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愤怒乃云:“似此等累国之人,当议重罪!”便下旨将张叔夜拿下大理寺问罪,陈曦真失陷梁山,人虽不在,但亦一并领罪。
处置时,众官内虽有人想替张叔夜、陈曦真说话,但却苦于蔡京一党威势,兼之有酆美等军将为证,也无可辩驳之词,是以处断甚快。
随后蔡京又奏道:“今趟又有江南食菜事魔教贼人方腊作乱,僭号自立,攻陷数处州县,乞请圣旨。”天子闻言大惊曰:“如今梁山贼寇,肘腋之患未除,又有江南贼人作乱,如之奈何?”
数内转过御史大夫陈过庭出班奏道:“如今两处贼寇皆需征剿,但观梁山与江南而看,江南方腊已经僭号,当先征剿之。而梁山又在京师左近,也不得不防。因此臣举荐江南宗泽总领江南征剿之事,起江南四路军州军马,前去征剿江南方腊。”
蔡京闻言不豫,出班奏道:“此乃昏聩之语,朝中无人焉?要启用一个地方编管?”
陈过庭道:“宗泽才干十倍于我,特异于军中之事,长于地方政务,兼之乃吴中人士,熟悉地理民风,可当任事。且若朝廷调集北军前去征剿,只恐水土不服,多伤士卒。”
天子尚在踌躇时,御门前火急来报,奏称今晨东京御河口处,有梁山贼寇舟船突入,虽并未伤害军民百姓,但却耀武扬威转了一圈,打出旗号来,上书:“清君侧、诛奸臣、替天行道”旗号,左右两岸军民看了,无不都议论纷纷。
听得此报后,蔡京心头大怒,面上却古井不波,天子奇道:“方腊僭号,女贼却打出此旗号,是何道理?朝中有奸臣么?”
百官纷纷侧目,但却都不敢言语。高俅出班奏道:“此乃那女贼挑衅之语,意图离间我朝君臣同德之心,万不可理会。”
陈过庭却道:“此话虽然有理,但那女贼既然兵势如此,还不肯僭号,定然心存国家,许是之前与地方官府有些许误会,方才被逼至梁山落草为寇。今趟江南乱事又起,虽梁山地理要紧,但好在女贼尚无僭越之心,她兵船来御河口,也只是旋即退走。臣以为,梁山之处可再遣使者前去,好言相抚,即便不能招安成功,也当先安抚住她。而方腊那里,当遣重兵,迅疾讨灭,随后天兵腾出手来,对梁山是招安还是剿灭,也方才有余裕。”(未完待续。)
第卅二章奸佞自保再兴兵 忠义替罪却贼援()
宋廷朝堂之上,陈过庭方才言罢,便有数人出班附和。蔡京闻言冷笑道:“京师三五十万民户,上百万军民,每日所需用度,七成乃是靠运河转运,此趟梁山女贼遣舟师紧逼运河,甚至都到御河口来,待散朝后,诸公可往市井一观,必定是百货质价飞涨,民心惶惶。遣使招安,如此示弱,如何能安定人心,平息民怨?且更张贼势,于国无益。”
陈过庭拱手道:“太师老成谋国,我等听太师高见。”蔡京沉吟片刻,一咬牙道:“方腊疥癣之疾,不足道哉,适才你举荐宗泽提调江南兵马前往征讨,此策虽非上上之策,但也颇有见地。想那宗泽编管多年,正可戴罪立功,若能剿平方腊,也算他功劳。”
随后蔡京奏对天子道:“方腊之处,可从陈过庭举荐,差宗泽提调江南四路军州兵马前去征剿。”天子闻奏,便差陈过庭奉旨前往江南召宗泽启用,调集江南四路军州兵马征剿方腊不提。
陈过庭领旨去后,蔡京又道:“当下要紧之事,乃是先集舟师,解运河之困,进而再次征剿梁山女贼。此女贼潜伏水泊,进退自如,累败官军,威胁京城命脉,当先除之。”
天子道:“何人可前往征剿?”蔡京看了数内高俅一眼,高俅会意,出班奏道:“微臣不材,愿效犬马之劳,去征剿此寇,伏取圣旨。”天子云:“既然卿肯与寡人分忧,任卿择选军马。”
高俅又奏:“此趟用兵,首要乃先解运河之困,又兼那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非仗舟船,不能前进,臣乞圣旨,於京城近处,采伐木植,督工匠造船,或用官钱收买民船,以为战伐之用。挑选精锐兵卒,编练水军,待得舟师大成,便可出师进剿。”
天子曰:“委卿执掌,从卿处置,可行即行,慎勿害民。”高俅奏道:“微臣安敢!只容宽限,以图成功。”天子令取锦袍金甲,赐与高俅,另选吉日出师。
当日百官朝退,童贯,高俅送太师到府,在书房内坐定,吃一回茶后,童贯道:“恩相今日朝上,为何后来又答允陈过庭举荐宗泽征剿方腊?”
