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得随意编个幕僚的身份来。
但苻央不给他机会,人虽躲着,但扯着嗓子大叫一声:“这人是谢安!”
卑鄙无耻啊。
谢安干脆冲着郭默一笑,“郭将军早。”
郭默盯着谢安,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你是谢安石?”
谢安甩了甩袖子,无辜道:“不是啊,在下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欺男霸女,不要管我。”
没等郭默发话,刘胤的小妾像看到救星似的想要扑到他身边,半途就被郭默的人给拦住了,谢安见她头发散乱,毫无仪态,衣裳上还有斑斑点点似血的痕迹,只听她发疯似的哭嚎,“三郎一定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这郭默贼子当着妾身的面砍了老爷的头,那房里还满是血啊,都是血啊!”
连谢安也没料自己名声这么大,只是看刘胤小妾的模样大概是看到刘胤当场头颅落地,有些疯癫了。
谢安没说话,郭默也没说话,只见刘胤女儿默默将她抱住,然后向郭默道:“我和几位姨姨都可以随你走,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将军再出示诏书让我等一观,小女子倒想听听朝廷有什么罪责惩罚家父,到时候一定回建康亲自代父领罪!”
看来刘胤就这一个独生女,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都是他的小妾,谢安倒是为此女的勇气有所感触。
郭默没有理会她,继续望向谢安,问道:“为何说本将军欺男霸女?”
谢安道:“我也很想看看诏书,不如大家就别难为这小娘子了,好歹人刚丧父,我大晋重孝,将军想让她闭嘴,就将诏书拿出来吧。”
郭默微微点头,命人将诏书给刘胤女儿过目,谢安凑上前,远远看了一眼,其间历数刘胤罪名,倒是合情合理,只是这罪也不致砍头这种刑罚吧?
毕竟砍头虽是侮辱人格,但也太过轻了,若真的要惩罚一个人,怎么也得让他吃了各种刑罚才死比较好啊。
谢安如是想着,但看着刘胤女儿面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人小姑娘似乎已是信了其间所言,“此诏书中的讨刘檄文写得甚好,家父确实……”
郭默面无表情道:“听闻是谢家三郎写的,之前他也不是写过数落庾亮的文章么?”
谢安怔了怔,立刻想到这莫不是苻央来栽赃他的吧?而且谁说论庾亮罪责文章是他写的?看来苻央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听到郭默如是说,刘胤女儿忽冷笑,“将军可真就随口就来,谢家三郎对付家父可不会写这种文章,听闻他是直接抢家父的货物来着。”
……
也不知这是夸还是损,谢安一直做壁上观,郭默不想耽搁时间,收回诏书一并将刘胤家属捆了,说要连同刘府的财物一同带回建康。
刘胤女儿不再反抗,临走时似回看了谢安一眼,冲他凄凉的笑了笑。
“这样子就不好玩了。”谢安悠悠叹道,苻央在他身后也道,“是啊,她在向你求救呢,堂堂谢家三郎如今不敢认自己的身份了?怕郭默杀你?”
谢安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讨刘檄文是谁写的?王小萌同学?”
此时,远在城外的王小萌同学猛地打个喷嚏。
苻央哼了一声问道:“答对也没有奖励哦,不过萌是哪个萌?”
