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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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小说家-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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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及此,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姚贾,秦王政声音高昂了许多。

    “回大王,臣不知罪!”

    “但廷尉举发之言非虚!姚贾确实以国金结交诸侯。”

    姚贾倏忽愣怔,径然抬头。

    “哦,你之言相左也!”

    秦王政双眸为之眯起,既然是以国府之钱财结交诸侯,那还不是浪费国府的钱财,公然触法,看来此人的确犯下事端。

    周清在一旁听之,神通掠过起身,面上倒是轻轻一笑。

    “我王!”

    “姚贾入行人署以来,便是知晓行人署的重要,故而敢问我王,特使若不结交六国重臣,安能拆散其盟?其盟不散,秦国威胁何以解之?”

    “出使之臣犹如出征之将,若无临机布交之权,犹如大将不能自主部署兵力,谈何邦交长效?姚贾怀抱效秦国之心而涣散六国,若做营私罪举发,秦国邦交无望矣!”

    姚贾神色微变,看着面前大王略有阴沉的情绪,当即又是一礼,口中朗声喝道一声,似有为自己分辨之语,左右看了一眼,娓娓而出。

    “于这一点,文书还言你出身卑贱,辄怀野心,欲结六国以谋退路。”

    秦王政不为所动,双手背负身侧,就在厅殿之内随意走动,细细聆听姚贾的快速回应,嘴角不由得为之轻轻扬起。

    “哈哈哈,大王之言,与魏国朝堂流言何其相似尔!”

    又闻秦王语,姚贾先是神情一怔,随后竟大笑起来,一旁的昌平君熊启为之皱眉。

    “姚贾,焉敢放肆!”

    昌平君沉声而道,面又不善的看向姚贾。

    “天下流言骂秦王虎狼者多矣,果如是乎!”

    “姚贾确实是大梁城门老卒之子,市井布衣也。然古往今来,卑贱布衣大才兴邦者不知几多,何姚贾尚在区区客卿之位,便遭此中伤?”

    “不说太公、管仲、百里奚,也不说吴起、商鞅、苏秦、张仪,秦王之侧,便有关西布衣王绾、楚之布衣李斯。出身卑贱者皆有野心,天下流言者诚可笑也!”

    对于己身出身的卑微,姚贾丝毫不以为耻辱,三代以来,出身卑贱而后显贵者多矣,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卑贱之人,才让别人以为自己所行均卑贱之事。

    本以为秦廷不会如此,现在看来,和魏国庙堂也是一般,一时间,心中为之凉气顿生,枉费自己在行人署谋划多矣。

    “大王若信之,姚贾愿下廷尉府依法受勘,还我布衣清白。”

    “如此而已,夫复何言!”

    说到最后一句,姚贾先前的姿态昂扬似乎凭空消散,长叹一声,拱手一礼,任凭国府裁决,任凭廷尉府查探,己身端正,何足惧哉。

    “哈哈哈,武真君以为如何?”

    不过,待其言辞刚落数息,身前的秦王政便是陡然亦是大笑,之前的阴沉神色不存,面上满是笑意,将目光看向一侧的周清,饶有深意的问道。

    “尉缭先生所言之文战之策可成!”

    能够在秦廷重臣之前说下这番话,其身上的恶名几乎可以忽略,面对大秦之王尚且如此,行走在山东六国,想来更是出色。

    此人正堪为大用!

    “不错,可为邦交大才也,廷尉府举发者本意,本王心下岂不明白!”

    “查客卿姚贾者,府邸不过三进,官俸不过十金,虽居官而长着素衣,常出使而故居犹贫。如此大才入秦国不得其位,焉得不为小人中伤乎?”

