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贾颔首以对,伴随口中低语,整个人便是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拱手一礼,相对于道武真君,自己身上还有相当多之事。
“先生且去。”
周清摆摆手。
姚贾再次一礼,转身离去,迈出正厅,走出天上人间。
“虚守,我等明日走后,你就继续留在这里,以如今新郑的局面,当不会有太大的侵扰,你手握干将之剑,也能够防身一二。”
目光扫视厅下,白芊红是要随同自己前往咸阳的,虚守暂时还需要在天上人间停留,语出,视线落在其身,以虚守现在的实力,加持干将,自保有余。
“是,师叔。”
虚守起身,道礼而下。
“小灵,明日一早,你与小衣当纵马南下,待在我身边三载,诸般道理也都交于你等,以你二人现在的底蕴,地支轮转之时,当有不小的可能性破入化神。”
“些许丹药我也已经交于你等,好生修行,无需理会凡俗。”
对着虚守点点头,目光又是一转,看向一侧的小灵、小衣二人,随着自己修行,如今二人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精英水准。
距离先天绝巅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按部就班之下,很快便可以破入其中,期时,化神只有一步之遥,也只有跨入化神玄灵,在诸夏中,才算有了自保之力。
定灵丹、聚灵丹也都纪数演化而出,交于他们,以供给修行。
“是,师叔!”
小灵起身道礼,脆朗之音而落。
“是,前辈!”
空灵悦耳之音回旋,天籁之下,亦是跟随。
“如此,当大善!”
周清举起手中酒樽,迎着厅下的诸人,又对着身侧的焰灵姬看了一眼,一饮而尽,今夜过后,诸夏当掀开崭新的一页。
******
次日卯时刚起,一行三驾奢华的马车长队,便是排列在天上人间后门,没有在城中等候姚贾与入秦的韩非等人,也没有理会韩国对此事慎重的大礼节。
先行一步,三驾驷马高车,行入北门之外,静待后方的车队。
辰时刚入,清晨的太阳跃出遥远的地平,照亮了新郑北门之外的苍茫大平原,一辆奇特的轺车辚辚独行,从新郑北门缓缓地出来了。
这是韩国独有而战国之世已经很难见到的生铁轺车,车身灰黑粗糙,毫无青铜轺车的典雅高贵,生铁伞盖粗壮憨朴,恍如一顶丑陋的锅盖扣着小小车厢。
韩国有天下最大的宜阳铁山,韩人先祖节用奋发,便以生铁替代本国稀缺的青铜造车,虽嫌粗朴,却是韩国一时奋发之象征。
丑陋的铁片伞盖下挺身站着今日风采似乎不显的公子韩非,头戴一顶八寸白竹冠,身穿似蓝非蓝似黑非黑的一领粗麻大袍,与一侧锦绣的韩王送行队伍,太子韩宇送行队伍成古今之别。
这般服饰,是最以节用闻名诸侯的韩昭侯的独创,也是老韩国奋发岁月的痕迹之一。如今韩非此车此衣而来,煌煌朝阳之下,直是一个作古先人复活了。
也只有在此车此衣之上,才能够一览大韩昔日的风采与荣光,韩非入秦,乃是以使臣身份入秦,虽特立独行,但只消入秦,一切无从紧要。
行人署上卿姚贾一直在前方引路,对于这等奇特的轺车,并不多言,神情未改,待北门郊亭之外韩王安等人的礼仪而毕,汇同太子韩宇之人,退向身后,看着那生铁轺车不断前进。
郊亭之侧不远处的后方道路上,流沙一行人亦是出现,眺望着目光,静静看着这一幕,银发黑衣卫庄,神情仍是冷酷,单手驻剑,一言不发。
紫女与那青衫少年则是没来由的心生伤感,他……曾是新郑城内最风华绝代的年轻人,如今却困局于生铁轺车之内,粗布麻衣加身,美酒不存,美色不在,只身入秦。
红衫少女亦是在列,手持赤练长剑,一边极目而视哥哥的所在,一边眉目迷离的看向那银发黑衣之人,哥哥此行是为了韩国,父王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他……终于离开新郑了。”
白发红袍,束冠侯爵之身,骑乘一匹须发皆白的骏马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幕,一缕缕温热的阳光照耀身上,顿时方圆十丈区域内,冰晶显化,冰霜凝结。
数年来,这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终于要离开新郑了,终于要离开韩国了,接下来,自己要找回被自己丢失多年的荣耀与辉煌。
“流沙溃败,如今的新郑之内,宫内有娘娘,宫外有侯爷,夜幕将再次降临韩国,哈哈,看来我的发财之日就快到了。”
其身侧则是一位身材极为胖硕的男子,中年模样,体态发福,衣衫尽皆锦绣,穿金戴银而显,无言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眯着一双小眼睛,看着九公子韩非的所在,低语轻笑。
“九弟,四哥敬你一杯。”
韩宇亲至,踏步上前,看着诸夏列国这辆独属于韩国的生铁轺车,心有所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对着身侧的义子看了一眼,随即一壶美酒与两只碧玉酒樽而出。
无论如何,九弟入秦,使得韩国没有陷入灭亡,此功,当得自己一杯。
“四哥!”
