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黄文炳将出那份签好的书状来,起身道:“寨主以三千之众,大破三万官军,此前赌赛便是寨主胜了,赌赛书状在此,还请宋押司愿赌服输,遵书状而行。”
宋江闻言,面色坦然,起身拱手道:“小可愿赌服输,从今日起,便卸了山寨一应差事,做个赋闲之人来。”此言一出,堂上顿时嗡嗡声起,众头领都是议论纷纷。
三娘只嗯了一声,面上古井不波。宋江顿了顿又深深一拜道:“小可文面小吏,文不成,武不就,赋闲在寨内,白吃白喝,心中有愧,恳请寨主放我并宋家家小下山去,小可将隐居山野,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话音刚落,吴用也起身道:“小人无用书生一个,于山寨无用,但也求去。”两个如此一说,聚贤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公孙胜起身微微怒道:“宋头领,吴头领,当初两位投入大寨时,可是烧过黄纸,设了誓言的,如今说走便走,义气何在?”
林冲也起身怒道:“宋押司,当初众兄弟甘冒奇险,远赴江州,救你脱身。你上得山寨后,天王以礼相待,众兄弟敬你为人,让你坐山寨第二把交椅,何曾半点亏待?如今你竟然想要离开山寨,是何道理?”
燕顺却跳将出来道:“当初我等上山,烧黄纸、设重誓,拜的是晁天王,如今晁天王去了,山寨做主的却是一介女流之辈,今天挤兑这个,明天发落那个,教下诸般规矩来,便是扈寨主先坏了当年晁天王开山立下的规矩,公明哥哥要去,自然无话,爷爷我也要一同跟去!”
刘唐闻言大怒,只因聚贤堂上不得携带兵刃,他站起身便提起拳头,揪住燕顺骂道:“养不家的贼厮鸟,你再说一遍?!”郑天寿见了急忙来拉,左右头领都上前,想要劝架的,想要帮忙的,顿时乱成一团。
便在纷乱时,只听一声娇叱:“在我聚贤堂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一声恰似清雷落地,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回头看时,却是扈三娘拍案站起身来,只见她威风凤目环视一周后,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枠五章天王遗孀不能弃 铁扇兄弟得实据()
便在聚贤堂上,三娘威压住一众头领后,凤目凌厉环视一遭,最后落在宋江身上,缓缓问道:“人各有志,宋押司想离开山寨,可否想得仔细了?”
宋江轻叹一声道:“贤妹,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三娘道:“好,不必多说,你要离开山寨,去留自便。”顿了顿三娘又看了其他头领一眼道:“还有谁想跟宋押司同去的?”
吴用微微一笑,便走到宋江身旁站定,燕顺挣开刘唐,昂着头便走到吴用身后。郑天寿叹口气,便也跟了过去。宋江看了看花荣、朱仝、雷横三个,花荣低头走了过去,朱仝、雷横两个却互望一眼后,一齐道:“公明哥哥见谅,天王哥哥遗孀在此,我两个不敢背弃。”
戴宗长叹一声,也一般的低头走了过去。一旁李逵呆呆愣愣的看了半晌,这时候才扯开衣裳大叫道:“走什么走?都好好的团聚一处不好么?这个也走,那个也去,山上还有这许多兄弟都不顾了么?”
宋江喝道:“你这厮懂什么?你不跟我同去么?”李逵怏怏道:“哥哥去哪,俺铁牛便去那。”说罢也站了过去。
宋江苦笑着摇摇头,吴用又望向三阮,三个互相看了看,也是一起道:“天王哥哥留下这点基业,交托嫂嫂看顾,我等三个只得留下,教授见谅。”
再看其他头领,皆是低头不语,都在原地站定不动。宋江最后看到了王矮虎,燕顺叫道:“王英兄弟,一同去了吧。”王英却摇摇头道:“我烧了黄纸,设了重誓,天王哥哥虽然不在了,但天王嫂嫂却在,我便不走了,哥哥见谅。”
燕顺闻言大怒道:“昨夜都商议好的一同走,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此言一出。堂上众好汉皆是一片哗然,林冲怒道:“宋押司,你等昨夜便商议好了?”
