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现在简直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自己一个朝廷命官被刺,云扬中箭,苏槐晕倒。这简直是在打他黄承的脸啊!
这时,一夜未归的秦同回府。看到院子里面气氛凝重,所以侍卫都神情肃穆。内心诧异的很,心说我不过一夜未归,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来不及细细询问,他就直接走向黄承的书房。
秦同进门,看到一脸怒容的黄承,也是不明就里。低着头说道:“大人,青州卫的耿飚到了,大人可要见见?”
话刚说完,一本书就甩了过来。就听见黄承咆哮道:“不见!让他候着。你知不知道本官这次丢丢大人了,他现在来干什么看本官的笑话吗!”
秦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黄承在气头上。就低头称是。
黄承又说道:“给我查!给我狠狠的查!”
秦同被黄承说的云里雾里,但眼下的情形又不好多问。只好点头,然后慢慢退出书房。
直到和侍卫一番询问,秦同才知道前因后果。起先他还以为黄承是在恼怒肖光佐一事呢
第二十四章兴师问罪实言以对()
第二日上午,如黄承前夜料定那样。肖光佐之死这件本该绝密的事情在固阳县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无不议论纷纷。当这个消息传到县衙公署的时候,办公的官吏无不如遭雷殛,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这肖大人不是在外公干吗,怎么死在了大牢?
他们也不处理手头的事务了,决定到驿馆行辕兴师问罪。哼!起先你钦差行辕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县令大人在外公干吗?这次倒看你们如何分说!
他们为什么敢去责问钦差?要问他们到底怕不怕钦差权威呢,那肯定是怕的。但这次的事情已经关乎到固阳一县的脸面问题了。无故扣押一县长官,还使其惨死狱中!这简直是在打固阳衙署的脸啊。这样下去,以后他们还怎么管理治下民众?所以,这次一定要讨一个说法来。众人自觉有理在身,自然是胆气豪壮,不惧虎狼!
小吏们气势汹汹的走出衙署,迎面碰见刚来当值的杨旦。一众小吏朝杨旦行礼。肖光佐这个正职堂官一死,实际上就是杨旦这个佐贰官最大了。由这个佐贰官带头,他们胆气也足些。
燕国官制,朝廷人员有官有吏。虽说八品的县丞是小了点,但怎么着也算是朝廷命官。至于其余的九品,未入流的人员。都算不得官,只是个吏。
以吏问官无异于以下犯上,正所谓民告官,奴告主,不管有理没理,先吃三十杀威棒!有杨旦这个正经的朝廷命官带着,也不怕钦差先赏他们杀威棒吃!
但你想想杨旦是什么样子的老狐狸,他又怎会做这个出头鸟?自然是一番推脱,一会说什么衙署有什么要事处理。一会说案头的卷宗都是加急的,不能耽误。一会儿又说什么家中还有急事。反正就是不出头。
小吏们见说不动杨旦,内心虽是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谁教人家是佐贰!一伙人几经推选,选了文案的钱主薄做了头领。要说这钱主薄吧,乃是从八品,低低的倒也够得上是朝廷命官。只不过不是佐贰官,说起来不是那么硬气罢了。
主薄带着一些芝麻小吏去找钦差的麻烦?找死!杨旦看着远去的人影,低低地说道。
今日固阳城内的情景正是杨旦的杰作。其实昨天晚上他就知道肖光佐死在牢里的事情了,意料之中而已,要是今天肖光佐还活蹦乱跳的他才害怕呢。
现在县令死了,黄承肯定少不了要收拾局面。我在你背后煽风点火,烧你个焦头烂额!你越是手忙脚乱,我就越有时间把事情办圆满了。到时候做成一桩铁案,你黄承纵是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我分毫!杨旦露出笑容,可虽然是笑着,但怎么看都是一脸狰狞的模样。
驿馆门口,大门紧闭。钱主薄带着一伙人来到门前,上前就去怕打门上的兽头门环。门口的侍卫也不拦着。是啊,他们凭什么拦着?大人也没有授命阻挡,这些人万一要是有什么急事禀报,耽误了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钱主薄就这么一直拍着,金铁相撞发出的声音响彻门房。不一会,秦同出来查看。说实话,现在秦同的心情也不好。自己刚回来就莫名其妙被黄承骂了一遍。现在又不知道是谁在门口这么大声地在拍门。门口的侍卫都是死的吗!
门一打开,钱主薄就停止了拍门。他退回门前的台阶下,和一众小吏站在一起。朝着秦同作揖行礼。秦同他们还是认识的,平时就是这个大人一直在衙署协同处理事务。
钱主薄行完礼后说道:“秦大人,卑职这次带着一众同仁前来,只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希望钦差大人和秦大人能够和我等解释解释肖大人这件事。”
秦同有些诧异,他们怎么知道!大人不是严令保密了吗?看来这固阳就是个筛子,只要有一点孔,秘密就藏不住。秦同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钱主薄一行人:“此事乃是钦差大人亲自定下来的,你们在质疑吗?”
