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知县差衙内两员押司并五名土兵,奉了宿太尉星夜赶往原武梁山大营而来。梁山十余万大军兵围原武,黄河南岸州县尚好,北岸州县却是一日数警,皆担忧梁山派兵来啰唣州县,是以便在原武周遭多派人手打探消息,那五名土兵曾到过原武打探,被梁山探马捉住,但却不曾害他五个,只是每人抽了五鞭子放回,因此那五名土兵认得路途。
七个人到了原武县境内,方才行过里许,前面林内呼啦啦窜出几个梁山暗哨士卒,皆举兵器、弓弩对着七个,厉声喝道:“什么人?前面梁山义军征伐,闲人绕道走!”
两个押司急忙道:“我俩乃邻县长垣县衙押司,今奉朝廷天使宿太尉均旨,前来下书与你家泊主,商议招安之事,但请通禀。”
梁山一郎士卒有十人,为首的一名郎官统带,听了这话后,不敢怠慢,急忙先命两名士卒回去报信,自引三个士卒引路,看押七个人上路,余下士卒仍旧守住哨位。
一行人行出十余里,前面一彪马军到来,为首的却是铁叫子乐和,原来前面报信的一路传信过去,直到三娘大营内,三娘知晓后,吩咐乐和带一彪五十骑马军前来接应。当下命那七人上马,一直带入梁山大营内来。
一路上七个人只见原武通往外面道路上,梁山密密层层设下五重营寨,各条小路上都有明暗哨位,当真是将原武围了个水泄不通,又见梁山往来军马络绎不绝,人人皆兵强马壮,兵革坚利,都看得暗暗心惊。
到了大营,直入中军帐内,这里更是刀枪如林,人马如虎,七个都是低头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到了中军帐内,两个押司入内拜见三娘,忙不迭奉上宿太尉书信,心头暗暗祈祷,只盼这宿太尉信上言语不会触怒这梁山泊主,否则这泊主一怒之下,杀了几个祭旗,也未可知。
好在那泊主看了信函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两个这才抬头略略一看,却发觉帐内帅位上坐的是一位明眸皓齿,艳丽无边的佳人。只听她说道:“既然宿太尉前来下书,信中我相约去长垣商议招安之事,也并非我矫情不肯去,只是这里军务繁忙,你们两个回去告知太尉,若是有诚意招安,便请他到原武我梁山大营内来商议,我梁山上下必定好好款待宿太尉。”
两个押司暗暗叫苦,你这里兵马如狼似虎,请太尉来,必定不肯,如何能回复得?当下一个大了胆子道:“还请泊主差一人同去回话才是。”
当下三娘笑了笑,唤过马灵、燕青两人道:“劳烦两位兄弟走一遭,去原武见宿太尉,相邀到大营内商议诸事。”两人当即领命,那马灵上前拉起两个押司笑道:“你两个走路太慢,我加持一门法术在你两个身上,与我两个走的一般快慢。”
当下马灵替燕青并那两个押司加了神行法术,马灵运起神行法,四个人一起踏着风火轮迅疾朝长垣而来,那五个土兵自慢慢回来。
宿太尉那里差人去了大半日后,算算路程也要明日方才有消息,不想大半日后,知县来报,直说梁山那里来了两个头领,引着两个押司一同回来。
宿太尉惊奇道:“一来一回也要一天一夜功夫,何以这般迅捷便至?”当下升厅相见,内里却有认识的燕青。当下燕青、马灵两个上前参拜了,宿太尉问道:“何以这般时辰便回?”燕青将马灵神行本事说了,宿太尉连连惊叹。
随后燕青上前禀道:“泊主听闻太尉再来招安,心下甚喜,只是大营那里军务繁忙,还请太尉屈尊前往原武大营内商谈招安之事。”
那知县听了皱眉道:“你那里左右皆是你家军马,太尉如何能隐身犯险?”燕青大怒指着喝骂道:“前番太尉亲身上梁山去,也不曾犹疑,你是何人,敢胡言乱语?”
