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话锋一转,落在叶腾身上,对方治理南阳十多年,想来对于游侠之人有一个清晰、明显的认识,是好、是坏似有评判。
“近来咸阳之内有《韩非子》一书传荡,叶腾亦是有幸读了数遍,结合己身经历,颇有所感。”
“确如丽良人所言,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非所有的游侠都是侵害庶民之人,但游侠之人却是一群极度不稳定的存在。”
“他们不事生产,行事全凭心意,其中更多者为一己私欲破坏规则,鲜有仗剑救四方庶民之人,韩非在《五蠹》一文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确切也。”
整治南阳地十多年,与游侠之人自是接触很多,不可否认,的确有仗剑救世人的侠客,但那等侠客不过一隅也,更多的游侠之人多为了己身私欲,而做出诸般种种破坏法度之事。
为祸乡里,烧杀掠夺均行之,影响极其恶劣,是故,数年前,自己就曾定下严酷刑罚,以此来针对那些游侠,而且颇有成效。
“先生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想不到先生对于《韩非子》也有这般的探究,那群游侠之人却是蠹虫也,是故自孝公以来,大秦法治之下,几乎没有那些游侠的存在余地。”
“先生以为,该如何整顿那些游侠之人?”
提及《韩非子》之书,秦王政顿时兴趣而起,而且对方还阅览此书多遍,想来必有所得,当即心中又是一动,面露欣喜,轻问之。
“数年来,叶腾在南阳之地有法理定下,以此来约束那些游侠的存在,若遵守之,可随意而行,若不遵守之,当悍然而灭。”
叶腾拱手一礼,并未多思,径直而应。
“哈哈哈,叶腾先生之策却不错,但在寡人看来,还远远不够,《管子》一书所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如此,游侠多余也,当清扫之。”
在秦王政看来,那群游侠终究还是弊端远远大于好处,秦法自上而下,直入乡里,是故不可能有游侠的出现,也就少了许多私斗,也就少了许多争端。
反观山东六国,却是连绵不断,叶腾之策虽对于游侠又极大的限制,但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限制,更进一步,全然灭之也无不可。
“若然一天下大势,则当法治林立,游侠之风可除!”
叶腾欣然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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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乐宫偏厅的宴饮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一个时辰之后,静坐在上首的骊姬起身告辞,得了周清之语,弄玉亦是起身离开兴乐宫,出咸阳宫。
如此,诺大的厅殿之内,便是剩下秦王政、周清、叶腾三人,从晴空白日一直到夜幕降临,条案上的佳肴也换了多次,一壶壶醇香的酒水更是不断搬出。
一番纵论,看得出叶腾这些时日的功夫做的很是充足,对于法家精要之学,亦是有独到的见解,再加上坐拥南阳之地十多年的履历,一语一策都令秦王政颇喜。
先前从王弟口中知晓这叶腾是韩国旧臣的时候,心中曾有疑虑,这叶腾是否也是精通韩国残留术治权谋之人,但现今一观,自己多想矣。
相较之韩非的旷世大才,经韬纬略,叶腾之才则是在于精细,或许也与其坐镇南阳地十多年有关,诸般法理,均可迅速的将其细化,有条不紊的实施进展。
在某些方面,和长史李斯之才有相仿之处,以韩国如今的模样,叶腾如此之才竟然弃之如履,实在可见韩王之才。
酒酣正足,时值酉时中段,殿外的晴空便是缓缓暗淡了下来,观此,周清察上首秦王政醉意初显,未有在偏殿停留,同叶腾一起,起身一礼离去。
秦王政虽不舍,但既是归来,明日还有机会,劝语一二,不复多言。
“先生心中可安些?”
出兴乐宫,周清挥手屏退宫奴,以己身如今的身份,除却后宫之外,其余道路均可自由而进,领着叶腾而出,感知叶腾那仍旧有些神情激动的模样,轻笑而语。
“秦王,明主也。”
“秦王,必将为天下之主也。”
“叶腾有幸,说不得也能够一窥当年先祖的荣耀。然,若无武真君引荐,怕是叶腾也无这般机缘,当得叶腾一礼!”
饮酒良多,神容略显通红,虽如此,但一身先天的修为下,思绪脑海仍旧清明,同秦王政纵论半日,无论是治国之道,还是法家之道,还是经济之道,都颇有所得。
而且,比起自己数年前呆过的韩国新郑,秦王则是给予自己不一样的感受,在其身上,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气如朝阳的蓬勃,胸襟似海的伟岸。
秦国有如此之君主,再加上麾下的虎狼之师,再加上近年来国内底蕴充沛,一切的一切都诏示着一个越发明显的未来。
如今,得武真君推荐,有如此可以和秦王坐谈的机会,怕是献土之功所得还要大上些许,叶腾心中更是感慨矣,当即,身躯微侧,深深一礼。
“哈哈哈,明日朝会之后,你我当同为秦廷之臣。”
“期时,你身上的担子当更重矣!”
