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劫营了（）
夜色降临，微风徐徐吹动，天上月亮的明光在弯折的绿草上闪动着，隐约映出几个黑影来。杂草猛然一动，然后晃荡了两次，又恢复了安静。
应水南岸的营帐中响起了鼻鼾声，如同小夜曲一般此起彼伏。大营门口两个值夜的卫士，也是忙碌了一天，这时候头耷拉在肩膀上，背靠着木桩子也在打瞌睡。整个营地一片祥和，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氛围中。
田予是这次夜袭行动的总指挥，整个行动的主旨就是要安静，渐次分批接近目标，最终发起致命一击。
不过临出发袁熙想了想又道：“很大可能是友军，给个警告就行了，不用赶尽杀绝。”
要是别人，肯定觉得又要打败对方，又不准动刀子，别扭得很。但田予向来不计较上头的命令，只管去做就行了。事情若是没难度，还需要他做什么？
有了这个宗旨，田予又修改了一下计划。
前一次徐大眼私自行动，被袁熙点名批评，使得所有人明白了这位小胡子在自己主公眼中的分量。这一次安排夜袭，人人都抖擞精神，不敢违了命令。计划出来以后，经过袁熙和田畴等人的评定，最终决定实施。
所有人进入指定位置之后，负责传递命令的士兵也将情况反映给了田予。然而田予不为所动，仍旧待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夜渐渐深了，营门卫兵醒来一回又再打盹，他才挥了挥手。
两条黑影迅速接近，身手极为敏捷，靠近卫兵以后，毫无声息便从背后将两人放倒。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哼，被庞大的打鼾声给掩盖了过去。于是，营地门口的卫兵便被清除了。
但营地内还有两人一组的巡逻卫兵，因此动作还得加快。潜入的卫士将人砸晕以后，用绳索绑了起来。接着朝着本方藏身之处打了一个手势。后面早就有人跟了上去，脚步声在地上和杂草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地上光影交替，月光在云层的遮挡下若隐若现。整个营帐中都是白天累坏了的士兵，一个个陷入了沉睡。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劫营。
三国时代虽然也有劫营这种战术，但很少。原因在于到了晚上，敌我双方都会陷入黑暗，增加了混乱和不可预知性。除非有着压倒性的战斗力，否则很少会有人急着去劫营。然而如果有战力上的优势，又何须去劫营呢，堂堂正正就能打败对手了。如果是以弱对强，想靠着出其不意，劫营也并非一个好的选项。因为制造了混乱，但却因为黑暗无法收割成果，对方一旦收拢散兵，仍旧无法撼动对方的优势。反而自己的一点兵力也会陷入进去。
另外，将领的优劣也会决定着劫营的失败。一个优秀的将领在仓促遭到偷袭时，会通过自己的经验判断，是撤还是留。有些劫营只是虚张声势，想靠着对方自乱阵脚而取利，一旦将领判断形势正确，督促手下镇定下来，那么来劫营的人就是飞蛾扑火。
最后劫营的技术要求太高，防守方一般会安排守卫的士兵，一旦发现有人劫营，只要一放箭就能击退来犯者，就算不放箭，只要扎紧篱笆，敌人也无计可施。
所以，劫营是一项成本高，产出不定的技术活，没有一定的把握，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当田予说自己三绝中最后一绝便是夜袭时，袁熙还是挺惊讶的。不过见惯了后世特种兵的厉害，他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略一思量，便同意了田予前来劫营。
对方的巡逻兵这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日间过于疲劳，也在一旁偷懒。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以骑兵擅长的公孙瓒余部会选择悄悄地手术刀一般地切入。
用几个木头搭起来的营寨大门稍稍开了一个角度，一队人影迅速闪了进去，混进了营中。
眭元进在营中睡了一会儿，胸中烦闷，便起了身，独自坐在案前。虽说这时的他，正是踌躇满志，但对于训练新军的程度，还是觉得不够满意。南皮这个地方富庶，久不兴刀兵，不比河内，不比平原，其征得的士兵也优越惯了。虽然操练了良久，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眭元进为此事已经数日夜不能眠了，假如能够拉到战场上实战演练一回，恐怕他也不会因此事而烦心了。
他在营中踱了两圈步，突然外面叮呤咣啷便响了起来。
“敌袭——敌袭——”
一声长嘶划破了天空，歇斯底里的吼叫将满腔的惊慌发泄了出来。伴随着这个声音，周围顿时沸腾起来。
“着火了——”
“敌人进了营啦——”
“是骑兵，杀过来了，啊……”
眭元进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伸手将营帐的帘子拉开，走了出去。
四下里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但并没有着火的现象。若是有火光，能够看清楚周围，倒更好一点。然而就是因为没有灯光，眼前一片黑暗朦胧，其中似乎还有人影在闪过，这才显得更加恐怖。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如浪潮一般袭来。
果然来了许多人！眭元进侧耳倾听，竟然四面八方都有敌军，而且人数还不少。
一个人跑过来，冲着他喊道：“快跑，敌军来了——”
月色这时候闪现出来，刚刚的昏暗被驱散了不少，眭元进的大光头这时候也清楚了不少。