宿太尉抬手止住道:“不妨事,我上一趟去过梁山,梁山泊主光明磊落,必不会相害,但请两位回报,我这里收拾一干犒赏之物,明日便往原武而来,还请泊主派人接引。”
燕青、马灵大喜,拜谢而去,宿太尉那里自命人等准备车马,准备所带御酒,金银、锦缎、牌面,段疋,表里之物,明日一早便出城往原武而去。
却说燕青、马灵引宿太尉到了原武地界,早有徐宁、花荣二将引一千骠骑军马前来接应,合作一处后,投梁山中军大营而来。
沿途宿太尉见得梁山兵马将原武围得水泄不通,心下暗自骇然,心头不禁惴惴不安,此刻招安,那梁山泊主能答允么?如今此女在梁山、济州尚有数万兵马,华西朱武那里十万兵马,三晋之地又新得降军,十余万兵马围住原武,而宋廷在东京左近,也就高太尉这十万兵马了,若然她打下原武,高太尉十万兵马覆灭,她那里长驱水师入黄河,十余万兵马趁势南下东京,东京左近州县无兵马、险要可挡,而守卫东京的二十余万禁军早就不堪征战,又能抵挡得住梁山军马么?若梁山泊主当真想干那大逆不道之事,此刻机会正好啊。
宿元景头一次惶恐起来,不知道这趟招安能否成功,以前杀人放火受招安,都是贼寇盼着招安,这一回却反过来了,宋廷上下不敢言明,但宿元景知晓,人人都是希望梁山能受招安,以此消弭战祸。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中军大营,宿元景下了轿子,只见卢俊义、公孙胜两个亲自在大营门口引接,宿元景急忙上前,两厢都各自施礼相见了,便引宿元景直入中军大帐内。
到了大帐内,只见当中帅位上,扈三娘一身戎装,明眸善睐,端坐其上,笑语盈盈,宿元景上前拜见了后道:“此趟奉天子召命,前来招安梁山,多感泊主不计前嫌,拔冗相见。”
三娘笑道:“都是旧识,太尉客气了。也是太尉前来,若是换做他人,定要教他先吃三十杀威棒来。”宿元景微微一惊道:“却是为何?”三娘道:“先前与朝廷有约,我这里来打田虎,为朝廷分忧,可这朝廷倒好,听从一干奸臣之语,发兵来打我梁山后路,可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宿元景道:“只因泊主占据卫州,多时不肯交割,是以朝中方有此论。”三娘笑道:“宿太尉,我这里替朝廷收复州县,先不论功行赏,反倒就派人前来交割州县,于情于理都不大合适吧。”
宿元景道:“恩出于上,泊主不该意气用事的。”三娘笑道:“反倒是我不晓事了?那好,我这便吩咐大军以火箭袭城,先灭了高俅十万兵,再提大军南下去东京,找大宋天子讨个公道如何?”
宿元景大惊失色,心想这女泊主逍遥自在,无人管束惯了,用朝廷忠臣礼数怎能约束与她?当下急忙道:“泊主且慢,这趟来是说招安,不谈兵事。前番朝廷却是想得简便了些,不曾想得梁山立此大功后,该当行赏的。因此这趟前来,先犒赏梁山一些物事。”当下命人将犒赏礼单奉上。
三娘看了礼单,微微颔首笑道:“金银十万两,铜钱十万贯,丝绸锦缎五万匹,黄封御酒五百瓶。嗯,也算足够我梁山此趟出兵军费了。也罢,便暂且息兵,看在钱财份上,这趟官军无故掩袭我军之后的事便暂且不论。”宿元景谢了,命手下交割钱财、御酒等物。(未完待续。)
第进八章副使一人在原武 招安四款有条件()
当下三娘命人收了犒赏之物,请宿元景坐了,三娘笑道:“宿太尉,上趟你来梁山时,我就说了我梁山招安条件,想来如今若非我梁山攻灭田虎,占据三晋之地,又围住了高俅十万兵来,官家那里还不肯答允我的条件吧。”
