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何当听得一知半解,满肚子疑问不知道从何问起,又说了几句,退了出去。
轮到吕方进来的时候,袁熙问道:“都安排好了?”
吕方道:“都好了。不过……这些都是死囚,本来是都要秋后问斩的,我们用了不少人看守,否则要闹出事情。”
袁熙之前让吕方将整个幽州死牢中的犯人给提了出来,有些是犯了小罪的,关押一段时间就要放走,有些则是造反的大罪,准备杀头的,也被关在了一起。
“现在劳动力这么缺乏,这些人杀不得啊……”袁熙道:“都发配到易京干活去。百姓军的人员也组织起来,附近几个郡县,秋收存在人力问题的,帮忙去解决。”
吕方道:“百姓军还得练兵,这都荒废了可怎么是好?”
“荒废什么?这就是练兵,吩咐下去。之前招贤令撒下去的种子也可以去收起来了,看看每个人做得怎么样。”
吕方接收了新的指令,又去劳碌了。接着温恢也被叫了进来,一脸神奇地又走了。接着是田畴……
“渔阳还缺一个县令,一直不知道该让谁来。这是个高危岗位,之前三任县令,都因为各种原因殒命了。”
田畴一脸苦色:“这个……我也不太适合。”
“没让你来,你可是总参谋长,我可舍不得放你。”
“谢主公抬爱。私以为田予将军武勇过人,见事极明,可以委以重任。”
“但他还要训练新军,明年几千战马就要到位了……”
“不冲突,渔阳的事务,也就是练兵防御,正好将骑兵移师到渔阳去。那里贼患多,还有乌桓的威胁,练兵成效也快。”
“嗯,是不错……”
不一会儿,袁熙连轴转见了好几人,就这么一直到了外面天黑,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便伸展开身体靠在了塌上。
“二公子,要不要我为你抚琴一曲?”
袁熙睁开眼睛,见是歌姬诗儿,又闭上眼睛,道:“来一首舒缓一点的音乐。”
诗儿将抱着的七弦琴放下,然后微微拨动着琴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随机叮叮咚咚的琴声如同清冽的溪水在屋内流转起来。
一曲已毕,诗儿微启薄唇道:“二公子每日便是如此做事么?倒是和三公子相去甚远。”
袁熙回味着曲中的余韵,随口道:“三公子是如何办公的?”
诗儿道:“三公子从来不在府衙内呆超过一个时辰,通常是找人吃饭。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觥筹交错,迎来送往。感觉从来没有办过政事。”
袁熙笑道:“这叫功夫在诗外,虽然没有直接去操办事情,但事情不还是解决了?”
诗儿道:“正是。都解决了。”
袁熙道:“那是我三弟天赋异禀。我像他这样就不行了,我是个劳碌命。什么事情都得在手里牢牢攥着,一天不知道进展就不安心。”
诗儿道:“二公子过谦了。以诗儿看来,二公子这样的,才有点运筹帷幄的感觉。只是二公子平常安排的事情,小女子一点都听不懂呢,能否请二公子解惑?”
袁熙睁开眼睛,转向她道:“你过来也有一段日子了……”
“八十七天了呢……二公子自从带我回来,还没有碰过诗儿呢……”
袁熙听了她娇媚的声音,喉头骨碌一下,随后道:“嗯,把你一个人晾在这里也不好,每天也没有事情做,白吃白喝……明天你有空吗?”
“嗯?”诗儿略微仰起了头,双颊一阵红晕,媚眼如丝道:“只要二公子有令,诗儿哪敢不从?”
“这样吧,你明日随我去军中。军中将士马上要组织去下乡生产,在他们走前,组织一个茶话会,就由你来为大家表演弹奏一曲,都是些粗人从来没有见识过音乐表演,给他们开开眼界,当是壮行吧。”
第195章 邺城来客()
深秋季节,百物慵懒。四野染上一片昏黄的景象,天空阴沉迷乱,朝着地面压了下来。自平原西门而出,一条大道直通邺城。道旁狂风呼啸,吹得树上叶子飘落在地。
一辆有盖的马车在兵士的簇拥之下朝西而去,车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车厢板子也噼啪作响,在不平的地面上震动个不停。
车上几个人面无表情,各自闭目养神,颌下的胡须随着车子的震动不断移动。
有人道:“主公,路平了,怕是到了邺城附近。”
中间坐着的中年男人眼睛马上睁开,整个面孔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的长相并非器宇轩昂,也缺乏一些男人刚毅的线条,然而却很耐看。嘴角始终微微扬起,透着一股和煦。
从他印堂上的皱纹数看,年纪不小了。然而脸上透出的精气神,则让人觉得仍旧年轻。有人叫他刘皇叔,也有人唤他大耳贼,之前曾经官至豫州牧,名声满天下,如今却已经一无所有。
自从丢了徐州,四处流徙,最终被曹操摘了果子。他被曹操留在许都,挂职豫州牧,却一直没有机会。这回衣带诏事件败露,他才找了个借口,仓皇北上,在青州遇到了袁谭,这才一路辗转到了这里。天下之大,居然只有到了河北,才能对抗曹操。
刘备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用手指轻扣了下车壁,随即车慢了下来。
外面骑马的人看他从马车上下来,连忙道:“叔父,还有一段距离,可以不忙着下车。”
“我自走走,坐得乏了。”
见刘备这样,骑着马抬头挺胸,气势十足的袁绍大公子袁谭也只好下马陪着他步行。刘备的随从孙乾等人也连忙下车步行。而袁谭的青州兵马则护卫在后,整体的速度慢了下来。
刘备看看四周,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界了?”
