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被带入帐内,只见帐内诸金将皆怒目环视,李逵大怒,亦是铜铃般的牛眼圆睁,恶狠狠的与诸金将对视!宗翰见李逵生得猛恶,心下暗赞道:“汉人三国时有典韦猛将称古之恶来,今日见得这李将军,也不遑多让啊。”
李逵立在帐内,诸将皆是喝骂起来,要教李逵下跪见礼,宗翰很是客气抬手止住道:“这位好汉乃是山东路名将,休得折辱。”当下命人看座。
李逵双手被绑,但腿脚自便,于是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径直上前去坐了。宗翰这些年为了侵略中原,是以苦学汉文,不但能说能听,更能看能写,是以言语上并无阻滞。
当下宗翰亲自问道:“听闻将军名唤李逵,当年在汉地江湖上人称黑旋风,后来在山东路藩镇内为步军大将,随贵藩主征战南北,战功显赫。如今失手被我所擒,不知将军有何话说?”
李逵哼一声道:“你们这些金狗,只知道欺辱百姓,算不得好汉!要是英雄好汉的,便解开绑缚,咱们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场!”这话宗翰听懂了,左右通译将话说了后,帐内诸金将闻言皆是大怒,都要拔刀来杀李逵。
宗翰抬手止住,微微一笑道:“阵仗之上,并非逞匹夫之勇的地方。你们汉人个个都是英雄豪杰,但就是捏不到一块去,不似我大金人心齐协,所以才会败阵。”
顿了顿宗翰又道:“我帐内也有许多汉人将领,不知将军可愿投入大金国,归降我麾下,若是愿意,我自当向我大金皇帝保奏,封将军为河北兵马都总管。”
宗翰亲口许诺,帐内诸将都是微微一惊,须知宗翰带兵,言行令止,说过的话便是一定作数,河北兵马都总管可是高官厚禄了,这李逵一个降将何以能得如此厚待?
李逵想也不想,破口大骂道:“俺铁牛生来便是汉人,不会学那些无耻之徒做背反汉人的奸贼,休得多言,要杀便杀!”诸将见了都是大怒,第二次想拔刀杀李逵了,还是被宗翰止住。
宗翰又道:“既然将军不愿归降,我这里也不勉强,只消将军答我几个问题,回答之后,我便命人送将军衣甲鞍马,回宋营那里去。”
李逵道:“你这金狗会有这般好心?且说来听听,有什么问话,若是老爷心情好便答你。”诸将都是气得不轻,但宗翰却涵养功夫甚好,淡淡一笑道:“观贵军阵内,有火箭、火炮等犀利火器,不知内里是何奥妙?”
原来宗翰等人自从见得山东宋军火器后,一路南下也掳劫得不少工匠,特别是铁匠、兵器作坊的工匠等,都掳劫来,教其为金人打造火器。但可惜打造出来的火器都难得使用,更兼火药配方不对,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个大炮仗而已,声响巨大却威力不足。是以擒得李逵后,宗翰迫不及待要问的便是这火器之事。
李逵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想问俺们军中火器之事,别说爷爷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金狗!”诸将第三次勃然大怒,纷纷起来要杀李逵。
宗翰还是抬手止住,大将罕不离道:“大帅,这汉蛮子死硬得很,不用刀剑他是不会说的!”宗翰摇头道:“看他便只是个领军的大将,火器此等精细之事,料想他也不知道。其余军阵之事,想来也不必问了,他这硬汉,便是打死了,也不会说的。倒不如留他性命下来,教山东宋军用一批火箭、火炮来交换他。”
诸将闻言这才醒悟过来,皆称赞宗翰足智多谋,李逵不知道他们用女真话叽里咕噜说什么,通译自然也不会翻译给他听。当下宗翰吩咐将李逵带下去,好生照养起来,只等派人与宋军联络换人。
