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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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辞-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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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牛二壮已是紧张得额头见汗。方才包扎时候他生怕自己用力过大,弄痛眼前的百人长。好在包扎结束,百人长却是一声都没吭。

    李延昭见伤口已是处理完毕,吩咐牛二壮刘季武,每过半个时辰左右,将自己大臂处扎紧的布带解开,一刻钟后再行扎紧。

    众人虽不解其意,然而却都是点头允诺。现在自己的伤口处理完了,李延昭便看向了一旁的曹建。

    曹建眼见李延昭回过头来,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看,不由得浑身上下一阵抽紧,赶忙摆手道:“别别别,百人长,你这么看我,我没拧!

    然而李延昭却仿佛对此充耳不闻。在李延昭的指示下,秦大勇与牛二壮两个大力士,走上前去将曹建不由分说地剥了个精光。只余一条亵裤在身上。

    曹建大急,跳着脚大骂牛二壮与秦大勇是憨货。然而这俩憨货却摆出一副依令而行,不予计较的姿态。李延昭看着跳着脚大为光火的曹建,不由得皱了皱眉。

    待得曹建终于消停下来之后,李延昭方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扒你衣服,是要给你治伤,你急个什么劲。”

    曹建听闻李延昭的话,心下稍安。不过刚刚坐下,又是马上弹起,大叫道:“烧刀子烤肉这事,我可不来啊!”

    李延昭见得此时只穿着一条亵裤的曹建蹦来蹦去的耍宝,不由得哭笑不得。连忙道:“待我先看看你伤处,再做定夺。”

    见得曹建不甘不愿地坐下,李延昭连忙起身,坐到他旁边,查看起曹建的伤处来。

    所幸的是,由于又铁甲护身,曹建的躯干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在两臂上,各有几道狼爪的抓伤。

    李延昭让刘季武举起火把凑近一点,细细看去,曹建左大臂处的抓伤痕迹略深。而右大臂处的抓伤痕迹却是比较浅。

    吩咐牛二壮给曹建右臂上了金创药。然后取过纱布包扎完毕。正当牛二壮要给曹建左臂上上药之时,李延昭却是挥挥手止住了他。

    “季武,接着去烤刀。”李延昭看着曹建左臂那几道较深的伤口,神情冷峻地命令道。

    刘季武依言回到篝火前,接着将自己的刀尖放置在篝火上烘烤。而一旁半躺着享受专人包扎服务的曹建闻言,上半身顿时弹起,面无人色。

    “停停停!别拿那刀子来烫我!”曹建心中惶急,一起身就连忙摆手出言阻止道。

    李延昭见曹建这番“宁死不屈”的姿态,倒是颇有点“仁人志士”的味道。只是迫于现实,李延昭并不赞同曹建的这种想法。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然后伸出左手指着曹建,道:“曹建!汝欲死乎?欲生乎?”

    李延昭让曹建意识到此事的关键性,甚至连说的话都变成了文言官话。曹建也不傻,自然是停下手来,莫名其妙地望向李延昭答道:“自是欲生。”

    “既欲生,缘何讳疾忌医?”李延昭话中步步紧逼,倒也不客气。

    曹建虽是山中猎户,然而他之前十多年打猎生涯中,遭逢猛兽,最后全身而退的情形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从未与猛兽近身搏杀,乃至受到如今日一般严重的抓伤罢了。

    他之前见李延昭吩咐刘季武用烧红的刀来烫自己的伤口,也对其中缘由略知一二,不过他自己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尚好,而且观李延昭治伤的过程,那种痛苦无比的模样,令他观之便觉头皮发麻,更遑论给自己一试了。

    此时听闻李延昭的质问,曹建倒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连道:“伤又不重,擦得些许金创药便好,缘何非得刀剑加身?”

    李延昭听闻曹建所言,哂笑道:“既是如此,我何不上点金创药算事?”

    曹建无言以对。想想,终归还是问道:“以刀剑烧红,烫在伤处此法,却是有何深意?”

