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过来!”蓝汶整个身子泡在冰冷的湖水之中,冻得连讲话也不甚利索。可那些黑衣人哪里肯听他一言半句?他不过是一个卖色的小倌,身份卑微,杀了随便往湖里一扔,等过了几天尸体浮出湖面,大可随便找个借口,说他不慎失足落水而亡,哪里又有谁能真正在意他的生死?就算名满帝都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个身份卑贱之人罢了。
蓝汶嘴角露出嘲笑,他蓝汶在这帝都城中,小心翼翼的生活,对那些权贵也丝毫不敢得罪,又有谁会这般大费周折地取他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若仔细向来,这些时日以来,他身上若真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些贵人惦念的,只怕就只有那一枚黑漆漆的玉佩了。
蓝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难不成,这些个要取他性命之人,是她派来的不成?就是为了那么一块玉佩?
蓝汶这边正在思虑之间,那边已有一个黑衣人持剑劈了过来,蓝汶身子泡在水中,无处可躲,下意识地一掌击向水面,谁知湖水一下窜起丈高,犹如巨浪一般,一下拍击中那个一跃而起,正准备一剑刺死蓝汶的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一时不察,被那股水波击得身子一下倒飞了出去,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便砸在了地上。
蓝汶也没料到突然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心中一时也有些没回过味儿来,大睁着眼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刚才他们可是很清楚地看见,那个蓝汶仅仅只是拍了一下湖面,丈高的浪头一下便对着他们扑打了过来。他们都很清楚,蓝汶不过是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倌而已,哪里来的那种能够击出丈高浪头的内力?可迟疑犹豫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约四五个杀手就一起举着剑,朝着蓝汶劈刺了过去。
蓝汶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凌厉的剑刃带起的厉风猛刮过自己的脸颊,就在他缓缓闭上眼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候,又是“嗖嗖”几声划过蓝汶的耳畔。
蓝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原来就在刚才,几支利箭齐发,沿着不同的方向,齐齐逼向那挥剑刺向蓝汶的黑衣人,携着雷霆万钧的力道。
黑衣人空中几个疾掠腾跃,略显狼狈地躲开了那分别射向自己的利箭,脚步也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天下脚下竟然还有人行这等凶事,着实可恨!”一个满是怒意的声音传来,声音还未落地,一道紫色华影就如同闪电一般掠至蓝汶面前。
来人脚尖在湖面上一点,大手一捞就将蓝汶从冰凉的湖水中给逮了出来。
“你少管闲事,速速让开我们兄弟还可以饶你不死。”领头之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紫色华袍男子,恶狠狠地说到。
“哼……”来人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话一说完,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就掠了出去,不过眨眼的瞬间,便传来“咚”的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
蓝汶定睛看去,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倒地,这不由得吓得其他黑衣人面色一白。
“撤——”领头之人冷喝一声,只闻得嗖嗖几声疾风掠过的声音,眨眼间那些黑衣人便没了踪迹。
“蓝汶多谢五殿下的救命之恩。”蓝汶想站起身来对五殿下行礼,可脚踝因为刚才那一摔,此刻已经肿得如同一个馒头,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又哪里还有力气能够站起来呢。他身子还未站稳就脚下一歪,又向地上摔去,幸得北辰烈及时扶住他才免于摔倒在地的命运。
“蓝汶公子这是惹上谁了,怎么招来了杀身之祸?”北辰烈一双桃花眼在暗夜里灼灼发光,璀璨得仿佛漫天的烟火都沉在了他的眼底。
“没事。”蓝汶轻轻推开了北辰烈的搀扶,声音柔和,“今日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来日蓝汶必当相报。”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北辰烈说得毫不在意,随即眉峰微蹙,有些疑惑地问到,“蓝汶公子既然不愿相告,本殿下也不便多问,不过,蓝汶公子若有什么困难之处,尽管来找本殿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本殿下尽力相助。”
蓝汶闻言嘴角弯起一抹不明的弧度,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手背上青筋隐隐鼓动。
“谢过五殿下了。”蓝汶微微躬了下身,转身便脚步趔趄地离开了。
北辰烈看着蓝汶趔趄行远的身影,眼神深邃了几分,里面闪着诡谲的光芒。
蓝汶……本殿下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小姐……”绿茵急急地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凝重,“蓝汶公子今夜遇到了刺杀。”
“什么?”慕挽歌面色沉重,眉目间肃然一片。
“小姐命奴婢差人时刻观察蓝汶公子的动静,他们来报,今夜约摸子时时分,蓝汶公子曾来过将军府后门,后来被四五个蒙面杀手刺杀,最后被……五殿下给救了。”绿茵说到最后时有些迟疑。
“北辰烈?”慕挽歌心中有些吃惊,那般狂傲自大,连自己的弟弟都瞧不上眼的人,怎么可能费力去救一个身份卑贱的小倌?只怕她还是另有所图。难不成……
慕挽歌脑子飞速地转着,心中越发地心乱如麻。这件事,若是连北辰烈都已经卷了进来,只怕以后要抽身,并不是那么容易。
“小姐。”帘子外传来画屏的声音。
“进来。”慕挽歌沉声回到。
“小姐,奴婢细细地查探过了,三小姐确实是死了。”画屏一说完这句话就垂下了头,丝毫不敢去看慕挽歌的神色。
“奴婢探了三小姐的鼻息,全然已无,而且,三小姐的尸体已经冰凉,看着不像是在作假。奴婢也特意看过她额头上的伤口,也是真真切切的。”画屏垂着头恭声回到。
“嗯……”慕挽歌轻轻应了一声,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多想了,慕心语确实是昨夜之事的受害者?