尚在安排时,却有前军西门下金军大营传令兵火急赶到,进了大帐后便气急败坏的禀道:“大帅,今早不见银术可将军升帐点卯,便去他寝帐内查探,却发现银术可将军不见了。”
宗翰皱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去哪里了?”那传令兵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银术可失踪了。宗翰正不得要领时,却有帐外亲兵禀报,直说有山东路商贾前来求见,宗翰当即命人引进来。
来人却是山东路贩卖透瓶香美酒的商贾杜兴,此人乃是蓟州独龙岗人氏,常年在汉地与辽地之间行商,手下商行不计其数,生意多广。后来金辽大战,这杜兴也同金人做起生意来,便连南国上好镔铁,他也能弄来售卖,是以与金军诸将都颇为熟稔。
杜兴到了帐内,见了宗翰后便道:“今日来此,乃是受人所托,将军须知我那生意根本之地在山东,今趟乃是山东那女藩主命我带封信函来,其余之事皆不之情。”自古征战时,敌国之间多有僧侣、商贾为使代为沟通两家的,只因僧侣、商贾皆是中立,是以能得敌我两家信赖。
宗翰打开信函看了后,惊得呆了,半晌之后方才道:“银术可居然是被那女藩主擒了去?”左右诸将都是吃惊不小,须知银术可那里精兵三万,他帅帐内外更是防备森严,那传令兵来报,只说是人不见了,也未听得有什么厮杀,那女藩主是如何在千军万马之内将人禽走?难不成她真的会法术不成?
左右皆道:“千军万马之内,如何能悄无声息擒银术可去?定是有诈。”宗翰为人仔细,抬手止住道:“一藩之主,料不会假言哄骗,再者若是假的,军前换将时,一望便知,如何作假?”
书上说明了,要用银术可换回李逵,宗翰虽然眼热想要宋军火箭、火炮等犀利火器,但银术可乃金国大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得不换,当下也只得捏鼻子答应了,当下宗翰回书,命杜兴前去宋军那里下书,约定明日各带五百军马在城北走马换将。
第卅七章走马换将无需见 后着连环应伏兵()
次日天明,宗翰领五百军马送李逵来到北门外,只见梁山军马早已经在那里等候。远远望得,只见银术可果然被绑住双手骑在一匹劣马之上,只是口中还塞了布团。宗翰见银术可虽然形容有些困顿,但面上无伤,衣着整齐,想来宋军也是以礼相待,当下谓左右诸将道:“他们汉人有句话,识英雄重英雄,看来这女藩主还是颇为敬重我女真大将,并未怠慢银术可。”
左右皆道:“晾她不敢。大帅善待那南蛮贼将,太过宽和了。”宗翰马鞭一挥笑道:“先皇帝在世时便说过,我等入主中原之后,不但要学汉人兵法器械,还要学汉人儒学礼法。我善待那李将军,也是同汉人学的。须知天下汉人万万,要想只靠马刀征服他们并不容易,还需得学习汉法,以汉制汉才是。”左右皆赞宗翰睿智。
两军对圆相距三百大步时,只见对面阵旗开处,十余员大将簇拥之下,显出一员女将来,只见她凤翅翎盔光耀夺目,青花甲胄素偶红袍,玉照夜马雪白灵骏,一身光彩夺目,左右众星捧月般,声威赫赫,不似女子脂粉香,但有豪杰夺魄气。
宗翰见了,大吃一惊道:“原来那女藩主一直便在他那军中,我们探子皆言她还在济州府,看来她在这里,山东路军马必定是要全力东援,助守开封了。”
唤过持旗将士,宗翰道:“上前传话,我想单骑约那女藩主叙话之后,再走马换将。切记礼数周到,不可激怒了她。”那持旗女真将士大声领命后,打出使者旗,飞驰过去。
来到近前,那女真将士在马上一礼后,恭恭敬敬道:“大宋女藩主容禀,我家主帅想邀藩主阵前单骑叙话后再行走马换将。”
