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三娘自去了,王矮虎却独自一个在那道边苦望着,直到佳人倩影消失不见,方才垂头孤身而回。
却说三娘离了清风山,想起稍后秦明之事,又想起要杀宋江之事,便打定主意,先去青州走一遭。打定主意后,便投青州而来。
不一日到了青州,三娘先投个客店住了,随后便在街头摆个行脚医摊子,只在那里替人看诊。起初,人家都见她是个女子时,都不信她医术,也就无人来看诊。无人来看倒也罢了,却有几个地痞见三娘绝色,上前来调戏时,却被三娘一顿拳脚当街揍了。一众围观之人才知道,这小娘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只因三娘那行脚医摊子,做了一面行医幡旗来,上面画了一朵白莲,又上书了“白莲教赠医施药,看诊不收分文”,终于还是有穷苦之人忍不住前来看诊。三娘便看了三位病患来,也都药到病除,针到病去,围观之人看了,这才知道,这小娘子身怀妙手回春之术。
待得三娘第二天出摊时,摊子前便围了许多病患来。三娘也一一看来,真的不收诊金,旁人看了都大赞三娘乃是善心女菩萨。一连看了三日,这天午后,病患少了,三娘取出白莲教经书,便在那里讲授,听者愈来愈多,讲到妙处,人人都是鼓掌喝彩。只几日功夫,三娘名声便传遍了青州城。
第五日上,三娘依旧一早出摊来,却早有一人守在摊前,看模样却是一位管家,只见那管家上前道:“白莲娘子,我家府中夫人得了急症,看了两日,左近医生都束手无策,听闻娘子医术高明,特来相请过府看诊。”
三娘听闻有病患,急忙起身问道:“病患在何处?”那管家急忙道:“便在府内,已经腹痛两日,都下不得床来。”三娘道:“事不宜迟,我这便与你前去。”当下三娘收拾了物件,便跟那管家去了。
那管家引着三娘走了三两条街,到了一处府邸外,便引入内苑。到了那里时,只见屋外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在那里踱步,见管家来时,便火急火燎的上前大声喝问道:“如何去了这许多时候?请来的名医何在?!”
那军官满脸络腮胡子,双眼圆睁,一出口便似半空里打个晴天霹雳一般,一看便是个性格急躁,声若雷霆之人。那管家慌忙将三娘引见了,那军官看了大怒,喝道:“请个妇人来此,如何济事?”
那管家被骂得不敢出声,三娘却上前,不温不火的道:“将军,你这怒大伤肝,每日早起必定眼屎极多,口舌干燥,便是肝损之象。”
那军官听了道:“似乎有些门道。”说话时,只听屋内夫人在那里疼得不住哀叫,三娘道:“将军,你家夫人疼得厉害,便让我先看诊来。”当下也不管那军官答不答允,三娘便推门自进屋去了。那军官与管家急忙赶入屋内。
三娘入到屋内,见那夫人在床上,疼得双腿蜷缩,只顾在那里哀嚎,便上前搭了个脉,又诊视了腹痛位置,最后道:“此乃缩脚肠痈之症,却是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损及脾胃;饱食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气机受阻等,导致肠腑传导失职,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如热毒过盛,则败肉腐败,化而为脓。”那军官闻言道:“旁的医者也是这般说,只是并无良方医治。”
三娘道:“我这里须得用针灸来治,要与夫人宽衣,两位先出去等候。”当下那军官与管家出了屋来,屋内自有两名仆妇照应。
当下三娘先取一粒药丸与夫人服下,夫人服了那药后,片刻间便沉沉睡去,也不叫唤。三娘取了银针,取上巨虚、阑尾、天枢、曲池四个穴道,因夫人体征发热伴有呕吐,又取合谷、内庭、内关、中脘四穴,一共八处下针。下了针后,三娘不停捻动针尾,刺激穴道,留针半个时辰后,方才取了针去。随后又在右下腹行灸法,用了隔姜灸诊治。
忙碌了一阵后,夫人方才平稳下来,三娘诊脉后看了,过了三个时辰又再用针,这一日都在府内诊治。
第四章千金不取诺一事 万里传信得双红()
却说三娘忙碌了一天,到得天黑时,那夫人病体稍愈,料想再多施几次针灸,服些汤药调养些时日,也便能痊愈了。随后三娘提笔写了方子,教仆妇将去取药。
屋外那军官白日里几次进屋探问,都被三娘毫不客气的逐出,此刻见开了方子来,又性急进屋探问时,三娘才道:“尊夫人病症已经大好,再施几日针灸,服用些汤药,定可痊愈。”
那军官大喜,这时方才道:“我乃本州兵马总管秦明,小娘子这厢里治好我那浑家,但要多少诊金,直可说来,便是三五千贯,也不在话下。”
三娘眨眨眼笑道:“原来是左近闻名的霹雳火秦总管。”秦明瞪圆了眼睛道:“小娘子也闻得我名字?”三娘颔首道:“秦总管威震青州,哪个不识?”
