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平复心间深处没来由的颤动,玄功极力运转,数息之后,恢复原样,双手接过美玉,屈身一礼,未有停留,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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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悟虚而返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境界?”
纵马而行出大梁城,一行三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直往源头,朝阳初期未久,盛夏的时节,天地之间的燥热很快而起,烈日更显其暴躁。
并没有循着魏国所修官道前进,而是在一个个小城池之间的羊肠小道上前进,那里才是真正的诸夏面貌,占据千里大平川,放眼处,却无千里绿意,反而是断壁残垣不断。
眺望远方,才隐约出现一道微弱的炊烟,信陵君身陨之后,魏国与齐国交战,与赵国交战,与楚国交战,败多胜少,以至于广阔的疆域上人烟罕见也。
停留在大梁城足有数月,期间,也曾出游四周城池,一览启封战场,那是韩魏数百年来的交战僵持之地,当然,近些年,韩魏倒是不打了。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下山快一年了,历经列国风华,二人身上的红尘之气淤积,但一身的修为也是猛涨,时而清静加身,得道者玄妙。
看着师叔甚是悠闲自在的行进,小灵甚是狐疑,数年来,自己一直在苦心修炼,然而,实力的进步虽有,但远远没有师叔那般恐怖。
天宗之内,师叔的修炼之事传闻不多,唯一剩下的便是师叔修炼速度,不过一载多,便是踏足化神之境,千年以来道家第一人。
原本还以为师叔有什么诀窍!
但经过小灵的观察,实在是自己想多了?
再加上从典籍上看到的道者修炼,怎么看都和师叔展现出来的不一样,难道破入悟虚而返之后,每日不需要修炼,便可以突飞猛进?
“悟虚而返的境界!”
“此境界之玄妙在于返璞归真,找寻散落在天地间的道理,熔炼己身,只需要每日呼吸天地之气,道理便会日益精神,修为也会日益强大。”
“待到一日道理混元,便可与道合真,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同,你们不必执着修炼的速度,比起阴阳家的东君焱妃,鬼谷纵横的两位,儒家的几位,你们已经很出色了!”
神融天地,笼罩小灵、小衣二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感知他们的想法轻而易举,自己之所以修炼这么快,说实话,周清也是有些迷,只能说自己省了太多力气。
有玄妙之门的存在,源源不断的纪数涌动之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都没有太大阻碍,只需要感悟天地,便是臻至于此。
探其本源,亦是在天地感悟上,自己的修炼速度虽快,但比起祖师,还是相差太远,梦回春秋,才会感知祖师的真正神妙。
或许自己比小灵二人大不了太多,然则,个中之事谁又知晓呢?以他们两个的修炼速度,超越口中所言那几人不难。
“是,师叔!”
“按照师叔所言,我们不是应该前往齐国吗?怎么会朝着魏国西北方向而进?”
所不太明白师叔所言内蕴,但有师叔的教导,比起在宗门内的苦修,速度快多了,没有纠结于此,看着不远处江河的走向,溯源而上,那里不是朝向齐国所在。
而是另一处区域,根据手中地图记载,河流源头不远,便是百年前的一处古战场——桂陵!
第四百零五章 曲中三圣()
大周显王十五年,时值战国初起,大争之世初现,秦国遭受魏国欺压久矣,商鞅入秦,谋略孝公,政途改革,无力河东之事。
感此,魏惠王欲要将霸主的地位更近一步,大略一统三晋之地,旋即,派军攻赵,短短数月,便是围困赵国都城邯郸。
次年,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救赵,未几,那一代的鬼谷纵横两位弟子第一次在沙场相见,避实就虚,攻其必救,孙膑在桂陵战败魏国上将军庞涓,将其俘虏,围魏救赵功成。
十年后,韩国申不害变法有成,魏国欲要插手,再次派军攻打,短短数月,围困新郑,韩国向齐国求援,再一次,田忌、孙膑率军出战。
减灶暗行兵,马陵道之战,孙膑又一次击败鬼谷同门,而且硬生生将其击杀,剿灭魏国魏武卒精兵,击溃魏国主力军队,将魏国从霸主的位置上拖下来。
随后,商鞅变法有成,逐渐崛起,霸主不显,大争之世彻底到来!
“济水之畔,有城桂陵!”
看着面前略显残破的古城池,狭小的城门之上,桂陵两个魏国文字烙印其上,城高三丈,灰褐色的城墙绵延开始,晴空白日,人进人出,数十年来,这座城池倒是安稳不少。
灵觉扩散,笼罩面前的巨大城池,顿时一股极为厚重的岁月痕迹席卷而来,如此的苍凉,如此的亘古,如此的血腥,战国之世,能够存下来的每一座城池,几乎都是用鲜血铸就。
白芊红的先祖庞涓,鬼谷纵横的前代传人,正是因为此城不断声名受损,或许是因为魏国内部的纷争,但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桂陵之战,鬼谷纵横的孙膑围魏救赵,攻杀庞涓手下的八万魏武卒,俘虏庞涓,迫使魏国从邯郸撤军,使得三晋之地归于原样。”
“否则,还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行走诸夏这么久,从书阁内翻阅的典籍不少,于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了解,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都是一些穷苦的庶民,唯一不同的不过城墙上的魏军守卫。
也是因为那一战,整个战国大争之世彻底落入鬼谷纵横的弟子手中,诸夏战国沦为棋盘,鬼谷弟子一手持黑,一手持百,叱诧风云。
“五行阴阳生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昔年韩赵魏分晋,始为诸侯,那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归一,无论是燕国,还是楚国,还是齐国,都不可能坐视魏国的谋略。”
“历经百多年,不知道现在的齐国是一个什么模样?”
