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个区域中,只有皇城是严格隔绝外界的,内城和外城之间倒是没有什么阻隔。此外,三大区域中的内城和皇城占据了燕都面积的三成,其余七成的区域便是属于普罗大众的外城了。
燕都城的皇城正门叫神燕门,向北和宫城正门罗阳门相对,又南经朱雀大街与郭城南壁朱雀门相通,形成了全城的中轴线。郭城平面呈长方形,东、西、南三面各开三门,北边设水门一座。郭城内南北向街道十二条,东西向街道十二条,有纵横街道划分出居民居住的里坊和作为贸易场所的市。城内有四市,位于皇城东南和西南的东西市以及郭城西北和东北二角上的北市,南市。四市各占两坊之地,建夯土围墙,开八门,内有井字街道和沿墙街道,街道铺设石板,两侧设排水沟。就算是天上大雨滂沱,鞋袜也绝不会沾上半点泥沙。燕都经过开国君王以及后世的几位皇帝不断开发,才有了今日的格局,真可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钦差的仪仗一到燕都附近,便放出了报信的斥候。很快,燕都的城门便集结了一众官员。当然了,迎接的热烈程度是比不上青州的。毕竟现在是在天子脚下,达官显贵遍地都是,哪还有继续摆谱的道理。
马车驶近城门,黄承嘱咐云扬苏槐安心坐在车架内等候。自己则是整了整理袍服,下车去了。刚下车,黄承便发现王庸一早就站在自己的马车旁边,笑眯眯的等着黄承。
黄承冲王庸点点头,然后二人一齐朝着城门走去。城门口早有几位內侍等候,见二人联袂而来,当中年岁稍长的內侍便说道:“请二位大人接敕旨。”
黄承和王庸相视一眼,然后朝着內侍一揖到底。內侍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道敕旨,高声道:“国有不时,而生灾患。罪在朕躬,劳苦万民。然国有良才,上可为君父分忧,下可解万民倒悬。钦差黄王,领命平蝗。三月息患,不辞辛劳。实乃百官楷模。实当嘉奖。命你二人明日上朝问对事宜。特赏着紫袍入殿。旨毕。”说完,內侍向前扶起了躬身的黄承,将敕旨交到了黄承的手上。黄承接过敕旨后浏览一番便递给了王庸,王庸迅速的看完后,又把敕旨还给黄承。黄承这才把敕旨塞到袍袖中。
內侍见二人把敕旨都看过一遍后,朝身后的內侍一扬手。后面的两个內侍便端着两个盘子上前,盘子里面的真是只有三品高官以上才能传的紫袍。就是黄承再怎么淡泊名利,现在也不淡定了。不到三十岁的官员穿紫袍!别说是在大燕朝了,就是放眼历朝历代,这样的人物有几个?
当然了,过分风光就会有人嫉妒有人恨。年纪轻轻骤登高位不说,如今还衣了紫袍。那是不是再过几年还要执宰朝廷,封侯进公了?当心跌不死你!
反过来看看王庸,这位哥们倒是淡定的很。有什么呀,不就是个紫袍嘛,能说明什么呀?皇帝只不过是特赏了件袍服而已,你总不见得穿个紫袍就能五品变三品了?实际的官位和俸禄却还是老样子。做人还是要务实啊!
內侍见任务完成,和黄承,王庸客气了几句便回去了。王庸转过身来看向黄承:“黄大人,今日你我的苦差事是真的结束了啊。下官总算能松口气了。”
黄承看着面前的王庸:“王大人说笑了,我见王大人做起事来精明干练,怕是乐在其中啊,怎么会累呢?”
