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延昭的建议下,马平提出将这些马肉大部拿给廖虎,己方士卒只留下少部分吃用。向廖虎换取三日干粮,廖虎自无不允。随后马平出言提醒,言道乱贼可能很快便将来袭,攻击西平郡城。廖虎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言道:“某不怕这些贼子来,就怕他们不来!”端得是豪气干云。
范廷与伍建斌二人亦是遵照军令,连夜搭建好了浮桥。此时已归队,看着夜间众人出战的斩获,均是艳羡不已。马平看出二人的心思,淡淡道:“我部建功立业的时日尚且在后面,尔等不必心急。”二人闻言,却都是应诺。心中期待向往不已。
西平郡诸骑卒很快做好了准备,马平亦是上马,拜别廖虎,便准备带领众人离开西平,按计划自西平城外浮桥渡过湟水,随后查探贼军动向,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众人正待出城间,阴郁的天空却已飘起雨来。须臾之间,便下得大了。众军士见得天降大雨,不由得多出言抱怨不止。
李延昭望着天上滴落的雨星,却是兴奋不已。
“天助我也!”李延昭握拳大吼道。
第二十八章 水攻之谋()
见得天降大雨,亦是暗自抱怨的马平见李延昭异于常人,握拳大叫。心中却知这小子又有鬼主意,于是便策马来到李延昭身旁,问道:“见得天降大雨,李司马又有何良策?”
李延昭兴奋无比地回过头望着马平,波澜不惊地道:“都尉,我等可用水攻!”
“水攻?”马平闻言。瞬间来了兴趣。
李延昭却将马缰交给身旁的曹建,下了马。随即将马平也拉下马,将他的马缰交给身旁的军士,拉着他便往城楼上而去。
“怎么水攻?”马平被李延昭拉着直往城楼上而去,他心中亦是没底,便出言催促:“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李延昭却一副淡然的神色:“此计须得廖将军配合方可施展。走吧都尉,见了廖将军,我自会说个清楚。”
马平虽然疑惑,然而李延昭所说的水攻破敌良策,他心中亦是好奇不已。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延昭走上城楼。李延昭对西平守城军士言有紧要军情向廖将军通报一声。那士卒闻言而去。不久之后,廖虎便从城楼内转了出来。
李延昭压低声音,对廖虎道:“事关重大,还望将军允我等进去商议。”言罢指了指一旁的城楼。李延昭便见廖虎脸上那道肉虫抽了抽,随即他便扬起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见得他如此,马平与李延昭便是一同前去。
推开城楼,内里的布置倒也简陋。不过一张矮桌,几张胡凳罢了。旁边还有一个精巧的小炉子,上面温着一壶酒。散发出一阵阵米香。
来到这个时代后,李延昭尚且不曾饮酒,更不知此时的酒尚且还都是一些低度数的米酒黄酒之类。虽然如此,不过军中为防止误事,平日依然禁酒。更遑论战时。想必方才两人言道要进来商议时,廖虎略有不情愿的神色,便是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偷喝酒罢了。
廖虎不动声色地取了三只小碗,给三人分别倒了一碗米酒。随后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碗便饶有兴致地盯着李延昭看。脸上的肉虫时不时地抽动两下,直看得李延昭心中一阵阵抽紧。
“说吧,有何军情商议。”廖虎盯着李延昭看了半晌,终于出口相问。
李延昭连忙起身,对着廖虎一拱手,随即想了想便道:“今日天降大雨,末将预计湟水流域的汛期即将到来。贼军尚且在临羌,位于湟水上游,而昨日我军袭营之举,想必已令贼军上下震动。贼军不日必拔营而起,直趋西平郡城而来。盖因临羌所处湟水上游,完全不适合搭建浮桥以供贼军万余大军渡河。”
