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却瘪瘪嘴道:“也不须费事再去打无为军,黄文炳那厮并他家眷人等,一早便被我等下手拿在庄上,提来问话便是了。”当下三娘吩咐李立、侯健两个下去,片刻后将黄文炳抓到厅上来。
那黄文炳此时已经去了口中麻核、眼上蒙布,见得宋江、戴宗时,面如死灰,又兼饿了数日,萎顿不堪。这几日来,他原也硬气,只是不肯降服,此时被提到堂上来,却知大限已到。
宋江那里见果然是拿得黄文炳时,登时大喜,叫取一壶酒来,与众人把盏。上自晁盖、三娘,下至侯健、白胜,共是二十七位好汉,都把遍了。
宋江大骂黄文炳:“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何只要害我,三回五次,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两个?你既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的事?我又不与你有杀父之仇,你如何定要谋我?”
黄文炳浑身发抖,却无半点言语,一双眼只看着三娘。晁盖喝道:“你那贼驴,怕你不死!你这厮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宋江便问道:“那个兄弟替我下手?”只见黑旋风李逵跳起身来说道:“我与哥哥动手割这厮。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烧吃。”晁盖道:“说得是,教取把尖刀来,就讨盆炭火来,细细地割这厮烧来下酒,与我贤弟消这怨气。”
这时,三娘忽道:“且慢动手,我有句话要问。”晁盖道:“还有何话?”三娘道:“随口问几句。”当下冷笑着走上前,低声问道:“可曾想好了?待会儿非但你自己性命不保,一家四五十口人可也都要死个干净!一家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间!”
黄文炳当即道:“扈娘子,若是原先的话还作数,我这便降你!侍奉终生!永不背弃!”三娘笑了笑道:“果然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下三娘转身对晁盖、宋江一礼后,道:“保正、押司,这黄文炳并他家眷可否交予我处置?”宋江呆了呆问道:“扈娘子要如何处置?”三娘道:“我那里尚缺一个家仆,只看这厮尚有些才学,便教他在我那里做个家仆去。”
宋江急忙道:“使不得,扈娘子,这厮诨号黄蜂尾后针,端的歹毒,日后必被他所害!”李逵这边讨了尖刀、火盆方来,听得这话登时大怒,喝道:“小娘子,你要饶了这厮性命?!”(未完待续。)
PS: 新书上架求各种支持,感谢书友藏空夕暮的打赏
第廿二章恩义情分全不顾 忠臣义士只要杀()
便在穆家庄堂上,李逵讨了尖刀、火盆转来,却听闻扈三娘要饶了黄文炳性命,当即扔下火盆怒喝道:“小娘子,这厮是公明哥哥仇人,怎能放了?!”
三娘笑笑,环顾堂上众好汉,穆弘、李俊等已经拜入麾下的好汉面色自若,晁盖一伙内,刘唐、王英、白胜等人也是神情如常,只有花荣、燕顺两个面色不忿起来。
宋江道:“贤妹,黄文炳这厮,害得我与戴院长好苦,两条性命几乎便丧在他手里,如何能饶他性命?贤妹三思啊。”戴宗也道:“正是这话,扈娘子,黄文炳这厮在乡中只是害人,交结权势,浸润官长,欺压良善,无为军人民都叫他做黄蜂刺,却是万万饶他不得的。”
三娘与宋江都看了晁盖一眼,晁盖轻咳一声却道:“公明贤弟与扈娘子相识不久,或许并不知晓她的行事,但凡娘子要做的事,都是有其道理的,请娘子说来听了便是。若是说得有理,咱们就听娘子的,若是无理时,哥哥我亲自动手替贤弟了解这厮!”
