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这个批语告诉我们,书尚未完成曹雪芹就去世了,时间是在“壬午除夕”,也就是1762年和1763年交替的时候。曹的逝世让脂砚斋十分伤心,以“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表达了自己的悲伤之情。
脂砚斋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如此失落呢?原因就隐藏在“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句子中。很显然,在这里脂砚斋把曹雪芹和青埂峰下的那个“和尚”画上了等号,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把他自己与青埂峰下的那个“道士”画上了等号。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能与和尚在石边坐而论道,高谈阔论的只有道士,不可能是其他人。这个批语透出了这样的意思:此时曹雪芹已去,青埂峰下再也寻觅不到他的踪迹,最失落,最惆怅的当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我脂砚斋了。可以想见,曾经在青埂峰下“高谈阔论”的两位神仙,现在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让他如何不寂寞?又如何不伤心呢?他虽然一息尚存,但也是“泪尽”之人,也将不久于人世,故留下了“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的“泪笔”,以表达他寻觅知音的迫切愿望。
通过上述分析,一僧一道即一芹一脂的事实,在我们脑海逐渐清晰起来,似乎让我们看到了“谁是作者”的希望。但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一僧一道自称“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说明他们音信渺茫,踪迹难觅,即使把他们与曹雪芹和脂砚斋画上等号,也很难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因为,曹雪芹和脂砚斋的名字均不是真名实姓,只是一个别称,与吴玉峰、孔梅溪、畸笏叟、松斋一样,要想从这些名字中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基本不可能。要知道,在书的创作及问世过程中,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参与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这一点书中有明确的暗示。
在探春倡导下成立起来的诗社严格规定,凡入社者都要隐去自己的姓名,彼此以别号相称,谁也不能违越。比如林黛玉改称“潇湘妃子”,薛宝钗改称“蘅芜君”,贾宝玉改称“怡红公子”,探春改称“蕉下客”,这些别号与原名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如何知道她(他)是谁呢?这个情节折射出了作者和批书人隐姓埋名的做法,也反映了作者不愿直接留名的事实。
总之,无论是作者还是批书人,无论是曹雪芹还是脂砚斋,使用的名字都只是一个代称而已,要想从中找出他们身份的真实信息犹如大海捞针。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寻找脂砚斋和曹雪芹真实身份的线索就此中断,做任何努力都不可能有结果?当然不是。既然是隐藏,作者的披露就不可能一步到位,我们的探索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只要顺着一僧一道这个线索一直往前走,真相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2、探春——道人——脂砚斋
确定了一芹一脂即一僧一道,就意味着脂砚斋不仅仅是批书人,还是《红楼梦》的作者。这个论点是否成立,前面的论据是否可信,当然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加以印证,否则难以令人信服。首先出来作证的不是别人,正是探春。要说探春和道人,和脂砚斋有关系,恐怕没人相信。不过,且慢质疑,其中原委,听笔者细细道来。
我们都知道,《红楼梦》的创作笔法如山中之云雾,潭中之蛟龙,变化无穷。特别是在人物塑造方面,敢于别出心裁,大胆创新,突破以往的传统模式,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然而,无论它如何变化,都始终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书的主线,就是主人公。甄士隐的梦把故事的起因交待得很清楚,从中我们已经知道“还泪”是书的一条主线,故事的主角只有宝玉和黛玉二人,其他人都是陪衬。脂砚斋说:“余不及一人者,盖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说的就是书中几百号人都是为这两个人服务的,都是以他们的存在为前提,以他们的存在为条件的。
那么这些人是如何发挥陪衬作用的呢?做法很简单,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根据剧情的需要上场,又根据作者的意图进行表演,仅此而已。换句话说,他们不是在演自己,而是在演别人,在演作者为他们指派的角色。因此,书中所有角色的定位都有章可循,有据可依,并不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无序状态。
