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呢?”空气中全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道,北辰卿强忍住心中几欲作呕的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并没有闻到一丝一缕独属于慕挽歌的味道。
“歌儿?”慕高枫此刻面上全是血污,身上多处更是有不少的鲜血流出,鲜血的流失让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可他硬是紧咬着嘴唇,绷着冷硬的一张脸,不说话。
慕高枫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突然瞳孔闪过一片惊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厉声喝到,“快,快去找歌儿!”慕高枫说着不顾自己浑身的伤口,提着剑就直往一个方向冲去。
“慕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北辰卿心中涌过不好的预感,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歌儿带着五百精兵,绕过这山从后面直攻这南陵国营帐,可是……”慕高枫顿住了话头,可是,刚才,歌儿并没有配合他们的正面作战,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歌儿遇到了伏击,所以她才没能配合他们。
而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歌儿还没能出现,这意味着什么,慕高枫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无法相信,那般聪慧勇敢的歌儿会死?他不相信的,现在找到她,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高枫这略一思忖间,北辰卿就已经冲了出去。他眼睛看不见,全部靠着感知周围气流的波动来判定方向。他身形跌跌撞撞,越过冰河,从后绕过南京**的营帐,直往距离南陵国营帐最近的一座山峰上奔去。
他想,歌儿既然是带人去突袭南陵**的营帐,那么,以她的能力一定能够到达距离南陵**营帐最近的地方。
北辰卿来到那个山谷时,冲天的焦糊之味儿,熏得他长眉紧紧地锁在一起,不自觉地抬手掩了口鼻。
此时火已经熄灭,可北辰卿仍旧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滚滚的热意,他可以想象,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场恶战,他每走出一步,脚边堆积的都是一个小山堆一般的尸体。
空气中血腥味浓得他几欲作呕,可是,歌儿一定在这里,她一定在的。
北辰卿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用力到手背青筋隐隐跳动。
他不敢想象他看到歌儿躺在一群人中时,他会是什么感觉……
自从苗禾不在了之后,那就再也没有对哪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当初苗禾走的时候,他……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难道现在,上天又要再一次这般轻易地就夺走他珍视的人吗?
北辰卿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攫住了一般,憋得他几欲呼吸不过气来。
他眼睛看不见,此处血腥味和焦糊味又太过浓重,所以,他闻不到一丁点慕挽歌的味道。
闻不到……
北辰卿蹲下身,强忍住心口的不适,他一具具地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尽管他厌恶极了这里的一切,可是他还是得强行忍住胸腔中的翻江倒海,一具具的,无比认真的摸索着他们的脸颊,排除着是那个人的可能性。
他不希望她躺在这里,他希望她能站着,嘴角晕开微微的笑意,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一具具的察看,北辰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精疲力竭的坐到在地上,他也没能找到那个他想要找的人。
北辰卿额头渗出了薄汗,他略显凝固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薄唇血色尽失,微微地哆嗦着,“歌儿,你……还活着吗?”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之意,隐隐的,有两滴晶莹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角,滑入了这片焦黑的土地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歌儿……”北辰卿声音中含着深深的痛苦,他双手环抱,抱着自己的双腿,将那张清雅绝伦的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半弓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被大人遗弃的孩子一般,孤单落寞,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他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地方,默默无言地看着别人,无形得根本让人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孤单了好久好久,他一直觉得,除了苗禾,没有人能再走近他的心中,可是自从她出现后,似乎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觉得,她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以给他坚硬得如同铜墙铁壁的心撕开一条裂缝,让温暖的阳光透进来。
可是,现在,她不在了吗?这世上又要留他孤单一人。是的,孤单一人,他有父皇,可父皇冷落,他有母后,可母后……残忍。
北辰卿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他虽然没见过她的样子,可他知道,她一定是一个有着明媚笑容的美丽女子。
“嗯哼……”
突然一道低哼声传入北辰卿的耳中,北辰卿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眼眸微睁,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里,这个人间地狱,还有活着的人……那她一定没有死!