燕顺自知失言,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吴用却微微一笑道:“林教头,扈寨主都说了人各有志,去留自便,我等商议一二,又有何碍?”林冲冷笑道:“不顾大义。私下聚众结伙,我林某倒是大开眼界,这便是名满江湖的孝义黑三郎!”
宋江面色不变,只是拱拱手道:“多说无益,既然扈寨主已经答允我等离去,那我等便收拾细软,搬取家小自去。只是当时跟随来山寨的清风山、清风寨兵马,也要跟随同去,还请扈寨主再开方便之门,一同放行。”
公孙胜大怒道:“宋江。你欺人太甚!你几个走便走了,还要拉着人马一起走?”吴用微微笑道:“公孙先生息怒,那些兄弟跟着花荣、燕顺几位兄弟惯了,一般的都是生死兄弟,要去自然是一同便去的。”
宋江躬身长长一揖道:“请扈寨主念在宋某此前,对梁山还有些许微功面上,放一众兄弟一同离去吧。那些兄弟若是留下,只怕也不得快活。”
一众头领皆是大怒,正要与宋江理论,却在这时。只见堂上进来一人,却是海东青郑鹰,只见他到了三娘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扈三娘目光一寒,忽然抬手止住众人吵嚷,只是皱眉问道:“宋押司,你等几个离去,你那兄弟宋清何在?”
宋江微微一怔,众头领也是一愣。宋清此人,武艺低微,更是没什么本事,只是托庇于宋江福荫之下,才得掌管梁山筵席办理的差事,平素并无人太注意他来,却不知三娘如何忽然问起此人来。
宋江道:“我那兄弟在老父那里看顾,今日未曾前来相聚。”三娘淡淡说道:“哦,是么?那为何郑鹰兄弟在济州府衙左近,拿得一个细作,那人却是宋清?!”
此言一出,宋江、吴用两个面色大变,三娘面如寒霜道:“宋江,你做的好事!”当下三娘喝道:“将人带上来!”只见郑鹰转出堂下,少时带同几个铁卫押着一个人进到堂上来,只见那人披头散发,五花大绑趸在地上,抬起头看时,正是铁扇子宋清。
林冲望着三娘问道:“师妹,怎么回事?”三娘冷眼看着宋江,口中只道:“郑鹰兄弟你来说!”
郑鹰应了一声,走到中间,朝一众头领拱手后,朗声道:“各位头领,小弟郑鹰,自从晁天王下葬后,便奉扈寨主之命,潜入济州府去,查探一件事情!”
林冲问道:“师妹差郑鹰兄弟查探何事?”郑鹰指着宋江道:“便是查探宋江这厮,里通官军,出卖兄弟之事!”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李逵按耐不住,跳出来叫道:“你这养鸟汉子,如何说我哥哥里通官军,出卖兄弟?”花荣也怒道:“你这般说,可有实据?”
郑鹰指着地上的宋清朗声喝道:“这宋清便是实据!”顿了顿后郑鹰取出一份书信道:“我与济州府内一众暗藏的兄弟,在济州府衙左近埋伏多日,便在前天夜里,这宋清鬼鬼祟祟来到济州府衙后巷,被我等几个拿住。这封书信便是从宋清身上搜得,其上正是宋江这厮亲笔所书,与济州张叔夜互通书信,言明要拉一伙兄弟,离开梁山,去投降官军,请张叔夜定要接纳!”
三娘看了看数内人等,娇叱一声道:“圣手书生萧让何在?”萧让急忙走了出来,躬身领命。三娘吩咐道:“去验看那封书信,然后念与众兄弟听来!”
萧让便即领命,随后接过书信看了道:“此书信正是宋头领手笔,更有宋头领印鉴在上。”说罢便大声念了起来,其上果然是与郑鹰所说一般无二,宋江与张叔夜同书信,直说在梁山被扈妖女逼迫,无法立足,只得带同心腹兄弟前去投降官军,万望接纳云云。
听完萧让所念书信之后,花荣大怒,上前一把扯过书信看了,随后瞪眼指着宋江喝道:“这书信你如何说?!你昨夜劝我等离山,另立山头,可是想先赚我等下山后,失了依凭,最后只得听你吩咐,跟你一同去济州投靠官军?!”