除却王族的身份,他们身上都是流淌着同源的血脉,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机,自己走后,依照父王的手段,怕是血衣候等人要提拔了。
念及此,韩非心中不住的为之冷意而出,一颗心也逐渐的冰冷起来,从韩宇手中接过碧玉酒樽,轻嗅着美酒的醇香,贪婪的呼吸着,数息之后,一饮而尽,抛却手中酒樽。
踏上生铁轺车,对着御者轻喝一声,那辆笨重的铁车便是咣当嘎吱地启动了,跟随在前方秦使姚贾身后,向着秦国境内行去。
一道道目光落在那生铁轺车之上,东方天际的一轮明日徐徐升起,那轺车的影子也是越拉越长,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轺车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五百零二章 武真大衍(第一更求票票)()
“我也要走了!”
“鬼谷之道,纵横分野,每一代鬼谷弟子终究要决出最强者的!”
微风吹袭,卷起那锦绣黑袍一角,却未能撼动那如松柏一般而立的男子,银发飘摇,驻剑而立,看着身侧那诺大的紫兰轩,数年来,自己一直待在此地,如今也该去其它地方了。
神情还是那般冷酷,浑身上下弥漫浅浅的玄光,目光扫视,落在身前那位曼妙的紫色身影上,面对韩王的无能,面对夜幕的侵扰,流沙……算是失败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不算失败,郑国当年也是小霸,可惜世事无常,被韩国所灭,举族沦为奴隶,任人欺凌,如今韩国也即将走上这条路。
想来,这就是道家的阴阳吧。
“决出最强者之后呢?”
紫女亭立院中,流沙诸人先后离去,新郑之内就算有变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多年前,自己创立紫兰轩,乃是为了一个安身之所以及私人目的。
如今,紫兰轩已然变得可有可无了,或许它应该和韩国一起,在不远的将来被埋葬,美眸忽闪,不知为何,今日的紫兰轩显得如此凄清。
“抉择!”
“天地间充满无尽的抉择,也许到时候我会回来看看!”
他的行动和他的神情一样冷酷,天地之大,身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何处不能去,纵身一跃,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紫兰轩内。
只剩下那道恬静的紫色身影看着那道黑色流光的远去,她知道,对于鬼谷传人来说,韩国终究不过是一个起点,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程。
“紫女姐姐,我来了,你说过的,从今天开始,就教我使用赤练的。”
忽而,不知何时,幽静的紫兰轩内悄然走入一道红色的身影,优雅的裙衫加身,姿容华贵,踏着稳健的步伐,手持链蛇软剑,行至紫女跟前。
一边说着,一边跃动着明眸四处而看,似是想要找些什么,想要看到什么,期待看到什么,然,数息之后,精致的容颜上有些失望。
“的确是这样,红莲公主。”
紫女嫣然一笑,韩非走了,卫庄走了,张良埋首司寇府邸,如今的紫兰轩内,或许以后只剩下自己和红莲作伴。
看着红莲的小动作,紫女未有多言,对于那人,自己很是清楚不过,他是一个高傲的人,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动情之人。
******
“大王,三日前,韩国新郑便是有消息传来,武真君与行人署姚贾已经带着韩非踏上秦国境内,想来这几日便可到达咸阳了。”
秦廷兴乐宫内,秦王政常服束冠,并未冕服加身,静坐上首,批阅着政令,数年过后,得益于武真君献出的造纸、印刷之术,秦国各大郡县都已经使用纸质文书。
既便捷,又能够承载大量的内容,比起竹简功劳多矣,而且,这几年教化巴蜀之地之民,也颇有成效,训练新一批精通秦国法令之人,也颇有所成。
厅殿之内,廷尉王绾与长史李斯正在禀告韩非之事,非所愿,但大王一日三问,实在是不能不答也,说起来,大王对于韩非的确有别样的优待。
“有武真君在侧护持,韩非先生想来无事。”
“此事,姚贾亦是有功也。数年前,寡人曾以国士之礼,亲自前往新郑一论韩非先生,心中怅然许久,今日再见,寡人欲要前往函谷关相迎韩非。”
“廷尉以为如何?”