    “今日听先生之语,才知先生之才,一时不查,险些要事也。”

    之前的一番言语听在秦王政耳边,颇为条理清晰,颇为动人心神,如此口才,当不弱于名家之人,虽不至数十年前的鬼谷张仪、苏秦等人如何,但想来也相差不远。

    此人之才足够邦交之用,言语之间,行至此刻神情为之发懵的姚贾跟前,单手轻轻拍了拍姚贾的肩头,给予赞赏。

    “能……能得大王此语,姚贾必极尽所能以报大王!”

    冷不丁的转变,令自忖心态上佳的姚贾都为之陡然间双眸为之通红,一滴滴滚烫的热泪留下,入秦数年来的辛苦,今日得大王此言,不复存在也。

    也证明自己从魏国而出,前往秦国是此生所做最为正确的选择。胸腹为之一热,身躯为之跪下,深深一礼,久久未起。

    “先生快快请起,虽遭廷尉府举发,但先生仍旧入宫,所为想来不是自辩也?”

    秦王政连忙将姚贾搀扶而起,回归刚才的正题。

    “姚贾不为,廷尉府虽举发,不足惧也。”

    “今日入宫,乃是为相邦半个月之前下发的一道文书,其上言语行人署要举荐邦交之才,出使山东六国,以应秦国大事。”

    “故而,今日姚贾入宫,便是为了举荐一个邦交大才,其才胜过姚贾百倍也,若得之,当有大利!”

    入正题,姚贾也快速的收敛情绪,将面上的眼泪擦掉,虽有些狼狈,但不过小事,左右又看了一眼,所报也非机密之事,故而不曾避讳。

    不过,伴随姚贾之言刚落,厅殿内的其余之人便是一瞬间神情一愣,难不成今天的事情这般巧,尉缭刚言语秦国应有邦交大才。

    随其后,便是有姚贾出,现今,姚贾又言要推荐一个更为出色的邦交大才,岂不是久旱逢甘霖,若真如此,秦国大事真正成矣。

    虽觉大王神色又有些奇怪,但姚贾却不敢多想,随即将那人的来历道出,其为齐国名士,在稷下学宫修学多年,学问渊博机敏善辩,论战之才大大有名,且走遍天下熟悉列国。

    只是此人历来桀骜不驯,公然宣示从来不参拜君王,也从来不在任何一国为官,随后,不待姚贾继续说些什么,便是被秦王政打断。

    “先生且说,此人何名?目下何处?”

    但凡大才必然有独特之处,于此桀骜之言,秦王政在史册上见多了,若真有大才,些许倨傲不足为虑。

    “半个月前入秦,现在南城的栎阳酒肆,多日论战,声名渐起!”

    姚贾颔首,快速应之。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白马非马(第三更)() 
栎阳酒肆!

    乃是百年前孝公时期的大商人侯赢所建,当初招贤令下,山东士子纷纷入秦,栎阳酒肆便是为最大的中转站,其后秦廷诸多名臣由此出,栎阳酒肆因此名声大矣。

    直到今日,虽然栎阳酒肆与百年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论奢华程度还比不上同在南城的乌氏居,然而,对于游学士子来说,这里却是最佳的所在。

    因为在这里,你很有可能见到秦廷的名臣官宦,若是有幸得到赏识,便会一跃而上,一展所学,这些事情发生在栎阳酒肆里很多很多。

    争鸣堂!

    这是栎阳酒肆里百家争鸣之所,也是诸子百家之人在此论战之所,仿造稷下学宫的论战堂,辩论胜者,便有大名传出,当有美酒佳肴赐下。

    时值未时,骄阳仍盛,争鸣堂内,仍旧人员众多,大厅与二楼环形所在,均有士子倚栏观望,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争鸣堂的核心高台之上,那里此刻正站立者一人。

    其人散发着长发,身材甚是高大魁梧,虽为夏末,衣衫仍旧单薄无比,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奢华又颇见倨傲,若非沟壑纵横的古铜色面庞与火焰般的炽热目光流露出一种独有的沧桑,几乎任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商旅公子。

    “我为齐国士子顿弱,学于名家公孙龙子,在此坐台论战旬日,未遇败我之人!故此,本人今日总论名家之精要,而后离秦归齐,寻儒家荀况大师论战于小圣贤庄。”

    争鸣台上此人一开口,整个四周翁鸣之音停滞,目光再次汇聚其身,汇聚在那三尺有余的宽阔木台之上,那顿弱一语刚落,便是引得四周为之热闹。

    “顿子若在小圣贤庄胜儒家荀子大师,成就名家公孙龙子心愿,便是天下第一辩才!”