三娘白了晁盖一眼,负手而立,口中缓缓说道:“要说饶了黄文炳的道理,我这里有三论,各位且听来。其一,众位要杀他,只因他出首检发宋押司题写反诗,直说他有意要害宋押司。此事上,我等细想来看,押司这里确实酒后写了那首反诗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这几句诗稍有学识之人看了,也都知道是反诗。宋押司将这首诗写在浔阳楼上,还题写了郓城宋江作,就算不是黄文炳见了,其他做公的见了,押司这趟牢狱之灾还是免不了的。”
宋江默然无语,三娘又接着续道:“黄文炳乃是官府中人,任职通判,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身为公门中人,出首检举,乃分内之事。若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倒是失职了。”
宋江道:“那首诗乃是酒后胡乱之作,可恨黄文炳这厮,非要拿我。当时与戴院长商议,我都诈做失心疯,他还是将我拿下。一顿拷打,不肯放过。”
三娘道:“适才已经说了,黄文炳是官府中人,纠察定然仔细,押司那首诗写得文辞并茂,如何像一个失心疯之人写的?戴院长当时若商议要救押司,为何不做起神行法,将押司先送出城来?以戴院长的脚步,官差只怕也是无从追赶的。”戴宗愕然半响才道:“当时乱了方寸,未曾想到此节。”
宋江又道:“就算黄文炳这厮在我这事上。是要秉持公法,那他在乡里害民之事,又要如何说?”三娘笑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条事由,黄文炳此人在无为军落个黄蜂刺的名声,此前我也打听过了,他这为官,便是不讲情面,不徇私情,只按大宋律法办事,因此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我这里看了他手上一应所谓的害民之举。却都是他秉公办事的实例。所以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他被人构陷,如今还赋闲在家。”
三娘又道:“再说第三,只说黄文炳他是个阿谀谄佞之徒。心地匾窄,只要嫉贤妒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交结权势,浸润官长。这些话语。多半都是官场上流传出来的,是问为官者,谁人不结交权势?谁人不浸润官长?反而正是因为黄文炳这人守正不阿,又有才干,方才被人如此编排诟病。”
最后三娘道:“我这里说了,黄文炳并非有意要害宋押司,不论谁人写了反诗在那里,只要他见了,都会去出首,实在乃是职责所在,恪尽职守而已。宋押司,说了这许多,可否饶得他性命?”
宋江与戴宗默然无语,众人只觉得三娘话虽不中听,但道理便是这样,只是觉得有些地方,三娘还是强词夺理了,但也无一人出来与她辩驳。
李俊、穆弘等人自然不必说,三娘开口,他几个自然无话。宋江、花荣、戴宗几个久在官场,也知道官场里是何光景,真如黄文炳这等守正不阿之人在官场上,也都是落下个嫉妒贤能,只会害人的恶名来。至于燕顺、王英等人更是强人出身,欺压良善惯了,也知道官府行事,而且也知道说不过三娘,便也不言语。
就连晁盖也暗自在想:“我做保正时,去夺了西边村坊的宝塔过来,不知算不算欺压害民?”李逵却跳将起来大声叫道:“饶不得,饶不得,害得我两位哥哥吃了着许多苦头,如何能饶得过去?”
三娘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会,又道:“其实我看宋押司心头还是心向着梁山,否则也不会写下如此诗句来,直抒胸中不平。押司这里被黄文炳出首,吃了这趟官司,众兄弟闹了江州,劫了法场,也都断了押司复做良民的念想。如此说起来,今趟我等能聚首一处,还是黄文炳的功劳。”
说完之后,三娘来到宋江面前,深深一礼道:“宋押司,黄文炳虽然大大的得罪了你,但平心而论,他是官府中人,见有人题写反诗,自当向上禀报,这正是他的本份,足见其忠。咱们江湖好汉,敬的是忠臣义士,杀的是污吏贪官,押司也常以忠义自居。今日押司若因一己私怨,一怒之下杀了黄文炳,岂不令天下晓事的英雄好汉们齿冷?黄文炳一家性命是小,伤了郓城及时雨的名头事大!因此我这里与押司讨个情,饶了黄文炳一家性命。”
说完之后,只见宋江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心头只是恨恨暗道:“黄文炳这厮害得我屎里滚、尿里卧,若不杀他,如何出得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但如果执意定要杀了此人,扈娘子这里说的却极是有理,除了徒显自家心胸狭窄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转眼又见三娘那等气势,心头一动又想道:“这里良民之路已断,今后也只有上梁山落草,但晁盖这人却多般维护扈娘子,看晁盖那样多半想邀扈娘子做梁山第二把交椅,我这里若上山去,反倒要在一介女子之下,却是屈杀我来,不如先用这事立威,寻个由头,断了扈娘子上山之路!”