“孟子曰: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不过我说的萌是可爱的意思,你家王小萌比你可爱多了,虽然你长得矮,但不代表你长得萌啊。”
谢安边道边拔出剑,几道无形剑气似浮在他周身,带着阵阵微风轻吹他的衣袍,此剑是朝着郭默而去,一切来得猝然不妨,连苻央都以为他受了自己的激将之法,可没想谢安是早有准备,就见郭默跟前落下一个人影,兜头洒了不知是什么花在庭院里,花落人面,顿时痒得人纷纷焦耳挠腮,十分滑稽。
苻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迅速用兜帽遮住了脸。
而此时谢安已拔剑上前,三道无形剑气应声而出,伴随着晨光云裂的第一缕阳光劈落人间,三剑尽数刺入郭默肩头。
然后就见村姑模样的阿丁兜头往郭默脸上洒了不知名的黄色粉末,就算郭默反应再快,也难逃毒粉的攻击。
毒粉落在郭默伤口,顿时发出滋滋烧灼皮肉的声音,听得有几分心悸。
谢安此时已欺身上前,苻央见那两人联手很有可能将郭默杀死,当即掏出一符朝他扔去,符在半空炸开紫色的烟,顿时紫烟与黄粉齐飞,谢安知道这是烟雾弹,立刻抽身离开,凭着直觉敢去郭默要逃走的路线。
可没想还是算漏一步,苻央显然比他更熟悉刘府,立刻带着受伤还兼中毒的郭默逃了。
谢安倒没有想去追,用袖袍甩开眼前的毒雾,赞道:“阿丁姐,好厉害的毒,还好之前吃了解药。”
阿丁把郭默放跑本有些遗憾,被谢安这么一夸心情大好,“我一弱女子行走江湖,学会用毒,省了不少功夫。”
谢安点头,“我也觉得这个挺适合我学的,改日有空一定悉心求教。”
剩下的事就对付府中郭默的人,这些小杂鱼见郭默受伤,要么就是甩着牛车走,要么就是打算背着刘胤的财物跑,通通被谢安与阿丁拦下。
救下刘胤亲眷一干人等,因为他们也中了花粉毒,阿丁给她们一一送上解药后,刘胤之女走到谢安跟前行了个大礼,道:“多谢三郎相救。”
谢安意外问道:“你认识我?”
刘胤之女道:“以前去建康游玩的远远看过三郎一眼,认得的,不过三郎此时为何不去追那郭默?他可要逃了啊!”
谢安打了个哈欠道:“此行又不是我一人来,总得让咱们桓大驸马亮亮相吧,放心罢,他就等不及了,武昌城能逃跑地方早已重兵防守。”
郭默和苻央,就留给桓温和沈劲吧,毕竟这追捕人可是体力活。
而且城里郭默的人少,不代表在城外接应的人手少。
过了一会,阿丁将还没送走的装着刘胤头颅的盒子送到谢安面前,刘胤之女想要要回头颅,但被谢安拒绝了,“这是郭默谋害臣子的证据,还有你那姨娘,一并给安抚好了,免得到时候发疯了没了人证,虽然你爹很该死,但也不该怎么委屈地死了,是不是?”
刘胤之女被他的态度与温和外表的反差给吓到,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安去了刘胤死的房间一看,又命人将刘胤的尸体收拾好。
至于现在要做什么,谢安在刘胤之女询问的目光中,缓缓拍去身上尘埃,道:“如今我要来算算,咱们刘大人到底刮了江州多少民脂民膏,你可有笔墨和账簿,我要清点府上财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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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城外的人想进来()
第四十九章:城外的人想进来
郭默负伤逃走,与他一共强闯入刘胤府邸的人迅速被阿丁带着刘府家丁给制住,这边已经是暂时安全。
谢安一边数着装着财物的箱子,一边在纸上写划着,进东门时那叫戴洋的术士见此情景,不由感叹,“之前老道让刘刺史在府中多安排人手护卫以除煞气,他偏不听信,一错再错,只是未想如今尸首分离,实在太过惨烈。”
“不迷信是一件好事,只是此人太过天真,家中囤积这么多财物,偏有饿狼虎视眈眈,不先下手除之,才会有此恶果。”
谢安倒不这么认为,虽说术士有卜算之力,但任何未来都可以计算的,因果必然,量变导致质变。
戴洋知道他的身份,倒很奇怪问道:“三郎明明认识王熙之,却不信命与玄,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曾在很多年前在玄境触到过蓬莱阁的大门,但经历种种,对此地也无兴趣,而她是怎样的人,朝夕相对的我最清楚。”谢安微微蹙眉,冷冷道,“若先生是刘胤幕僚,吃他府中一口饭,就不该光用种种玄不知的占卜警告他,应该用种种厉害分析,起码最开始就该告诉他,苻央的真实身份。”
“石赵的女官潜入武昌,还隐瞒身份住在江州刺史府邸,先生未免将她看得太简单了,鼓动郭默假传诏书的就是她无疑。”
戴洋淡淡道:“老道不过是修行之人,不插手尘事。”
谢安笑道:“可笑,先生从多年前陈敏叛乱就开始各种卜算命数,无论是陈敏祖约还是刘胤,你都不曾落下,这些不都是尘事?……如今到苻央这里,倒是例外了,莫非这苻央曾给过先生恩惠?别跟我这种俗人说什么修道无国界,等胡奴滚出中原再来谈平等。”
戴洋气得发须颤动,“谢安,你妄言过了!”