    李延昭听得曹建相问,细细想来,若是将那番细菌病毒微生物之类的说法讲上一通,只能令其如坠云里雾里。自己既要让他安心用此法治伤,不若简而言之。

    心中既已有所计定,李延昭便缓缓说道:“野兽常年行于山野之间,所接触者,皆我等平日不曾所触之物。其中难免有那些野兽触之无事,而我等触之有毒之物。因此,权且以刀剑加热,烫在伤处,权且作以消毒之用。”

    “既是如此,为何左臂不烫,而烫右臂?”曹建讲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右臂伤口更深,毒物侵入更快,故而不烫不行。”李延昭出言道。

    曹建沉默了片刻,而后仿佛是认同了李延昭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七章 氐羌连营 上() 
山洞之中,又是一声灼热的刀按在皮肉上发出的嗞嗞声。而后伴随着曹建吐出口中的衣袖之后的一阵高亢嚎叫,洞外的天色,渐渐却亮了。

    折腾了一宿的众人,皆是疲惫不堪。裹好伤的曹建与李延昭各自找了块平整些的地儿,躺下不久,便沉沉了梦乡。精神稍好些的秦大勇与崔阳二人坐到了洞口值守,依照李延昭的嘱咐,每过一个时辰,便去将李延昭右臂上衣袖做的布绳止血带松开一刻钟,而后再系紧。

    没过几个时辰,刘季武睡醒,见值守的两人亦是精神不振,不由得心生恻隐,遂上前替下两人他们也得以休息一阵。

    就这样,到了下午时分,除去李延昭与曹建两个伤,其余人都是醒转过来。随后纷纷拿出水袋,就着干粮袋里的炒面,啃着发硬的胡饼。匆匆吃完了他们渡河之后的第一餐。

    见李延昭与曹建二人仍在沉睡之中,匆匆啃了些干粮的刘季武有些不放心。遂上前摸了摸二人的额头。

    曹建尚可,只是摸到李延昭额头的时候,刘季武有些慌神。

    他的手心,感觉出了李延昭额头上超出正常范围的体温。他不敢怠慢,忙抓过李延昭的左手,细细给他把了把脉。

    好在脉象尚且比较稳定,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有什么大变故。

    刘季武命牛二壮与秦大勇带上人的水囊,去找一处山涧,将大伙的水囊全部灌满。而后刘季武将剩下诸人召集在一起,对大伙言道:“百人长现今病重。我等已不能指着百人长醒来再做行动了。这次出来,我等的使命本就是侦察洮水河畔氐羌大营,如今百人长既重伤不醒,我等应当速速前往侦察毕,而后便带着百人长回营复命。”

    听到刘季武的安排,人都表示愿意遵令。于是刘季武将除过曹建与李延昭两个伤员之外的其余九人做了安排:崔阳、张兴、韩文灿与牛二壮四人负责留下来轮流值守,照顾两名伤员。

    刘季武自己带着秦大勇、王强、丁越、廖如龙。一共五人前往洮水河畔,对氐羌大营进行抵近侦察。

    刘季武小心翼翼地走到李延昭身旁,然后摸索着从李延昭解下的铠甲中,摸出了那个用布包着,可以写画的泥团,以及几张简单的草纸。

    五人收拾好自己的盔甲兵器以及干粮等物,牵出自己的马匹,出了山洞之后,便跟随李延昭,向着洮水河的方向奔去。

    崔阳坐在洞口,嘴里百无聊赖地嚼着一根从旁边地上拔来的狗尾巴草,失神地望着远处,刘季武带领众人消失的方向。

    一旁的牛二壮却拿着一块干硬的胡饼,嘎嘣嘎嘣地咬着,伴随着啪嗒啪嗒的咀嚼声,星星点点的白色饼渣,掉在他下巴上蓄起的胡须和前胸的铁甲之上,宛如漆黑夜空中的点点星河。

    崔阳鄙夷地看了牛二壮一眼:“吃吃吃,揍知道吃。百人长都成那样了,你还吃得下去?”