主意拿定,宋江便咬牙道:“黄文炳这厮,害我和戴宗兄弟太甚!与其忍辱偷生,不如背负杀贤之名!今日我非杀这黄文炳不可!”
晁盖见了急忙道:“贤弟,万万不可!扈娘子说得有理,黄文炳虽害你在先,但却是为国尽忠,其人忠义所在,不得不为耳,并非出于私怨报复。贤弟若害其性命,天下英雄好汉,将如何看待贤弟?”
三娘微微一笑道:“宋押司,齐桓公不计管仲射钩之旧怨,以之为相,得以威加诸侯,成就霸业。押司号称及时雨,胸怀四海,难道还容不下一个黄文炳吗?”
宋江见这般说了,火候到了,只看着晁盖道:“天王哥哥,我等江湖草莽只讲恩仇必报,黄文炳乃我大仇人,今日便是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三娘闻言却冷笑道:“押司,我还道你肚量大,原来还是一般的小肚鸡肠!宋押司,话我说到这里,要论恩情,先在清风寨那里,我有还花荣家眷的恩情给你,你便欠我一次。再到江州,你身患腹泻恶疾,是我医治了你,又欠我一次恩情。后来我这里聚集一众兄弟,甘冒奇险,救你出法场,不惜将自己也陷于反贼之列,坏了清白身家,便是第三个恩情!我这里只要你饶黄文炳一家性命,你却这般斤斤计较,有何面目自称好汉?!”
只这样一说,宋江登时脸面挂不住了,涨红了脸,指着三娘却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娘冷冷环顾一周道:“与你们说这许多,是要将道理说明白。黄文炳是我等兄弟下手拿的,你们梁山之人有何道理要来处置此人?此人不论如何,我扈三娘今日便留下了,哪个不服的,大可来少华山找我!”
此言一出,堂上都安静了下来,偏偏李逵这人却跳出来叫道:“俺铁牛不服,小娘子,你一介女流说什么鸟话,俺一句都不懂,俺今日定要杀了黄文炳这厮!”话音才落,只见穆弘、李俊等人登时怒目相视,都各自手按兵刃。
宋江朝花荣递个眼色,花荣见了,又叫道:“天王哥哥,放着此等大仇人在,早晚必算我等,一众兄弟只看天王吩咐!”燕顺也叫起来道:“聚什么大义,这里便连公明哥哥的仇家都放过了!”
这边穆弘冷笑喝道:“人是我们拿的,要杀要留,也是我等之事,娘子与尔等说一番道理,脸面已经给足了,你们那里倒好,还不依不饶,又岂是好汉所为?!”李俊也怒道:“人在我等手中,你们要杀,我们偏要留下,看你们待如何?!”
两拨好汉争执不下,都各自手按兵刃,怒目相视。晁盖见不是头,急忙喝道:“都给我住口!”这一声好似晴天霹雳,堂上登时静了下来。
晁盖看了宋江一眼,又看了三娘一眼,心头委实难以抉择,宋江却近前低声道:“哥哥,事已至此,若向扈娘子低头,只怕梁山根基不稳啊。”
晁盖这才醒悟过来,苦笑摇了摇头后,朝三娘一礼后道:“娘子所说句句在理,但我这里兄弟都只要这仇人黄文炳,还请娘子送将过来。若娘子答应,梁山上下永感娘子大恩!”
三娘冷笑道:“若是我偏不答应呢?”晁盖厉声喝道:“娘子若不答应,梁山上下便与娘子恩断义绝,从此陌路!”(未完待续。)
第廿三章恩断义绝再交恶 驱狼吞虎有后招()
三娘听了晁盖这话,冷笑道:“保正,你我早已经割袍断义,何必再提什么恩断义绝?你们梁山要如何,尽管划下道来,我少华山都接着便是了!”