王庸听完后哈哈一笑:“大人说笑了,下官那有什么才能。只是唯大人马首是瞻而已。就算有些微末成绩,那也是大人指点之功,下官哪敢居功啊哈哈哈哈。”
黄承本来想探探王庸的口风的,但王庸不出意料的守口如瓶。这让黄承有些泄气。既然到了家门,黄承也就不打算继续和王庸纠缠下去了,拱手道:“王大人,你我离开燕都有三月有余,家中亲人怕是望眼欲穿了。明日我等还要上朝面圣,今晚少不得沐浴一番。我看时间不早了,就由我去交还仪仗,您就先回去吧。”
王庸爽快的答应了:“多谢大人体恤,那下官先走一步,明日朝堂再见。”
“嗯,明日再见。”黄承点点头。
看着王庸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府,黄承也走回了自己的马车。云阳和苏槐还在车上傻傻的等着他。一上车,黄承就把放着紫袍的盘子搁在茶案上。
云扬这几天和黄承聊天,知道了不少朝廷的规章制度。所以一看见盘子里面紫色的公服,就高兴地问道:“大哥,你升官啦?”
“啊?升官。我?”黄承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扬,然后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紫袍。明白了,云扬看见紫袍以为自己从四品升到三品了。然后笑着解释道:“小弟啊,四品升三品哪有这么简单啊。我没升官,这是皇上的赏赐,特许我四品着紫袍,以示表彰。”
云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啊,那朝廷这就算是对大哥赏赐完了吗?”
“不,明天我才会上朝述职,什么赏赐不赏赐的现在说没准。”黄承对云扬说道。
云扬嘿嘿一笑:“大哥这次平息祸患,立了大功,朝廷一定会重重赏赐的。说不定就会把大哥从四品提到三品,好让大哥的紫袍名副其实啊哈哈哈哈哈。”
黄承见云扬说的热闹,咧嘴一笑:“你小子嘴倒是甜!也好,这次就借你吉言。大哥我要是升官了就请你吃饭!好了,现在我们先回家。”
“回家?”云扬有些疑惑。
黄承一拍云扬的脑门:“傻小子,就是回我家啊。难不成我还住大街啊!走了,回家喽。”
黄承一行人换了一驾马车,吩咐秦同代替自己将仪仗带到礼曹和禁军大营交还。自己则极不负责任的带着云扬和苏槐回黄府去了。
第三章回家路上的见闻()
黄承带着云扬和苏槐直接回黄府。一路上,云扬和苏槐不停地打量外面的一切。京城燕都以前对于他们是那么遥远,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自然不肯漏掉一丝一毫。
黄承见二人看的起劲,索性提议不坐马车,步行回家。这一提议正中云扬二人下怀,二人满口答应。就这样,黄承,云扬和苏槐走在了大街上。
黄承褪了官衣,穿了身轻便的士子常服,扮作个读书人。姜山和护卫也换了一副行头,装作伴当的模样。云扬和苏槐本来就是老百姓,倒也没有必要换什么衣服。一行人就这么走上了大街。
燕都的大街向来是以热闹繁华闻名的,这一点云扬现在是深有体会。一下车,遍地的吆喝声便像潮水一般朝他们涌过来。路边的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卖纸扇的,摊子里摆着各色的的扇面,人物的,山水的。摊子正当中高高挂着一副白色扇面,上书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难得糊涂”。隔壁那家是买团扇的,丝的,绸的,布的。扇面的花样也是许多。画上去的仕女佳人,绣上去的鸳鸯凤凰。到了下一家那就不是买扇子的了,老板做的是扇坠生意。精致的扇坠下面结着鲜艳的穗子。材质也是五花八门,金的,银的,玉的,石的,骨的,木的。琳琅满目,总有配上的那一款。往两边看看,商家卖的又不一样。卖梳子玉簪的,卖胭脂水粉的。你看左边第三家卖的是丹青字画的,门口那张题着“葛姜”字号的山水八成是赝的。一扭头,边上的摊子又写着“代写家书,五字一文”的招牌。前面那家“布衣神相”真是好大的口气!铁口神断,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最花哨的要数右手边那家卖荷包的,花花绿绿的荷包里塞着各式香料,又好看又好闻。