李延昭说着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那地图是他这数日奔波之间抽空绘制的简易地图。然而此时其余两名将领看着那幅地图,却都是如获至宝一般,欣喜不已。
李延昭在地图上指出一段线路,对身旁两名将领言道:“这段路途计一百五十余里,然而适宜搭建浮桥供大队人马通过的,只有西平郡一处。”马平定睛望去,李延昭所指的那一段路途,正是马平领着众多骑卒翻山之后直趋西平,然后再到临羌的路途。
“贼军顺湟水而下,西平便是必经之地。贼军到达西平,必然会尝试攻城一两日,然而定然不会得逞。贼军见得西平难攻,必会搭建浮桥,以图渡过湟水,直趋广宁,而后到达广武境内。贼仗其军势大,也势必不会将西平守军放在眼里。他们一定会大摇大摆便在西平城外搭建浮桥。然而两位将军想想,如若贼军有八千人,九千人过了河,此时浮桥被冲毁,敌被湟水截为两段……”
“妙!”廖虎与马平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两只大手俱是拍上了那幅地图。
“待得贼军被湟水截为两段,我军便出城,进攻被截留在湟水南岸的敌军!”廖虎眼中泛着莫名的神采,脸上的肉虫亦是不住地扭动,不由得看得李延昭又是一番恶寒。
“如此一来,我等骑卒可是要去湟水上游筑坝蓄水?然而却如何得知,该在何时掘坝放水呢?”马平不由得疑问道。
“将军何须多虑,只需留百余骑在西平郡对岸监视敌军,敌军建成浮桥便派几人到筑坝之处报告敌军进展,每过半个时辰便前来几人,报告敌军进度,分批来上两三拨人,我等便可以推算出敌军大概的渡河进度,然后在合适的时间掘坝放水便可。”
马平与廖虎思虑了半晌,俱是觉得此计可行。
见得二将微微点头,李延昭心下大慰,随即对马平拱手道:“还请将军调五千只布袋与我军,以便筑坝之用。”
廖虎点了点头,随即喊过门外一名护卫:“你去知会府君一声,将官仓之中空余的布袋全部搜集来,再去让魏都尉将骑卒营中装马料的布袋全部找来,交给马都尉。速去!”
那护卫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有郡府的官吏拉着几大车的布袋而来。西平众骑卒亦是回到营地,去马料库之中取了空余布袋便来。粗略统计下,居然有八千余只布袋,远超李延昭所求的五千余只。
见得布袋集齐,李延昭与马平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拜别了廖虎,走下城楼,见得众军士已是分别取过几只布袋携带上。官府拉布袋的牛车上已是一个都不剩,于是二人分别上马。马平响亮地大喝一声:“出发!”自有西平的军士上前打开城门。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众骑卒已是打马冲出。到得河边连夜搭建的简易浮桥旁,众骑卒随即下马,分批牵着马走过了浮桥。
过了浮桥之后,范廷令手下骑卒将浮桥拆掉,搭建浮桥的船,自然有西平城内诸军前来收拾。马平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于是众军士戴好雨具,这近千骑卒便又直朝着湟水上游奔驰而去。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前方回来哨骑报告说已见乱贼拔营而起,顺湟水往下而来。马平便令诸骑卒将马匹牵到树林之中,给马戴上笼头,诸军士不得大叫喧哗。在树林的遮蔽之下向前方缓行而去。众人又行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得对岸之上,贼军浩浩荡荡而来。众人停下脚步,伏低身体,俱是屏气凝神,生怕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对面的贼军。