宋江急忙劝道:“哥哥息怒,这扈娘子自视甚高,并未将我梁山看在眼里。但今日是在穆大郎庄上,今番又得他们援手,若这里便撕拼起来,传出去教江湖好汉知晓了耻笑,不如便先回山去,来日再算这笔账!”
三娘看了穆弘一眼,穆弘冷笑道:“今日我便见识了什么是及时雨,梁山各位,既然说到这里了,弊庄简陋,也容不得众位,这便请离去吧。”说罢便吩咐手下人送客。
晁盖见到了这般地步,也知道无可挽回,只得朝三娘一礼,随后昂头当先便走,宋江、戴宗由杜迁、宋万背了,李逵护定一起也跟去,花荣、燕顺几个也是昂着头便走了,刘唐顿足不已,王英却放声大哭,阮氏三雄和白胜几个头领也都闷闷不乐,最后也都拜辞而去。
离了穆家庄后,梁山一众人趁夜赶了十几里路后,便在道边歇息。宋江见晁盖闷闷不乐,便来与晁盖说话,宋江道:“哥哥可是还在烦恼恶了扈娘子之事?”晁盖叹口气道:“贤弟不知,我等与扈娘子结交日久,她便是光明磊落的奇女子一个,前番有些因由误会了,她那里与我割袍断义,便教我好不难受。幸好这趟,她肯出手相救贤弟,方能再与她重会,只想重修旧好,不想闹出这等事来,想来至此与她便是陌路,再难回转,因此不乐。”
宋江道:“我看哥哥甚是心爱那扈娘子,可是有与她结缘之念?”晁盖听了老脸一红道:“在梁山时,已经请她师兄林教头问过。并无下嫁晁某之意。”宋江道:“听闻扈娘子家中父兄皆在,兄长何不亲往扈家庄提亲?”晁盖道:“扈家庄乃是清白人家,我这里是落草贼寇,门户不对。再者今日已经与她恩断义绝。如何再能上门去提亲?”
宋江笑道:“哥哥何必妄自菲薄?如今梁山兴盛,声威不弱,再经营些时日,未必弱于少华山来。哥哥天下奇男子,与扈娘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者扈娘子经过江州劫法场之事。岂还能是清白之家?早晚必定连累扈家庄,被官军进剿,也只得落草为寇。待回到梁山大寨后,兄长可早晚探听消息,一旦听闻官军进剿扈家庄,便可点起兵马前去救援。但救得扈家庄后,顺势提起亲事来,定能成事。”
晁盖奇道:“贤弟适才不是方与扈娘子交恶,怎么这会儿又提起我与她亲事来?”宋江道:“哥哥好不仔细,适才便是梁山与少华山之争。不可弱了梁山威风,方才那般坚持不下。况且一众兄弟都看着兄长,兄长一寨之主,那扈娘子一介女流,又是少华山寨主,一味向她服软时,教哥哥今后如何管治山寨?是以宋江才一意孤行,定要与扈娘子翻了面皮来。但若今后天王哥哥与扈娘子成亲,又另当别论了。她若嫁与哥哥时,便是梁山压寨夫人、哥哥妻室。与众兄弟何碍?自然不会存有什么芥蒂了啊。”
晁盖闻言道:“还是贤弟计较的是,只是那亲事能不能成倒在其次,若扈家庄真被官军大队围剿时,定要前去帮手的。也罢。眼下再分说什么也不济事,休息一晚,明早便走,先回大寨整顿兵马,探听消息为上!”当下两个计议定了,分头知会众头领。也都各自准备。
另一头见梁山人等离开后,少华山人等重新坐定,穆弘兀自忿忿不平怒道:“什么及时雨,我看也是心胸狭窄之人!”李俊也道:“正是,这黄文炳,人是我们拿的,要杀要留,也是我等之事,娘子与他说一番道理,脸面已经给足了,他那里倒好,还不依不饶,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救他!”
三娘道:“此事不必再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