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附和,“那我信了。”
至于沈劲还在心心念着能打入石赵内部更好,直入皇宫刺杀石勒,拼上性命也无所谓,谢安扶额劝解,哪有那么好,那石浩也是哄我的,什么皇子侍读是一般人能当的吗?而且万一石勒死了,他的儿子能有好下场?石虎对皇位虎视眈眈,说不准咱们还没逃出皇宫就被石虎的亲卫队给干掉了,石虎手握大军,即使石勒死了,北方也不会乱。
最后沈劲终于被他说服,低低嘟囔道:“我只是想建功立业,洗刷阿爹叛贼的污名。”
谢安缓缓道:“会有这一日的,你要忍,还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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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那段是我的怨念,原本想弄给熙之弄个金鱼池子,结果没进化。有一种金鱼叫玉兔鱼,白白胖胖的敲可爱,好配熙之啊。)
第六十五章 蠢蠢欲动()
第六十五章:蠢蠢欲动
惊蛰时节,桃始华,黄鹂鸣,鹰化为鸠。ran?。?
近日常下雨,谢安被困在山谷里。好几日没去游泳潜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在想若是回到建康还是甩不掉这个习惯,难道要他夜游秦淮河?
毕竟在建康,世家子弟下水游泳……那画面不要太美,而且肯定会被传得纷纷扬扬,沦为笑柄。
沈劲好几日没来看他,也没带来最新的消息,若说石赵要在东海搞出乱子,现在也该有所活动了啊,毕竟这渔村里住着的人数起来能打的那只有大当家石浩那边十几号人。
十几号人能做啥?谢安摇了摇头,毕竟即使是在南沙也有东晋的官员监管,比如司盐都尉坐镇,司盐都尉是六品官,整个吴郡的盐业运输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盐需河运,自然就是这附近一带河道的管辖者。
十几号海寇想要闹事简直是白日做梦,所以应该还会有更多的人聚集而来。
沈劲那边的广陵钱氏最近倒没塞人过来了,只是听沈劲说,钱氏最近在抱怨北方胡人索要太多,不但要钱还要兵器,可兵器不是一般人能造的,矿山由国家看管,民间即使有铸器师十个手指能数得过来,一般的打铁匠都也只会做些农具。
结果后来这事经过一番传达,羯人那边才知道原来是大当家石浩在暗中想要中饱私囊分一杯羹。
谢安想着,羯人要派将帅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毕竟石浩只是匪类,部署海寇入侵吴郡,还得靠大将。
谢安如今就是想知道,羯人会派谁来,若是石虎亲临,也不知晋朝除了郗鉴还有哪位高手可以与他一战了,可是郗鉴年纪也不小了啊,谢安又想起死在北方壮士未酬的祖逖和刘琨,王导百年之后,也会因为对这两位将军不施援手而背负污点,被世人诟病。
但北伐这种事,牵一而动全身,若只是把北伐当作为自己正名而为,从而损耗国库、累及名声,这可不是王导所想要看到的,他只想保护家族,稳固半壁江山,仅此而已,想来他那般旷达,也并不会在意身后名吧。
那个老狐狸是个守护者,他收自己做学生,是想要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呢?谢安出神地想着,直到门前的贝壳窗帘淅淅沥沥如落雨般响起,有客到。
石浩骑着马来的,狗娃忙将他的马牵到柴房,石浩领着一小孩进门,小孩除去蓑衣和斗笠,露出一张浮肿的脸。
石浩将这小孩推倒谢安面前,“棘奴,这是阿狸小先生。小先生帮看看,他这一南下就浑身浮肿了,这皮肤稍微一擦就破,他又忍不住,你看看这身上被他自己弄得……”
石浩边说边要解开小孩的衣服,小孩紧紧揪住衣襟,死也不肯给看的模样。
这小孩应该跟谢安差不多大,不过比谢安稍微矮了点,浮肿的脸看不出容貌如何,但看五官和色应该不是羯人,倒像是汉人。
南下?莫非趁着江左多雨,北方羯人已经派人来了?