蔡京脸色铁青道:“公等不闻那梁山女贼打出什么旗号么?清君侧、诛奸臣,说的不是我等还有谁?此等包藏祸心之女贼,当先除之。方腊那里便先放一放,教宗泽前去周旋,吃点苦头也好。”
高俅又道:“但此刻调集军马与梁山女贼征战,左近军兵皆不堪用,难以取胜。”
门下参谋闻焕章转出来进言道:“恩相容禀,或许先前我等皆调度失当。华州那里虽然有扈妖女十万军兵在彼,但却不能威胁京师。如今她在梁山累败官军,已经成势,愚以为当抽调十万精锐西军东来征剿,在辅以东路军马,方有胜算。”
蔡京沉吟道:“闻参谋之言甚是,先前都以为华州方才是她重兵之地,却忘了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此趟这妖女尽然敢如此挑衅,定然兴兵征讨,否则拖延日久,朝野议论,官家难免不会起疑。清君侧、诛奸臣,哼哼,我非晁错,你一介女贼又能自比七国诸侯么?”
商议定后,便唤中书省关房掾史,传奉圣旨,定夺拨军。高太尉道:“既然恩相准允调集西军精锐,数内有十节度使,多曾与国家建功,或征鬼方,或伐西夏,并北辽等处,武艺精熟,请降钧帖,差拨为将。”
蔡太师依允,便发十道扎付文书,仰各部领所属精兵一万,前赴济州取齐,听候调用。十个节度使非同小可,每人领军一万,星夜前往京师汇集,剩下十万西军依旧与华州对峙。
那十路军马便是: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颖州汝南节度使梅展、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云中门节度使韩存保、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
原来这十路西军兵马,都是曾经训练精兵,久在西北使用征战,更兼这十节度使,旧日都是绿林丛中出身,後来受了招安,直做到许大官职,都是精锐勇猛之人,非是一时建了些少功名。当日中书省定了程限,发十道公文,要这十路军马如期都到东京,迟慢者定依军令处置。
陆路军马选定后,高俅又道:“淮上有一枝水军,为头统制官,唤做刘梦龙。此人初生之时,其母梦见一条黑龙飞入腹中,感而遂生;及至长大,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升做军官都统制,统领一万五千水军,阵船五百只,守住淮上。可遣人征调,沿颖水北上,先入京城水道,一并征进。”
蔡京闻言,当即命高太尉调取,当下高俅差一个心腹人,唤做牛邦喜,也做到步军校尉,教他领了公文,去淮上调取刘梦龙听用,又吩咐回来时,沿江上下并一应河道内拘刷船只,都要来东京取齐,交割调用。
高太尉帐前牙将极多,於内两个最了得:一个唤做党世英,一个唤做党世雄:弟兄二人,现做统制官,各有万夫不当之勇。高太尉又向蔡京举荐两个,蔡京也允准了。
又教去御营内选拨精兵一万五千,连同上一趟征剿败退而回的兵马三万,通共各处军马一十六万,先於诸路差官供送粮草,沿途交纳,准备等各军聚齐,便即征剿。
水陆军马都定下后,又商议造船之事。闻参谋进言道:“若说到造船,小可这里举荐一人。这人姓叶名春,原是泗州人氏,善会造船。因来山东,路经梁山泊过,不肯缴纳贼寇什么厘金,被他那里小夥头目,劫了本钱,流落在济州,不能够回乡。梁山贼寇兵打济州时,他与一队官军败退,逃到京师之内。昨日小可与他偶然相遇,听得太尉要伐木造船,征进梁山泊,以图取胜,将纸画成船样,便来进献。小可看了那船图样,甚为合用,今趟特来举荐。”