原有的计划中,乃是从楚国直下江东之地,北上齐鲁,过燕国,途径三晋,归秦国,至此,诸夏间的核心风华一览。
只可惜,其内出了楚南公的事情,被自己重创封印,以东皇太一现在的能力还解不开,口中缓缓而语,一手牵着马缰,领着马匹入城。
从大梁城而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北上,来到桂陵之城,方向虽改,距离齐国不远,久无战事,城门前的护城河也被填上了。
城池方圆不过三四里,同数年前赵国前往的陉城仿若,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贾行走其内,带动城池的活力,平民耕作而生。
“师叔,怎么了?”
入城未几,小灵与小衣二人正饶有兴趣的左右而看,对比楚国与魏国之间的习俗,不同之处多矣,但细细感知,似乎魏国的风华更胜一筹。
作为诸夏核心之地,商贾多经过此地,一件件别处罕见的事物,在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不过,不知缘何,走在前面的师叔突然停下脚步。
周身上下流转浅浅的紫色玄光,小灵奇异,近前一步,观师叔双眸为之眯起,轻问之,灵觉极力感知,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今日你们有耳福了。”
“看那里!”
灵觉笼罩整个桂陵之城,只要这座城池内有些许的天地元气颤动,便是会被感知,刚才,心神有感,落在城中一处,那里异象陡升,妙音回旋不绝。
三个呼吸之后,周清醒转,面上带着笑意,头颅微转,看向城中某一处天空,那里此刻正有数十只大雁盘桓游走,脆声鸣叫之音不绝。
“诸夏之内,在音律一道上有这般造诣的可是不多,小小的桂陵城池之内,一下子出现了三位,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音律一道,周清算是初入,梦回春秋之时,曾从祖师身边学的玉箫之音,去岁天上人间,一曲相合夏姬白芊红,颇增色彩。
今日,那三人琴音弥漫、击筑之声相合、古瑟脆声交织,三位一体,极乐天人,灵觉融入天地,异象扩散太虚,百鸟横空,百兽齐鸣。
未有迟疑,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同样神情异样的二人,短短百十个呼吸,便小心转过数条街道,来到一处城中简陋的酒肆跟前。
那里临窗而观,三道身影或站或坐,手持乐器,神容各异,周身均闪烁浅浅的玄光,双手动作不断,是不是彼此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是《清徵》之曲!”
巳时初入不久,整个天际白云漂浮,晴空万里一览,城中的翠绿之意突显,骄阳横空,热浪缓生,趁着此刻酒肆上空的突生异象,大雁环形飞舞,祥鹤飞来悠扬。
聆听一二,周清再次颔首,这首乐曲在诸夏列国不算罕见,而且尤其在王室之中都有流传,乃是仁德仁义之君主才可以一听的乐曲。
传至上古三皇岁月,历经三代演变,堪为宫廷乐曲,每逢宫廷宴饮,这首曲子总是少不了,此刻,在桂陵之城演奏,传荡诸夏贫苦之人的耳中,已然有了儒家的礼下庶人。
当然,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一只只大雁、祥鹤汇聚盘桓在酒肆上空,灵觉天地之间,三人共振,无形的波动席卷天地之间。
不多时,又有矫捷的黄鹂身影飞来,身形优美的喜鹊浮现,就连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麻雀都扑腾着翅膀前来于此,彼此共舞。
“师叔,他们三人中有一位是化神层次?”
凡是乐曲引动天地异象者,是所谓音律入道,数年前弄玉就曾达到这个层次,后来的云舒也达到这个层次,换做武道修行,可为先天境界,神融天地,灵觉交感,万兽相知。
而音律入道的更进一步,则为天地元气震颤,陡升异象,夹杂鸟兽之间,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诸子百家中,凡是精修灵觉的均可以做到这一点。
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静静聆听,不过很明显,以二人的境界,未能够真正体悟三人《清徵》的玄妙,琴瑟、击筑之声相合,共述上古先王的仁德之事。
起伏有序的乐曲之音扩散,浸润在四周此刻本能驻足,摒住呼吸的一位位行人耳中,目光凝视三人,元气滚动,奇异画面闪烁,依稀可见一位位尊贵无上的存在在耕种,在牧猎,在打渔。
身边的那些身影,虽虚幻,但亦是可见是和他们一般的贫苦存在,王若于此,民心悦之,上古圣王,仁德无双,感同身受,泪目低垂。
“古瑟之人年约古稀,一身修为类似阴阳家的传承,音律相知,难道是他?”
