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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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辞-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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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昨夜有戎狄。叩我雁门关,攀我十丈城墙。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万里,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虽冷,鲜血犹是滚烫。且,为君倾此杯,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

    “我梦君征战,一月……君行一月梦君征战……”

    “我梦君归来,一年……君行一年梦君归来……”

    “我梦君不还,五年……君行五年梦君不还……”

    “我梦已,十年……十年梦不再……”

    “闻说塞外雪花开,吹一夜,行路难。我织一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闻君跃马提缨枪,逐戎狄,酒一觞。我将祝捷酒浅埋,待君……共醉万场!”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虽冷,鲜血犹是滚烫。且,为君倾此杯,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

    “我梦君征战,一月……君行一月梦君征战……”

    “我梦君归来,一年……君行一年梦君归来……”

    “我梦君不还,五年……君行五年梦君不还……”

    “我梦已,十年……十年梦不再……”

    “当年君欲行边疆,血犹热,志四方。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君道莫笑醉沙场,看九州,烽烟扬,我唱战歌送君往,高唱……”

    “如今我歌声已哑,难高歌,迎君还。我站在城楼细数,将士三十万。忽见君跨马提枪,旧衣冠,鬓却白。我将祝捷酒斟满,且问……君可安康?”

    这曲子本来是以深闺军妇的角度来谱曲填词,此时却自一个身披铁甲的大老爷们口中唱出。端得是显得有些不谐。然而苏小娘子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倒还听得入神,一副啧啧赞叹之色。

    一曲终了,李延昭已是满头大汗,他向苏小娘子欠了欠身道:“末将技穷,却是让小娘子见笑了。”

    “将军这曲唱的是极好,将夫君出征在外,独守闺房的军妇心境刻画得入木三分。此曲乃是将军所谱吧?”苏小娘子闪着灵动的大眼,盈盈望着李延昭,已是带上几分崇敬神色。

    李延昭闻言不由得满头大汗,来这世以后头一遭当文抄公,却换得如此对待,却是让他面红耳赤,惭愧不已。

    “此曲乃是一友人所作,并非出于末将之手。”想了想,李延昭还是否认了这一说法,然而苏小娘子眼中却是更泛出一丝异样神采来。

    “想必将军所言的友人,也是深闺中的军妇吧?不然这种盼君不还的心境,如何刻画得如此深刻?”

    “想来也算是吧。”李延昭大汗淋漓,直欲将此话题搪塞过去,却引得苏小娘子又是一阵微不可觉的轻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官方贸易() 
苏小娘子将词曲记在心中,反复吟唱了几遍,而后向李延昭裣衽一福,笑曰:“今得此曲,心中欢喜,还要谢过将军教我。”

    “末将音律粗浅,在小娘子面前班门弄斧,内心实在是惶恐得紧。”李延昭此时也不复方才窘态,对苏小娘子拱手笑言道。

    “抢收夏粮,事关重大,还望小娘子允我回到田间,劳作。”

    听得李延昭告辞,苏小娘子亦是裣衽为礼:“将军且自为之。奴家今日多有烦扰,还望将军勿怪。”

    “哪里哪里,能与小娘子座谈一番,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告别了苏小娘子,李延昭又再次返回田间,招呼着麾下士卒们,结束休息,起身劳作。

    而后经过十余日紧张的劳作,夏粮终究是抢收完毕。根据郡府之中的命令,广武军兵卒依然留驻在田间,协助各县民户,在冬日到来之前抢播下冬麦。

    广武虽在长城以南,可以播种冬小麦。然而因为气温低的缘故,播种之时须得反复犁田,尽量使得犁出来的田沟深一些,而后再行播种。而且冬日中气温骤降之时,田中更是不能浇水,以防麦种冻坏,而造成减产。