    旬日来,顿弱已经在争鸣堂彻底证明了自己,也征服了四周围观的诸多士子,论口才之精要,实在是不如名家顿弱。

    听其言,要与儒家的荀况辩论,更是令诸人期待不已,荀况是谁?那是小圣贤庄如今所剩不多的名宿,而且还是声名最大的名宿。

    当年在稷下学宫,荀况与儒家公孙龙子辩论,将名家击败,如今顿弱若可找回颜面,既可以落儒家的颜面,也可以重振名家的声望。

    “数百年来,诸夏之人皆言名家之学多鸡零狗碎辩题,谋不涉天下,论不及邦国,学不关民生,于法老墨儒之显学相去甚远矣!果真如此乎?非也!”

    “名家之学,探幽发微,辨异驳难,于最寻常物事中发乎常人之不能见,无理而成有理,有理而成无理,其思辨之深远,非天赋灵慧者不能解,虽圣贤大智不能及!”

    “如此大学之道,何能与邦国生民无关?非也!名家之学,名家之论,天下大道也,唯常人不能解也!唯平庸者不能解,名家堪为上上之学也,阳春白雪也!””

    百年来,尤其是儒家在齐国稷下学宫占据主导地位以后,名家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尤其是数十年前荀况在稷下学宫击败名家公孙龙子,彻底将名家之人打压。

    入秦以来,虽然顿弱自忖辩才无双,但或许在秦国也是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才使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遇到敌手,不日离开秦国,倒是要为名家正名一二。

    “顿子既认名家之学关涉天下,吾有一问!”

    一息之后,争鸣台下有士子高声而语。

    “但说无妨。”

    顿弱循声颔首。

    “何种人有其实而无其名?何种人无其实而有其名?何种人无其名又无其实?”

    那士子朗朗一笑,左右拱手一礼,便是看向顿弱。

    “问得好!”

    “……”

    一语出,四周其余诸人为之喝彩。

    “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贾是也。有财货积粟之实,而天下皆以其为贱,是故有其实而无其名也。”

    “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暴背而耕,凿井而饮,终生有温饱之累!然则,天下皆以农为本,重农尚农,呼农夫为天,此乃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

    “至于无其名而又无其实者,当今……秦王是也。”

    顿弱摇摇头,此小小议题焉得被自己放在眼中,悠然一笑,将三个答案说道而出。

    “秦法森严,顿弱休得胡言!”

    有人陡然高声指斥。

    “此乃秦国,休得累及我等!”

    台下一片呼应,百年来,秦法身入朝野,此等言语若是传出,少不得一番惩戒。

    “诸位小觑秦国也!”

    “天下论战,涉政方见真章。秦法虽密,不嵌人口。秦政虽严,不杀无辜。何惧之有也?”

    不过,随其后,便是一位身着灰衣素袍得清瘦男子从四周的围观群体中走出,先是四方一礼,而后登临争鸣堂高台。

    此等场面,瞬间令争鸣堂为之一静,而后一位位士子眼中便是兴奋之色掠出,这是要再次论战?自从两日前,再无人胜顿弱以后,便无人上前,想不到今日又出现了一个。

    “然则,顿子据何而说秦王无名无实?”

    此人登临争鸣高台,随先前之语,看向顿弱,再次一问。

    “强国富民而有虎狼之议,千里养母而负不孝之名。岂非无名无实哉?”