第188章 真实身份()
慕心语死后,偌大的将军府又清冷了几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慕蝶舞,柳姨娘和慕心语都相继死去,将军府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和沉重。李姨娘这些日子以来,倒是规规矩矩的呆在桂枝院里,因为慕高枫责令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所以李姨娘整日里魂不守舍的,自然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找慕挽歌的麻烦,看她那个样子倒是有几分罢手之意。
但是……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李姨娘想停下来,慕挽歌却是不允的,自然有一个人更是万万不允。
桂枝院里,慕挽月斜斜地靠着椅背,满目轻蔑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李姨娘,声音讥讽,“母亲,就这么点挫折你都受不住了?父亲叫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你就真的乖乖呆在桂枝院里不出门了?”慕挽月轻笑一声,里面意味不明,“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母亲是这般听话的一个人?”
李姨娘闻言,空洞无神的双眸渐渐聚焦,眼珠子缓缓转向了慕挽月,声音凄苦,“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来讥讽我?”
“讥讽?”慕挽月冷笑一声,声音寒凉,“我没那个空来讥讽你。”慕挽月声音陡沉,眼眸微眯,里面闪着针尖般冷冽的寒芒,“我只是看不惯你如此自暴自弃下去。你现在才受了这么点委屈你就受不住了?那我呢?慕挽歌那个贱人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美貌,盛名,恩宠……还有我的骄傲。”慕挽月最后两个字说得咬得又慢又重,听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慕挽月犀利的目光倏地扫向李姨娘,满目凶光,“那个贱人这一年来夺走了我们多少东西!你的掌府之权,你的双腿,父亲对你的信任,我的盛名,我的骄傲,还有……哥哥的性命,这些,难道你都打算就这么算了?”
李姨娘闻言瞳孔一缩,眼中冷光凛凛,她嘴角勾出阴冷的笑意,“算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李姨娘猛地将桌上茶盏一应摔扔在地上,面色阴沉,“那个贱人做的那一切,我要她一一还回来!尘儿的性命我要她血债血偿,还有这双腿,她废了我的腿,我也必定让她断胳膊少腿!”李姨娘凤眸大瞠,里面凶光涌动。
慕挽月见此,嘴角微勾,声音也柔了几分,“这才是我认识的母亲。”慕挽月说着从靠椅上起身,缓缓来到李姨娘的身前,压低了声音说到,“慕挽歌生日宴会上你的行事确实鲁莽。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段时间不要妄动,我们要等,等一个可以一口将那个贱人咬死的机会,可你……”慕挽月凤眸斜斜睨了李姨娘一眼,李姨娘心中莫名一寒。
“这次是我鲁莽了。”李姨娘梗着声音涩涩地说到。
慕挽月闻言淡淡瞥了李姨娘一眼,声音平静,“不过好歹这回弄死了慕心语。慕心语表面看着老实得很,实际早就和慕挽歌串通起来,慕心语死了,也算是小小地挫败了一下慕挽歌,不过最主要的是……”慕挽月特意拉长了语调,感受到李姨娘询问的眼神时,慕挽月继续说到,“不知道萧姨娘现在对慕挽歌心中是个什么看法。”
“萧姨娘?”李姨娘有些诧异,不禁低问出声。
“你这次本想陷害慕挽歌,慕心语却因此而死,萧姨娘的心中对慕挽歌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愤,只要好好利用,萧姨娘会成为我们得利的助手。”慕挽月嘴角微勾,眼眸微敛间噙着一抹利意。
“萧姨娘与慕挽歌向来交好,加之这次慕心语为慕挽歌而死,慕挽歌心中多少会有些愧疚,如此,她对萧姨娘也会多些包容,所以,用萧姨娘来对付慕挽歌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李姨娘此刻也明白过来慕挽月的意思,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
桂枝院中暗潮涌动,书房里却也不平静。
“歌儿,你有什么事?”慕高枫坐在书案旁,看到慕挽歌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示意慕挽歌坐下。
“女儿此次前来,是心中有一事不解,还望父亲解惑。”慕挽歌对着慕高枫微微颔了一下首,徐徐问到。
“何事?”慕高枫剑眉微蹙,目光沉静地看向慕挽歌。
“女儿想知道,为何父亲对萧姨娘和三妹妹格外的不同。”慕挽歌眼睫轻垂,这话问得云淡风轻,却成功地让慕高枫身子一僵。
慕高枫面色变了几变,最终所有化为慕高枫无奈的一声叹气,“歌儿,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许多事果真瞒不过你。不过你既然这般问了,想必,她们的身份你已经派人查到了。”
“我想父亲亲口告诉我。”慕挽歌抬眸定定地瞧着慕高枫,这话虽轻却也坚定。
慕高枫闻言,直直地迎着慕挽歌的目光,眼中闪过各种复杂情绪,最终一切归于平静,他的声音悠悠而来。
“语儿其实并不是我的女儿,她和翎儿本不是我府中之人。”慕高枫眼神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大约十三年前,我北辰国本有三名护国大将,一个是我,一个是赵安,这两个你都是知道的。还有一个……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提起,渐渐地也被人遗忘了。”
慕挽歌闻言,眉头微微跳了跳,她紧抿着唇等着慕高枫继续说下去。
“另外一个是从三品的大将白师,而翎儿和语儿正是……白师的妻女。”慕高枫说到最后时,语气明显沉重了几分,“白兄忠心为国,最终却遭奸人陷害,给他强扣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圣上盛怒之下,将白府上下一千多人满门抄斩,当时帝都城中,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慕高枫眸中闪过悲痛之色,“我与白兄私交甚好,那是共生死的交情,所以,我怎么能看着他就这么断了后?”