    因为全郡之中都尚属首次播种冬小麦。因此府君派出了为数不少的自家荫户,皆是参与过去年在府君职田中种植冬小麦之事的农人们。府君令他们伴随各县官吏,下到田间地头,将自己试种冬小麦的经验等传授给郡县中的民户们。

    如今,广武郡中一应事务,均已是步入正轨。府君在郡府原本的机构之外,又增设了几个小部门,桑农司专职负责郡府之中农业生产。器械司则工匠,专事督造郡府出产的一应民器或是军器。除此之外,还增设了一个货殖司。

    这个货殖司顾名思义,专事负责郡府官方的对外交易。乃是府君年中时期,见李延昭自州治归来之时,与其座谈片刻,而后从李延昭借鉴后世中发展模式,提出这么一个官方掌控资本的设想中得来的启发。

    此时因世家门阀掌权,构成执政主体的缘故,使得官方掌控的资本并不雄厚。如同辛翳这种勤于任事,私心甚少的方镇实是不多见。虽然北地沦陷,然而不管是凉州一地,还是江南晋廷,各士族高门依然沉迷于奢靡享乐。中饱私囊之事,绝不鲜见。

    士族高门中饱私囊,便意味着平民百姓与国库,都是捉襟见肘。广武郡亦是如此。虽然通过马具与铅笔等新奇之物的盈利,使得广武郡堪堪渡过了今年内爆发的难民危机。然而也只是堪堪渡过。若是当时府库空空,李延昭真是不敢想象这局势会乱成什么样的地步。

    因此,这次难民危机自然令府君深感忧虑。出于未雨绸缪的心思,他便听从了李延昭的意见,成立了这个小小的货殖司,并在凉州商界寻得了几个代理人,以郡府庞大的生产力以及政策等作为交换条件,并默许他们从这些官方交易之中抽成,换来郡府之中这几户商贾人家的,以及对此事的执行。

    言及此事,这些商贾自然无有不从。毕竟郡府给予供货便利以及政策扶持。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听闻此事风声的索氏却坐不住了,数番前往郡府游说府君,并抬出家中在州治身居高位的太府参军索辅来,终是迫得府君退让,默许了索氏参与到此事之中而来。

    这时代的特殊性,决定了这些有利可图之事,都不会缺乏士族高门来横插一脚。索氏介入此事之后,本来郡府挑选的几位商贾很快便被索氏庞大的实力边缘化。自此,广武郡的官方交易,几乎由索氏一家独霸。那些选取好的商贾们,就只能在其中捞点汤喝了。

    士族前来横插一脚,却让李延昭想都没想到。他本意便是欲绕开这些士族,通过官方对资本和商业市场的把控,来达到充盈府库的目的。然而士族进来横插一脚,却令他始料未及。

    士族既然参与进来,那么自己当初设想的,令府库充裕的打算显然就要大打折扣了。虽然索氏也不至于将这些官方贸易的成果一口独吞,不过对于他们介入,郡府的收入显然也要大大降低了。须知这些士族高门,虽然多数办事不怎么样,然而维持他们家中开销所需的资财,却远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延昭苦思冥想竟夜,也未将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他本就不擅权谋心计,如今面对这种局面,他却是还真没有一个较好的办法。

    凉州九郡之中,广武是为设立较晚的一个郡。士族郡望在此地者,更是只有索氏一家,这便造成了面前郡中索氏一家独大的局面。即便想多拉几家与索氏形成制衡,也是不可能之事。

    思来想去,李延昭便只能进言由货殖司自行组建商队,由郡府直管。与索氏的“合作”依然。免得得罪了这户士族。然而给予其流通的货殖数量,便由先前计划之中的数量大大削减了一批,削减出来的货殖,便交由郡府直统的商队来进行贸易。

    辛氏也是凉州高门,子弟中多人都在州中郡县任职。虽然州治并无中枢强援,然而各地分任方镇,也给即将到来的官方贸易,铺设了一条便捷路途。

    忙完了收割播种等杂务的广武军兵将,终是又步回正轨。经历了这一番春耕秋种,广武军兵卒在本郡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是拔高了不少。这却也是府君与李延昭两人都始料未及之事,算是意外之喜吧。