数月之前,自己正要打杀楚南公之时,师尊突然出现,由着楚国宋玉的昔日恩德,楚南公躲过一劫,而观眼前之人,鹤发童颜,与传闻之中相仿。
若无意外,应该就是楚国宋玉,以其化神层次的境界,神通隐现,才可有感楚南公的祸事!
“至于另外的二人,那位弹琴之人,年近不惑,姿态邋遢,发丝凌乱,与礼不合,白袍古琴,以先天修为,境界不亚于宋玉。”
“诸夏之内,也唯有赵国的旷修了!”
琴音扩散虚空,天地元气交感,异象陡升,合入宋玉的古瑟之中,演化圣王异象,神融天地,随时可入化神,但却偏偏不入。
翻阅脑海之中诸夏的奇异之刃,符合这般记载的,唯有数十年来名震诸夏的赵国乐师旷修,云舒当初就曾学艺其身前半月。
“击筑相合,脆朗扩散,清冷孤傲,境界虽不显,但很是无垢纯粹,诸夏之内,近年来,也只有宗琼去岁传来的燕国信息记载之乐师高渐离!”
高渐离!
宗琼与焰灵姬坐镇燕国天上人间,收拢燕国之内的信息,高渐离便是近些年燕国崛起的一位乐师,虽为乐师,但为人侠义,爱打抱不平,故而多仇人。
擅长击筑,燕国之内的乐师无人能及,相合宗琼所传那些特征之人,眼前那位白衣锦袍,披散发丝,随意盘坐的年轻男子错不了。
“楚国宋玉!”
“赵国旷修!”
“燕国高渐离!”
“师叔,他们的乐曲与儒家道理相合,推崇上古先王之道,推崇仁德仁义之行,这一点,同而今的诸夏大势似有不合!”
小灵低语喃喃,这三人中,前两人的名字倒是听过,燕国高渐离不曾听闻,想来还没有那二人的盛名,灵觉扩散,一览虚空异象,圣王拱垂,天下大治,可为儒家孔丘推崇极致世界。
然则,儒家的那套道理实在是有些虚妄,仅仅是上古圣王之道,就已经被法家驳斥,被道家无视,被诸子百家轻视。
“《清徵》之曲,乃为虚幻之行!”
“那首曲子如何比得上《清角》之曲!”
上古圣王的治世如何,而今不得知,但是从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一文中,可见一斑,其人曾语是以圣人不期脩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大道亘古,后必胜今!
儒家一味的推崇上古先王,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想象而已,一天下大势初期,一个崭新的国度即将出现,在给予民众灌输这些无谓之音。
大害也!
挥手对着身前的虚空一抓,顷刻间,一道金色的尺长玉箫出现在手中,轻语之,双手持之,近于嘴边,劲力鼓动,刹那间,一股甚为悠扬的箫声扩散。
《清角》之音之玄妙不次于《清徵》,只是比起《清徵》的宏大仁德,比起《清徵》的假仁假义,更显真实,更显本色。
战国之乱久矣,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短暂抚慰,而是安稳,而那些,是哪些虚幻圣王不可能带来的,箫声刚出,整个虚空天地便是为之一变。
清朗的天空陡然滚漆乌黑的浓密乌云,本源扩散天地,笼罩乾坤之内,风云而聚,狂风皱起,一缕缕暴雨异象陡升。
顷刻之间出现的通天毁灭异象,将《清徵》之音营造的圣王之象冲散,鸟兽匆忙溃散,颇有韵律的脆音不显,惊恐之声频生。
天色转暗,尖厉的狂风呼啸,将街道上驻足的行人从异象中惊醒,感此,连忙仓皇离开,劲风入酒肆之内,化作凌厉的锋芒,直入那三人的周身。
嗡!嗡!嗡!
三人乐曲交合,灵觉共振,清晰的感知之中,以那楚国宋玉为首,一道混元黑白的巨大太极图顿生三人周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三人体内迸出。
旷修琴音拨弄,身下同样一道古朴的太极道图闪烁,映衬宋玉传承的阴阳家道理,威能更胜,一旁的高渐离虽修为最弱,但击筑之间,锋芒毕露,夹杂道图之间,化作剑气寒光。
撕裂晦暗的狂风,双手间的动作急促万分,欲要合三人之力,对抗《清角》之音,以上古圣王的仁德仁义,压过《清角》的沦亡、开辟之音。
只可惜,三人的修为终究有限,支撑对抗周清微微调动的天地压力不过二十个呼吸,笼罩三人周身的道图,便是被压缩,连带三人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太多。
嗡!嗡!嗡!
玉箫之音化形万般攻伐,击溃虚幻之象,调动酒肆上空的宏大狂风,豁然落下,重重一击,将宋玉三人身上的道图击溃。
一息之后,万般琴音、击筑之声、古瑟之行不显,玉箫之韵不存。
两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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