自己未来在湖广还留有靠得住的奥援。
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三人得了好处,心情舒畅之下自然跟田承嗣喝得很尽兴,酒席一直吃到二更过,四人都聊得差不多,不胜酒力了才散了宴席,田承嗣把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三人送出中军大营辕门外,四人一阵客套后才依依惜别,之后才由亲兵带着他们去安排好的营帐中歇息去了。
二十一日锦衣卫向湖广方面移交了张献忠部的四百多颗首级和三十多个俘虏,当天下午宋一鹤就下令用弓弦勒死了那三十多个俘虏,本想建议他干脆全部斩首的田承嗣望着宋一鹤铁青的脸色,又想起他之前并未详细审问这些贼寇俘虏,登时便知道宋一鹤接已经受了自己的建议,短期内尽可能避免与左良玉发生冲突,以闷声暗中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嫡系势力为主。
二十二日,田承嗣又向宋一鹤移交了四百一十三口棺材(两百口棺材来自宜城的棺材铺,其他的棺材都是从附近老乡那里高价收购来的),以及这些荆州籍阵亡官兵的抚恤金和赏银,之后再次移交了八十一位重伤员和三十多名逃兵的名单。
锦衣卫营中的那些重伤员是一遍哭声,引得近六千锦衣卫官兵跟着哽咽,湖广官员和本土的卫所官兵也显得黯然,田承嗣亲自慰问每一个重伤员,鼓励他们好好养伤,如果身体恢复了,欢迎他们随时赶回锦衣卫军营归队,田承嗣说到动情处,尽力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
田承嗣的大手笔让湖广巡抚宋一鹤、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钱中选等那些在场的锦衣卫、湖广官军不由得十分震撼,四百一十三名之为官兵,光阵亡抚恤金每人就是两百两银子(锦衣卫没有提及被执法的逃兵)八十一位重伤员伤残金更是高达三百两银子,(不过这些重伤员很多人因为伤残,已经不可能重返锦衣卫了,田承嗣承诺将来安稳下来会派人把非荆州籍的重伤士兵接走。),最令湖广方面官员士兵们震撼的是有一个荆州籍重伤员,加上战功的赏银,得银共计五百五十两银子。
这田承嗣果然是大明国舅出身,打仗完全是在打银子,(银子数量不够,多数还是用金子支付的)。在整个大明甚至整个天下向田承嗣这样养兵打仗的,在他们看来就只有田承嗣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宋一鹤、李振声、钱中选等湖广官员自问做不到,他们也可以笃定自家圣上崇祯皇帝也做不到,闯贼献贼平日里本就穷得很,好容易抢来的钱财也会很快的花费出去,自然更做不到,至于关外已经改称大清的建虏,他们估摸着可能也做不到这样。
此时的锦衣卫官兵和湖广官军看着田承嗣和宋一鹤交接抚恤金,都是眼红红的,心里面都在寻思着跟着田将军可是大发了,就算自己战死沙场也值了,毕竟死了自己一个人却可以富了屋里一家子。
此时双方交接完毕的宋一鹤说道:“田将军,你放心,这件事本抚一定亲往荆州走一趟,督促着手下的吏员把这件事善始善终的处理好。”
田承嗣说道:“宋大人,那下官就先替伤亡将士和重伤士卒的家人谢你了,我锦衣卫全体将士对宋大人感激万分,他日但有所请,我锦衣卫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一鹤说道:“田将军言重了,我们都是为皇上效力嘛,不过本抚真的很期望今后有机会能跟田将军一起并肩作战呢!”
