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语双眼中的血丝更甚,她目光绝望地扫了一眼屋中冷漠的人,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意,开始只是嘴角的一抹弧度,渐渐地,笑声不可抑制地从她唇角溢出,由低而高,到最后竟成了她放声状若疯狂地大笑。
“你们逼我,你们今日逼我,我全都记住了,这笔帐,会有人替我一一向你们讨回来的!”慕心语一字一句说得异常的锥心泣血,她发髻散乱,毫无章法地贴着她的脸颊,衬着她此刻绝望无助而又状若疯狂地神容,看来让人触目惊心。
“李姨娘,今日你这般逼我,来日,你必定会亲身尝尝我今日的痛!因果循环,你,会遭报应的——”
“咚——”
慕心语那愤愤不已的话语还回响在众人的耳畔,可随即就被一声沉闷而又恍如重锤击地的闷响声所取代。
“啊——”一个年龄较小的丫鬟看着这一幕,面容失色,当即便吓得一声尖叫冲喉而出,脚下更是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慌乱之下,她左脚被右脚绊倒,一个踉跄之下就一屁股地跌坐到了地上,嘴中喃喃自语,“死……死人了……”
第184章 奇怪的态度()
那个丫鬟双手撑在地上,不住地往后爬,似乎是想离那滩血淋淋的东西远一点。
李姨娘也被震惊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刚才她不过三言两语地激了那个丫头一下,她怎么就这般烈性地一头撞上了那堵墙?看着慕心语那被撞得血肉模糊的额头,李姨娘心中就一阵发寒。想着慕心语刚才临死之前那字字泣血的控诉,此刻再看着慕心语大睁着的双眸,死死地瞪着自己,李姨娘就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直往她脑门上窜去。
她……她会遭报应的吗?
李姨娘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快,你去看看,她是否还有气儿!”李姨娘随手点了一个婆子,沉声喝到。
那个婆子面有犹豫之色,不敢上前。
“去!”李姨娘厉声喝了一句,那个婆子吓得面色苍白,身子抖了抖后,就缓缓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慕心语身前。那婆子微微俯身,伸手探了一下慕心语的鼻息,当即被吓得往后踉跄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越发地苍白如纸,目中更是透着惊慌之色,她犹豫了一下,终是哆哆嗦嗦地说到,“她……她断……断气了。”
那婆子话一说完,李姨娘的面色也白了几分。红唇刹那血色尽失,面上犹有不可置信之色。
她刚才不过是言语激了她一番,她只是想出出这些日子来慕挽歌那个贱人施加到她身上的那口恶气而已,她没有想过,这么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就把慕心语给逼……逼死了。
李姨娘虽心中惊慌不已,特别是看到慕心语那死死看向自己,犹如控诉一般的眼神,她这心里就发毛得很。可她毕竟是这现场唯一能主事之人,她只得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冷声说到,“她是羞愧自尽,与我们无关,可都记住了!”
“记……记住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连忙垂头应了一声是。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姨娘知道慕挽歌回来了……
“真的是羞愧难当之下吗?”慕高枫一声怒吼,拉回了李姨娘游走的思绪,李姨娘被惊得肩膀抖了一下,抬目看向满面怒容的慕高枫,心中有些害怕,可还是强自镇定地说到,“老爷,千真万确。贱妾当时瞧见那么一幕,也是没有回过神来,气急之下就对语儿说了几句重话,谁知,她竟然就一头撞上了那墙上,当时这变故发生得极为突然,贱妾想去拉却是没有拉住。”李姨娘说到这里面上染上哀戚之色。
“想来三妹妹是觉得做出此等事情愧对父亲的教诲,一时羞愤难当下,没转过那道弯儿来就……”慕挽月说到这里似是不忍再说,顿住了话头,面上也染上哀戚之色。
“语儿——”一道急厉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下扑倒在那具已经开始变冰凉的尸体之上,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语儿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萧姨娘满面泪痕,看向慕心语的眼中满是痛心。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就这么一个了。那一个孩子当年没有保得住,现在,连这个孩子上天也要夺去吗?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他们一家!
“语儿……我的好孩子……”萧姨娘缓缓伸出手去,用手指缓缓地擦拭掉慕心语额头的斑斑血迹,痛声而语。
慕高枫看着萧姨娘那般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愤恨,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李姨娘的脸颊之上。
这一巴掌也来得极为突然,李姨娘丝毫没有防备之下,被慕高枫这用力极大的一巴掌扇得一下便滚到了轮椅之下,轮椅也被带翻,她的双腿更是直接被压在了轮椅之下,痛得李姨娘龇牙咧嘴,额头冷汗直冒。与这比起来,此刻她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腿……我的腿……”李姨娘痛声闷哼,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腿,不住地想把腿往轮椅外面移开,可她双腿已残,动作本就不灵敏,加之这轮椅又比较厚重,压在她的腿上,她竟分毫也移动不开,只得咬着唇在那里闷声哼哼,不过一会儿,李姨娘的额头就已经冷汗满布,就连她后背的衣衫也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
“腿……腿……”李姨娘哼哼着想让人帮她把轮椅移开,她简直不敢想象,她双腿本就不便,再被这轮椅一压,又会变成如何模样?