小商贩的生意不只限于街边。大街上买糖葫芦的老大爷扛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垛,生意是走一路作一路。那一串串的糖葫芦红艳艳,沉甸甸的,像是要把竹签子压断一般。糖球红的发亮,不用尝就知道甜死个人。卖糖人的小哥也是不甘示弱,放声吆喝。草把子上插着的各式人物油光光的灿着光。
云扬看着各色的零食直咽口水。他小时候只有随父亲到市集给人看病才有机会吃到零食。一旁的苏槐也大抵是这个模样。此时此刻云扬特别希望自己可以请苏槐吃一枝糖葫芦,但是自己的口袋里面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又不好意思跟黄承说。只好强忍欲望,眼不见为净了。
正在云扬叹气之时,一个纸包递了过来。云扬一看,却是黄承。黄承一脸的坏笑:“嘿嘿,小弟。馋了吧?拿着,今儿大哥请客!”云扬有点脸红,赶紧接着。一转头,发现苏槐手里也有这么一个纸包。
原来云扬刚刚看着零食一脸落寞的神情被黄承尽收眼底,于是黄承就吩咐姜山赶快去买了好多吃食。现在负责护卫的姜山和手下的四个护卫都是一手提着刀,一手捧个大袋子,模样有些滑稽。
云扬心里热热的,然后拿起一串糖葫芦。唔!好酸啊。
就这般,三人边吃边走,来到了大街的后半段。其实大街的作用无外乎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八字。前半段大多是衣食住行的行当,那后半段自然就是吃喝玩乐的地盘了。沿街打着酒旗的酒馆,支着棚子的小茶铺,挂着金字招牌,富丽堂皇的多层大酒楼,还有画着骰子招牌的“”,以及挂着斗大“当”字的当铺。但要说玩乐的鼎盛之地还得是用来喝花酒的青楼。只是大白天的偃旗息鼓罢了,毕竟夜里才是生意兴隆的好时机。为什么这么说呢?您想想,哪个恩客要是大白天的就逛青楼,少不得冠上个“白日宣淫”的恶名。再有就是,姐儿们一夜辛苦,怎么着也得在白天养足精神不是?
走到一半,前面突然有一伙卖杂耍的。吞剑吐火,飞刀碎石。看的周围的百姓是连声叫好。最厉害的要数圈中的大汉,手持一把沉甸甸的大刀,耍起来虎虎生风,精彩异常。
云扬忍不住叫了个好,一旁的姜山可就不乐意了:“我说兄弟,什么眼光嘛这种把戏也叫好?你看他下盘不稳,脚步散乱。挥刀更是杂乱无章,门户大开。这要是我老姜,不消十合便拿下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姜家的泰山刀法?”
“咳咳,就你能是吧。人家不过是跑江湖混饭吃的,你老和人家较什么劲啊。”黄承的话从一面轻飘飘的传到了姜山的耳朵里。姜山立刻就老实了,嘿嘿笑道:“咱不是想教云兄弟些本事嘛。”
“好了好了,你的刀法怎么着也得让小弟他安顿以后再说嘛,急什么。”黄承说完冲云扬笑笑:“小弟,过了前面的马市就快到家了。今天是仓促了些,等改日我休沐了,再陪你好好逛逛。”
云扬点点头:“都听大哥的。”
马市位于东市,紧靠着内城边上。云扬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眼窝深陷,金发碧眼的胡人。他拉了拉黄承的衣袖,问道:“大哥,这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胡人?”
黄承转头看了看:“哦,他们是附近马市和香市的。这些胡人啊,一部分是北边的匈奴人,一部分是西边的西域人。他们都是来燕都做生意的。”
“可是大哥,我父亲和我说咱们大燕和匈奴一直在开战啊,怎么还和他们?”云扬不明所以的问道。
黄承哈哈一笑;“小弟啊,你想的太简单了。打仗是打仗,做生意是做生意,这是两码事。我们要他们的马,他们呢,则是要我们的粮食茶绢。各取所需而已。就是再怎么看过眼,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嘛。”
云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好奇的打量着那些金发碧眼的胡人,脑子里若有所思。
一出了马市,就看见前面的路口停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老人一看到黄承就笑道:“少爷,老奴来接您回府了。”
黄承快步走上前去,拉住老人的手笑道:“安叔,今儿怎么是你来了,老爷子在家吗?”