听得粘罕想要见她,三娘顿时眯起眼睛来,当年陈丽卿死于粘罕箭下的大仇顿时翻了出来,她紧按刀柄,森然喝道:“我与粘罕没什么好说的,见了他,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快回去传话,速速走马换将,然后你们都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
那女真将士被三娘气势吓了一跳,三娘左右栾廷玉、董平、李应等将皆是怒目而视,杀气腾腾,见得如此,他也不敢多留,打马便回。
回到阵前将三娘话一五一十说了,诸金将皆咆哮起来,宗翰却也是眯起眼睛来,听得出来这女藩主好像深恨自己,心下不禁暗想道:“什么时候与这女藩主结仇了?”想来想去也没要领,心下虽然不快,宗翰还是止住诸将的躁动,缓缓道:“既然她不愿相见那便罢了,便走马换将吧。”
当下两边各自出一名持旗将士上前认人,便都确认各自身份后,两边擂起战鼓,各将李逵与银术可打马放走,少时两人各自回到本阵之内。
那银术可回到金军阵内,方才除掉绑缚与口中布团,便怒气冲天喝道:“那女贼欺辱我太甚,与我兵器,我要回去厮杀!不出这口恶气,誓不为人!”宗翰吃了一惊道:“只见你衣着无差,头面无伤,何以言欺辱?”银术可当即将自己在宋营的屈辱经历说了,金将皆是勃然大怒,就连宗翰也不禁怒火中烧,他适才还说要学汉人礼数,不想他这里善待李逵,在那头银术可却遭人如此羞辱,真是被打脸打得很疼啊。
当下宗翰也怒不可遏,当即喝命回去调集五千军马前来,要与宋军厮杀一阵。另一边三娘等人接住李逵,三娘见了李逵温言道:“今后切记不可冲动行事,你乃一军之将,不是阵前兵卒,身系千万将士性命,谨记自己的本分。”李逵诺诺而退。
随后三娘又吩咐栾廷玉道:“后面伏兵都准备好了么?”栾廷玉道:“都准备停当了。”三娘淡淡一笑道:“那银术可回去后,定然会说起被我羞辱之事,粘罕定会起军来报仇,咱们且战且退,将他引入我军伏兵阵中!若能一举伏杀粘罕,便能保得大仇!”诸将一起轰然领命。
果然一炷香功夫之后,金军点起五千军马会合了宗翰五百军马后,气势汹汹的赶来,银术可换了衣甲战马,提了兵器跃马出阵。他只是被羞辱了一番,被百姓用石头砸了几下,身上并无大碍,是以为了报那羞辱之仇,定要出阵,便第一个出阵来。
银术可到了阵前提着狼牙棒指着宋军阵前大骂道:“南蛮子,快快上前来受死!定要报那受辱之仇!”三娘淡淡一笑,回头朝董平微微颔首,董平领十余名大嗓门士卒上前来,董平大声笑道:“银术可,你那光屁股样子可是被我大宋军民都看了去,你那话儿小得紧,别来献丑了!”左右军士齐声高喊道:“金狗大将银术可,光着屁股遭人戏,那话短小又无用,好似禽兽不像人!”
这打油诗呐喊起来,银术可听了通译后,更是气炸了肺腑,当下一声暴喝,催马便冲了上去,宗翰见状无法阻拦,只恐他有失,只得催动全军一起上前,金军五千余骑一起掩杀过来。
见得金军冲阵过来,三娘麾下五百余人皆是骑军,三娘一声令下,便一起勒转马头便退。宗翰见得宋军退却,也看出来她那里定然有后招准备,本想下令回军,但见左右将领军士皆是红了眼,只恐下令也阻拦不住,只得硬着头皮一道追了上去。
宋军退过北门东面角上的下马村,宗翰见得此处民房众多,道路变得狭窄起来,村内一片肃杀之气,定然是有埋伏的,当下勒住马匹,招呼后阵两千军马停下,但前面银术可领着三千军赶去,却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果然银术可冲入村内之后,只听得内里数声炮响,宋军在村内伏军尽出,弓矢火箭自屋顶而下,狭窄道路上尽是绊马索齐出,左右孙安、卞祥、唐斌、文仲容、邓元觉等五将领伏军尽出,三娘等领军翻身杀了回来。
金军虽然骁勇,但仓促中伏,又在村内狭窄之处,骑兵威风展不开来,顿时死伤惨重。宋军重步齐上,重刀大斧斩碩马腿,待战马倒下后,便蜂拥而上将落马金军骑兵乱刀杀死。