    谁料,牛二壮居然放下了手中的胡饼,抽抽搭搭地便哭了起来。张兴慌了神,想去劝,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牛二壮抽抽噎噎地哭着,不时抬起手,用袖子抹一把伤心泪。抽抽了许久,才喃喃道:“百人长是好人啊,我……我也不想他变成……变成这样。从逃难……逃难那时候起,百人长他就一直……很照顾我……呜呜呜。”

    牛二壮的这番哭诉,不由得勾得张兴也是黯然了起来。他回头望了一眼洞中仍然沉睡着的李延昭,亦是悲从心起。

    从投身军伍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李延昭是值得他跟随和效忠的对象。所以当现在,李延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时,他作为下属,竟然有一种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感觉。发自心底地,开始觉得空落落的。

    若是百人长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将要何去何从?这个时候,几乎人心中都有这样类似的疑问。

    他们已经习惯将李延昭作为他们的主心骨,怎能接受这种突然间失去的空落落只感?

    刘季武带着其余四人,也是在下午间,便抵达洮水氐羌大营以北七八里的山林之中。

    由于早已对李延昭的图上作业已不陌生。刘季武此时已下决心,定要将氐羌大营之中的情况标注于图纸之上,可以使百人长以及上层的诸多将官们,得以根据自己的侦察结果,对敌情做出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

    而若要能准确地在图纸上标注出敌方大营的概况,甚至是每一个细节,便必须尽可能地靠近敌营,方能观察到更贴近于现实的情况。

    而这种侦察,往往须得抵近敌营两三里,才能准确探得营地之中诸多情况。然而抵近侦察,凶险异常。更难免要与敌方哨骑,乃至出营巡逻、找水、伐木等规模稍大的队伍遭遇。倘若遇到那种情况,自己一方绝对是凶多吉少。

    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刘季武将手下四人分作两组,分别向面敌一面,与山林深处放出,使其哨探敌军哨骑与小队更可能出现的两面,并嘱咐众人,若遇情况,须速速撤回,无论敌军多少。众人皆是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刘季武令两拨人马与自己各保持半里至一里远的距离。并令向敌一面的王强、廖如龙两人哨探到达山林边缘之后,便逐渐返回与自己汇合。

    五个人,分成了三拨,各自小心翼翼地向着自己负责哨探的方向摸去。

    刘季武看着两队人马渐渐远去,他自己亦是警惕地四望了一阵,而后拿好自己的武器,策马向氐羌大营那一边策马缓行。之所以没有同王强、廖如龙两人一起行动,只是他觉得自己居后策应,是稍微稳妥一些的方法。

    刘季武行了半个时辰。一路上鸟叫都不曾闻听几声。此时正月初,虽然枯黄一冬的林木横生的枝条上,已是隐隐现出了嫩绿的新芽,然而这山林之中,仍然仿佛是一潭死水一般,泛不起一丝波澜。

    前出的廖如龙不久返回,向刘季武汇报道,王强与他两人已是行至山林边缘。一路之上未遇敌方哨骑与小队。刘季武听后,判断此时为敌军巡哨的一个空白期。于是加快了速度,与廖如龙一起向山林边缘奔去。

    到得山林边缘,刘季武观自己所处之所,距氐羌大营不过里许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之上,大营之中不论军帐,望楼,屯粮之处,乃至伙房的袅袅炊烟,忙碌景象,都是尽收眼底。

    刘季武连忙取出自己所携带的草纸,还有百人长在逃难路上做出来的那一块可以随时拿来写写画画的泥块,找不到平整的地方,便将自己的马鞍解了下来,而后放置于地,眺望着一里之外的氐羌大营,随后吩咐王强与廖如龙二人分开警戒,自己便照着氐羌大营的布置,在纸上细细勾勒起营地之中的布局来。

    刘季武刚刚费了老劲,才将眼前的氐羌营寨画了一半,便见放出去百多步警戒的王强慌慌张张地骑着马向他奔来。正待出言相询,王强已是滚鞍下马,连叫道:“什长,前方三百步开外已见地方哨骑,观之约有十余人。什长且同我等进林中暂避为好!”