黄安点点头:“在的,老爷前些日子刚从扬州回来,现在还在家里休沐呢。”说完看着黄承身边的云扬,笑道:“云少爷吧?老奴有礼了。”
云扬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黄承寻求帮助。黄承便开口道:“小弟,这个安叔是我家的管家。我一直拿他当叔叔看待,你就随我,叫声安叔好了。”
云扬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朝着黄安行礼:“安叔您好,您叫我云扬就好了。”说完深深的鞠躬。
似乎是对云扬谦虚的态度很满意,黄安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少爷,咱们就先回家吧。老爷已经吩咐后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菜。”
“好!安叔,小弟。咱们回家咯!”
第四章黄家的二少爷和三小姐()
在燕都,距离皇城越近就说明身份地位越尊崇。而黄家便在这么个尊宠荣华之地有着一座豪华无比的大宅。
云扬来到黄府门前,登时就被黄府的气派惊到了。高高的院墙,朱漆的大门。就连门前两座铜狮子比别处的大了一圈,看着威风凛凛,耀武扬威。
但要说最注目的还是门前的一块金匾,上书国之什么什么。原谅云扬吧,这四个字乃是用篆书写的。云扬勉勉强强只认得前面两个,后面就
云扬拍了拍黄承的后背:“大哥,这匾额上写的什么呀?”说完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匾额。
这一指可不得了,吓的一边的黄安赶紧拉住云扬的手,惊慌的说道:“哎哟哟,云少爷可不敢这样啊,这可是先帝赐的匾额,您这样指着可是大不敬啊。”
云扬被黄安吓得不轻,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一脸的惊慌。
黄承看着黄安笑道:“哎呀,黄叔!你就别吓他了。小弟他不是有意的,不知者不怪嘛。”然后拍了拍云扬的肩膀:“小弟别怕,没事的。我告诉你啊,这上面写的是‘国家柱石’。”
云扬松了口气,然后问道:“大哥,这块匾额真的是先帝所赐的嘛?”
黄承有些自豪的说道:“是啊,这块金匾乃是先帝德宗皇帝感念我家祖父功勋而赐予我黄家的,至今已经有五十余年了。这乃是我黄家无上的荣光啊!在这块匾额前,任你是天潢贵胄还是高官显爵。一律是落马下车!”
云扬被黄承极富有感染力的描述打动了,对眼前的黄府更添一分敬仰之情。
黄承一番慷慨激昂的讲演之后,突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盯着云扬上下打量。然后摸着下巴问道:“小弟你可曾上过学了?”
云扬摇了摇头:“大哥,我幼时曾跟着乡间的墅师念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了些书。谈不上上学,只不过胡乱认得几个字而已。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黄承听完,思索道:“不行,小弟你才十五。正是进取奋发的好年华,绝不能荒废了。我得帮你好好安排下,文武兼修,我黄承的兄弟必得是允文允武的好男儿。”
云扬知道黄承乃是一片好意,欣然接受了。黄承又看向苏槐:“小槐也还小,须得找个教师教导,青春难得啊!”苏槐笑着感谢黄承的好意。
黄府,夜。云扬和苏槐被带到厢房里面好好休养了一番,到了晚饭时刻才有侍者带着他们来到宴厅。黄承安置好了云扬他们后便到了书房,与黄老爷子汇报起自己在青州的经过。黄老爷子是老官宦了,由他帮黄承分析一番也有利于他明日在朝堂上的奏对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诘难。父子二人书房密谈,不知不觉天色便黑了。黄安前来通报后他们才知道该吃晚饭了。
黄焘站起身来,拉着黄承的手:“承儿,明日奏对便如为父所说那般。其他的半句不要多言,否则怕是对你,和太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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