“当时萧姨娘怀着孩子,所以你就想尽办法地救了萧姨娘,为的不过是保存白将军这最后一点血脉。”慕挽歌眼眸微眯,如同两弯月牙,“父亲,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会给慕将军府带来什么后果?”
慕挽歌轻飘飘的问到,眉目不动,“窝藏逆犯,当属同罪。”
慕挽歌轻轻的几个字,却重如千钧,压得慕高枫心里难受,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慕高枫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缓缓说到,“白兄与我生死之交,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慕高枫顿了顿,缓了一下终是慢慢说到,“歌儿,对不起。”
“父亲是在为拿我们全府人的性命做赌,而向歌儿说得这三个字吗?”慕挽歌嘴角一勾,声音清朗,“父亲心中有自己要遵守的忠义,父亲如此做无可厚非。”
“歌儿心中是在怪为父吗?”慕高枫见慕挽歌神色一片肃然,情绪都掩藏得滴水不漏,他竟不能通过她脸上神色看出她心中一丁点的想法。
慕挽歌闻言,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笑,“歌儿不怪父亲。歌儿相信,能被父亲视为至交的好友,一定不会是通敌叛国之人,既然如此,她们一定是被小人陷害,父亲如此做,才是忠义之道。只是……”
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中十几年了,他谁也没有告诉,就连婉儿当初因为萧翎入府一事和他闹别扭,他也没有告诉婉儿真相。他惴惴不安了十几年,他害怕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连累慕府上下一千多人为他陪葬,所以,对于萧翎和慕心语的身份,他一直守口如瓶。可今日选择告诉歌儿,一是因为歌儿心中对萧翎她们的身份只怕早已有数,他想瞒只怕也是瞒不过的。二是,他觉得此事将歌儿无辜牵连其中,歌儿有必要知道。
慕高枫听到慕挽歌前面几句话眉头渐渐舒展。可听到那个转折后,他神色不由得一凛。
“可萧姨娘留在帝都城中目标太大,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翻出旧案,到时,只怕……”
“为父与当今圣上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对为父多少不会太过绝情。”慕高枫急急开口说到。
慕挽歌闻言轻睨了慕高枫一眼,嘴角微勾,“父亲还相信你与圣上的兄弟之情么?”
慕挽歌轻轻的一句反问让慕高枫神色一怔。
“太后寿宴之上,圣上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圣上对父亲已经有了不满之心,只怕此时随便来个由头,圣上便会极力打压父亲,更何况是窝藏逆犯的大罪呢?”慕挽歌直勾勾地看着慕高枫,一字一句地说到,成功地让慕高枫变了面色。
她这个父亲,虽然打仗在行,可对于朝中这些弄权之术却是一窍不通,对于圣心的察觉也是迟钝得很,所以她有必要给他提提。
“自古君心难测,歌儿不知父亲与圣上和皇后有过怎样的过往,可要知道,一个人一旦坐上了皇位,那么他就不会再是以前的他了。”慕挽歌看着慕高枫,字字认真地说到。
“那歌儿觉得此时应该怎么做?”慕高枫蹙眉问到。
第189章 拔了她舌头()
“父亲若信得过歌儿,此事尽管交给歌儿去处理。”慕挽歌抬眸目光沉静的看向慕高枫,里面有着一些别的情绪。
慕高枫闻言静静地看向慕挽歌,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仅仅犹豫了一瞬间的时间,慕高枫就点头答应,“歌儿,你是个聪慧之人,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为父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还是要小心些。”慕高枫眸色复杂的看向慕挽歌,沉声嘱咐道。他不知道歌儿这般聪慧,对于她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父亲放心,歌儿心中有数的。”慕挽歌抿唇微微一笑,眸子弯成一轮弯月,里面闪着潋滟的光彩。
慕高枫颇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人再说了些知心话后,慕挽歌就告退从书房中退了出去。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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