    顿弱轻笑一声,为之而应。

    “我再加一则:铁腕护法而有暴政之声。”

    不过灰衣素袍男子再次摇摇头,与顿弱针锋相对。

    “好!破六国偏见,还秦王本色!”

    四周有老秦人的士子为之兴奋,拍手喝彩。

    “论战偏题!我另有问!”

    然则,争鸣堂高台上的二人虽针锋相对,所言之论却是偏颇,当即,又有一人不满,从一侧起身,礼下而言,阔论而出。

    “足下但说。”

    顿弱饶有兴趣的看将过去。

    “顿子说名家关乎大道,敢问白马非马之类于天下兴亡何干?”

    那人回礼,言之。

    “正是!名家狡辩,不关实务!”

    这个题目在旬日以来多次没有人将其辩驳而倒,引入这个题目,正好可以再次看一看顿弱的身前,也能够瞧瞧此次登台那人的水准,语落,台下立即一片呼应。

    “我出一同义之题,足下或可辩出名家真味。”

    于这般,顿弱经历久矣,镇静自若。

    “说!”

    高台上对面的灰衣素袍男子摆手。

    “六国非国。”

    顿弱那历经沧桑的脸庞掠过一丝诡秘微笑。

    此语一出,整个争鸣堂再次陷入哗然,白马非马,六国非国,本意乃是一样,若是强行辩论之,只怕又入名家所设的陷阱之中。

    就连高台上的那位灰衣素袍男子都为之眉头一挑,论及名家精要的核心,这可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但今日贵人在此,自己是否胜利并不重要,关键是此人之语。

    “名家之人顿弱,六国非国,有意思,武真君觉其言如何?”

    不论争鸣堂高台上那二人针锋相对,在二楼的一处雅间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陌生之人,占据位置,将目光投射而下,直入二人的身上。

    听高台上的二人所语,一位面冠如玉的年轻男子眉头同样一挑,白马非马之论乃是名家精要,六国非国与其一般,此论难以。

    “其言自然足可堪称邦交大才,至于白马非马、六国非国、长剑非剑、齐人非人……这些论题本源都是一致,其关键便是在这个——非字。”

    “名家之人随意变换非字的内涵,故而应战之人难以招架,不过也仅限于论战,仅限于辩阖,落于实用,不显也,这也正是名家逐渐衰弱的一个根源!”

    待在栎阳酒肆的自然是秦王政与周清等人,随行有卫尉李信护持,此刻正在下方同顿弱辩论的为姚贾,正要一试顿弱的深浅。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缓缓回应,白马非马的论战,实则有多种解释,故而,如果不能够抓住核心,很容易被对方牵着走,落入陷阱。

    “先前尉缭所语战国三大转折,对于诸子百家来说,也是如此,历经征战,百家能够留存的越来越少,现今显学为儒墨法道,再过些年,不知道还剩下几家!”

    “顿弱其人却有邦交辩才,可领行人署大事!”

    春秋以来的诸侯国有数百个,但现在只剩下七个了,同样,春秋以来的诸子百家足有百家,但现在显耀的不过十家左右,其余小家不显也。

    一天下大势,在秦法之下,不知那些百家将如何抉择。

    “……”

    “国,命形之词也。六,命数之词也。形、数之词不相关,国即国,六即六。确而言之,不能说六国是国,只能说六国非国。是故,六国非国也。”

    奉命试探顿弱身前的姚贾朗声而语,回应顿弱的六国非国。

    “六国非国,能与天下无关?”

    “此等命题,徒乱天下而已!”

    “……”

    “足下之见,邦交大道者何?”

    “夫邦交者,鼓雄辩之辞,破坚壁之国,动天下之心也!”

    “动天下之心者何?”

    “明大势以改向背,说利害以溃敌国,宣大政以安庶民。”

    “……”

    “人心非心,何可一之?”

    “人心不可一,天下之心独可一。”

    “何也?”

    “天下之心,皆具人形,是故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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