宋江面不改色冷笑道:“花荣兄弟,你我肝胆相照,我岂会是那等人?”跟着望向三娘道:“久闻扈娘子精通伪造文书,今番见了,果然了不起,居然伪造书信,差人拿了我的兄弟,硬是陷害栽赃!”
花荣等人狐疑不定,三娘淡淡说道:“你果然不见棺材不死心,郑鹰你接着说。”郑鹰朗声道:“截得宋江书信后,小弟亲自问了宋清,宋清这厮软骨头,便将一应细节都招认了。宋清招认的供状在此!”当下郑鹰又取出一份供状来,交予萧让,萧让展开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随后便朗声念了起来。
宋清供状上说的明白,他是如何听了宋江吩咐,每月十五前后,便领了宋江书信,前去送信与济州官府联络。自从宋江上了梁山之后,一共去了多少次,每次联络的情形,都说得一清二楚。
三娘冷笑道:“宋江,若是我栽赃陷害,可能说得这般仔细?”跟着三娘又喝问道:“每月宋清可曾在十五前后离山?”数内水军中阮小二出来道:“去岁七八九三个月十五前后,我水寨内哨船送过宋清离山!”阮小五道:“我也送过,都是每月十五前后,问他何往,他直说是采办筵席所需物事,因此不疑有他。”
此言一出,众头领皆是大怒,林冲上前拎起宋清喝道:“你的供状所言,可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欺瞒,教你不得好死!”宋清见抵赖不过,此人又不及他哥哥腹黑,被郑鹰等人抓了之后,早已经吓破了胆,当下便招认了。
郑鹰续道:“小弟为了再三求证,便将宋江书信原本留下,请人誊写了一份,直送入府衙之内。便按宋清所说的,对了一应切口之后,那张叔夜果然亲自前来见我。见得不是宋清来时,那张叔夜还问了,我只说是因山寨打了胜仗,连夜办酒筵,宋清走不开,只差我来。张叔夜不疑有他,看了宋江书信后,又动问扈寨主大败官军所用的神兵利器是何物,小弟推说不知。随后张叔夜便回了封书信与宋江,那书信在此!”
当下又取了封书信出来,萧让也接过念了,其上张叔夜回书说,也答允宋江领人来投,但要官军接纳,宋江得先弄清楚,上趟大败官军的神兵利器为何物。
听到这里,李逵腾的跳将出来,指着宋江大骂道:“你这黑厮,枉我等兄弟敬重于你,没想到你这厮居然勾结官府,出卖兄弟!爷爷我杀官造反,岂会和你同去投降官军?!爷爷瞎了眼,叫你一声哥哥,我闲常把你做好汉,你原来却是畜生!你做得这等好事!”
花荣也叫道:“宋江,枉我于你相交,你竟然如此算计!”说罢两个便都要上前来扯宋江,三娘使个眼色,栾廷玉、李应等人急忙上前拦住,公孙胜喝道:“几位且住,一切听凭寨主发落!”闻言李逵、花荣两个方才住了。
三娘走上前一步,却望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戴宗喝问道:“戴院长,你便没什么话说么?!”(未完待续。)
第枠六章计除奸邪得正位 众虎同心归雌威()
在聚贤堂上,戴宗一直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目光呆滞,陡然被三娘这一声问话,却并不惊骇,只是略略转头啊了一声,一众头领目光一直都望着宋江,三娘却忽然转向戴宗问话,众人心头皆是疑惑不已。众人正狐疑之际,三娘冷冷盯着戴宗道:“戴院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宋江闻言急道:“扈寨主要为难我宋江只管朝我来,不须牵累我兄弟。”三娘冷然道:“我说过,害死晁天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现在还没轮到你!”
此言一出,堂上又是一片哗然,三娘那寒若冰霜的声音续道:“宋江,若说你勾结官府,出卖山寨,已经够让你身败名裂的了,但还有一件事,我要当众晓示,否则如何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呢?”
