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寡人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语落,秦王政便是拍了拍小扶苏的肩头,没有多言,冠礼初成,大政掌控在手中,诸般一切自己还未梳拢完毕,今日,能够抽出时间前来郑宫已经是不易了。
随着少府令赵高的在前开路,秦王政与鬼谷盖聂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郑宫,不多时,整个正厅之中,便只剩下楚夫人一行人、小扶苏、周清、冯去疾。
“文武两道,齐行并进。”
“玄清大师、冯卿,你二人觉得接下来扶苏的时间应该如何安排?”
对于教导孩子,楚夫人同样没有任何经验,进入咸阳数年来,肚子一直不争气,扶苏更多的在华阳祖太后膝下成长。
目视着秦王政一行人远去,整个厅内,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虽亲政不过数日,但一身的威势却是逐日递增,双手将小扶苏揽入怀中,楚夫人将目光落在周清与冯去疾的身上。
第两百四十七章 护法神将(第三更)()
“玄清大师以为如何?”
来至楚夫人的问题入耳,周清与冯去疾再次相视一眼,对于教导扶苏这个差事,心中各有想法,然无论如何,论地位而言,护国法师远在廷尉丞之上。
一息之后,冯去疾拱手一礼,看向周清,尽管这位来至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年岁亦是不大,但其所作所为可是颇得大王心意,不然也不会加爵右庶长。
秦功爵,不仅仅是军功爵,更是面对全体秦国官吏的爵位,武将纵横沙场封爵,文官运筹帷幄封爵,身为宫廷右护法,屡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功劳大矣。
“扶苏公子年幼,无论文武,当循序渐进,我为太保,尊武道,朝阳初起,辰时而入,精气神旺盛,正合修行,每日两个时辰便可。”
“其余时间,当交于冯大人,然亦是不应时间太长!”
周清倒也没有和冯去疾客气,挥手一招,便是一道太清真气落入扶苏的身躯之中,有这道真气在,顶多三日,便可筑基功成。
虽为大秦公子,理应将精力放在文武之道上,不应贪图玩乐,但诸子百家的东西就这么多,大秦法度也就这么多,想要一下子学完,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大师所言甚是,大王言语,让冯去疾教导扶苏公子大秦律例,让扶苏公子明悟大秦法度,此事纷繁,当分门别类,徐徐图之。”
“大师既然要了早上两个时辰,那冯去疾就要未时而入两个时辰,楚夫人以为何?”
冯去疾似乎也不着急,听周清所语,似是舒缓了一口气,连忙对着楚夫人又是一礼,徐徐言之,如此,一天的时间便是定了下来。
“辰时、巳时、未时、申时这个四个时辰尚可,先前在华阳宫中,也是四个时辰左后,大师、冯卿,既然你等身为少保与少傅之位,自当所教扶苏让大王满意。”
“今日不提,待我回华阳宫,当于华阳太后上秉章程,三日后,二位再聚郑宫!”
只要大王能够定下玄清大师的少保之位,自己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扶苏的教导,武道方面有大师在侧,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冯去疾年纪轻轻,身为廷尉丞,也可见一斑。
既然诸般事务商量完毕,楚夫人便是牵着扶苏的小手徐徐走出郑宫,身后跟着一行宫装侍女,脚步轻盈,未几远去,余音流转,仍在大厅的周清二人颔首以对,
“冯大人,三日后再见!”
周身青色玄光闪烁,语落,一步踏出,消失在郑宫之内。
“这……,不愧是护国法师,实力超凡!”
本想要与周清说些什么的冯去疾,闻声,见状,面上陡然一惊,而后赞叹一声,恐怕也只有这等实力才能够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际。
一边轻轻感叹着,一边也是踏步离开郑宫,与玄清大师相比,自己无论是身世,还是地位,都远远不如,但而今为少傅,这可是一个机缘。
秦王登位久矣,除扶苏之外,并没有别的公子诞下,虽然扶苏并为嫡长子,但也是长公子,如今又少保、少傅在侧,根据周礼,少保与少傅都是太保与太傅的随伺。
太保与太傅是何人?
那是只有太子才能够拥有的教导之人!
这是否意味着大王有些中意于扶苏公子,欲要立其为太子,尽管现在不太可能,但只要接下来扶苏公子表现的足够优秀,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一时间,冯去疾眼眸深处亮光闪烁不已,这是一个机遇,无论如何,都要牢牢的将其把握,此次蕲年宫诸多封赏之中,自己虽为廷尉丞,但比起王绾等人的封赏,并不显眼。
有了这个少傅在手,将来的一切都不好说!
“盖聂先生,你觉得玄清大师掌少保之位如何?”
冠礼亲政以来,尽管事务繁多无比,但秦王政并不觉得累,或许有先前大师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真气,或许有自己的兴奋之举。
军政大权逐渐收拢,一言一行影响国策,影响诸夏,这种感觉是自己登位近十年来,第一次体验到,无怪乎文信候不愿放手,至今仍不愿放手。
从郑宫而出,先有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推荐的玄清大师为少保,近年来,读韩非之作,颇有所感,便是在少保之位旁,又加了一个少傅之位。
“玄清大师武道超凡,道理通玄,少保之位有余!”