上前一步,将叶腾搀扶而起,引荐叶腾于秦王政,虽却为大功,但叶腾今日的表现也给自己长脸,或许,有着自己的烙印,其人能够走的更远。
不出意外,秦王政将会统合真正的南阳郡,任命叶腾为崭新的南阳郡守,到时候,一个方圆千里的大郡在手,一切种种超越现在多矣。
“担虽重,叶腾力量更充足也。”
对着周清深深颔首,与明日朝会的走向,自己也有所猜测,统合崭新的南阳郡,那时,将会有数倍于现在的政事,同时,南阳之地也会面临真正的危险。
虽如此,但今日有感秦国国君如此,武真君如此,有他们为自己的坚强后盾,列国何足惧,郡县之内的宵小又有何惧。
“大善。”
周清欣赏的轻轻一笑。
随之,没有在咸阳宫内停留,令卫尉李信着一驾高车送回叶腾,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忽闪,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第五百一十一章 虞渊封印()
“东皇阁下传令,七块黑白玄玉当齐聚秦国,期时,异象可生,苍龙七宿可谋!”
夜幕降临,整个咸阳城早已归于沉寂,就是咸阳宫亦是如此,俯览而下,一道道灯火摇曳于宫殿的每一处,映照的整个咸阳宫恍若白昼。
一位位身披重甲的魁梧兵士静立于每一个关卡所在,一支支巡逻队伍不断而过,手持铁血戈矛,严密防守,任它宵小之辈,也别想闯入其中。
当然,此职责亦是阴阳家驻守宫廷的担任,恢宏无比的咸阳宫左侧一隅,阴阳家的驻地所在,正中寂静的殿堂之内,一道脆音悦耳,回旋不绝。
询音所至,一位周身闪烁暗金色龙行气劲的身影亭立上首,头顶浩瀚虚空,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无尽星辰玄妙诠释其内。
身姿曼妙,步履婀娜,动静之间,风华绝代,轻语之,目光落在厅下的一位火部弟子身上,那是自己新提拔上来的大司命。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只剩下赵国的一块,听如今东皇阁下之令,我等也该尽快将其取来,大司命,此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上首高台之上,日月交相辉映,浅紫色的玄光扩散,星空之下,太阴之力回旋,修白的双手掐动印诀,紫纱摇曳,视线自动落在下首那人身上。
“必不负所望!”
鲜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玲珑有致的身材突显,漆黑修长的长发梳拢侧马髻,垂束脖颈之侧,双手犹如火焰一般赤红,随意而动,便是突显奇异的银色花纹,诡异之极。
从神都九宫而来,传东皇阁下之令,又得两位护法之语,大司命屈身一礼。当即,没有多言,转身离去,最后一块黑白玄玉远在赵国北方边境,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不多。
“韩国新郑的韩非已经入秦,东君姐姐,我等该何时下手?”
苍龙七宿的力量如今已经有数份收拢,昔者,借助罗网之力,从赵国平原君手中得了一份,从魏国信陵君手中得了一份。
数年前,李园当国,又从临死的春申君身上得了一份,如今的诸夏间,苍龙七宿所散发的七股奇异之力还剩下燕国的一份,韩国的一份,齐国的一份。
而今,阴阳有感,那新郑韩非的身上坐拥那般之力,既然入秦,该以秘法取走,收拢玄妙之力,紫光缭绕身躯的月神轻语。
“不着急,韩非入秦,已经不可能回到韩国,就是我等不动手,其身上的那股力量也不会甘心受秦国大势的压制。”
“况且,如今同韩非一同入秦的,还有从山东列国归来的道武真君,其人与韩非之间似有不小的交情,明日,我当亲自一见。”
“而且,道武真君既然归来,蜀山的事情也该解决了,他们虽和阴阳家渊源极深,却不明大势,终将在命运的轨迹下,湮灭于虚无之中!”
双手演化诸天星辰的运转轨迹,双眸闪烁暗金玄光,龙行盘绕,霸道非凡,至阳至刚,威势席卷,闻月神之音,东君焱妃轻轻摇头。
韩非既已入秦,那么,其身上的那股力量终究要取走的,这一点,道武真君也干涉不得,只是,道武真君的身份终究于阴阳家有莫大的影响。
而且,占星之下,蜀山将有一场浩劫,在那里,也有着他们阴阳家需要的东西,故而,没有道武真君的应允,怕是也难以得到。
“蜀山?”
“不过是一群还在苦守虞渊封印的可怜人罢了,不知道那封印之下,是否还有那人的痕迹,然无论如何,蜀山都将成为过去。”
提及蜀山的现状与将来,月神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蔑视,他们传承上古,却又不容于世俗,看不清天地大势,却又固步自封,如此一族,纵然有莫大的使命,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在阴阳家的典籍记载中,蜀山的确在守护着什么,但数千年来,他们所做的也只有守护了,不知道待蜀山族灭之后,那个封印又当如何。
“不可小觑蜀山世代镇守的虞渊封印,多年前,东皇阁下曾带我一临那里,东皇阁下曾言,虞渊封印之下,封印着上古之凶魂,那凶魂的主人修为至高,纵然不如道家祖师老子,也相差不远。”
“若然逃出,也是极大的麻烦,除非九宫神都齐聚,东皇阁下修为更进一步,方有可能镇压那道凶魂,于此,道武真君怕是也知晓不少。”
道家的传承之地在巴郡,距离蜀郡不远,数百年来,宗门之内,想来相关的记载不少,而且,以道武真君现在的修为,将来未必没有可以镇压那凶魂的力量。
那股凶魂若是逃出,当有极大的灾难降临诸夏,东君焱妃神情凝重,好在,东皇阁下的修为也快要突破那一步了。
“蜀山,注定族灭也。”
“如今新郑韩非入秦,燕国姬丹归国,其身边,虽有水部长老娥皇,但娥皇的背后可是道武真君,不知道我等该如何?”