秦明呵呵笑道:“小娘子多夸了,未知诊金几何,我好差人备下来。”三娘道:“诊金先不忙说,我这里忙碌了一日,粥水未进,可否先安排些吃的来?”
秦明一拍大腿道:“却是我粗疏了。”当下便命管家置办酒席来,请三娘入席,秦明看重她医术,是以亲自作陪。
席间三娘接连用小杯喝了几杯酒后,直道:“小杯喝酒不爽快,换大碗来。”秦明心下大奇,依所请,命人换了大碗来,又将出一坛美酒款待。三娘换了大碗后,只命人筛酒来,连饮十余碗,面不改色,饮酒如水。
秦明见了,好胜心起,问道:“娘子好酒量,不知可敢与我拼一回酒来?”三娘笑嘻嘻的说道:“只怕秦总管不是我对手。”霹雳火哪里受得此等话语,当下便也端起大碗来,与三娘对饮。
结果自然也是如史进般醉倒,最后被人抬到后院安歇去了。三娘吃罢酒席,那管家道:“娘子明日还要接着为夫人看诊,权请在府内安歇。”三娘见天色晚了,便应了,当夜就在秦明府上歇息。
第二日上,三娘依旧与秦明夫人诊治,一天三次针灸,一连数日都是如此,那夫人病体日见好转,到得第三日,已经能下床走动来,秦明见了自然是大喜过望。
这天三娘施完针灸后,对秦明道:“夫人已无大碍,随后再吃几日汤药调理身体便可。”秦明道:“多感娘子治病救命,连日询问诊金之事,娘子也不应话,我这里备了诊金来,还请娘子收纳。”
当下管家托出一盘金银来,看了约莫值三千贯上下,三娘却笑着一推,口中道:“秦总管,我白莲教赠医施药,从不要钱的。”秦明焦躁,只道:“娘子心善可敬,只是我这人,也不喜欠他人恩情。”
三娘笑道:“既然如此说,便如此可好?秦总管请答允我一件事来。”秦明道:“不知何事,但讲无妨。”三娘却眨眨眼笑道:“我现下还未想好,但人总有三灾六厄的时候,待得我有事相求时,再与总管说好了。”
秦明颔首道:“也好,今后小娘子有什么为难之事,但求到我这里,一定办到。”
三娘笑着告辞,秦明又挽留吃了一顿酒筵后,方才命管家抬了轿子,直送回下处客店内。
回到客店后,三娘休息一日,随后又在街头摆行脚医摊子,只因她名声已经响亮,前来看诊的人络绎不绝。
这天正看诊时,却见人群里撞出一人来,上前纳头便拜,三娘看时却是海东青郑鹰。三娘大喜,扶起郑鹰问道:“郑兄弟何来?”郑鹰道:“主人,小人有事禀报。”
三娘颔首道:“若非急事,待我看完诊后,到酒店里坐下说话。”郑鹰应了,立在一旁相候。等到日暮偏西,看诊的一众百姓渐渐散去,三娘收了摊子,便与郑鹰来到一处酒店内,两个坐定,叫了些酒食来,边吃边说起来。
郑鹰道:“小人一连数月,沿运河州县,收购鸟雀棚头,建那信鸽棚头,如今略有小成,但凡沿运河的大州县治内,都安排了信鸽,如今到了青州这里,不想与娘子相遇。”
三娘闻言大喜道:“郑兄弟辛苦了,不知如今可否与少华山大寨通消息来?”郑鹰道:“正好办妥。”三娘道:“如此我便先试来看。”
当下三娘便写了信函交予郑鹰,郑鹰取三只信鸽,将信函誊录三份后,分别绑于竹筒内,系在信鸽脚下,便放了信鸽。三娘那原文却留在信鸽棚头内存下,以为原凭记档,方便日后查对。