“此去邺城还有两百里。”
“令尊大人知晓我前来吗?”
“已经书信提前通知,星夜赶至,我父亲该在三天前依然知晓。”
“很好。贤侄费心了。”
突然远处视线中出现几个黑点来,随之有人吆喝起来:“刘皇叔到啦——”
袁谭略有些惊讶,这是父亲安排了迎接的人么?可这离邺城尚有两百里,这接待的规格有些高啊。要知道迎天子也就几十里,这刘备不过是个落魄诸侯,最近也才混了个皇叔的身份罢了。
他还没细细想,只听到附近已经吹锣打鼓起来,然后一群人已经从对面走了上来。他定睛一看,为首的居然就是自己父亲,袁绍。
父亲大人居然亲自出迎了?袁谭有些看不懂了,心想自己一路上待刘备也算是做足了后辈的礼节,现在想来,却还是有些轻慢了。
他一转头,正要给刘备介绍一下,只见刘备已经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一想,是咧,刘备和自己父亲不早已见过面的么。
早在四年前,当时京中动乱,董卓废立天子,为祸朝廷。关东诸侯群雄并起,组成了讨董联军。当时袁绍便是盟主,而刘备还在公孙瓒名下做一个别军司马。联军解散以后,刘备做了个平原令,然而曹操围徐州,他便弃了官,组织义勇救援。
袁谭细细想来,若是刘备尚在平原,说不定自己早已和他对垒了。现在,连公孙瓒都已经不在了。
再看前面,刘备已经和袁绍谈笑风生了。
袁绍拉着刘备的手,一起坐上了早已准备的马车,两人携手同车,意气风发地走了。
袁谭有些失落,自己父亲竟是连自己一眼都没有看,一句话也没有关照。
“大公子,我们也跟上去吧。”
旁边孙乾等随从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向袁谭提议着,自己也转身回到了车上。
“走!”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袁府却张灯结彩,丝竹声声。
甄姬此时早已用完膳,正点了灯,看一会儿书。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不由皱眉道:“怎么如此吵闹?”
一旁的貂蝉正在缝补一件衣服,闻言道:“今天来了一位贵客。”
“什么贵客?”
“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外加皇叔刘玄德。”
“好长的名号……”
甄姬笑了笑,不太认识这个人。
貂蝉道:“这个人可厉害着呢。”她想起刘备和自己夫君的恩恩怨怨,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甄姬问道:“怎么厉害了?”
貂蝉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过她看到甄姬迷茫的眼神,便知道答案了。甄夫人虽然为人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对人情世故却是不太通顺。貂蝉自己到了这袁府以后,上上下下都能够记住名字,认出长相,以至于一起说说笑笑,平时有很多话题。而甄姬却和自己婆婆刘夫人都相处得很僵硬。
“你呀……平时与人接触,过于重视礼数了。表面上太拘谨,别人与你便有了距离。其实有时候放下身段,开开玩笑,交情来得更快。”
甄姬尴尬地笑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理会那些人做什么?只要将我夫君服侍好便行了。”
貂蝉道:“那是你夫君现在宠爱你,离不开你。”
甄姬嫣然一笑,莫名有些思念起自己的丈夫来。
貂蝉觉得这个妹妹想得过于简单了,想要故意提点一下她,于是道:“可是时间一长,又或者二公子有了新的侍妾,你要是还如此处事,可得小心了。女人容颜易老,而男人又天性喜新厌旧。说不定二公子早已在幽州有了其他女人……”
甄姬手上的书简莫名一抖,笑笑道:“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姊姊也说过,你夫君可是对你宠眷有加的啊。难道夫妻之间,就没有矢志不渝的么?”
貂蝉道:“我随我夫君出函谷关时,他早已经有了妻妾两人,其中正妻严氏姿色也不下于我。而我又并非清白之身,若不是我多长了一个心眼,怎能令他对我死心塌地?”
甄姬道:“姐姐花容月貌,难道还不能令温侯死心塌地?”