关于这一点,书中有明确暗示。《红楼梦》曲十二支就是由舞女演唱的,舞台上吹拉弹唱一应俱全,但表演的内容却与这些舞女毫不相干。警幻告诉宝玉说:“此曲不比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则,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这番介绍说明《红楼梦》的故事采用的是舞台剧的形式,里面的人物都是演员,都是被动接受安排,并根据剧情需要进行表演。
诗词中对此也有暗示,林黛玉的“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李纨的“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都强调了女儿长袖善舞的表演性质。其实,大观园的女儿毫无例外的都是作者笔下的“蛮素”,作者在她们身上赋予了不同的寓意和内涵,让她们化腐朽为神奇,在小小的“方寸之间”演绎主人公悲欢离合的故事。她们不负众望,都能做到“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装扮的形容,却作尽悲欢情状”。正是他们的精彩表演,成就了这部作品的艺术辉煌,也成就了作者“问世传奇”的梦想。(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第40章 、作者和批书人行踪之谜(5)()
曹雪芹留在《红楼梦》以外的唯一诗句是:“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白傅指白居易,他的两个侍妾樊素和小蛮能歌善舞,所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说的就是她二人做戏时的情形。曹雪芹的这句“定叫蛮素鬼排场”,无意中折射出了红楼梦“以文为戏”的创作理念,为女儿的“蛮素”角色提供了依据。
如此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书中为什么有金陵十二钗,就有十二戏子与之对应;有大观园,就有梨香院(梨园)与之对应;有林黛玉,就有和她相像的戏子与之对应;有史太君,就有能说会道,擅长“斑衣戏彩”的王熙凤与之对应。所谓人生如戏,人生如梦,作者正是通过戏剧的形式,通过梦幻的方式,再现了自己的人生,再现了一段真实历史,再现了一曲人间悲歌。可以说他把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眼泪都融进了戏中,融进了梦中,也融进了女儿的春恨秋悲之中。
要知道,在隐事方面作者有一个强有力的秘密武器,这个武器的名字就叫“分身法”。它的特点是:用多人隐喻一人,把主人公的思想品德、性格特征、地位身份以及坎坷经历,分别隐藏在许多人身上,用化整为零的手段来达到藏而不露的目的。也就是说,全书的主角虽然只有宝玉和黛玉二人,但主人公的很多信息并不是全部放在他们身上,而是通过其他人来表现,尽量发挥陪衬者的作用。
第十九回的“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对这个方法作了很明确的暗示。宝玉为了给犯困的黛玉提神,给她讲了一个故事,说:林子洞里的一群耗子精为过腊八筹划到山下的庙里去偷果子。有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子自告奋勇去偷香芋,众耗子见他“怯弱无力”,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不想让她去,她却说:
“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忙问:“如何比他们巧呢?”小耗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众耗听了,都道:“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子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子忙笑道:“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子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香芋”即“香玉”,这个故事给我们画了这样一个线路图:香芋——香玉——耗子——美女——黛玉。也就是说“香芋”即黛玉,她是书的灵魂,也是美女极力想表达的内容。所以成了小耗子想方设法“偷取”的对象。这个“故典”说明,所谓“分身法”就是用以假乱真的方法达到窃取“真事”的目的。脂批对这个方法赞叹不已,说:“果然巧,而且最毒,直偷者可防,此法不能防矣”。可见,以假乱真的“分身法”是作者用来隐藏真事的法宝,没有它“将真事隐去”就无法实现,没有它,作者的传奇经历也无法载入历史。书中的美女就是一群耗子精,她们是作者“明修暗渡”的得力助手,是历史信息的传递者。
清王梦阮在《;红楼梦索隐提要》中,对此有很精辟的论述,他说:
看《红楼梦》万不可呆板。大抵作者胸中所欲言之隐,不过数人数事,若平铺直叙,只须笔记数行,即可了此公案,尚复有何趣味!惟将其事隐去,演出一篇大文,叙述贾府上下几三百人,煞是热闹。然本事固甚有限,以假例真,傥拘拘一事一人,僵李代桃,张冠不得李戴,则全书不但人多无著,而且颠倒错乱,牵合甚难。作者惟以梨园演剧法出之,说来方井井有条,亦复头头是道。盖上下数百人中,不必一一派定角色,或以此扮彼,或以此演此,或数人合演一人,或一人分扮数人,或先演其后半部,再演前半部,或但用之此一场,即不复间其下一场。如此变动不层,乃见偌大舞台中,佳剧叠更,名伶百出,无拥挤复杂之病,不然粉墨皆登,昆簧杂奏,虽作者亦以人多为患矣。
这段话不仅直接道出了作者以戏剧手法演绎真事的事实,还说出了演员的角色并不固定,他们根据需要上场,有时是“一人分扮数人”,有时是“数人合演一人”。这其实就是“分身法”在人物身上的具体运用。