    时日既已入冬,府君便一力操持郡中商贸之事,而李延昭,又带领麾下数百兵卒,重新拿起刀枪弓箭,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了。

    如今骑卒营的校场,也已设立在营外。数百骑卒的规模,以营中那一小小校场,容纳都成问题,更遑论令这些骑卒们在内奔驰往复,操抢射箭了。

    营外三里,广武军骑卒们均是骑着马,执戟在手,腰悬弓刀,正排列整齐地盯着面前这片新辟出来不久的校场。

    校场边上,恰是一行排列整齐的草人。而骑卒方阵的一侧,在李延昭的呼唤下,便徐徐从队中行出几骑。

    “久不执弓刀,大伙的技艺,可曾生疏?”李延昭按缰横枪,在队列之前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指向校场一侧的草人,朗声问着自己手下的军卒们。

    “回将军,我等技艺,了然于胸,不曾有半点见疏!”李延昭抬了抬头,见回话者竟是百人长宋庆。当下便一笑,道:“技艺见未见疏,且在校场上见真章。诸位弟兄可要牢记,手中弓刀,身上衣甲,口中食粮,俱是出自百姓。”

    “此等物事,便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本,无故万勿轻弃!身怀技艺,乃为杀贼,护持一方平安,亦是护持诸位兄弟家中父母妻小!操练之事,杀敌技艺,万勿废弛!谨记!谨记!”

    “属下谨记将军教诲!”三百余骑卒俱是出言喊道。声震云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乎其技() 
校场上,严整的骑卒军阵旁,肃立着面色凝重的李延昭。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边上疾驰而来的一骑。只见那骑卒在马上微伏着身体,左手持弓,右手轻拽着马缰,正在全神贯注地冲着校场中的那数个草人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距那些草人不过三十余步距离时,马上的骑卒立刻一抖手中缰绳,马匹的速度瞬间便慢了一些。与此同时,那骑卒便用双脚牢牢蹬住马镫,双腿也牢牢夹住马腹,大腿微一用力,臀部已是虚坐在马鞍上。

    骑士松开马缰的右手顺势便去腰后挂着的箭囊中,取出两支箭,电光火石间,其中一支箭已是搭在弦上,那骑卒两手发力,便将弓拉成了一个满月。

    李延昭望着这骑卒手上利落的动作,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只见这骑卒右手轻轻一松,一支箭已是离弦而去,眨眼间的功夫,便已插在校场之中的头一个草人上。

    那名骑卒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歇,头一支箭方才离弦而去,他已将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之间夹着的另一支箭搭上了弦,而后又将弓拉成了一个满月。

    第二支箭依然不负众望地命中第二个靶子。一时间,骑卒阵中鸦雀无声。这三百余骑卒,俱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骑士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漏看掉哪怕一个微小的细节。

    那骑卒放出第二支箭之后,持弓的左手稍一拉马缰,马儿便微微调转方向,向着那些草人直冲而去。

    拨转马头之后,那骑士右手又是往腰后箭囊中一探。便疾如闪电般出手。众人尚且只觉眼前一花,甚至都不曾将那骑士搭弦开弓的动作看个真切,第三支箭已是插上了校场之上的第三个靶子。箭杆已没入草人身躯,而箭尾上的白色尾羽仍然兀自摇晃不休。

    二十余步的距离,那骑士转瞬已至那些草人跟前。只见他左手利落地将弓往腰间弓囊中一插,右手已将斜挂在肩上的长枪取下向前方的草人伸出。借着马匹的冲力,那骑士干脆直直将那第四个草人挑飞在半空中!