蔡京、童贯、高俅三个听了大喜,便教引来相见。少时闻焕章引叶春到来,拜罢,禀道:“前者听闻黄河舟师以船征进,为何不能取胜?盖因船只皆是各处拘刷将来的,使风摇橹,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难以用武。叶春今献一计,若要收伏此寇,必须先造大船数百只。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军,船中可容七八十人,每军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水车,摆布放於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挡!此船飞行运河、黄河皆可使得,若是遇著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其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三五十人;前面後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可行得各处钢叉,便是梁山泊数内小港,也可去得,便可挡住这厮私路伏兵。若依此计,梁山之寇,指日唾手可平。”
蔡京、童贯、高俅听说,都看了图样,心中大喜。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就著做监造战船都作头。连日调集东京左近造船工匠听用,晓夜催并,砍伐木植,限日定时,要到东京交纳。又将下公文,命东京左近各路府州县,均各合用造船物料。如若违限二日,笞四十,每三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各处逼迫守令催督,百姓亡者数多,众民嗟怨。
且不说蔡京、童贯、高俅三个在东京,调集军马,督造战船,准备粮草器械。但说那张叔夜败军回到东京之后,军马当即被高俅命人接管,随即将张叔夜拿下,投大理寺问罪。
只因童贯那里要脱罪,蔡京、高俅等联手构陷,因此大理寺断案甚快。不数日内,定下失陷济州数处州县,折损兵马,里通贼寇等十余条罪状,进逞天子勾决。
道君皇帝犹豫一日,蔡京亲自陛见说了,方才动笔勾决,只做一个月后押赴市曹处斩,陈曦真与之同罪,若是逃回,也要一般的处死。张叔夜家小失陷济州,因此暂且不论。
京城内连连动作,一切都有白莲教细作探听了,一一细禀,飞鸽传书与梁山知晓。
这天三娘得到飞鸽传书细报后,沉吟片刻,教人唤来陈曦真。陈曦真到后,兀自昂然蔑视,三娘将宋廷定下的罪名说与他听后,陈曦真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三娘叹口气,请陈曦真坐下后,开口说道:“朝廷奸臣当道,你与张太守兵败,他几个为了脱罪,便将一应罪责皆推在你们两个身上,张太守旬月后便要问斩,我意带领梁山兄弟,前去东京救人,不知陈统制可愿同往?”
陈曦真皱眉道:“你为何要救张太守?”三娘肃穆道:“我生平最敬重忠义之人,张太守为人忠直,虽然与我为敌多年,但我依旧敬重与他,因此去救。”
陈曦真叹口气苦笑道:“想不到一场忠义,到头来却要你这个妖女去救。罢了,我愿同去解救张太守!”(未完待续。)
第卅三章四路好汉上东京 八方百姓庆中秋()
便在堂上听得陈曦真答允同去救张叔夜时,三娘大喜,先请陈曦真安坐,便差人唤一众头领都来商议。少时,都到了堂上,三娘将前事都说了。
公孙胜望了陈曦真一眼后道:“陈统制,待得救出张太守来,你两个又何去何从?”