“修道之人应心平气和,看来先生跟郭神棍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府中不养闲人,先生若无事,就请离开罢!。”
谢安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俨然一副已经接管刘府上下的姿态,虽两人从年纪看起来,戴洋是花白须发的老头,仿佛谢安在欺负他,然而他最是厌恶这种故作远离尘世模样的人,明明知道苻央的身份,还不曾告知刘胤,若是刘胤知道,就算太蠢,也会堤防此人。
戴洋原本是好涵养的人,但没想遇到谢安竟失了控,麈尾在手中抖动,仿佛要出招似的。
“先生要教训我?那么要想想后果,别跟我扯什么蓬莱阁,还是诸天神祗,若你伤了我一根发,我家小老虎可不会饶了你。”
谢安继续低着头记着账本,反正都是自己看,各种简体字阿拉伯数字一块上,务必求写得快,而且他也没空在戴洋身上耗心神功夫,赶紧算完刘胤的家产,准备送一份列表回建康给王导。
所以搬出远在建康的王熙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看起来他们修道之人对他家阿菟很是看重。
戴洋被气得苦笑不得,“竟抬出她来威胁老道?你堂堂男儿郎……”
“男儿郎又如何,谁行谁上,她这方面比我厉害,让她保护又不丢脸,更何况,在我们家,以后应该都是我负责管理各种琐碎,比如账务人情交际做饭菜之类的,但论外事,比如跟你们这些动不动就神鬼宿命的人打交道,当然得她来。”
谢安在外人面前脸皮比城墙厚,忽然有些向往以后成亲的日子,一时望着眼前那堆钱财都没兴趣,恨不得马上回建康。
戴洋无语凝噎,只听谢安叹道:“武昌真没意思,对了,方才我说错,先生还是别走了,万一你想不开去给陶侃通风报信,我可就麻烦了。”
谢安迅速改变了想法,只求速战速决,少生事端,让刘府家丁去探听外面情况同时带回一队褚裒的人马,让他们暂住刘府守护财物。
他已经粗略将账目记下,不过之前郭默已运出城一部分,此刻就看码头那边桓温手脚快不快了。
此时刘府大堂堆满各种箱子和布匹,戴洋被他强行留在身边,本来老道已被他气得想要跑路,但阿丁自有一百种方法留下这个老头。
其间戴洋对他训斥颇多,不外乎都是王熙之看上你简直就是明珠蒙尘之类,谢安当作整理账目的背景音乐,最终洋洋洒洒抄了数十页。
其间不断传来桓温的消息,城门已封,码头郭默的船也被扣下,但还是有人逃走,不知去向,而郭默也不见人。
等到傍晚时分,谢安刚准备吃饭,就见桓温带着一倒霉小孩进了府。
谢安差点没笑出来,“王小萌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桓温得意道:“我在去郭默船上时,见这小子想跳船,又一副怕水的模样,看他如此为难,干脆把他给弄下来。本来想给关牢中,但没想这小子口才好,我看他这副模样,仿佛就看到以前的你。怎么,你认识他?”