信鸽放飞后,到得第三日上午,便有信鸽回来,三娘打开信函看了,果然是朱武手书,心下大喜,对郑鹰道:“千里之外之事,不过一两日便可将消息传达,郑兄弟这趟便是立下大功劳来,可升赏一级,赏赐三千贯。”郑鹰拜谢了,道:“稍后小人便继续在各处州县办下我白莲教的信鸽棚头来传信,早晚定教大宋五十军州都有我教信鸽站来。”
三娘大喜,又慰勉一番,随后细看起朱武寄来的信函,上面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便是欧鹏、马麟、吕方、郭盛四个已经顺利回到华州大寨,从西门庆那里骗来的金珠宝贝并药材已经全数入库。第二件便是,只因收购了大量药材,京东西路以西各路军州药价下跌,惹得京东西路蔡京一党慌乱不已,又兼近日无甚大病疫症流行,是以药价更跌,蔡京一党也拘不住,更兼走私药材泛滥开来,不得已蔡京一党也只得抛售手中药材,结果自然是折了许多本钱进去。第三件便是说了琉璃、透瓶香美酒售卖之事,各地对这两种货品供不应求,月得三十万贯红利,山寨里赚了个锅满盆满,上下尽皆欢喜。
三娘看完信函自然欢喜,手头有钱了,自然便是打算开始扩张,只等此间事一了,便打算回华州去操办。
过了两日,三娘依旧出摊行医,却听闻一件大事。原来与原书一样,正是宋江到了清风山后,救了清风寨知寨刘高老婆,但那妇人恩将仇报,却在宋江到了花荣那里后,认出宋江来,因此刘高便请镇三山黄信来,诱捕了花荣并宋江,打算送上青州来,却被清风山燕顺一伙劫夺了。因此青州兵马都监黄信写了申状,叫两个教军头目,紧急军情飞马报与慕容知府。知府听得飞报军情紧急公务,连夜升厅,看了黄信申状:反了花荣,结连清风山强盗,时刻清风寨不保,事在告急,早遣良将保守地方。知府看了大惊,便差人去请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秦统制,急来商议军情重事。
秦明见说反了花荣,怒忿忿地上马,奔到指挥司里,便点起一百马军、四百步军,先叫出城去取齐,摆布了起身。慕容知府先在城外寺院里蒸下馒头,摆了大碗,烫下酒,每一个人三碗酒,两个馒头,一斤熟肉。方才备办得了,却望见军马出城,看那军马时,摆得整齐。
听闻官军出城剿匪,又在城外寺院摆布酒食,引得许多百姓观看,三娘问明了之后,暗自盘算后面的事,当下打定主意,唤来郑鹰吩咐了。
待得秦明率军出城后,三娘自到秦明府上,说是替夫人复诊。管家不疑有他,引入府来,三娘看了诊后,却道:“夫人病体虽愈,但伤了经络,须得寻一个清净处我以天地灵气针医治。”当下花言巧语将夫人骗得出府来,坐了一辆车马,那管家带了两个仆从、两个仆妇跟随,径直出城而来。
到得城外偏僻处,郑鹰引了二三十个门人,从道边撞将出来,只做劫道的,四名仆从、仆妇惊得走了,那管家忠心护住,死活不肯离开那车马。
车内三娘见郑鹰等人出来下手,便下了车来,郑鹰见了急忙上前见礼。那管家见了方才明白,乃是三娘赚了夫人到此,引人下手,当下骂道:“好你个白莲小娘子,先前还道你是心善女菩萨,没想到却是劫道的女贼匪,赚我家夫人到此,定是想掳人勒索。我家老爷不曾亏待你,你却做出这等事来!”