接下来喝完了临别酒,田承嗣开始和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钱中选、分巡副使张凤翥、承天府知府王玑、钟祥县令萧汉、钦天监博士杨永裕等官员一一作揖告辞,并拜托他们关照锦衣卫湖广籍官兵的家属,一番官场的传统繁文缛节,直到中午宋一鹤才率领湖广官员和官兵,护送着锦衣卫阵亡将士的棺材和重伤员乘坐的马车离去。
送走了大批阵亡将士的遗体和不能行动的重伤员,田承嗣的锦衣卫又可以轻装上阵了,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三天,锦衣卫共在当地招募了一千一百多名新兵,其中还包括五十多个女兵,宜城籍新兵占了半数以上,田承嗣决定二十三日锦衣卫继续出发上路。
二十三日清晨,锦衣卫正式发号炮开拔的时候,除了队伍里新增加的千余人,辎重营的马车上也多了很多食材物资,锦衣卫大军的出发次序是,涂德海部任前锋,牛成熊部次之,马贵的亲兵营、田承嗣的老营和女兵营、新兵营、苏定军的中军和殿后的饶成军部。
逶迤行出了足有二十里,车队这时候又停了下来,原来是田承嗣正在给救命恩人飞红巾送行呢,一起送行还有温仪、安小慧、水笙三姐妹,再往前走就离通往武当山的官道太远了,于是飞红巾哈玛雅决定在这里正式告别,临行时飞红巾再三表示希望温仪、安小慧、水笙三个闺蜜和田承嗣去天山脚下作客,并介绍自己的师傅练霓裳给大家认识,说的田承嗣心顿时痒痒的,温仪代表田承嗣、安小慧、水笙送了飞红巾一匹好马换乘,马鞍上鼓鼓囊囊的,却是藏了一袋金银珠宝给她作盘缠之用。
飞红巾哈玛雅打马回头告辞向北离开后,田承嗣好容易把后世影视中练霓裳的美貌面庞驱除出脑海,原地歇了片刻才下令锦衣卫全军继续出发前行,一路走在乡间官道上,宜城乡下的老乡还是不断涌来行进中的队伍边上做生意,看着锦衣卫大军绝大多数士兵都闭口不言神色肃穆的只管迈步前行,知道生意黄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大多数老乡还是提着写水果鸡蛋和一碗碗的米酒给锦衣卫送行,田承嗣见围绕在队伍四周不肯离去的老乡里,卖蔬菜水果干货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把水果米酒作为送行酒请锦衣卫士兵免费吃喝,见识了一番明代版军民鱼水情的田承嗣感慨着命令亲兵营马贵出面,把这些老乡的货物全收购了,分别交给火头军和中军辎重营。
涂德海这时远远地打马从队伍的前锋处回来见田承嗣,开口说道:“将军,前面路口有十几个女子想随军。”
田承嗣闻言快意地一挥手说道:“田承嗣说道:“这事你去给小慧说吧。”
涂德海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将军,这些女子不是要来当兵的。”
田承嗣觉得不对不由起了兴趣,于是露出探究的眼神问道:“涂统领,你说的是什么女子?”
涂德海说道:“将军,就是那些女子。”
涂德海指着稀稀疏疏的帐篷群那个方向,田承嗣立刻便明白过来了,涂德海说的是那些当地土娼,这几天服务锦衣卫普通官兵的娼妓,勤快一点的收入不会低于一百两银子,这在宜城这种小地方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些娼妓赚银子赚爽了,居然想当锦衣卫的随军军妓,虽说大明官军中有强抢来的营妓,但却还从没有自愿从军的军妓。
田承嗣迟疑了一下说道:“涂统领,你告诉那些女子,锦衣卫也是要打仗的,跟着锦衣卫并不安全。”
涂德海问道:“将军,要是她们不害怕,我们留不留下她们。”
田承嗣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她们真的愿意随军也可以,不过要服从锦衣卫的管理,记住一定要保证这些女子是自愿的。”
涂德海这才满意的离开了,田承嗣心里顿时有些苦闷,这件事将来传出去,自己会不会被那些无事生非的朝廷言官攻击,使军妓之事成为自己的人生污点呢?不过有了军妓的话,同样也会让锦衣卫官兵们大大地减少对民间女子的侵扰和伤害。
锦衣卫第一天的行军很快,第一是锦衣卫官兵休息了三天精神状态很好,第二是对襄阳城左良玉部怀有警惕心,不想产生什么交集牵扯,希望尽快摆脱左良玉部的势力范围,因此第一天行军足足走了一天半的路程,旁晚全军进入枣阳境内宿营。
田承嗣因为身上有伤,特别是这两天接待湖广巡抚宋一鹤那些人,一个人就像风车轮流转,以至于伤口有些发炎,大半天都是在马车里度过的,中军大帐搭好之后,管得宽刚刚把田承嗣搀扶进了中军大帐,安小慧就怒气冲冲拉开门帘进了大帐。
安小慧见了田承嗣就骂道:“田承嗣,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跟你那些手下做的恶心事已经够多了,现在居然还把那些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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