“以前你欺负不了我,所以现在想找个替身欺负回来?”谢安和颜悦色道,“我和他当然认识,跟着苻央的小孩啊,你忘了么?王小萌啊,很聪明的小孩哦,你看上了?”
历史上桓温求王猛跟自己回建康,辅助自己,可被王猛给拒绝,最终王猛选了苻坚……没想在这个世界线上两人是如此遇上的。
“哈?原来是跟着苻央那小贼,我说怎么有点眼熟!”桓温立刻做嫌弃状,“得了吧,无福消受,而且论起才智,他比得过你?”
谢安摸了摸王猛的头,叹道:“桓大驸马这么夸我,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等着,我给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今日你们辛苦了。”
这边谢安说要做菜,桓温立马咽了咽口水,忙道:“水煮鱼必须要有。”
王猛很睿智地选择了闭嘴,落在“敌人”手上,是之前他和苻央都没算出来的,如今他只好跟戴洋乖乖地坐在大堂里,看着村姑打扮的阿丁摘着黄花菜,这刘府女眷都受了惊吓,谢安让她弄些黄花菜叶来炖药压惊,黄花菜又名忘忧草萱草,其叶有安神之用。
王猛听到阿丁与刘胤之女的闲聊,忍不住问道:“谢安石医术真的很好?”
桓温随口答道:“当然,他虽是鲍姑之徒,但这些年葛洪对他教授也不少。怎么,我方才说你比不过他,还不服气了?”
王猛不屑道:“学医术又不能治理天下,学来何用。”
“是啊,这人乱七八糟的学了一堆,偏偏样样都不错,烧菜也会,医术也会,又能打架,带着他出门是最是放心,虽然有时会啰嗦了一点,这也不许,那也不准,比我爹还严……”
桓温正数落谢安,远远闻到花椒热油的香气,应是谢安做好菜准备端来,顿时口水直流,“无论如何,这些年我最羡慕王熙之,什么好吃都先轮到她。”
谢安在桓温下筷前,十分诚恳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先应允。”
桓温道:“说。”
“今晚别睡了,好好给我巡城去,还有阿劲已让人快船传信回建康,再此之前,我们得抓紧时间把郭默干掉。”
桓温一听不让他睡觉,顿时明白难怪谢安会下厨做菜了,“……你急什么?若郭默抓不到,你是不是打算我一直在外晃悠?”
“是的,桓大驸马,能者多劳。”谢安一脸严肃道,“因为我想回建康了,所以我们都得抓紧点,时间就是金钱。”
此时戴洋在旁冷不丁道:“天象命数,东风自咸池而来,江州必将引起波澜兵戈,你想快点解决,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
“问题就在于郭默,只要杀了他,就算陶侃也没这个胆子敢带兵闯进武昌城,什么咸池东风?东方青龙七宿心宿流火已到西之尽头,即将沉没,这秋风即将北来,世事已有转变,先生如此信奉星辰教条,不如今夜再好好算算。”
谢安虽不信这些,但这几年被郭璞给硬塞了许多星相之说,倒是记得一些,应付神棍足够了,还怕噎不住你戴洋?
……
……
虽然谢安一再担忧,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胤被郭默斩首之事还传了出去,首当其冲知道的就是留守在巴陵的陶侃。
论起两城的距离,谢安脑中还留着前世的记忆,巴陵是后世的岳阳,而武昌自然不用说,两地近得要命,后世只要几个小时就能通车抵达,而换到现在,也不需要太久。
说起武昌的历史,原名为鄂县,后经过发展,在三国时被孙权改名叫武昌,而武昌最出名的一句话就吴国贵族口中的“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这城还是从三国起与洛阳、会稽、徐州并称的四大铜镜制造地,所以谢安此次从刘胤家中翻到几箱古铜镜,简直可以做博物馆了。
如今荆州刺史陶侃简直就是武昌门口的大老虎,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