随伺在一旁的鬼谷盖聂闻声,清秀的面上为之一动,数息之后,徐徐回应,自从登位以来,似乎大王对于身边的诸事也开始多疑起来了。
“以大师的能力,执掌少保之位自然有余。”
“盖聂先生曾言,大师武道超凡,就是在诸子百家中,都是位列最为顶尖的一批,而且大师的年岁尚小,将来会更加的强大。”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轻生死,列国纷扰,纵横杀伐,在道家眼中应该是如浮云一般,然玄清大师这般的人物毅然入咸阳,先生可知何意?”
对于道家天宗的这位玄清子,秦王政越发的好奇了,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是别有好感,当是还以为是道家修行者独有的气息。
但历经数载,似乎并非那般,如果说对方为了修行,根据自己的了解,苍茫寰宇,诸夏之大才是道者应该行走的地方。
若说为了其它,秦王政一时间也想不出为何?
是为了权势?
玄清大师好像也没有特别看重这一点!
是为了财富?
以玄清大师的能力,财宝于其俗气!
是为了……扶苏?
似乎这两三年,唯一让自己看不懂的就是送扶苏诞辰之礼,难道说大师是扶苏娘舅一脉?但根据黑冰台的消息,好像又非如此?
一位让自己看不出来历目的的武道强者、世外高人,秦王政心中还真是狐疑万分,对于一位尊位之王来说,难以琢磨的才是最为恐怖的。
“近三年前,在下与大师一同入咸阳宫,我虽不知大师进入咸阳何意,但王上大可不必如此疑心?”
“坐镇宫廷,护佑大王安危,野王城邑,保大王无恙,新郑城邑,镇压百家,蕲年宫内,更是寸步不离,可见,大师于大王来说,可为大师所著文章中的护法神将一般。”
“于国事,大师献上韩非之语,骊山之对,更是献上造纸、印刷之术,助秦国一天下,如此,大师于大王,更是如秦国之莫大助力!”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目的,盖聂亦是不清楚,但虽不清楚,这并不妨碍自己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大师都是无愧于大王,都是无愧于秦国。
而且大师为人低调,并不显眼与朝堂之上,先前大郑宫赐封右庶长,虽有朝臣反对,但也仅仅是一两位,大势之下,大师之为很得诸朝臣之心。
“先生所言甚是!”
“对于寡人来讲,大师所言所行都破入心意,护卫寡人安危,时而为一天下献出大策,更是在此期间镇压百家弟子。”
“只是,寡人实在是好奇大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凡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在道家的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有阴才有阳,阴阳本是一体,如此,大师身处咸阳,也是有着独属于大师的阴阳。
对于阴阳家的目的和所为,自己了解些许,故而并不忧心。然,随着近来华阳太后和楚夫人的动作,不由得不令自己多想。
“道法自然,一切的一切会有结果,大王不必如此。”
对于玄清子的目的,盖聂实际上也很是好奇,但并不催促,并不着急,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阴阳轮转,处于阴影之中的终究要归于阳面。
那就是答案。
“寡人很期待那个结果,希望大师给予寡人惊喜!”
秦王政颔首称是,盖聂先生所言有理,现在狐疑大师之事,实在是有碍于精力,刚冠礼亲政,国事繁多,一心尚不能够够用。
分心它处,更是浪费!
立秋刚过,然酷暑未消,尤其是关中之地,从大郑宫归来多日,秦王政一直在咸阳宫处理政令,亲政以来,属于文信候处理的东西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
纵然有昌平君等的辅助,仍是经常忙碌到半夜,这还是部分政令以纸张呈现,否则,更是麻烦,守在兴乐宫内,夜晚的明亮灯火常常亮到四更。
王城各官署又恢复了昼夜当值车马如流,王城存储的冰窖也再一次为之一空,处暑的时节,此乃必须之物,虽如此,但这番国政忙碌的气象仍旧被老一辈的侍卫、侍女大为感慨。
逢人便是一声感喟:大秦有幸,又见昭襄王之世矣!
而与此同时,在这最后的一抹盛夏之意即将过去之时,行法六署带来了长信侯嫪毐案的定罪决刑书,也带来了秦国政坛的一次大地震。
平乱俘获嫪毐及其余党六千多人,依法据事定罪处刑,嫪毐乱宫谋逆,车裂处死,灭其宗。麾下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冷齐等而二十七人附逆作乱,枭首处死。
内侍、侍女两千多人,从逆作乱,斩首处死!
门客、游侠剑客、关东百家弟子多达五千人,从逆乱者,直接斩杀,从逆未战,罚为鬼薪!
有爵者,从逆六千多人,本人另刑外,其家夺爵,流放陇西、北地、巴蜀等郡!
