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会这个组织李越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地跨扬州,南海洲的庞大组织。组织内部机构严密,等级森严。其等级从普通会众至最高的会主共是十二级,每一级的地位都判若云泥。麾下会众难以计数,乃是和红莲教齐名的两大邪教,历来被朝廷和镇南王府视作心腹大患。自己早先游历江湖是曾经和黑云会有过接触,他们的旗帜便是几朵黑色的云纹,自己之前怎么会想不到呢!
没想到马山居然是黑云会的麾下,自己倒是始料不及。
能被派到这荒郊野岭的,想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充其量就是个坛主,总领之类的职衔。那自己便冒充个中等级别的四方使好了。
李越背着手踱起了步子:“看你这样子,慌什么?起来!还是那句话,冤不冤枉的别人说了不算,得本使说了才算!”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刘老蔫一边起身,一边附和道。
先前李越自称自己是本使,刘老蔫心里就开始盘算了。在会里,一般只有四方使和云使才会自称本使。想来这位大人至少是个四方使了。
“领我四处看看吧,我要好好检查一番。”李越这大尾巴狼是做上瘾了。
“您请。”刘老蔫一边做个手势,一边头前引路。
山洞中的洞口不少,除了几个用于不能使用的山洞,其他的山洞大多都住着人。李越再路上偷偷数了数,按一个山洞好住六人算,这里面至少得有一百五六十个匪徒。
有一百五六十就不少了!一个县城的官差才几个人?
“您往这边走,这里是我们放置银两的地方。”
李越看着眼前的银箱,里面也就是一二百两的样子吧。
李越皱了皱眉:“怎么才这点,莫不是你们私下给分了?”
刘老蔫连忙摆手叫起了屈:“您老人家有所不知,这里的银两前两天刚被提了,现在的这些银两只是近两天的流水啊!”
嚯!才两天就两百两?到底是没本的生意来钱快啊。
第七章皮甲()
望着空荡荡的银箱,李越有些感慨。若是自己早来几日,那到手的也就不是区区二百两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说这里只有二百两,但也足够抵消老子刚才的花销了。
唉,到底是没本的生意来的快啊。
李越随手合上了银箱:“这事我知道了,对了,那些个牛子是怎么处理的?别教人家看出咱们的底来。”
所谓牛子便是被他们打劫的往来客商和路人。
李越这一口黑话说的及其顺溜,刘老蔫听得那叫一个顺耳,当即便抱拳道:“大人放心,咱们挣的是快钱,绝不要肉票。那些牛子我们在半路上就全给做掉了,从没有带上山的。”
轻飘飘一句话,里头却藏着尸山血海。
全给做掉了。
李越的脸上笼着一层杀气,藏在袖间的双拳紧紧的握着。你们还是人么?劫掠人家的钱财,还要谋害人家的性命,你们黑云会家大业大的就连几个活口都留不下?人家土匪好歹还知道留财留命,破财免灾的道理。你们是真狠,比土匪还土匪啊!到底是些躲在黑暗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个个都是蒙着猪油的黑心臭肺,真应该被千刀万剐后再丢到油锅里炸你个皮酥骨烂!
“嗯,做的不错。这一笔我给你记下了。”李越强忍着怒气,不阴不阳的说了句。这记下的一笔也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的。
最起码在刘老蔫看来,这一笔记上的是功。
“行了,接着带我看看吧。”
“得嘞!再往前走啊,就是我们的兵械库了,弟兄们的兵器大多是在那里修整保管的。”
李越到了兵械库的门口,倒是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进门便是七八个刀架子。刀架子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寒光四射的快刀,李越注意到这些刀的质量都相当不俗,根本不是民间铁匠铺里捣鼓出来的破烂。就连县衙差役的刀子都没他们的好使。
四周的墙面上密密的钉着桩子,每个桩子上都挂着一副弓箭。粗粗数下来,这里面的长弓绝不少于三十张。紧贴着墙壁放着五六个大木箱,箱子里满满的都是安着铁箭头的箭支,有的箭头是菱形的,有的箭头反长着倒刺,有的箭头是破甲三棱头的,锐利的尖头闪着危险的寒光
李越特意上去扯了扯弓弦,入手很硬,弓身的弹性也很大。他的有效距离起码一百五十步,在这个距离内任何人都敌不过箭雨的粉碎。
李越不敢想象,若是这里的土匪操着三十张硬弓朝自己倾斜着箭雨,自己究竟能够撑多久?