北辰卿身形一动,速度极快地向着那个声源之地走去。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急步地冲进了山洞之中。
“歌儿!歌儿——”北辰卿嘴中反复的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歌儿,如果你听得见,求你了,应我一声,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你了,歌儿……”北辰卿声音含着隐隐的哽咽之意,他不想,不想再独自一人。
“嗯……”突地一声低得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北辰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猛地直往刚才那个声源处冲去。
慕挽歌透过仅余的一条狭长的眼缝,看到一个瘦弱挺拔的身形趔趄地直往这边冲了过来。
他满头的青丝被一支青竹簪松松挽起,眉目精致得仿佛上天最得意的杰作,清雅绝伦,本是美得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可那匆忙趔趄的脚步却在说着,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慕挽歌缓缓地伸出了手,手向着那个逆着光往这边奔来的人抓去。
“救……救我。”
第215章 求你,不要怪我()
北辰卿听着那熟悉无比的声音,身子一震,记忆破开层层氤氲的雾气,直逼他的脑海,过往的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与歌儿初识之时,她也是躺在泥泞水坑之中,满身的狼狈,身上各处也是不停地往外面渗出血迹,当时他路过,生来冷漠的他本不想多管这个陌生人的死活,可当时她,用尽全力,用那只小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袖摆,低声哼到,“救……救我。”
那副场景,跟现在一模一样。恍然间,北辰卿觉得曾经和现在,隐隐约约的重叠在了一起。
当时,她攥着他袖摆的力道十分大,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打动了他,就跟曾经的他一样,那也曾那般强烈的渴望着活下去,他在也曾放下尊严地求那个人不要那么对他……所以,向来怕麻烦的他当时才会救了她吧。
北辰卿身子踉跄地疾步跑去,微微俯身,伸手一把抓住了慕挽歌微微伸出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之中,他身子前倾,跪倒在地。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慕挽歌,嘴中轻唤,“歌儿,是你吗?”他轻轻揽过慕挽歌,让她斜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右手缓慢而又珍惜地摸向慕挽歌的脸颊,眼神专注而又深情,好像他抚摸的是他所珍视的世间珍品一般。
北辰卿的指尖轻轻的划过慕挽歌的鼻端,感受着手下轻若鸿羽的呼吸,北辰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还好,歌儿你还活着。”北辰卿大手轻轻一揽将慕挽歌给紧紧地扣进了怀中。
浑身都很痛,仿佛被人拆卸了所有的筋骨一般,痛得她每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慕挽歌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被置在火中一般,痛得她身子都在微微哆嗦着,可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被扣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让她觉得安定,渐渐地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的舒展了开来,平和而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慕挽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所有映入她眼帘的一切都是模糊而摇晃的,渐渐聚焦之后,往前模糊的一切才开始变得清楚,原来……她已经回帝都了。
“小姐,你醒了。”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传来,绿茵一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嘤咛声,立马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果然看到昏迷多天的慕挽歌已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绿……绿茵?”慕挽歌喉咙干得冒烟,说出的这句话又干又涩,异常难听,她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子,将目光缓缓聚焦在绿茵的身上。
“小姐,你可醒了。”绿茵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喜悦,几步走到慕挽歌的身旁,端着一杯茶盏,笑意盈盈地说到,“小姐,先喝口温水润润嗓子。”绿茵说着将手中的温茶往慕挽歌的唇边凑了凑。
慕挽歌就着绿茵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温茶后才缓缓问到,“我是怎么回来的?”
绿茵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极快地抬眸瞥了一眼慕挽歌之后,缓缓的垂下了眼眸,轻轻回到,“小姐是被七殿下暗中带回来的,老爷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回京复命。”绿茵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几分,双眸中隐隐含上了泪意。她抬眸直勾勾地瞧着慕挽歌,声音颤抖,“小姐回来时,昏迷不醒,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小姐可知道你这一睡睡了多长时间?七天,小姐,你整整睡了七天啊。”
晶莹的泪水透过绿茵的眼角缓缓滑落,她的声音更加低了几分,“小姐当初什么都不告诉绿茵,独自一人离开了将军府就直往边关而去,虽然你留了一封信给绿茵,让绿茵不要担心,可绿茵怎么能不担心?那是边关,那是战场,小姐一个人去,绿茵怎么放心得下?小姐,你应该带上绿茵的,绿茵虽然武艺不精,但至少,绿茵可以为了小姐而死。”
“小姐昏迷的这段日子,奴婢一直担惊受怕,奴婢就怕……怕小姐……”
绿茵哽咽着,似乎无法再说下去,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稀里哗啦的直往下掉。
慕挽歌见此,瞳孔一缩,她缓缓伸出手去,指腹轻轻滑动着,为绿茵擦去了她眼角滚烫的泪水。