    众人眼见他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此时早已忘了其它,大都微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神色。然而那骑士却丝毫未作停顿,弃了手中长枪,转眼便拔出腰间环首刀,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声闷响,最后一个草人也已身首异处。

    那骑士一气解决掉五个草人,又纵马小跑了二十余步,方才拨转马头,向阵中行来。

    李延昭见得那人在校场上举重若轻的一系列表演,此时不由得颇为振奋,率先出言高呼道:“好!”

    一时间,被这骑卒精湛的技艺所折服的三百余骑卒,此时亦是回过神来,纷纷振臂高呼道:“威武!威武!”

    驭马返回的那骑士向军阵这边转过脸来,一副虽年轻,眉眼却颇有几分凛冽神色的面容遂展现在众人面前。却正是刘季武卒中队率,曹建。

    曹建本就精于弓箭。之前曾观马都尉的一番绝技,无疑深深令他感到震撼无匹,于是日夜苦练摸索之下,如今竟也能将马上战技使用得如此挥洒自如。加之军中装备马镫,使得在马上使用弓箭的稳定性和可靠性提高了不少,日积月累之下,曹建便也练就了这番出色的马上技艺。

    曹建驭马而行,听到骑卒阵中齐声高呼威武,他亦是举起手中环首刀,斜斜指天,同样高呼威武,来向这些军中袍泽们致意。眼见得这番神乎其神的技艺,军中已无人不服。就连平日中自视颇高的百人长宋庆,此时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神色,不无尊敬地盯着驭马而回的曹建。

    曹建缓行到队首的李延昭身侧,李延昭见状,便在马上伸出右手轻拍了曹建的肩膀以示鼓励。曹建将右手的环首刀收回刀鞘,而后对李延昭抱拳为礼,两人相视一笑,曹建却是从百人将眼中读到了些许赞赏之色,而后错身而过,曹建便自行回到队中。

    见得曹建如此一般神乎其技,李延昭内心既是欣慰,又颇有遗憾。望着眼前这个自己麾下骑卒们构成的方阵,李延昭心想,若是人人都能有此技艺,那么遇上两三倍的敌军,他也能有信心与之一战。

    然而,即使是曹建这种底子较好,领悟力又奇高的人,将这些马上战技练到如此境界,都耗费了将近一年的光景。更遑论其余士卒了。各人的基础不同,领悟力又不同,要做到人人如此,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即便真的假以时日,他手中练就这么一支技艺精湛的骑卒,他自己也定然是舍不得让他们轻易以身赴险。毕竟练就这些精兵的背后,意味着多么巨大的人力物力的消耗呢?

    见得曹建业已归队,李延昭便拨马行到阵前,而后指着队中的曹建,问下面士卒道:“亲眼见到曹队率这番技艺,大伙可是信服?”

    排列成阵的骑卒们尚且默然无语,宋庆却已是言道:“曹队率如此神技,令我等大开眼界,心悦诚服。”

    听闻宋庆口出心服之语,其余队率与什长,亦是纷纷附和。

    李延昭一扬手中马鞭,指向曹建,言道:“诸位将佐可知曹队率苦练了多久,才有今日成果?”

    此言甫一出口,下方的卒长、队率、什长等,除过刘季武一脸了然神色,其余人皆是满面茫然。他们心中本认为曹队率如此神乎其技,来源于天赋。因此听闻李延昭相问曹建苦练多久,却都觉得如坠云里雾里一般。不知如何回答。

    “曹队率苦练战技,业已近一岁光景。除却公务在身,无暇操练之时,皆每日纵马奔驰往复,每日刀砍枪刺引弓成百上千次,日积月累,方练就这一身本事。”

    顿了顿,李延昭又环视了一番阵中诸将吏士卒,方才又开口道:“技艺,均可自苦修而得,诸军今日见曹队率如此神乎其技,犹觉不可思议,然而若是人人均能下定决心,刻苦习练技艺,今日曹队率,便是明日的大伙!”

    李延昭一言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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