“卑职不敢质疑钦差大人,只是钦差大人肆意抓捕县官,并且致其死亡,怕是不合章法吧?”
秦同脾气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钱主薄一阵逼问。不由得火起,心说道你个上门卒子也敢来将军!冷声道:“哼有什么不合章法?大人有尚方宝剑,王命旗牌。五品以下官员漫说是拘捕,就是斩了也没什么!先斩后奏乃是皇权特许,你这是在质疑大人还是在质疑皇上?”
钱主簿不依不饶:“钦差大人可以先斩后奏不假,但杀伐也要讲究名正言顺。现在无故逮捕官员,又看管不严,导致惨死狱中。这与草菅人命何异!这教我等以后如何管理治下?朝廷脸面何在?”
秦同听了直想笑,还无故,草菅人命!真是不知羞耻。他肖光佐做的坏事还少了?但是秦同又不好对他们明说。毕竟大人还有一些盘算,肖光佐贪污,杀民的事情牵扯太广,现在又正是流言纷纷的时候。一旦曝光,无异于坐实了罪名,难保会不会打乱大人的计划。这些黄承还没有和他说起过,他倒也不好擅作主张。
见秦同不说话,钱主薄还以为是秦同理屈词穷,不能应对。于是更加得意:“我等希望钦差大人给我等一个交代,给固阳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我等便联名上书朝廷,让皇上定夺!”
好你个小吏!居然敢威胁大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平时和肖光佐朝夕相处,怕也是一丘之貉吧!现在还在为肖光佐张目,简直岂有此理。秦同内心愤怒,但是却不能反驳。实在是憋屈的很。
这时,从门内走出来一个侍卫。手上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秦同。秦同打开了纸条,只见纸条上乃是黄承的字迹,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实言以对,雷霆手段”。
秦同看完这八个字后会意,松了一口气后一脸的释然。终于可以回击了!
他把纸条折好,看向钱主薄:“好,你们要个说法,那本官就给你们一个说法。为什么要抓肖光佐?以为他贪赃枉法,盗卖灾粮。因为他丧心病狂,残害流民!”
钱主薄一行人被说懵了,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啊。什么盗卖灾粮,残害流民?
也难怪他们不知道,卖粮和赈灾的粮米都是仓大使在负责。仓大使在前几日肖光佐被抓当天就暴毙了。等到黄承想起来,派人去抓捕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一具了。黄承没有为难一具尸体,所以钱主薄他们只当仓大使是自然死亡,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大案。至于残害灾民的事,那是青州卫干的,他们上哪儿知道去?
钱主薄有些不相信:“大人所知怕是捕风捉影吧,钱某在固阳许久都不曾得知,大人又是如何知晓?”
秦同见他还不死心,直接说道:“大人自然是经过一番明察暗访的!那是你们这些尸餐素位的庸人可比的?身在其中却不能发现罪恶,老百姓养你们有什么用!”
钱主薄被说的面皮发红,却还是犟道:“小人还是不敢相信!我要上奏朝廷,让天子定夺。”
秦同见他动不动就抬出天子,心里厌恶:“你想写且去写!大人说了,肖光佐罪无可恕,凡为其张目者皆是同党!你们还要继续吗?”
小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故事。若是这样,今天自己就是无理取闹。何况钦差说了再敢张目就是同罪论处。五品以下都可以先斩后奏,何况自己!一个个忙不迭的告罪离开,逃也似的远离驿馆,一刻也不想多呆。哪还有刚开始来的时候那雄赳赳的气势。
第二十五章妙手取箭真的冤枉()
秦同看着逃走的小吏,内心一阵不屑。
随即又转身进门,向黄承报告事情的结果。黄承依旧坐在书房,左手支在书案上,以手扶额。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秦同轻声道:“大人,门口一伙人已经被赶走了。”
黄承听到双眼后睁开。抬头看着秦同:“哦,是道周啊,好,走了就好。辛苦了。”一番话说的有气无力。想必是被这几件事情闹得心力交瘁了。
一夜之间,肖光佐被杀,自己遭刺,云扬重伤,一大早又被小吏逼门讨要说法。换做谁都怕是吃不消啊。
秦同有点心疼的看着黄承:“大人,你可得保重啊。”
黄承摆摆手,没有说话。但看着他满脸的倦容还要故作刚强的样子,任谁都会不忍心。秦同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黄承。如果不能休息,那么让他静一静也好。
一时间书房内悄无声息。黄承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而秦同呢?就静静地站着。过了一会儿,黄承打破了寂静。像是自言自语般:“云兄弟现在还在里面躺着,一群郎中束手无策。再这么下去,纵是止得住血,人怕也是不行了。唉,都怪我!”说着不知疼痛般地用力地拍着桌子,手掌拍的通红也不自知。
秦同连忙上前拉住黄承,劝道:“大人切莫如此!云小兄弟乃是为了救大人才中箭的。归根结底还是那该死的刺客啊!与大人无关啊。”
黄承看了秦同一眼,自嘲般笑笑:“刺客?刺客。呵呵呵,刺客也是奔着我来的,我才是源头啊,若不是我,云兄弟又怎会有这无妄之灾。”
秦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就听黄承自己一个人继续说道:“要不是我错失审问良机,肖光佐也不会被灭口,或许固阳案早就结束了。这就是一切的源头!可笑我黄承还自视过高,其实不过如此啊。”
黄承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打击了信心。正在他自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叫喊声,大喊什么有救了,有救了。秦同微微皱眉,心想是谁这么不知道规矩?不知道现在大人要静静吗?