“我操，是个光头……”对面的人突然没来由骂了一句。
眭元进顿感不妙，这个营里的人，谁敢说自己是光头。他并非剃光了头发，而是得了一种怪病，再也长不出头发。若是自己麾下士兵，该不会犯忌讳。所以，这个人……
眭元进正要动作，对面反应比他更快，一拳迎面上来。砰的一声，他眼眶上被直直打中了。
“唔……”他蹲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眼睛。眼前出现了一阵金星，整个脑袋痛得快要裂开。
那人又嘟嘟囔囔骂了一句，意思是光头太没用了，不经打，便离开了，一边离开，一边还在喊着“偷袭了，快跑了。”他这一声喊出来，旁边顿时有五六十人的声音呼应起来。
眭元进心中一惊，营中怎么会混入这么多奸细？
根本不是混进来的。
田予下了命令以后，百姓军的士兵便分批摸了进来。等到就了位，便开始敲锣打鼓呼喝了起来。
眭元进营中正在熟睡的士兵听到喊叫声，一个个从军床上跳了起来，还没穿上鞋子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随着他们一起叫了起来。
眭元进又惊又怒，捂着受伤的眼睛，朝着周围就吼道：“跑什么？都给我站住！”
第177章 意外的收获（）
袁熙站在离此更远的地方，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刚刚还是晦暗难明，这时候却悄悄显出那黄色的月盘来。
远处的喧闹声开始渐渐响起，夹杂在风中，向这里传播过来。他心中有一些紧张和失落。紧张的是，就这次夜袭，他将所有兵力都投入了进去，毕竟对方有两千人，不多投点人，撑不起场面，就当是一次演习罢。失落的是，原本听起来应该大场面的劫营行动，却没有电视剧中那么“大制作”。他在这边也就是吃吃冷风，全然没有什么气氛可言，悠闲得很。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该开始抓人了吧？”袁熙自言自语说着，觉得干燥的喉咙一阵不适，于是咳了咳。
旁边田畴正端坐在一根树墩子上，一言不发。
吕方连忙接话道：“看样子今晚行动极为顺利……”
袁熙道：“夜战也是很重要的作战方式，得尽快训练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处。”
吕方连声称是，要不是身边没有纸和笔，他肯定要记下来。
田畴“哼”了一句，道：“打仗可没那么简单！夜战？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这些天来，只要袁熙说话，田畴总要驳上两句。袁熙说东，他便要说西，袁熙说西，田畴总要说东。弄得吕方也是很生气，不过袁熙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袁熙道：“前些日子说的参谋部的问题，我经过考虑，觉得有必要推行下去。为了更有效率地决策，可以将参谋部设置为总参谋部和前敌参谋部，目的是帮助将领决策，减少风险……”
一旁的楼静舒微微侧着身子，迎着来风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蓄起头发来，脑门上已经渐渐有了黑色，周围的发辫也给拆了理成一团，迎着风飘舞着。听到了袁熙的话，她头微微一侧，也听了起来。
“先推行下去，在实战中慢慢改进。一个营至少配三名参谋，负责制定作战计划。营长是总决策者，负责把控方向，而参谋则提供意见。新生事物嘛，总归有水土不服的现象，先用起来，等到问题收集上来，再根据实际情况改进。至于总参谋部……”
田畴道：“老子可不想做什么参谋……”
袁熙嘿嘿一笑道：“不是参谋，是参谋长。参谋长下面配五个人，吕方是其中一个，田予是一个，赵云是一个，另外两个人选我再斟酌斟酌。总参谋部，负责整个战略计划的制定，以及审核前敌参谋部的作战计划是否有重大缺漏的地方。”
吕方脸色有些差，耷拉着头，也不敢反驳。
袁熙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吕方忙道：“其实比起参谋，属下还是愿意独自带领一支部队。”
袁熙恍然，原来是这小子嫌官不够大。说起来，参谋这个名词不好，让人觉得像是军师一类的副职。
“参谋要比独自带领部队更加重要，战场瞬息万变，随时需要一个高明的决策者。平日里收集的情报，也需要人整理起来，形成重要的判断依据。地形，天气，无数的因素都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细节会影响一切。”
吕方嗫嚅道：“就算这样……”
袁熙手一挥，阻止他说道：“决定了，不用反抗了。”
田畴嘴巴一撇，也没有反驳。有些事情上，这个二公子也有些执拗，反正也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自己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正在瞪着眼互相看着，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然后田予和几个士兵便出现在了眼前。
“结束了？”
“结束了……”
袁熙有些愕然，按照事先的预计，敌人有一定几率会组织起来，而赵云已经组织了一批精兵，随时潜藏在暗处，准备击溃敌人最初的一波反抗。这也是袁熙强烈要求准备的后手。
田予道：“预案二没有用上，我们进入营寨以后，就开始鼓动起来，那些人一听到声音，裤子都没穿上就逃了出去。期间有几个人试图阻止，有一个光头，就是我们白天看到的……”