陈曦真叹口气道:“戴罪之人,只能避居隐世,了此残生便罢。”公孙胜闻言劝道:“陈统制与张太守虽然与我梁山为敌多年,但各为其主,两位忠正不阿,智勇双全,我等皆是钦佩的。若就此避世,也太过可惜。原先攻破济州后,张太守家小都在,我梁山未曾动其一分一毫,依旧安置在济州府内,照顾妥帖。待救出张太守后,两位不妨便投托我大寨内安身,也好一展本事。”
陈曦真摇头不语,林冲又劝道:“想你我原本皆是禁军教头,只因被朝中奸臣陷害,因此被逼迫至此境地。如今我梁山打出清君侧、诛奸臣,替天行道的旗号,两位不妨暂且在山寨歇马,等朝中将那些奸臣尽诛后,再还朝不迟。”
花荣、索超等朝廷原来军将都来相劝,半晌后陈曦真叹口气道:“也罢,便暂且在梁山安身,我誓与奸臣周旋到底。”说罢便起身来拜三娘。
三娘大喜,扶着安坐后,又道:“如今朝廷那里正在调动兵马,安排造船,要来攻打我梁山。他那里要调动西军十万精锐东来,还要造船,筹备粮草器械等,料想也要三五个月方才能置备妥当。而旬月后,张太守便要被问斩,我意带领一众兄弟,先去趟东京,闹一回京师,劫一回法场,将张太守解救回来。顺便再相机而行,若是能寻得机会,焚毁他那里造船所或是烧他一批粮草来,教他自乱阵脚,也是好的。”
公孙胜道:“主公不可轻动,贫道引人去办理便是。”三娘摇头笑道:“这趟我须得亲自前去,东京旧游之地,我也想回去看看。”公孙胜惊道:“主公身系一寨安危,许多官军都曾见得主公容颜,如此犯险前去,还请三思。”
三娘笑道:“眼看临近中秋,每次中秋东京都要大张灯火,与民同乐,庆赏中秋,至七月上,便造起灯,至今才完,我与几个兄弟扮作卖灯客商去一遭东京,只做女装打扮,不抛头露面,又有何妨?”众人苦谏不住,三娘坚执要行。
李逵却叫道:“怕个鸟,有俺铁牛跟嫂嫂同去,哪个敢来啰唣?”三娘笑道:“这趟带你同去便了,只是你去了,便要燕青兄弟与你作伴。”公孙胜等人见说了,只得依她。
当下三娘便在忠义堂上分拨去看灯人数:“我与陈统制、铁牛、燕青一路,陈统制扮作回乡客商,我扮作陈统制家眷,藏在车里,燕青扮作管事,铁牛扮作伴当。花荣、徐宁、马麟、欧鹏一路,都扮作卖灯客商。张横、张顺、项充、李兖一路,扮作猎户渔户进城售卖野味。李应、穆弘、刘唐、孙立一路,扮作赏灯客商。只此四路人去,其余尽数在家守寨。”
当日都收拾停当,先叫花荣、徐宁、马麟、欧鹏一路,都扮作卖灯客商去了,次後便使张横、张顺、项充、李兖一路,扮作猎户渔户进城售卖野味去了,再後李应、穆弘、刘唐、孙立一路,扮作赏灯客商去了。各人跨腰刀,提朴刀,都藏暗器,不必得说。
最后三娘与陈曦真、李逵、燕青一路,陈曦真扮作回乡客商,起了一辆车马,三娘换了女装藏在车内,燕青扮作个管事,李逵青衣小帽,扮作个伴当,在车前赶马。
将行李都放在车内,四个下山来,众头领都送到金沙滩饯行。卢俊义、公孙胜等都再三吩咐李逵道:“你闲常下山,好歹惹事,今番和主公去东京看灯,非比闲时,路上不要吃酒,十分小心在意,使不得往常性格。若有冲撞,弟兄们不好厮见,难以相聚了。”李逵道:“不索诸位哥哥忧心,我这一遭并不惹事。”
相别了,取路登程,先到济州,将张叔夜之事与张叔夜家小说了,教其安心等候,定会解救出来相聚。张叔夜家小皆是再三拜谢,三娘又交代镇守济州的黄文炳等人,好生治理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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