贼军沿着山下的河谷而来,蜿蜒数里。李延昭尝闻言道:“军队过万,无边无沿。”今日一见贼军万余人的阵仗气势,他才始觉此话绝非虚言。贼军数千骑卒俱是骑着高头大马居前开路。随后步卒俱是背负弓箭,腰挎弯刀。近万步骑之后,便是众多车马辎重了。
此时天降大雨,诸贼军也是不堪苦楚,行军队列里多有喧哗抱怨之声。李延昭看在眼里,心知敌军败相已现。诸骑卒俱是静静隐匿,贼军通过。
一个时辰之后,对岸贼军最后一拨辎重才是转过山脚,去得远了。马平见得敌军通过完毕,方才命令众人起身赶路。为防敌军在后方留有哨骑斥候,众人仍然是在树林之中小心行路。以掩行踪。
如此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临羌县城已是遥遥在望。眼见得临羌黑烟冲天,想来便是贼军临走之时还放了一把火,然而天降大雨,火势为雨水所扑灭。然而余烬未了,所以依然滚滚黑烟不绝。
见得此景,李延昭喟然长叹,临羌县的百姓家破人亡者不知多少。如今看来,即使幸存下来回到家乡,也只能面对家园被毁的事实了。
马平召过李延昭,以在何处筑坝蓄水相问。李延昭思忖片刻,便道,须得地势稍高,而河道收窄的地域为佳。马平闻言,便令哨骑四出找寻。不多时,便有哨骑回报,往上游走三里许,便有一处河道便于筑坝围水。然而那处尚且聚集了百余百姓,在雨中难以栖身,瑟缩不已。
马平闻言,胡须都炸了起来。对李延昭道:“定是临羌县残余的百姓。”李延昭亦是认同,于是众人上马,一齐往上游而去。
第二十九章 筑坝蓄水()
广武以及西平的众多骑卒来到哨骑所汇报的筑坝蓄水处,李延昭抬眼望去,果见那湟水河自两山河谷间蜿蜒而下,由高到低。流经之处,河面最窄处仅仅五六丈宽,确系天然的绝佳蓄水之所。马平见状不由得兴奋不已,对李延昭道:“此处真乃是绝佳蓄水之所。”李延昭看着那五六丈宽的河面,不住地点头称是。
马平转头去问先前汇报情况的哨骑:“那些躲藏于此的百姓呢?”哨骑听得都尉问话,抬手指向旁边树林之中:“那些百姓在树林中避雨。”马平挥挥手:“把他们带出来吧,树林中避得了什么雨。”
随即马平将身上披着的油布斗篷,及斗笠一并取下,站在雨中对着自己广武军所部百余骑卒大声喝令道:“弟兄们,把雨具取下,给那些百姓分发下去!”
百余骑卒,俱是迅速将雨具摘下,集中到马平手中。而广武军之外的数百骑卒,却都是观望着这一幕,手上却无所行动。李延昭也是忙不迭地摘下自己的斗笠递给马平,心中却道马平果是治军严谨,令一出,莫不遵从。虽然马平手下仅寥寥百余人,然而日后他如能掌数万大军,则必是一支王者之师。
马平抱着一大摞斗笠斗篷等物,转过身去,正见得一群百姓抖抖索索从树林中走出,他们俱是身着单薄衣物,拖家带口。见得马平走上来欲将那些雨具拿给自己这一干百姓,又看见身旁站着百余淋着雨的军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已慌忙走出来在马平身前跪倒:“军爷,使不得呀。”
马平闻言,将手中一摞雨具递给身旁的李延昭,令他分发下去,随即拿过一顶斗笠,上前扶起那个跪着的老者,然后将斗笠不由分说地扣在他的头上,朗声道:“老丈,有何使不得?马某麾下这些儿郎俱是王师。王师理应爱护百姓。如今临羌城破,是我等救援不及,没能保护好你们一干百姓,是我等的失职。如此一来,又如何能让我等王师,看着你们淋雨受苦呢?使不得的话,此后再也休提。”
老丈闻言,感动得连连对马平长揖到地,却已是声泪俱下:“县城被乱贼攻破,我等因在外,捡得一条性命。这些日子里在附近山林之中东躲西藏,日夜盼望王师,然只昨日夜晚有支王师夜袭了对岸贼子的营寨,我等听闻那金鼓交鸣,火光四起,心中俱是振奋。谁料得今日天降大雨,我等终于盼来王师!老天不弃我等啊!”
马平闻得老人一番声泪俱下的言语,感叹不已。道:“昨日袭击对岸贼子营寨的,也是我等。”
老人听闻,精神顿为之一振:“天明之时,我等百姓隔岸相望,见对岸王师挖了两个大坑,将贼子以及马匹尸首丢到坑中掩埋。密密麻麻一片尸首啊。有得将军部下这般勇猛的军士,何愁贼子不平!”