貂蝉道:“自然不能。我早说过,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对我们这些随波逐流的女人来说,自然得用上一些手段。否则,等你老了,不得宠爱了,可要终日怨言,以泪洗面了。”
这些话有些出乎甄姬的意外,对于一个生活在富裕豪门,又嫁入高门世家的女孩来说,生活中的一切都来得不费功夫,也从来不需要花心思去争抢。这就使得她的竞争意识相当薄弱。
貂蝉是歌姬出身,本身在男人堆中混迹,深谙取悦男人之道,又懂得和同类竞争,这方面要胜过甄姬不少。
“姊姊,有什么法子,你教教我。”
甄姬一想到将来要与其他女人争抢自己的夫君,心中便有些不安,也不管自己对袁熙如何有信心,急着找貂蝉问起来。
貂蝉道:“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这些方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因人而异。这第一点,便是要投其所好,找到共同话题。有话题,才能有来有往,加深了解。”
“怎么才能有共同话题呢?”
“你得收集一些他身边的消息,他关心的事物,最好和他身边亲近的人打好交道,得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什么事情话多,对什么事情一句话都不肯提……”
“好复杂,不学了。”
“一点都不复杂的,来,我们去床上,你慢慢听我说……”
第196章 袁谭的困境()
等到宴席结束,袁谭才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刘备的酒量很好,即便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即便已经满脸通红,语无伦次,他说话起来仍旧滴水不漏。反倒是袁绍,醉得不轻,中间去了一趟茅厕,呕了一通。
那个眯着小眼睛的随从孙乾,也是一个酒场高手,不但迅速和袁绍手下的谋士打成一团,而且将气氛弄得很活跃,替自家主公省去了不少麻烦。
袁绍手下几个谋士逢纪郭图之流,对于刘备是不太友善的,本来想出言嘲讽几句,都被刘备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总而言之,初次洗尘,宾主之间,言谈甚欢。
“父亲大人,这个刘备也不过是落魄投奔,为何要如此礼遇他?”
趁着所有人都离开,袁谭扶住头晕脸红的袁绍,轻轻地问了一句,藏在肚皮里面一整天的问题。
袁绍吐出一口酒气,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显思,你到青州已经两年了,最近情况如何啊?泰山的臧霸现在怎么样了?”
袁谭听父亲问起军政,马上直着身体坐下,汇报起来。
“六月初,在开城北面打了一仗,杀敌一千,臧霸仓皇退往下邳。后来咱们粮草不继,只得退了回去。后来在东平陵一带和张辽打了一仗,杀敌四百,两边都没有占到便宜,各自退兵。而后八月份在临淄以南发现臧霸的手下孙观,被他侥幸突围,后来追至开城,被臧霸救了回去。我们因粮草不继,只得退兵。”
“停!”袁绍挥手道:“怎么总是粮草不继?”
袁谭脸上一红,尴尬道:“青州去年收成不佳,存粮有限……”
袁绍道:“今年收成如何?”
袁谭语气一滞,脑中却是空白一片。
袁绍是何等老道,一眼便看穿了自己这个大儿子。
“显思,为父早就告诫过你,做刺史,不是当将军,仗要打,农事也不能落下。青州如今遍地战患,一定要注意与民休息,没有粮,哪来的兵?”
袁谭连忙低头道:“是。”
袁绍喝了点酒,激动起来,喘着粗气道:“孔融在临淄积攒的那些家底,恐怕是被你挥霍地差不多了吧?打仗,实际上打的就是粮食。你看看公孙瓒,骑兵骁勇,可是碰上为父,还不是败了吗?真的是为父军争上胜过他了吗?易京一役,我用五倍的兵力围成,坚持了五个月。大军消耗几何?若没有冀州这么多存粮,你觉得我能赢下这一仗吗?”
袁谭一紧张,脑袋上的汗珠颗颗滴落下来。
袁绍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袁谭奇道:“父亲为何失笑?”
袁绍道:“我突然想起,曹孟德四处引战,和你有点相似。前些日子荆州的刘景升还给为父写信,曹操派族弟曹仁进驻宛城,要与荆州方面开战。这个曹阿瞒,从小好胜心重,喜欢争,却不知道不争的好处。他屯田确实很有效果,但存的粮食都用在讨伐敌人上了。等到明年我兵锋南指,他不知道能积攒多少军粮?”
袁谭一听他嘲笑曹操,松了一口气,顺着自己老爹的话说:“是啊,两军决胜,军粮确实是第一位的。”
袁绍道:“你知道为何我要招募刘备吗?”
袁谭心中一凛,忙道:“孩儿愿闻其详。”
袁绍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大儿子悟性还是差了一点。
“刘备,乃是汉室皇叔。”
袁谭一怔,心想这个事情全天下都知道啊,难道一个皇叔的身份就能帮助我们打败曹操吗?要知道大汉天子还在曹操手里呢,一个皇叔算得了什么?况且,这个皇叔还是前不久刚认的。
袁绍如同一个普通父亲那样,谆谆引导道:“曹操握着汉帝这张牌,四处讨伐,驱虎吞狼,无往而不利。几年之间,吕布张绣之辈皆被平定。今年,你叔父袁公路也亡了。”
袁谭身子一震,他是知道袁术称帝的消息,但是这么快就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他在青州的时候,还听闻袁术丢了寿春,但想不到到了邺城,袁术就已经败亡了。
袁绍微微一笑道:“很快这个消息便会天下皆知,曹操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