但这小孩跟着来干啥?
谢安板着脸道:“想要早点康复,就别跟我扭捏,你们胡人小孩怎么跟小娘子似的,还不让看病了?”
那叫棘奴的小孩皱了皱眉,朝谢安道:“我是汉人,不过现在是大赵的子民。”
“哦。”谢安淡淡朝石浩道,“看病中,闲人免入,小雀儿带大当家去隔壁吃海蛤,记得照旧将壳留下洗干净。”
小雀儿在屋外应声,带着石浩离去。
谢安拿出手枕来帮他把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再让他自己解开衣服,看了看他身上浮肿的状况,又用针挑看了他抓出来的伤口。
然后谢安问道:“记得是从哪开始肿的吗?”
棘奴沉吟片刻,摸了摸肿得几乎抬不起来的眼皮,“这里。”
“别摸了。”谢安拍掉他的手,“以后痛痒之处都不可用手碰,你看看你的指甲,这是多久没修剪了?脏得很!这样吃东西会把病给吃出来,以后记得饭前便后要洗手。”
棘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差不多大,起初棘奴还不信这人能够看病,但如今谢安口中头头是道,他只得点头。
“你这是水肿病,《灵枢》有言‘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肿,如新卧起之状,其颈脉动,时咳,阴股间寒,足胫肿,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随手而起,如裹水之状,此其候也’。”
谢安边说边按着他的腹部,手下隐隐能感到水肿块,“你生在北方,初来南方水土不服,饮食不调,再加上过度疲劳,五脏六腑都出了小毛病,所以体内水液滞留,所以就显露出浮肿了。”
“其实只要多休养一阵就好,不过想要快些好,也有药可用,就是有些麻烦。”
棘奴摇头,“我不怕麻烦。”
谢安开始在纸上写药方,“外用者,海蛤捣研敷体,可用白面调和。内服者,郁李仁一两一分,桑根白皮一两,加干枣三十枚煮二升水。空腹服食。”
写完后,又叮嘱道:“海蛤粉我待会给你,这内服汤药喝多利尿排毒。”
谢安在药方写的字是用草书,倒有几分后世医生的天书药方风范。
棘奴乖乖点头,看着药方上的字,忽然笑了笑,“世家小郎君,倒真与我的家族不同,我家世代牙门将,如今又被你当做野蛮的胡人,倒也可笑。”
牙门是战事中用来防御的工事,比土城小,每一座牙门里置一个牙门将,负责统领牙门里的士兵,并担任防御任务。
看来是武将世家,谢安随口问道:“你刚叫石浩七叔?也姓石了?弃了国家倒不说,就这般轻易抛弃姓氏?”
棘奴咬唇,缓缓道:“阿爹自幼习武,十一岁时就与胡人作战保卫族人,可惜晋朝无人帮他,只有羯人救了他的性命,他十二岁就认了义父改姓石,而我没得选。”
“那你原本姓什么?”谢安叹了口气,帮他整理衣服。
棘奴摸了摸自己浮肿的脸,轻轻道:“我原姓冉,单名一个闵字。”
……
谢安正忙活的手忽然停了,他退开一步,装作看他病况的样子,十分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孩的外貌,然后递给他自己还未曾饮的热茶汤,“你先喝着,吃过饭再回去吧。”
冉闵,小字棘奴。
历史上屠胡灭石赵的冉闵,如今是石虎的养孙,原来这小孩也跟来历练了。
**岁的样子,比自己还小,还病怏怏的,谢安收回打量的目光,去准备药材。没想一回头就看到棘奴已趴在几案上晕了过去,但手仍紧紧捏着汤碗,他一探棘奴额头,这才觉烫得厉害。
之前一声不吭,隐忍功力倒是强。
石浩要来接人走,见到棘奴这模样,无奈道:“棘奴自幼倔强,这次死活要跟过来,连劝都劝不住,听来的人说他一路都没歇息过,养父很喜欢他,大约是看中他这性情,你们汉人里难得出几个这么硬气的男人。”
棘奴这夜住此处,反正客房住了柏舟小雀儿他们还有多余的。到了半夜,雨声减弱,谢安醒来给他换了一块湿帕,小孩在病中含糊地喊了一声“阿爹”,眼珠在眼皮底下乱转着,像是做起了噩梦,无意识地抓了谢安的袖角。
谢安拍了拍他的背,棘奴蜷缩着一团身体渐渐放松,声息恢复平静。
第六十六章 新丁报到()
第六十六章:新丁报到
四月的江南是时晴时雨、草长莺飞的春日。火?然?文???。?