三娘也不愿多费口舌与他说话,便命郑鹰等人将他捆了,塞了口嘴后,扔在车马上,连同秦明夫人一同都带走。一行人到了城外四十余里处一间破庙内暂歇,三娘吩咐郑鹰带人看好夫人并那管家,自己独自一人转回青州城来。
三娘回到青州城外,在城外一处客店内胡乱歇宿了一宿后,次日起来,只在城外市镇上摆起行医摊子来,又挂出白莲行医旗来,开始赠医施药,讲经明理。待得一上午时,人聚得多了,三娘方才对一众人说道:“我这里得佛祖托梦,直说今夜城外有贼匪来打城子,城外将化为白地,请各位百姓今夜前务必先入城内躲避。”
三娘一连多日在青州城赠医施药,讲经明理,人美心善,人人皆敬服她,听她如此说了,虽半信半疑,但还是有大半百姓陆续先入城内躲避,却仍有三五百户百姓不愿入城去。
三娘也知道她的话不能让人尽信,是以当夜就独自一个人坐在官道路口上,只等贼人来。
第五章心善白莲三娘子 计毒绝户宋押司()
三娘等的正是燕顺、王矮虎两个引领的一支兵马,只因原书说了,宋江这黑厮,人黑计毒,擒得秦明之后,先软困秦明一夜,只为要逼秦明落草,不惜叫小卒似秦明模样的,却穿了秦明的衣甲、头盔,骑着秦明那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点拨红头子杀人。正是燕顺、王矮虎两个,带领五十余人助战,只做秦明去家中取老小,因此杀人放火,要绝了秦明归路的念头。
果然到了半夜,只见官道那头,一片火光冲天而来,便在大路上撞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穿了秦明衣甲的那小喽啰,身旁一左一右跟了两个,火光下,三娘眼见,看得分明,正是燕顺和王矮虎两个。两个护着那小喽啰,各骑一匹马,引了五十余个精悍小喽啰呼啸杀至。
掩到近前,城外市镇内未曾进城的百姓听得动静,纷纷起身点火来看时,都暗暗叫苦,果然来了一彪贼人,如今城门已关,却不知躲去哪里,却见市镇街口大道上,三娘一身白衣飘飘,手持双刀立在白莲临风旗下,众人一望都觉得有了主心骨,拖儿带女的都来旗下托庇。
却说燕顺、王矮虎两个来到城外市镇街道口处,却见扈三娘独自一个人,一身白衣,手持双刀在那里,身后竖了一杆绣了白莲的大旗来,一时间都不明所以。
燕顺与王矮虎两个便商议了,先打马上前来,燕顺便在马上略略欠身问道:“扈娘子,如何独自一人在此?”三娘看着两个道:“你们可是奉了宋江之命,扮作秦明前来杀人,好断了秦总管归念?”
燕顺尚未答话,王矮虎便惊呼道:“娘子真是神算,这都知道了。”燕顺恼怒,瞪了王矮虎一眼后,看着三娘道:“正是,还请娘子让个道。”
三娘右手刀一指,喝道:“宋江这计策,忒歹毒,只为要赚秦明一个,便要残害这许多百姓!还有你这里一打城子,城内秦总管家小性命如何能保?”燕顺焦躁道:“做大事,岂能妇人之仁?公明哥哥说了,只有这般,方能赚得秦总管落草!扈娘子请让开!”
正说话间,一众城外滞留百姓,点起火来,都来到三娘旗下托庇,都是拖儿带女的,也不知怎的,他们就是相信,只要在三娘身旁,在那杆白莲旗下,方能保得性命。不少人尚在互相埋怨,为何白日里不听三娘话,先进城暂避,纷纷扰扰,孩童啼哭,好不繁杂。
三娘挥刀在身前五尺处,划出一线沟槽来,咬开牛皮水袋,倒出透瓶香美酒来,那酒顺着沟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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