宿元景惴惴不安道:“泊主明鉴,本朝自太祖、太宗开国以来,收藩镇,交兵权,便再无武将开镇军州,兹事体大,事关国本,自然不敢轻疏怠慢,当细细计议。如今奉诏旨,以我为招安使者,而原武城内闻焕章为副使,因此还请泊主开方便之门,教我取出闻焕章来,一同与泊主商议招安之事。”
三娘哦了一声道:“我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原来天子倒是省事儿,把一个招安副使就安放在原武城内。也罢,这闻焕章久闻他的大名,相见一回也好。还请宿太尉亲自走一趟去原武城下喊话,请闻焕章出城来。”
当下宿元景拜谢了,三娘命燕青引一支兵护送宿元景到了原武城下,宿元景命打出招安天使旗牌,便在城下喊话,请高俅、闻焕章来答话。
少时高俅、闻焕章得报后,便即上前相见,宿元景单骑打马上前,将朝廷降旨招安,并命闻焕章为招安副使之事说了。高俅与闻焕章闻言都松了口气,高俅喜道:“天可怜见,天家终降下旨意,答允招安,阖城十余万军民百姓有救了,还请先生速速出城去,商谈招安之事,早解原武之围。”
闻焕章躬身领命,高俅送到城门口,又拉住闻焕章道:“此去商谈或延时日久,但请先生以原武军民百姓生计为念,先请那梁山泊主答允,送些粮草、药材入城来,稍解困厄,还有城内柴薪俱无,还请先生一定游说,教泊主答允城内百姓出城打柴。”闻焕章应了,整理衣冠后,独自一个上马出城来与宿元景相会。
当下宿元景接住闻焕章后,两个一同与燕青回到中军大营内,来参见三娘。闻焕章虽然与扈三娘为敌多时,但却是头一次见面,心头不免有些惊喜交加,但又想起此女为祸民间,恨意更是大炙。
引入中军帐内后,闻焕章同宿元景先行参拜了,抬头一看时,只见中军帐内,梁山谋士宿将环绕之下,中军帐内帅位上安坐一位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将,其人明眸皓齿,容颜娇美,一身英气逼人,又难得天资妩媚,一份骄人气质扑面而来,到让闻焕章暗暗吃惊,此女不怒自威,一身傲气不羁,果然并非寻常女子。
三娘也打量了闻焕章几眼,开口便笑道:“闻先生久仰大名,此前听闻先生,先从蔡京,后随高俅,皆是不遗余力出谋划策,与我梁山为敌,不知先生与我梁山有大仇?非要亡我不可?”
闻焕章直起身子,朗声道:“与泊主并无私怨,只因梁山啸聚贼众,不服王化,盘踞一方,祸害州县军民,于梁山只有国恨!”
帐内诸将闻言皆是大怒,董平掣出利剑喝道:“好个酸儒,如今到此,还敢说我等是贼?”
闻焕章怡然不惧,昂首挺胸道:“四处抗拒天兵,打破州县,啸聚山林,不服王化,不是贼是什么?”
诸将皆是大怒,都纷纷拔剑要来杀闻焕章,三娘轻咳一声,诸将便止住,皆是手按剑柄,怒目而视闻焕章。闻焕章见了暗暗心惊,不想这女贼如此威势,只是轻咳一声,诸将便不敢造次,难怪能统领如此多的群豪与朝廷分庭抗礼。
三娘抿嘴笑道:“先生好一张利嘴,既然视我为贼,那便请先生回去吧,这招安也就不必了,今日我便教凌振再打几百枚火箭入城去,上回烧了粮仓,这一回烧个半座原武城,让先生见识一下什么是恶贼之风!”
宿元景闻言大惊,急忙道:“泊主且慢!有话好说。”随即回头怒斥闻焕章道:“既是奉旨招安,岂可轻慢?不敬之言语不可再提,还不快快向泊主并诸位将军赔礼?”