根据“分身法”的原则,作者或批书人的信息不可能放在一个人身上,所以除了一僧一道外还应该有其他人。他们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探春和惜春。探春和惜春的名字里隐含“叹息”二字,这两个字与作者的“一把辛酸泪”直接相通,所以在她们身上有作者的影子就不足为奇了。首先我们来看一看探春背后的原型到底是谁。
探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她第一次上场留给我们的印象是:“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她的才华虽不及薛林,但她的聪颖灵秀却在其他姊妹之上。更重要的是,书中明确暗示她的身份与元春相当,地位尊贵显赫。
谁都知道,探春心高志大,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她精明的管理才能,掌控大局的魄力,刚正严明的作风,无一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其有不亚于凤姐的才干,被凤姐视为左膀右臂,成为了协理荣府的最佳人选。脂批在“敏探春兴利除宿弊”一回的回后批道:“探春看得透,拿得定,说得出,办得来,是有才者。”如此高的评价,除了协理宁国府的阿凤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人。我们看到,探春治理荣府敢做敢为,不畏艰难,不避前嫌,奉公守法,行事果断,充分展示了其精明干练,敏锐坚定的优秀品质。(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第41章 、作者和批书人行踪之谜(6)()
探春除了有出类拔萃的治理才能外,在政治上也是最具远见的一个,其敏锐的洞察力,先知先觉的忧患意识无人可及。她对贾府明争暗斗,相互残害所带来的恶果看得最清楚,想得最明白,虑得也最透彻,因而从心底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可知道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探春的这席话,不但深刻揭示了贾府衰败的原因,同时也表明她是这场灾难的直接受害者。然而,尽管如此,当灾难降临时,她临危不惧,从容镇定,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魄力,让想要迫害她的人在她的面前丑态毕露,自惭形秽。
抄检大观园是正义和邪恶的一次面对面的交锋,探春的表现有勇有谋,可圈可点,是所有受害人中最敢于反抗的一个。其最突出的表现有以下几点:首先,她对抄检大观园的卑鄙行径早有预料,不等凤姐等人来敲门,就已经“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冷静中透着旁观者的清醒;其次,当她听说“引出这等丑态来”的原因是“丢了一件东西”时,便冷笑着对阿凤说:“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她们所有偷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这番表白表明探春对于抄家的“醉翁之意”心知肚明,对于这种打着正义招牌却干着包藏祸心勾当的行径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不等别人开口,她就首先承认自己是“贼”,主动要求阿凤进行搜检,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证明自己不怕诬陷,不怕恫吓,更不怕栽赃陷害。第三,对于狗仗人势的王善保的淫威,她针锋相对,毫不退缩,一个响亮的耳光将王善保的嚣张气焰打回原形,不仅让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还让她实实在在领教了一回她的厉害,从此不敢轻易冒犯。这些事例充分展示了探春是非分明,敢怒敢言,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率真个性。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个“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的敏探春就是脂砚斋,或者说脂砚斋就是她的原型。这个发现从哪里来的呢?它当然是有根有据的事实,并不是笔者的主观臆断,这个事实来自书中,来自从“秋爽斋”发出的强烈暗示。
“秋爽斋”是探春的居所,这里与其说是闺房,倒不如说是书房,因为里面没有半点的脂粉气息,倒是书卷之气十分浓厚。作者对这个房间的描述,从桌案到墙壁,从大的布局到小的陈设,详尽而又细腻,这里面就暗藏了谁是书房主人的重要信息。书中对这间房屋的描述是这样写的:
探春素喜阔朗,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
当你步入如此清新典雅的书房,自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笔、砚、名人法帖的陈设,彰显了主人的睿智和渊博,“水晶球的白菊”宁静淡雅,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印象。所谓“阔朗”是以大为特点,房间大,桌案大,花瓶大,直透着主人博大而又开朗的胸怀。
可以说,桌案上的文房用品把主人的深邃和饱学显露无遗,就好像有无限丘壑藏于纸砚,万般情思凝于笔端,让人敬仰之余还会浮想联翩。那一花囊的水晶球白菊是桌案上的唯一装饰,纯洁中透着不畏风霜的坚毅和执着。这不禁使人联想起探春的“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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