而谢安最高兴的是,海水的温度又高了些许,让他每次下水前不用进行一番心理挣扎。他清晨起得早,吴哥照旧来接他去渔村给孩子们讲课。
最近因为他住在山谷药庐的关系,讲课的时间变成三日一次,但每次会讲上三天的量,剩下的时间就是帮海寇们看病。
北方南下的一批新人,多半是羯人,而且都是旱鸭子,急需调教。不过羯人毕竟是匈奴血统,个个身体健壮,南下的少年里只有棘奴生了病,听吴哥说,棘奴被那些羯人少年肆意笑话,毕竟棘奴原本就是汉人,即使身为中山王石虎的养孙,羯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因为对于胡人来说,要得到他们的尊重,你就必须强过他们,动不动就生病的累赘,他们可不会看得起。
谢安已经给了棘奴目前来说最好的药,别的无能为力,但棘奴性情隐忍坚韧,并未理会旁人的嘲笑,一听到谢安要来讲课,就跟了过来听课。
“今日要讲的很短,是汉代司马相如的《凡将篇》,乌啄桔梗芫华,款冬贝母木蘖蒌,芩草芍药桂漏芦,蜚廉雚菌荈诧,白敛白芷菖蒲,芒消莞椒茱萸。”
谢安边说边将这三十多个字一一写在纸上,身边的小脑袋都凑了过来,看他提笔运划,再看他用树枝在绵白细密的沙滩上又写了一遍。
学生们跟着他的笔划用树枝在沙地上写着。
有些字他们认得,有些字不认得,但谢安都会一一讲解字意。
《凡将篇》里都是花草药名,他让小雀儿拿出装药的篮子,大部分药山谷药庐里种着,“要感谢为医学做过贡献的司药师啊,当时他就是为了采药材淹死的。”
谢安边说边想着贡献这些药的人,清明寒食节时他就好好地为司药师的空冢扫了墓。
天气说变就变,刚刚正讲着课,这天空又是打雷又是乌云遮天,正在海边的大伙一共而散,狗娃早有准备,替谢安和小雀儿撑起了伞。
谢安望着在雨中行走艰难的棘奴,想到他那浮肿的腿,撑着伞跑过去,棘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躲在伞下。
雨声打在油纸伞面似急鼓,伞尖垂落的雨线宛如银色的牢笼,谢安本就走得慢,棘奴想走快却走不快,等两人回到屋中,已经湿了大半。
棘奴看了一眼谢安湿漉漉的肩头,低声说了句,“抱歉,多谢。”
谢安望着小孩阴郁的眼,想来这几日过得肯定不好,莫名有几分动容,然后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就听到屋内有操着羯语的少年走出来,跟棘奴说了几句什么。
棘奴的脸霎间阴沉了,他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响在谢安耳边,棘奴虽面部浮肿着,但眼神里十足十透着受伤小兽的狠意。
谢安按住了他的肩道:“没事,海蛤粉没了就没了,也不值钱,反正你敷面几日也够了,等我给你做些海蛤丸,海蛤嘛,咱们住在海边,想要多少有多少。”
“你听得懂?”棘奴被他这么轻轻一拍,缓缓平静下来,刚才那羯人少年说他把棘奴平日用来敷浮肿的海蛤粉给倒了,因为他觉得那包东西占地方,十几个少年挤在一个屋子里住本来就很挤。
谢安耸耸肩,“一点点,等会帮我告诉他,我说了什么,他们以后就不会在药材这方面捉弄你了。”
谢安朝羯人少年说了句汉话,“我是这里的医师和教书先生,你们大当家跟我很熟,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浪费我的药,不然下次你们谁受伤,我不会救,也不会给药,找你们胡人巫医去救。”
谢安说完,朝那羯人少年露出平日里参加宴会时的优雅笑容,然后转身转动着黛色的油纸伞,将伞面残留的水溅了那少年一脸,潇洒地走了。