闻焕章想起高俅嘱咐,又想起城内十万军民百姓,只得忍一口气,便再拜下赔罪。
三娘收起笑容,板起俏脸森然道:“闻焕章,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你说我等啸聚山林,不服王化,攻打州县,抗拒天兵,这些都不假,我都认!但你知道为何我等要这般做么?皆因奸臣当道,天子昏聩,滥发花石纲,贪官污吏勾结土豪劣绅,为祸朝堂民间,我等便是官逼民反,不得已才聚首梁山!你且看看济州等地,在我梁山管治之下,是何光景?百姓安居乐业,官吏不敢欺压百姓,工商百业兴旺,千百年来,你见过有那种贼能做到这般事情么?”
闻焕章低头不语,心下却暗想,都是你说,我又未曾得见!三娘又道:“我等梁山军马,不辞辛劳,远至三晋之地来,剿灭害民的田虎恶贼,三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便是做了你们官军该做而未做之事,你又见过这种倒悬民困的贼么?”
这回闻焕章心头微微一震,想起这回三晋百姓竟然助梁山而不助官军,又想起高俅麾下官军种种害民之举,心头暗想,似乎高俅的官军所为更像是贼啊。
宿元景拱手道:“泊主所兴乃是义军,所行之事,并非贼寇,是以天子方才降旨招安。如今当早日商定招安,教梁山义军也能为国效力,便是十分好事。”
三娘抿嘴笑道:“还是宿太尉说得好,今日天色已晚,便先设宴,请二位吃一回酒,歇息一晚,明日便开始商议招安之事。”
当下三娘便吩咐设宴,替宿元景、闻焕章接风洗尘。饮宴之后,分拔军帐请二人歇息,其余随从也皆在营中安歇,三娘教燕青、乐和引一千步军看守伺候不提。
晚间,宿元景与闻焕章私下商议,宿元景将官家与童贯交代说了,闻焕章颔首道:“华西之地再不可开藩镇,只能教其都聚于山东一路,将来若是真有不轨之心,朝廷用兵也好专一而为,不再是东西首尾难顾。”
宿元景颔首道:“正是如此,若是能教其熄了开镇华州之心,就算多费些钱粮也是可行之事。”当下商议定了,只等天明便与梁山会商招安之事。
次日清早,三娘命卢俊义、公孙胜两个为左右手,同宿元景、闻焕章两个便在帅帐内商谈招安之事。都坐定后,三娘抿嘴笑道:“那如今是形势逼人,官家那里总算肯答允我先前的条件了?”
宿元景道:“这是自然,梁山开镇山东一路,大体可行,只是官家言道,山东治下,军权可交予梁山,但各处州县之内的知府、知县都还是要朝廷委派,这点不可更易。”
三娘哑然失笑道:“宿太尉,当时开那条件之时,可并无三晋之地,原武十万官军在内啊。”
宿元景与闻焕章对望一眼,都是心头一紧,宿元景问道:“泊主所言何意?”公孙胜插口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梁山握有三晋之地,并围住了原武十万军马,这招安条件不变,但如何交割三晋之地,赎出十万官军的条件,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宿元景微微皱眉道:“泊主,这岂非是出尔反尔?”三娘笑道:“当时我提条件,朝廷又未曾答允,两家并无定下此事,怎叫我出尔反尔?”宿元景哑口无言,闻焕章道:“那请泊主这回一并将条件都说了,说定后不可再行更易。”
三娘微微颔首,卢俊义取出一份帛书,便道:“那请听好了,我梁山招安条件一共有以下四款。其一,梁山开镇山东,军政财税一应大权,皆有梁山藩镇而决,朝廷不得干涉。”
宿元景皱眉插口道:“山东治下,军权可交予梁山,但各处州县之内的知府、知县都还是要朝廷委派,这点不可更易。”
三娘哑然失笑道:“官家真是死要面子,山东开镇,军权皆在梁山,他派些孤家寡人的知府、知县去做什么?就在衙门内做个泥塑不成?军令、政令皆出我手,那些人去了,只会遭人耻笑。”
宿元景苦笑道:“事关朝廷颜面,不得不行。”三娘摆摆手道:“他要面子就随他,反正我军权在手,地方上的政令也出自我之手,他派去的知府、知县也就是摆摆样子,没人听命。不过这些人的俸禄可是朝廷来出,我那里不养闲人。这一项可按此说加以标记,天子颜面还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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