听闻老人的夸赞之语。身旁数百骑卒骄傲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万分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马平见李延昭已将雨具分发完毕,随即上前安抚了一阵众百姓。然后令范廷领令居属下骑卒为诸位百姓搭建避雨的窝棚,其余骑卒俱是下马,留少许人集中看管马匹,其余人取过锹镐等工具,速速挖土装袋,准备填河筑坝。
对于马平的安排,众人皆是没有异议。范廷虽然又被马平命令脱离大队去搞工程。然而此次大家都是搞工程。范廷倒也没有什么不满,令出之后,各部便聚集起来,分配任务,各自领取工具干活去了。
李延昭亦是领着部下十人拿过一摞布袋,到河边找了一处土质松软些的地方,便挥舞着锹镐,乃至刀枪奋力挖掘起来。每挖出一堆泥土,曹建与刘季武便撑好袋口,牛二壮与秦大勇两人便拿着小锹一锹一锹往袋中装去。其余人等俱是奋力挖掘不止。
场中数百人都挥舞着锹镐刀剑,奋力刨土,这场面看上去倒也是略为壮观,看得在旁的百余百姓亦是疑惑不已。众人无暇他顾,只是自顾着刨土,装袋。个个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宛如数百台机器一般,周而复始。
七八百军士从黄昏之时一直忙到天色渐黑。俱是累得够呛,已是装了千余袋沙土。马平见得众军士已是疲累交加,广武军所属那百余人,更是冒雨劳作,此时浑身上下透湿不已。于是便下令诸军暂歇,去林中砍来些许木柴,尝试着点燃篝火。然而将将燃起,就被大雨浇灭。马平见状,丧气不已。无奈之下,只得令诸军在河中洗洗手,将就着把干粮吃了。又令诸军士将各自干粮匀个两日份出来,收集起来分给了已住进窝棚的一干百姓。百姓见状都是感动不已,连连道谢,交口称赞眼前这支王师。
简单吃了些干粮,马平便令众人装沙土,此时天色已黑暗下来,众人心急之下却是更加奋力干活。连马平自己都取过了一把锹跑到河边奋力挖土去了。毕竟淋着雨装沙土袋的这个罪可是不好受。强忍着不适感,众人又干了两个时辰的光景,临近子时,终于是装起了四千余袋沙土。众士卒已是疲累不堪,许多士卒已经不管不顾地倒在泥水之中。
闻得四周一片唉声叹气,马平亦是毫无办法。他没法责怪这些士卒。昨夜便不曾好好休息,今日更是各种行军,挖土填袋。莫说是士卒,即使是他本人亦是感觉疲累无比。然而事情总得做完,任务也总得完成。无奈之下,他不断出言鼓励身旁士卒道:“去他娘,不装了,我等将这些土袋丢到那边最窄的河中,把河道填住,便回去搭帐篷好好休息,大伙再加把劲唉,事情弄完就睡觉去嘞。”
说完,马平自己已是扛起一袋沙土,奋力冲到最窄的那处河道旁,将肩上的沙土袋一股脑儿地扔了下去。众军士看得主将都如此而为,不由得纷纷起身,奋起余勇,各自扛上沙袋直奔那最窄的河道处而去。
一时间只听得“噗通噗通”一阵阵沙袋入水的声音。众人奋力扛着沙袋来来回回,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朴实的信念:“填完河道,就去休息。”
四千余沙袋,也不过就是每人扛个四五袋的样子。待得岸边的沙土袋已是被一扫而空时,李延昭搓了搓满是泥土的手,极目向那片河道望去。
这一搓不要紧,李延昭却觉得手掌上一片火辣辣的痛,随即低头借着夜色一看,手上已打起了好几个血泡。
弄破血泡痛得李延昭龇牙咧嘴。然而看着几乎被沙土袋填满的河道,他满意地大声叫好。
河岸旁的大工程已是基本完成了,众士卒都是松了口气,凑近互相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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