没有在蜀山的问题上纠结,韩非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然唾手可得,接下来便是燕国与齐国的所在,燕丹离开秦国,水部长老娥皇现身,出手相救。
尽管其神容略改,旁人虽认不出,但同源阴阳家的她们是不会认错的,娥皇虽为阴阳家之人,但小圣贤庄一行,结果她们也都清楚。
“不必担心,阴阳家早有棋子落在燕国。”
脆音而出,了结月神之问,东君焱妃再次掐动手中阴阳印诀,头顶星辰变幻,明眸深处,更是点点亮光闪烁,数息之后,不复多言,静心修行。
感此,月神虽有疑惑,但阴阳家内在之事,想来有许多东西是东君焱妃知晓,而自己不知晓的,虽不甘,但东皇阁下如此,无可奈何。
******
“哦,这么晚了,你等都待在这里做什么?”
紫光闪烁,身形掠空,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周清的身形便是离开咸阳宫,顺着灵觉所探,落在已经离开数年的府邸之中。
入眼处,前方便是正厅,四周尽皆是灯火通明,近三年不见,整个府邸之中的人气不衰,还多了一些人,踏步而动,正厅之前便是已经快步走出有感的数人。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颜,熟悉的一切。
“云舒见过公子!”
着一身纯白色裙衫,腰环玉带,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眉目清秀娴淑淡雅,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脚踏白云靴,秀手轻礼,看着近三年不见的公子,面上满是不住的欢喜,满是不住的激动,精致的容颜上尽是希冀之光。
“哈哈哈,聚合乃是常事,阴阳更是大道,何须心性无常。”
“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是我数年前从赵国带回来的那个?果然与你有数分相似。”
厅门之前,云舒率先小跑而出,随后弄玉、焰灵姬、白芊红缓步而现,目光扫视,微微颔首,单手轻拂,将云舒扶起。
拾阶而上,撇着云舒身侧的一个小丫头,年约七八岁的样子,生长的灵动非凡,眉清目秀,就那般静静待在云舒身侧,奇异之。
“小岚,快些见过公子。”
云舒面上带着笑意,闻周清之语,连忙颔首,而后单手轻拉这妹妹之手,脆声轻语。
“温岚见过公子。”
年虽弱,礼仪倒是规矩,稚嫩之音而起,闪烁着一双明眸大眼,的确可爱极了,对于周清,温岚是认得的,就是他将自己和嬷嬷从赵国救回来,然后来到了咸阳。
而且,自己和姐姐现在居住的府邸也是对方的,听嬷嬷说,眼前这人权势甚大,但似乎对姐姐和自己是极好的。
“都无需多礼了。”
对着小丫头微微一笑,便是行入正厅之内,一路而过,弄玉等再次行礼,周清无奈。
入厅中,似乎也有酒宴而落,放眼观去,不过摆了一些果酒、点心,正式的佳肴未上,心中所感,倒也没有多言,一步踏出,静坐厅前上首。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一位位行动有序的侍女近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液琼浆端出,将早已准备好的秦国佳肴捧出,陈列一张张条案之上。
“公子,让云舒来伺候您吧。”
缓步上前,近三载未见公子,今日公子归来,一颗心终于安下,看着另一侧同样行至公子身边的焰灵姬,不由得秀眉一挑,哼,这么长时间不见,狐媚子还是狐媚子。
“云舒妹妹有所不知,公子一路之上,可都是奴家在伺候,如今数年不见,想来妹妹之手也生疏了许多,还是让奴家来吧。”
火魅缭绕,无形的惑心之意扩散,红唇轻启,一语一声都动人心神,轻抚垂落脖颈间的发丝,未待云舒近前,整个人已然贴在周清身侧。
“你啊。”
“你这一路算是有功了,今日就让云舒伺候本君。”
于焰灵姬的抚弄风情,周清亦是无奈她何,看着身旁云舒那似有忐忑的神情,似有暗淡的目光,轻言而落。三载未归,若是如今拒绝,怕是小丫头会多想,怕是会有伤心。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寡人不甘()
昨日归于府邸之后,并未如白日一般宴饮,不过闲聊些许,便各自散去。
记得近三载之前,还在府邸之时,云舒便是操持诸般事务,如今看来,更为娴熟也,一座座庭院早就收拾完毕,更有多位新买入的侍女。
除了云舒与弄玉之外,当初从邯郸奴苑之内,救出的另外一人,似乎也担了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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