“对不起,绿茵,让你担心了。”慕挽歌声音仍旧有些沙哑干涩,不复以往的清脆动听,“绿茵,你家小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地就死了?呵呵……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还活着,父亲也还活着。”慕挽歌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看来虚弱又美丽。
“小姐……”绿茵闪着泪光的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慕挽歌,泪水挂在眼角。
“别哭了,我记忆中的绿茵可是个成熟稳重的,哪像现在这样哭鼻子的,真难看。”慕挽歌说着瘪了瘪嘴,眼角含着笑意。
“对了,我离开这段时间,帝都城中可还稳定?”慕挽歌轻轻咳了一声后缓缓问到。
“小姐,这次多亏了渊公子在府中暗中谋划,这才让右相和那李挽月的阴谋一次次的落空。”绿茵说到这里捂嘴轻轻笑了起来,“说起这个渊公子,他对小姐所拜托之事可真是尽心尽力,不过,渊公子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平时见他面对小姐时没个正经样子,奴婢还以为他……”绿茵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转了话头继续说到,“却没想到渊公子真是个极度聪慧而又有手段之人,不过几招,就让右相和李挽月他们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灰头土脸的躲在右相府中,所以,有渊公子在,这帝都城中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绿茵笑得明媚,眼角弯弯,“所以,小姐你就少操这些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毕竟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奴婢现在去让厨房煮些滋补的汤药过来。”绿茵说着便起身,往外面急步而去。
“绿茵,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慕挽歌看着绿茵渐渐走远的背影,轻声问到。
绿茵的脚步一顿,微微回头看向慕挽歌,嘴角一弯,“小姐说什么呢。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去厨房一趟。”绿茵说着转身便向着外面走去。
“绿茵,高参将已经死了……”慕挽歌声音幽幽传来,绿茵脚步一顿,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颤,面上的神色复杂难明。
“是……是吗?”绿茵结巴着反问,声音低沉。
“奴婢没记错的话,高参将还算得上是小姐的半个师父呢。”绿茵这话说来有几分意味不明,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绿茵,对不起。”慕挽歌的声音如一片羽毛般轻轻划过绿茵的心间,绿茵瞳孔一缩,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猛然回头,怔怔的看着慕挽歌,薄唇微微颤抖着,哆嗦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到,“小姐,你……你说什么?”
慕挽歌将目光从绿茵脸上缓缓移开,转向了一旁,声音悠远,“绿茵,高参将是为了救我而死,所以,我向你说对不起。”
慕挽歌说到这里缓缓垂下了眼睫,眸中有着一丝愧疚。
绿茵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与高参将不会一面之缘,喜欢他的人是赤练,如果小姐真要说对不起,那三个字也应该是对赤练说才对。而且……”绿茵语气一顿,声音低了几分,“而且,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绿茵盈盈一笑,声音更加低了几分,“小姐好好歇着,奴婢先出去了。”绿茵说着抬步便不疾不徐的向外面走去。从她背影看来,慕挽歌读不出一丝异样。
绿茵,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吗?
慕挽歌看着绿茵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眸中意味不明。
绿茵自出了慕挽歌的房门之后,就一路疾行,眼角不住地有泪水无声滑落,滴入她的唇角,又苦又涩。
绿茵不知道,她此刻的难受究竟是为何,为她自己,为赤练,还是为高云。
她觉得她自己真是一个可悲的人。曾经她怜惜赤练,现在又有谁来怜惜她呢?
当初赤练的死让她很难受,她很心疼赤练那般执着的爱之后却得来那般一个结局,她不愿意,她知道,赤练若是在天有灵,她一定不愿意看到高云难受,所以,她才以赤练的名义给高云回了那一封信。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以后数次的通信之中,爱……爱上了那个男人。
可笑,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绿茵嘴角勾出一抹诡谲的弧度,眼中闪过嘲讽之色。
“赤练,你……你现在一定恨着我吧。”绿茵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分,眼角不住有滚烫的泪水涌出。她真是一个卑劣的人,以自己姐妹的名义,觊觎着自己姐妹的男人……绿茵,你真是好卑劣!
赤练,你不要怪我,求你了……
绿茵抬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嘴角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第216章 利用他的卑微()
慕挽歌缓缓地从自己袖中拿出了那面粗糙的铜制面具,眼前深邃了几分。那个有着美丽眼眸的男子,究竟是谁呢?他……已经葬身于那常大火之中了吧,身体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被山上的风吹到了各个角落。
慕挽歌攥着那个面具的手紧了几分,手指微微颤抖着。她不会忘记,在那支利箭射入他胸膛之前的那一刻,他对着她露出的那抹笑意,那般明媚,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她知道,她无法忘记他了,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知道他是谁了。
慕挽歌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将那副粗糙的铜制面具给塞到了枕头底下。
“小姐,奴婢命厨房熬了小米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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