宗翰见得如此急忙挥军上前接应,但却被宋军在村口布下弓弩阵阻住。银术可数面受敌,左右冲突不出,不防一旁孙安突然冲将上前来,孙安两口镔铁剑神出鬼没,须知孙安武艺不在卢俊义之下,更兼年轻勇猛,银术可抵挡不住,招架几个回合后,却被孙安一剑削了首级,身死当场。可怜一代金军名将,死于女藩主羞辱之计下,也未能再继续为祸中原了。
宗翰冲不进村去,少时内里喊杀声渐渐停歇了,便喝命收军,压住阵脚,只见村口处,宋军拥出来,三娘并十余员宋将行出村口,只见一员猛将马项上挂了银术可首级,宗翰眼前一黑,几欲晕去。
只见那猛将上前来,手中双剑一挥喝道:“大宋山东路藩镇麾下,青州府兵马统制官孙安,阵斩金将银术可在此,尔等三千军马皆被我军杀尽矣!”宗翰一口血喷出,顿时晕了过去,宋军挥兵掩杀,金军只得败退而回。
一场走马换将,不但换回了李逵,还设计杀了金军三千并金将银术可,山东路军马可谓是得了一场大胜。三娘得胜后自领军回东门外宋营去了,金军救回宗翰,谨守营砦。
宗翰被救回后,军中大夫看了,却是急火攻心,开了方子救治后,到得晚间方才悠悠醒转。却有金军哨探打探得宋军退兵,便通禀回营,金营内便派军马前去下马村那里收拾金兵尸骸。到了村内打谷场一看,只见这里三千金军首级被垒成京观,银术可首级放在最上面,那银术可首级兀自怒目圆睁、睚眦尽裂,显是死不瞑目。
只见京观前插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女真人侵我中原,害我百姓,应得此报!”左右看了面面相觑,只得收敛了尸首后回营禀报。
听得三千金军首级被垒成京观,宗翰本来已经醒转,激怒之下,只喝一声道:“好个扈女贼!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说罢又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左右急忙诊治救治,多方延医,方才保住性命,但却不能理事,只得快马去金军后队,知会西路军后军副统帅完颜希尹。
金人西路军有两位副统帅,一位便是正在潼关阻挡种师中所部西军的完颜娄室,他那里战事正紧,难以分身,另一位便是在太原城下的完颜希尹。闻得宗翰被梁山女贼气得一病不起,完颜希尹只得将军事交托耶律余睹等人,自引军马赶至开封城下,统领军马。是以金军西路自宗翰病倒后,便一直按兵不动,一则等待东路军前来会合,二则便是等待完颜希尹前来主持大局,是以之后十余天内都无战事。
三娘得胜回营后,教探马四出,打探金军动向,又问起京城内郭京等人消息。次日傍晚,闻焕章乔装出城来,带来了郭京与公孙胜的消息。
第卅八章六甲神兵应无数 七千命格可变通()
闻焕章那里带来了郭京与公孙胜的消息,三娘当即细问起情形来。原来当日郭京与公孙胜随孙傅去了,先到孙傅府上,好吃好喝的供奉了一顿,随后孙傅请到了何栗前来商议。
何栗到了孙傅府上,孙傅说起郭京本事来,何栗起初也自然是不信的。何栗笑道:“道家之术,或可清静无为,或可修体延寿,或可炼丹占卜,但要说什么飞身隐雾,说什么撒豆成兵,却是有些怪力乱神了。若道家人有这等本事,那昔年汉末时,五斗米道家教主张鲁为何不能取得天下?”
孙傅道:“那郭仙人说了,这撒豆成兵之法须行六丁六甲之术,有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护持,还要当今天子龙须为引,此法方可做成。须知此法那六甲神兵便难以凑齐,更要有天龙天子之龙须为引,方可能成。想那些道人都是方外之士,哪里去凑那许多人,最要紧的是没有真命天子的龙须为引,自然不能成法。想那张鲁当年,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