宋江见得三娘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寒如风霜的语气,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脸如死灰一般,指着三娘颤声道:“你、你、你好狠毒!”
三娘怒目圆睁,厉声道:“你与吴用阴谋暗算,先将我扈家军马南下梁山的消息,知会济州官府,想要官军半道截击我扈家。后来没想到,我扈家能冲破重重围堵,安然南下,只是我殿后军马被曾头市军马半道拦截,晁天王闻讯,亲自领兵前去接应。你们毒计不成,又再次借刀杀人,差遣戴宗,运起神行法,一夜之间,来回梁山与天王军中。戴宗从燕顺那里探得天王行军机密,得知我的下落,便将晁天王与我的下落报知官府,因此官军那里,关胜那日清晨便带军马围了齐天庙,前来捉我。而曾头市史文恭那里,却带了兵马,前去伏击晁天王。这便是你定下的一箭双雕之计,要除掉我与晁天王,你宋江好做梁山之主。可是如此?!”
众头领闻言皆是大惊失色,李逵大怒,直要上去厮打,却被刘唐、雷横两个死死拉住。口中叫骂道:“你这黑矮贼厮鸟,恁的恶毒,爷爷当年瞎了眼,在江州法场救你!”众头领也皆是恶狠狠的望着宋江人等,渐渐围拢上前。将宋江等人围在当中,皆杀气毕露。
宋江与吴用两个惊慌不已,吴用强自镇定道:“你、你这妖女编的好故事,你有何实据?”三娘目光转向戴宗,冷冷的说道:“戴院长,你便自己说吧。”言罢打个响指。
说也奇怪,听得响指,戴宗浑身一抖,额头上汗珠滚落下来,长叹一声道:“不错。天王领军下山接应扈娘子那晚,宋公明差我下山打探消息。我运起神行法,赶上天王大军,便在天王扎营后,到了燕顺帐内与他见面。燕顺那里得参与军机商议,因此知晓了扈娘子下落便在德州齐天庙。我得了消息后,便运起神行法回到梁山通禀了宋公明哥哥。哥哥与吴军师商议片刻后,便写了书信一封教我运神行法,再赶往德州,将这封书信送予曾头市的史文恭。”
话音方落。堂上便炸开了锅,一众好汉皆义愤填膺,纷纷唾骂不止,李逵更是双目通红。气如斗牛,直挣扎着要上前厮打宋江、吴用两个。
宋江则面如死灰,指着戴宗怒道:“你、你信口雌黄。”戴宗道:“当夜宋清也在,一问便知。燕顺那里也可佐证。”
燕顺双目赤红,愧色满面,只是大声道:“我只是将当夜得知的扈寨主下落说与戴院长知晓。我只道是公明哥哥关切此事,差戴院长来动问,却不知这厮却将这消息卖与曾头市之人!”
说罢燕顺跳到一旁,朝着堂上晁天王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从靴筒里抢出一柄利刃,大声喝道:“我不知这与戴院长通消息,却害死了晁天王来,我锦毛虎顶天立地,既然无心之失害死天王哥哥,理应填命!”说完当胸一刀,直刺入去,随后便跪地而亡。
这下兔起鹘落,极是突兀,谁也没曾想到,燕顺竟然如此磊落,竟然便自绝于晁盖灵前来。郑天寿虎吼一声,扑上前去,抱住燕顺,三娘也急忙抢上前来,一探鼻息,再搭脉门,却已经是气息全无。
三娘摇摇头,拍了拍郑天寿肩头,示意他人已经无救了。郑天寿看了,放声大哭起来,堂上众好汉皆是心下恻隐,燕顺并不知道宋江谋划如何,也只是通了个消息给戴宗,按理说罪不至死,但他义气为先,自觉是他害死了晁天王,便在灵前自杀了。
戴宗见了,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恭恭敬敬朝天王灵位,磕了三个头,也翻出一柄利刃来,口中只喝道:“天王哥哥,小弟助纣为虐,再无幸理,便自绝于此!”当下也是一般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