第七十八章 氐羌连营 下() 
刘季武听闻王强的汇报,连忙披上马鞍,匆忙扣上马肚带,随即便上马与王强、廖如龙三骑策马便向山林深处奔回。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仯紗d閲讀網メ.。kàn。。ge.lA

    三人进得树林深处,估摸着对方巡哨的那队骑卒已远,方才下马,王强自告奋勇爬上身旁的一颗树,站在枝头细细观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那一队巡哨骑卒的动向。

    王强蹲在树杈之上,不时还压低声音向着树下的刘季武做着汇报。过了小半个时辰,见那队巡哨去渐渐得远了,及至隐没不见,王强方才跳下树来。与刘季武、廖如龙一起回到方才几人所处的山林边上,窥探起氐羌大营来。

    刘季武又是取下马鞍,与纸、泥块等物。刚才的工作,在纸上勾画起氐羌大营的布局来。

    长期接受李延昭的言传身教,刘季武也算掌握了初步的图上作业之法。他用一个个的小圆圈,作为营中帐篷的图例,而以三角形标注为望楼,直线标注为营墙。方块是为敌军中军大帐……

    然而刘季武画着画着,却惊觉自己手中一张小小的纸,远远不够画出沿着洮水畔驻扎的这一片氐羌连营的状况,甚至于连正对山林的这一小块营盘都画不全。心下不由得略微有些沮丧。不过想了想,自己带出来的纸却也有不少。心下灵机一动,便将自己方才画的那段营盘标注上编,而后取过另一张纸又画了起来。

    就这样,画过一张又一张,而后还换了几次地方,连着画出了两三处营盘,眼见得日头西沉,天色渐暗,目不视物。刘季武才收回了手中画好的图纸,以及泥块等物,重新披上马鞍,唤过在一边警戒的王强、廖如龙。上马向来时的路归去。

    路上又与丁越以及秦大勇会合。而后一行五人策马回到作为临时驻地的山洞之中。

    将马牵到山洞里拴好,刘季武又带着秦大勇去洞外,割取了些许枯草回到洞中。那些枯草之中偶尔有数点嫩绿的新芽。此时正在正月间,草木皆未复苏,割来枯草拌些自己所带的豆饼等马料喂马,却也是迫不得已。

    刘季武与牛二壮,秦大勇一齐动手,用自己所配的环首刀将割取回来的枯草铡成几节,而后抱到洞内军马聚集之处,而后取过所带的豆饼等物,与枯草粗粗拌在一起,军马们便埋头吃了起来。

    喂了马,刘季武等亦是回到洞口处,重新生起篝火,在外奔波了一日,也是又累又饿,便连忙取出携带的炒面、胡饼等干粮,就着水便吃了起来。

    白天出去侦哨的几个汉子俱是吃得狼吞虎咽。然而一旁值守山洞的几人,却都沉默不语,情绪低落地坐于一旁。

    李延昭仍然昏迷着,而曹建却已是醒来。此时亦是定睛望着沉睡的李延昭,双眼如同入定一般,不动不眨,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这种诡异的气氛也是影响到了白日出去侦哨的几人,他们吞咽干粮的动作竟是纷纷慢了下来。同值守山洞的袍泽一样,双眼无神,却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刘季武眼见得此情此景,心下亦是黯然。想要出言为同泽们鼓鼓劲,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说什么。看着昏睡的李延昭,他也叹了口气,过了半晌,终是幽幽道:“明日清晨,天色微明之时,你几人便与我前去哨探。约莫还需一上午的功夫,画完氐羌大营概况之后,我等便返回军营。”

    白日与刘季武同去的几人,听闻他的这番安排,亦是纷纷应命。此时李延昭人事不省,众人所望,惟有这位新任不久的什长了。所幸百人长眼光还是不错,观其对一应事物的安排,刘季武作为一名什长,还算是称职且靠谱的。

    而今,除却担忧百人长的安危,这些自关中逃难起,便聚集一处的青壮们,便只得信任刘季武,并听命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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