李越收回了目光,又发现墙角摆着圆盾,架子上挂着飞斧,视线两侧的边缘甚至还立着长枪,大刀但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摆在最里面的台子上的好几十具熟皮制作的皮甲。
这简直太疯狂了!李越需要冷静一下。
在大燕,你可以拥有武器,刀剑也好,弓弩也行,官府统统不会去干涉你。但一旦你的手上出现了盔甲,哪怕是皮甲,哪怕只有一副!官府都会认定你是个谋逆反叛,并和你死磕到底。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像士兵作战,一下子就被弓箭射死,被刀剑捅死砍死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情况是一名士兵在身中利箭之后往往还有继续作战的能力。大燕历史上就出过那种身中数十箭仍率军冲锋,死战不退的猛将。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盔甲,一副精心制作的盔甲绝对是士兵生命的保障,有时就是一层盔甲就能帮你逃离死亡的魔爪。一副盔甲的制作程序繁多,耗时更是长久。所以往往入伍的新兵会发现自己发到的盔甲是旧的,甚至是残破的。因为这些盔甲往往是很早之前的,亦或是大战之后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但你还别嫌弃,因为多的是人抢着要呢。开什么玩笑,到了战场上这可是一条命啊!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这点忌讳算啥?
在整个大燕军队体系里,不同的军队的盔甲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地方的卫军,条件好一点的能穿皮甲,条件差一点的地方就只能穿布甲。
所谓皮甲,乃是皮子经过熟成,鞣制后制成的盔甲,其大体步骤是长时间的在皮子上抹上油脂,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原本的皮子就会变成革。革制的皮甲会更加的坚固轻便,而且不容易腐烂,保存的时间更长。至于布甲,那也是没办法才想出来的主意了。工匠们选用质地较硬的布料,重重叠叠的缝上好几层。在关键的部位,例如前后心,肩胛,大腿处会附上一层铁片。防御刀剑的效果极差,但对于弓箭的防御效果还是相当可观的。
在比如说北境和西域都护府的兵,他们处在帝国的前线,需要强大的防卫力量保护边疆,而盔甲便是其中一项。这里的士兵大多装备的是铁甲,那是一种用铁片密密连接起来的甲胄,关节处还镶着铆钉用来固定。这种铁甲的优点是防御效果极佳,但重量也不轻,一套盔甲下来起码三十几斤上下。
要说最华丽的盔甲那得数皇宫里的御林军了,清一色的是明晃晃,亮晶晶的明光铠!有诗为证“甲光向日金鳞开”其讲的便是明光铠的华丽。漂亮归漂亮,但明光铠的防御性能可是不俗!整个大燕国也就只有御林军有那个殊荣能穿。一来是体现皇家威严,二来,这一身盔甲的价钱实在太贵了!置办这一身行头的价格起码能买四套铁甲或者十五件皮甲了。
眼下在李越的面前出现了几十具皮甲,还是那种部件齐全的甲胄。但从防卫效果上就和地方卫军不相上下了。手里用的兵器也毫不逊色,要是卫军不当回事,随随便便派只队伍过来,那就是送的命!
但这也只是冰山一角,他刘老蔫什么身份?不过是黑云会里的一个下层头领,连他外出执行任务都能带这么多的甲胄兵器,那么他上面的总领,堂主,四方使,云使他们又能控制多少的武装呢?
以刘老蔫为例,黑云会手里最少掌握着五千副皮甲。五千个被甲胄包裹的黑云会会众,那可是一支极为可怕的力量。一旦他们有所行动的话,那一定会是石破惊天!
“嗯,兵器甲胄要时常保养维修,你知道会主置下这些家当不容易,都警醒着点!”李越以一个自己人的口吻提点着刘老蔫。
刘老蔫重重的点了点头:“您老人家可是说道点子上了,廖总领担心我们碰上附近的官军围剿,这才派了这些东西给我们。都是能救命的东西,兄弟们平时可是爱惜着呢!”
“接着走吧,前头还有什么?”
云扬和田熊都看傻了,你看这李越和刘老蔫熟稔的模样!自己要不是和他一起上的山,还真就把他当成黑云会的资深会众了。
又是一个洞口,门前黑黢黢的也不点灯。
李越拿手往里一指:“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不打灯呢?”
身旁的刘老蔫连忙转过身子:“你老人家有所不知,这里面摆的都是黑火,都是些见火就着的东西,我们又那里敢点灯呢?”
“姓廖的搞什么鬼!没的给你们送黑火干什么?要是一个不小心的,不就枉送了这么多好兄弟的性命了么!”
你看看这李越,一转头又和人家成好兄弟了!至于那个廖总领,他实在是不知道名姓,好在他给自己编的职务够高,直呼姓廖的也并无不可。
李越这一席话可把刘老蔫给感动的哟!说实话他也烦这件事,但是会里等级森严,属下妄议上级是要判罪的,所以这就话李越这个四方使说得,他这个小坛主就只能帮着说好话。
刘老蔫干笑了两声;“多谢大人关爱,这廖总领也是居安思危啊,万一哪天寨子被打破了,弟兄们就点了那些黑火殉会,就是死也不能把会里的秘密说出去不是?”
李越看着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哼,早晚我见见那小子!我看他的总领是不想做了。”
李越这只是单纯的一句吹牛的话,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刘老蔫的心思不由得活动了起来。这廖云凡的总领要是做不下去了,势必就得从下面的几个坛主里挑一个啊。我这要是把这位四方使大人给伺候好了。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在堂主大人耳边知会几声,那我老刘的位子不就往上挪挪了嘛!