羯人入塞前曾是匈奴部,信奉拜火教的胡天,又没有领地,一路靠劫掠为生,趁着西晋八王之乱,有“拼命三郎”之称的石勒历经艰险,趁势而起,成为刘赵的先锋将领,后来又独立于刘赵,成为石赵国主。
北方胡人争乱,勇者浴血夺权,但政权要稳定,就需要人才,而在印刷业不达的年代,唯有博学的士族才是他们所渴求的,所以大当家石浩很看好谢安去北方展,而这些羯人少年知道他是医师和先生之后,更是不敢对他的话有所忤逆。
不到半月,棘奴身上的浮肿渐渐消失,最开始有变化的是脸,这让小孩脸上终于多了几丝神采和笑容,话仍不多,没有完全病好不能下水学游泳,他只能埋头练枪,枪比小孩还高,但他耍起来还是虎虎生风。
这也是家学啊,毕竟世代牙门将,父亲也是因为勇悍才被石勒看中,让侄儿石虎收作养子的。
谢安估摸着等这阵晴雨天过去后,五月初夏,就会有动静了。
而同时沈劲探听到可能海寇要有了初步行动,只是钱氏这边并没有让他参与,说是找了一批江湖游侠儿来办。
江湖势力也来掺和么?谢安很是意外。
这一日,谢安又带着狗娃和小雀儿来渔村教书,他让小雀儿去渔女那做午饭,虽然大伙都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他最近似乎开始长身体了,加上每次潜水运动量颇大,强烈要求加餐。
刚在海边讲完一段,谢安正要喝水休息,就见远远地有一群羯人少年推搡着人闹哄哄地往海边跑。
他原本是不关心这些事,但刚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学生中有个眼尖的朝他喊道:“小先生,那些胡人扛着狗娃往海里扔呢!”
谢安差点被没呛到,这些羯人少年正往小石崖的方向去,因有很多巨石堆积,距离海面有些距离,适合用来跳水,但若对水性不好、力气不大的人来说,这么一落下去,会很晕。
他忙跑了过去,就见小雀儿含着泪,口中不断叫着“放他下来”,拼命地追赶着少年们,而棘奴落在最后,扛着根棍子,水肿尚未褪去的双腿让他走得很慢,但他脸上带着愤怒。
谢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没等他跑过去,就见羯人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将狗娃抛下了海。
狗娃自幼在广陵河边长大,水性不错,谢安不太担心,目前他担心的是小雀儿,忙拦住小雀儿,同时问棘奴,“怎么回事?”
棘奴沉着脸道:“他们去要吃的,小雀儿刚在,大概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想对小雀儿……狗娃去拦,结果……我比他们晚些到,都怪这双腿!”
谢安看着小雀儿衣裳倒是整齐,松了口气。就是脸有些肿,大概是反抗被打了,蛮人就是蛮人,情冲着你们马儿去!他肃色对小雀儿道:“别哭,去找阿劲或吴哥,然后找个帕子弄些冷水敷脸。”
小雀儿带着哭腔担忧道:“小先生你要去做什么?”
“体罚。”
谢安看了一眼棘奴手上的长枪,一把夺过,朝着海崖上的少年们奔去。
第六十七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六十七章:飞扬跋扈为谁雄
棘奴有些慌,小雀儿也呆住了,从未见过平日温文尔雅的小先生会露出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但他生气的时候,不是那种外露的凶相。
谢安生气时,脸上表情仍旧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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