说起来眭元进也有点悲催，刚想阻止手下逃跑，就遭到了潜伏进来的徐大眼一记重拳。徐大眼也是为了表现一下，率领的一连士兵犹如猛虎下山，将尚有反抗意志的敌方士兵全部吓走了。后面的人看到光头老大眭元进都被打得抱头鼠窜，根本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人群裹挟而去了。
田予道：“就这样，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跑了对方。”
袁熙问：“有没有抓住什么人？”
田予道：“跑得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逮住。”
袁熙不禁有些奇怪：“一个都没抓住？”
事实上，也是他们人数有限，又安排了预备队随时呼应，否则抓个活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这些来路不明的敌人就这么走得干脆，倒也出乎了他们意料。
等到袁熙带着人赶到对方大营时，那里已经燃起了火把，照得整个营地亮堂堂的。只见地上都是散落的头盔、衣袍，还有崭新的靴子，可见确实受到了惊吓，走得很突然。
田予报告道：“我们在此只能逗留一个时辰，这些人怕是回过神，还会杀回来。”
袁熙道：“会吗？连裤子都丢下的人，还有什么胆子杀回来？”
旁边徐大眼哈哈笑起来，道：“这些兵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一扯嗓子，他们就一个个乖乖地跑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袁熙道：“检查一下留下的东西，拿车都拉走。剩下的东西一把火都烧了。搞不好是友军，别被抓住把柄……”
旁边一个小兵跑过来报告道：“发现几辆大车，用布给蒙着……”
“都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沉甸甸的，推也推不动……”
袁熙举着火把便当头先行，田予等人跟了上去。几个人到了一处堆放推车的地方，袁熙伸手去推了推一辆车，却感觉沉重难以推动。
“咦？”袁熙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徐大眼趁势将盖在上面的油布一把掀开，火光之下，却见上面都是乌黑发亮的铁器，有盔甲，还有长戟，分开了装了好几车。足够一个营之用。
“这下发财了……”四周响起一片低呼，百姓军的几个连长排长见到这么多铁制兵器，不由纷纷咽了口唾沫。
田畴在旁边哈哈笑起来，道：“大人，这下子成铁的问题解决了！”
袁熙也笑道：“不错，不错……”
徐大眼拎起一根长戟，掂了掂，道：“还不轻呢，手感不错。”
袁熙立刻问道：“如果将其中一些熔了，能不能做成农具？”
田予道：“这些都是能工巧匠精制的兵器铠甲，就这么熔掉，岂非浪费？”
袁熙撇了一眼，道：“这么重的盔甲，谁穿上谁死得快。听说南皮有很多能工巧匠，子龙，你带上人，推着这些家伙去南皮，我弟弟袁尚听说最近到了南皮，可以请他召集一些铁匠，将这些盔甲熔了，重新打造成农具，剩下的材料就打造些马蹄铁。”
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都是一脸幸福相。
第178章 败得彻底（）
眭元进确实没有胆量再组织反攻。
他的一个眼圈变成了青紫色，一旦风吹上去，便会流眼泪。他是所有人中少数几个“光荣负伤”的。可即便这样，他的脸色却愈加地铁青发硬。所有人都耷拉着头往南走，谁也不敢说话。来的路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行，这么回去，三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啊……”
眭元进越想越不对劲，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都快要嵌到肉里去。明明自己练兵有方，明明这些人士气可用，为何一夜之间，就因为遭到突然的袭击，就这么丢盔弃甲被赶了出来？
实在想不通啊。
对方不过是公孙瓒败亡以后，留下来的一群土寇罢了。眭元进从心底是看不起这些人的。白马义从？虽然没有见识过，但听说被先登营用八百人就给打败了，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战斗力。况且还是残兵败将。一旦败亡，士气全部都丧掉了，怎么可能有战斗力？精气神，这才是一支军队最厉害的东西。
眭元进在河内一带拥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对方太强大了，而是自己这些人太没经验了。头一回上战场，风声鹤唳，被几根杂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了一下，就以为来了危险。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危险，只是自己这些人没经验。
“给我停下来！”
眭元进大吼一声，眼眶被肌肉牵动，顿时一阵刺痛。
所有人停下来脚步，抬起头，茫然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头儿。他们许多人心中也在想，也在抱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喝，然后大家就开始逃，要不是脚酸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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