第两百四十八章 太极十三式(第一更)()
行法六署带来的判决书,静静的平放在兴乐宫内,看着条案上厚厚的一堆刑罚处罚,秦王政没有任何犹豫,提起前几日蒙恬亲自为自己改良的一支粗硬大笔点着朱砂,便是落下。
“可也,深秋处决!”
算算时间,也没多少时日,如此正好,免得可能会生出其余的幺蛾子,批过的决刑书下发廷尉府,行法六署的人再次忙碌起来。
一个月后,关中的其后已经步入霜寒时节,渭水草滩大刑场人山人海,嫪毐被五头斑斓水牛狂野地车裂肢体,整个刑场都为之欢呼。
随其后,整个渭水两岸为之血红,一颗颗大好的头颅堆积起来,如同一座诡异的小山,老秦人都说,这是惠文先王大杀复辟老士族之后最大的刑场了,这也意味着秦国将要有新气象。
虽然也有人说,乱国害民之人该杀,可有些明显不该杀的也一并杀了,倒是有些刑罚过重,堪称造孽,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淹没在群呼大赞之中。
次日,又是一卷王书从咸阳宫传出,悬挂于咸阳城四门,其王书之名为《告朝野臣民书》,内蕴秦王政亲手所书,嫪毐此人以阉宦之身入宫闱,甚至号称假父封列侯。
可见大秦律法之不存,堪为大秦律法之耻也,故而,从即日起,整顿吏治,整顿朝纲,举凡国政,有法者依法,无法者以例,无法无例者听上裁决。
此书一出,整个关中为之沸腾,老秦人更是快哉不已,自从长平之战以后,秦国国势略微倾颓,昭襄先王晚年、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三朝政行倥偬,缓法宽刑,以至于吏治涣散。
早就该好好整治这般官吏了,再加上关中内的传闻,明明是一个怪物,却被人拔了胡须当作阉人送入宫中,还将太后弄得生了两个儿子,令老秦人面上蒙羞。
如此大事,没有人包庇绝对不可能,三年前的关中大水,年前的陇西大旱都无人观,可见律法的倏忽,今有秦王政如此,依稀可见昭襄先王盛年的雄风。
“禀告我王,臣等已经查实,嫪毐与太后的子嗣已在乱军之中被杀,然关东列国却传闻纷纷,一说大王派私兵趁乱杀死那两子。”
“另一说是大王亲入雍城与大郑宫密室之中,摔死那两子,臣等追查根源,却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敌秦者,妄想流言蜚语,攻讦大王!”
兴乐宫内,赢秦宗族老廷尉与国正监秘密入宫,禀告这件私人之事,各自立于下首,二人相视一眼,将如今正在关中与关东列国传扬纷纷的言语说道而出,神色均不好看。
“又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人!可恶!”
“此等罪孽之子若是活着,寡人也会亲手将他们斩杀,放出留言攻讦寡人,何所惧也!纵然依据国法,那两个私生子也是该死。”
“尽量查明是何游侠与诸子百家中的那些门派,近年来,他们的动作越发频繁起来了,总是希望大秦乱象频生,寡人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秦王政面色铁青,对比整个亲政大事,对比整个冠礼大典,那两个私生子又有什么威胁,尽管最后还是要死,但这般被关东列国的游侠之人攻讦,心中仍是愤怒不已。
自从质子于赵到如今冠礼亲政,那些关东列国的人和诸子百家的人一直想要杀了自己,终有一日,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另外,在探查嫪毐之事的时候,老臣发觉另外一桩隐秘之事,牵涉甚大,我等不敢私自做主,个中一切已经写入令书,我王当一观。”
赢秦一族老廷尉同样面上不好看,感知着上首大王气息略有缓和,旋即,从怀中再次拿出一本纸质政令,与身侧的国正监再次相视一眼,神情凝重。
尽管猜测嫪毐背后可能有秦廷的大人物,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人,以那人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处理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呈上来!”
向着身侧的少府令赵高看了一眼,轻语道。
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赵高拱手而退,走入下首,从老廷尉的手中接过政令,目不斜视,复归秦王政身旁,双手递将过去。
“……,想不到,想不到……,你等先行退下!”
从赵高手中接过诏令,没有迟疑,对于老廷尉口中所言的牵扯,秦王政自是清楚,但具体的内在却不了解,目光凝视那白纸黑字之上。
一瞬间,秦王政那素来凌厉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良久愣怔不知所以,百十个呼吸过去,才口中喃喃低语,单手摆动,示意老廷尉二人离去。
数息之后,再次下令屏退兴乐宫内的侍卫、侍女,只剩下赵高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灯光的阴影之内,整个兴乐宫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寒冬将至,虽是辰时,但天边仍旧有一抹黑暗残留,清晨的朝阳缓缓而起,薄雾扩散,弥漫整个咸阳宫,更是充斥在这处区域不大的郑宫之内。
一如先前周清与冯去疾定下的章程,辰时、巳时这两个时辰交给周清,学习武道,下午未时、申时交给冯去疾学习文道。
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