等到叫喊之人跑进书房,才知道原来是先前去找郎中的李通。李通分别向黄承,秦同行礼,然后大声说道:“大人!云兄弟有救了。卑职刚才出去,几经寻访,终于找到了一位老郎中。此人早年曾经是随军郎中,最擅长的就是箭伤了。”
黄承听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此人现在正在前厅用茶,待大人召唤便”
“还召唤个屁!直接带他去救治云兄弟。”然后就急吼吼地往云扬所在的房间赶去。
李通有些傻眼了,这还是平日那个斯文的大人?怎么说话如此不堪秦同赶紧打圆场:“那什么,李通啊,你辛苦了。一夜跑了这么多趟也不容易。大人呢,只是一时着急,所以切莫在意啊。你先下去休息吧。”
李通领命退下,秦同不由得一阵摇头。心说这个大人呐,刚才还在数落自己,现在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着急了。
厢房内。苏槐坐在床边,看着双眸紧闭的云扬,神情呆滞。其实苏槐早就醒了,一醒过来她就跑到云扬的房间。整整一个晚上,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郎中对伤势束手无策。看着云扬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她的心越来越凉。
她想起,那个晚上,是云扬带她逃离了黄虎的魔爪。是云扬一直在固阳城外的营地里守护着她。大屠杀中,又是云扬带着她逃出生天。还是云扬,生死面前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本来她打算用一辈子去还清云扬的心意。但现在看来,怕是要等到来世了。
苏槐紧紧地攥着拳头。暗自决定,只要大哥去了,我苏槐就去找你。陪你生生世世,不问前途。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郎中。虽然体态苍老,但是走起路来很是稳健。他就是李通口中的老军医。
老郎中走到病床前,看见云扬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撕开,露出个胸膛。胸口心口向下偏两寸地方插着一支弩箭。其余地方被布条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箭头和箭尾。身上还有一阵呛人的金疮药的味道。想必是为了止住胸口的血就玩命地往伤口上撒药所致。
郎中看了直摇头,黄承见状,忙问道:“老先生,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老郎中不说话,转身要了一把剪刀,上去就把布条给剪了。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老郎中缓缓说道:“他被弩箭贯穿,箭支尚在体内。一刻不取出,伤口就一刻好不了。我看得出有人之前封住了他的几处穴位,才能暂时止血。到时候要是穴道解开了,那该怎么办啊?”
一伙郎中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是说他们庸医害人,只是这太平盛世的,他们平时救治的大多是头疼脑热什么的。顶多就是接点正位接骨的活。这种刀箭伤倒是头一回遇到过。他们倒也不是不想把箭拔出来,只是一来不知道怎么对付箭头倒刺,二来怕箭支拔出来会导致伤口大出血。所以只好采取止血的保守治疗。
苏槐还是第一次看见云扬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伤口处的鲜血虽渐渐凝结,但还是血津津的。胸口上到处是干了的血渍。苏槐倒不是害怕狰狞的伤口,毕竟她也是在生死前走了几遭的人了。她只是替云扬揪心。伤口尚且如此可怖,那云扬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再说老郎中,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吩咐道:“要一盆炭火,一块烙铁。还有,把他扶到桌子边坐下。”众人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治法?一时间有点迟疑。
倒是黄承果断:“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做啊。”一伙人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的去准备了。
云扬从床上被人抱起来,慢慢的被放到椅子上,斜依着桌子。得靠旁边一个人扶着才能立得住。老中医让人调整云烟的的位置,将箭头处刚好齐平地放在桌子上。
这时候烙铁和炭火也准备好了。老郎中环顾四周:“可有哪位善使刀的差官相助老夫?”
此时守在一边许久的姜山站了出来:“某家会使刀,但凭吩咐。”黄承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郎中把姜山拉到云扬背后,指着箭头说:“好,差官请看,这个箭头只露出一点,现在我要你拿刀将它斩断,务必稳准狠。此箭材质颇硬,差官须拿捏好气力。”
姜山慨然应允,拔出钢刀,高举头顶,眼睛死死地盯着箭头。看的准确,电光火石间,快刀斩落。只听见“叮”的一声,箭头应声而断。而桌面只有一道浅浅的剁痕。
姜山这刀挥下去也是有讲究的,以他的气力,那一刀劈下去。桌子都会劈碎。但是要是如此,箭支少不得剧烈动作,到时候在云扬身体里面又是一阵破坏,反而更糟糕。所以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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