多日之前,姚贾上传文书,言语擒拿韩国与赵国相通的使者,而且此事与韩国公子韩非有莫大的关系,当即,秦王政便是心中一动。
此次大军东出,一则是为了震慑三晋之国,乃至山东列国,其次,则是为了尽可能削弱三晋国力,探明三晋之国的实力。
漳水平阳之战,蒙武大败十万赵军,当为大功,但上党太行一战,上将军桓齮遭受赵将李牧的伏击,五万大军为之覆没,此为大败。
又逢韩魏隐约通赵,故而,心中颇为不悦,但那些不悦在得知事情牵扯到韩非之后,似乎都有些不重要了,韩非之才足以相比东出所得。
冠礼亲政以来,架构国理法治,中枢之内,虽有重臣甚多,但却无一人可以领略自己法治的深邃,王弟虽高屋建瓴,但却鲜少留在咸阳。
若然韩非入秦,当是自己颇大的助力,天子之剑的铸就将会更加完美,将会更加强大,一天下大势将会更加顺利,这一点,秦王政毫不怀疑。
念及此,强压着心中的冲动,放下手中文书,丹凤之眸精光闪烁,看向下首的王绾二人。
“大王,此事不可也。”
“昔者,大王以身犯险,亲至新郑,一见韩非,若无武真君护持,只怕我王危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国为奉法之国。”
“王迎三舍,为敬才最高礼仪。如今,大王为韩非一人破法开例,后续难为也!”
秦王政之语刚落,下首的王绾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悍然阻止道,对于韩非,自己也是有所了解的,近年来,大王颇喜《韩非子》。
甚至,将《韩非子》刊印百套,赠与秦廷要臣,自己也曾一览,那韩非的确为法家不世之才,比起百多年前的商君,于法理更进一步。
但正是因为此,才不能够随意的破法开例,否则,先例一开,后续后世之君如何,一语而落,自己身为廷尉,掌管秦国之法,此事难为。
“这……,既然寡人不能够亲至,那么,派一重臣替寡人相迎函谷关外,应该无忧吧?”
秦王政神色一怔,虽然兴头被王绾遏制,但也明白其中道理,是故,言语一滞,想了想,便是有了一个折中之法,自己虽不能够亲至,有重臣代表自己也是一样的。
“可也。”
这次,王绾颔首而应。
“哈哈,妙哉。”
“李斯,寡人素知你与韩非乃师出同门,而且御史张苍也是你们的师弟,故而,寡人欲使你与张苍等出迎函谷关,替寡人迎接韩非。”
“以为如何?”
得到廷尉王绾的认同,秦王政爽朗一笑,双手在上本能的拍合,而后,明眸扫视,落在厅殿内另一人身上,既要派遣人代替自己。
那么,自然得选择亲近些许的,李斯与张苍等无疑是比较合适的,语落,看向长史李斯,想来此礼足以表现自己的重视了。
“替大王相迎大才,李斯之幸也。”
募然之间,李斯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回想起自己入秦以来的所有种种,先是进入文信候府邸,充当门客,而后侥幸得了一个河渠丞的差事。
方才有了自己的晋升资本,数年来,兢兢业业,在长史之位上劳作,也算位列中枢,想不到,比起师兄韩非,在大王心中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虽是这般,但神情未改,对于那位师兄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纵然来秦,想来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坐拥大才不假,但身居高位却不一定了。
拱手一礼,接下差事。
“甚好,此事务必要办的完美。”
“今日召集廷尉与长史,除了韩非之事,还有另外一桩,那边是针对上将军桓齮的处理,其人败军辱国,一战葬送五万大军,实在是有负寡人所望。”
“而且,桓齮如今在赵国手中,昨日,赵国有使者递上文书,言语要么秦国赎回桓齮,要么十天后,他们将桓齮的头颅送回。”
“廷尉以为该如何?”
对于李斯的能力,秦王政还是放心的,当即,没有在韩非之上多浪费时间,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不由得,秦王政神色徐徐阴沉起来。
多少年了,大秦还从来没有上将军被俘虏之事!
“败军辱国,有负大王所望,上将军桓齮难辞其咎,依据大秦律例,当爵位下降六等,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执掌秦国律例,对于这些,王绾自是熟悉无比,张口即来,但语落知乎,便觉不妥,对于大秦律例,大王同样也是熟悉无比。
若然已经有了决策,应该不会这般征询自己二人的意见,除非是有其它的想法,不合大秦律例之想法,此事……不是不可能。
“长史以为?”
闻王绾之语,秦王政颔首以对,的确,按照大秦律例,对于上将军桓齮的处理,却是如此,但若无王弟的那份文书,自己应该也会这般处理。
但王弟那份文书,的确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思路和想法。目光流转,落在李斯的身上。
“秦国奉行法治,自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上将军桓齮此次大过,当应廷尉之语!”
李斯拱手一礼,于此事,自己之抉择与廷尉一般,想来大王心中会有别的想法,但法理而出,正当不过,自己非掌法之臣,只有此应。
“的确,按照大秦律例,上将军桓齮当给予下降六等爵位,贬为庶人。”
“但,半月前,武真君曾有一份文书递于寡人,其言要剥夺上将军桓齮所有爵位,而且要将其贬为庶人,然……,武真君接下来之言,却是有点意思。”
“赵高,将文书递于廷尉与长史!”
第五百零三章 大秦学宫(第二更求票票)()
秦王政从身前条案上拿过一卷明显翻阅过多次,颇有痕迹的文书,递于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其人躬身上前,双手接过,行下厅殿,交给廷尉王绾。
廷尉王绾、长史李斯先是一礼,而后,二人共同执这卷文书,能够令大王难以下定决断的文书,能够令大王甚是趋向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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