一想到这里,刘老蔫的心变得无比的火热,他是下定心思要抱住李越这条大腿了。
李越看了看洞口,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回头吩咐道:“吩咐下去,准备好酒好菜,我要会会你的手下。待会我还有些事情要当众宣布,记着,无论是站岗的,巡逻的,每一个都要到。我现在累了,给我找个地方,我要休息。”
说完,李越觉着自己这话的分量还不够,临时又补了一句。
“你好好做,总领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刘老蔫那个喜啊!心说今年真是交了好运,先是派上个好差事,紧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要升迁。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一定给您般的妥妥当当的您要不嫌弃,先在我的洞里歇着?”
“也好,没有事情不要进来打扰我。”
山寨的后厨都忙疯了,听说来了个大人物,好酒好菜的可得小心张罗。这回大人物还要会会寨子里的兄弟,兄弟们吃的也不能太寒碜。整扇整扇的猪肉被放上了砧板,一只只鸡鸭被割了喉。盛满了血水的木桶泛着妖异的光泽,深邃又可怖。
第八章除恶就是行善()
刘老蔫小心的将李越三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兴冲冲的跑到后厨检查酒席的准备情况了。大人难得来我这一趟,要是在饮食酒水上怠慢了,那自己得后悔一辈子。
刘老蔫的房间不小,里面的桌椅板凳也是一应俱全。虽算不得如何奢华,但在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也就不错了。
李越坐在一张大椅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傻站着的云扬和田熊,李越随口问了一句。
“都傻站着干啥?坐啊。”
云扬的眉头挑了挑,但还是依言寻了张椅子坐了。
“师傅,您究竟想干什么。起先不是说拿回银子就走么?为何又要那刘老蔫置办酒席呢。”
一提到这个,李越猛地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继而站起身来,一脸的怒容。
“原来是原来,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这里的人都是草菅人命的畜生,他们没有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
“您是说杀了这些土匪?”云扬瞪大了眼睛。
“可是咱就三个人,外面起码上百个!”云扬真不知道李越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你怕了?”李越看着云扬幽幽道。
云扬苦笑一声:“若是怕了,那我早先就不会答应陪师傅您上山。不瞒师傅,自从我进了山门便抱定了九死一生的心思了。只是”
“只是什么?”
云扬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只是,与他们硬拼不是什么好主意,就是死了也觉得亏得慌。”
李越忽然咧嘴一笑,一只手轻轻抚着云扬的头顶。
“你真当我要和他们硬拼啊?虽说老子的武功不俗,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作那样的傻事。先不说你们俩拖油瓶碍手碍脚的,单单是那些弓箭就能要了老子的性命。”
“那师傅打算怎么做?”
李越将云扬和田熊招了过来,三人的脑袋凑到一处。只听李越轻声道。
“方才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你们看见了么?”
云扬点了点头。
“我知道,刘老蔫说里面放的是黑火。”
“不错!就是黑火。”李越重重的一拍手。
“那个傻大个说这些黑火留到最后关头毁尸灭迹用的,也就是说那些黑火足够炸塌了山洞。到时候还怕要不了他们的小命?”李越一面说着,里面邪恶的笑着。
云扬没由来的心里一寒,一张嘴便定了一百来人的生死,这还是那个平日嘻嘻哈哈的师傅么?
“是不是觉得师傅有些残忍。”李越的眼睛就像是看穿了云扬的内心。
“没有,没有,”云扬连连摇头。
李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傻徒弟,不会说谎又何苦骗人呢。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你当师傅愿意平白的害人性命么?外面的这些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刚才你也听见了,就是害怕暴露了自己的底细,所有被打劫的路人统统被这些混蛋给害了!这样的人渣败类还用得着同情么?这些恶人不除,就会有更多的人以为他们枉送性命。在我看来,除恶就是行善。像外面这些人就应该见一个,杀一个!杀杀杀,杀他个天下太平!”
一番言语杀气腾腾,但其本质却是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正所谓佛有两面,一面笑面佛陀,慈眉善目的教化世人,劝人行善积德;另一面怒目金刚,操持着雷霆手段镇妖屠邪,护佑世间太平。
云扬也不是个迂腐之人,他能够理解李越的想法。恶人如若不除,那么就会危害更多无辜的人。云扬想到了自己逃难的那些时光,那时的黄虎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如果当时人群里能够出一个师傅这般义勇的人物,那么小槐的村庄就不会被屠戮,小槐的父母也不会被杀害,那么父亲也就不会枉死
云扬收拾了心情,抬起了头:“师傅说的对,我都听您的。”
李越看着开悟了的云扬,心里颇为欣慰:“好!老子总算没摊上个迂腐的呆子。”
“可是,他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点黑火?此外咱们要是跑的慢点不也得死在山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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