可尽管李姨娘在这里痛得不住地哼哼,平素里对待家人和下人素来宽厚的慕高枫,却没有一点要让人上前帮助李姨娘的意思。他薄唇紧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眸色冰凉地看着李姨娘的痛苦挣扎,丝毫不为所动。
慕挽月自来最擅长的便是观人脸色和明哲保身,此刻见慕高枫铁青着一张脸,眉眼之间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怜惜,她便知道,这次母亲是真的触到父亲的逆鳞了,她若上前帮助母亲,只怕会惹得父亲不快。
而慕挽歌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惊诧万分。她从来没有看到父亲动过这般大的怒气,就算是当年母亲被李姨娘害死时,他也没有这般愤怒。慕挽歌直觉,当初母亲死时,他是恨不得能与之共同赴死的痛心,而如今,他更多的则是愧疚煎熬。是的,是愧疚……
“老爷,快……快帮贱妾把这轮椅移开,贱妾腿……腿要断了。”李姨娘泪意涟涟地看着慕高枫,说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可不知为何,对人素来宽厚的慕高枫,此刻却如同一个铁块一般,冰冷入骨,让李姨娘一颗心直坠冰窖。
“老爷……语儿真的是她自尽的,不信你问那些下人!老爷,贱妾冤枉啊,你不询问歌儿为何屋中会藏个男人,你这般对贱妾算个什么事?好歹,贱妾也服侍了老爷十几年,如今,你就不顾念一点往日情分吗?”李姨娘说着这些话时,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生让人怜惜,可慕高枫,仍旧无动于衷。
“往日情分?”慕高枫冷哼一声,声音寒到极致,“你让我顾念往日情分,那你又为何置我于这般不仁不义的境地?”慕高枫眉目冷寒,说出的话仿佛刀片一般,将李姨娘千刀万剐。
“老爷,这真的不是贱妾的错。贱妾也不知为何歌儿屋中会藏一个男人,贱妾更不知,语儿好端端地怎么跑到了歌儿的房中。”李姨娘此刻哪里还顾及得到自己的妆容,一张脸哭得不像个样子,两只眼睛也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看来甚是让人怜惜,可她这嘴里吐出的话,却又能将别人对她刚产生的怜惜毁灭殆尽。
“姨娘这话说来,所有的事错不在你,倒全是歌儿的错了?”慕挽歌冷哼一声,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最近坊间一直流传着歌儿的美名盛誉,想来这便是姨娘的手笔了?毕竟,这个一品花到现在还没有捉拿归案呢。”
李姨娘闻言,浑身微微哆嗦了一下。
慕高枫冷眸扫了一眼李姨娘,眸色冰冷,再回眸看了一眼跪倒在慕心语尸体旁,哭得几近晕厥的萧姨娘,慕高枫一时心乱如麻。
“月儿,还不扶你母亲起来!”慕高枫此时胸腔中满是怒意,看着慕挽月冷着一张脸,袖手旁观,丝毫没有要扶起李姨娘的意思,慕高枫不由得心中更怒。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大女儿是个知书识礼,孝顺有加的,却没想到,竟也是个这般糊涂的东西,自己母亲腿脚不便,被压轮椅之下,她竟然都不过来扶上一把,只知在一旁冷眼看戏!这个大女儿还真是孝顺!
慕高枫心里冷笑一声。
“是。”慕挽月悄悄打量了一眼慕高枫的神色,惶惶的走到轮椅旁,推开轮椅,将李姨娘压在轮椅之下的双腿给解救了出来。李姨娘痛得哎哟直叫,直呼让慕挽月小心一些,轻一点。
“滚下去!”慕高枫厌恶地冷喝一声,如同鹰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李姨娘,语声冰凉,“以后,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姨娘闻言浑身一抖,面上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老爷,不要啊,贱妾与你十多年的夫妻情谊,你就忍心这般对贱妾吗?老爷,你好残忍,好残忍……”李姨娘梨花带雨地哭诉到,犹自不肯离去。老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明明知道自己深爱着他,他怎么忍心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见他?
“带下去!”慕高枫冷喝一声。慕挽月深知此刻慕高枫对于自己也是有几分恼意的,此刻哪里还敢多加停留,拉着李姨娘的臂膀就要退下。
“母亲,我们走吧。”慕挽月轻声说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慕挽月说着就硬拽着哭闹不停的李姨娘直往外面走去。
慕挽歌见此,眼神深邃了几分。
“翎儿,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慕高枫缓步走到跪倒在地上的萧姨娘背后,语气之中满是悔恨。
慕挽歌闻言瞳孔一缩,她总觉得,父亲对萧姨娘和慕心语的态度有些奇怪。
第185章 逝者已往()
萧姨娘闻言,身子一颤,抬起一双泪眼濛濛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慕高枫,梗了梗后缓缓说到,“不要说对不起。当初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日。”萧姨娘轻轻垂下了眼睫,声音含着哭腔,“怪只怪我们语儿福薄,偏偏撞到了这等枪口之上。”萧姨娘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慕挽歌,意味不明。
慕挽歌闻言,心口微微一颤。原来慕心语是今夜过来找自己,恰恰误入了李姨娘本来准备给自己的陷阱了吗?如此说来,这慕心语岂不是代她遭了这场罪?
慕挽歌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面上神色紧绷。
慕挽歌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抬步向着萧姨娘走去。慕挽歌双腿一弯,就在萧姨娘身侧蹲下了身来,慕挽歌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哑着嗓子回到,“对不起,我没想到三妹妹今夜会来找我的。”
“这么说,这事你是早就知道了的?”萧姨娘语声嘲讽,双眸冷冽如冰地看着慕挽歌,似乎在等着慕挽歌给一个解释。
慕挽歌抿了抿唇,却绷着嘴角只是不说话。
“翎儿,歌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要怪她。”慕高枫见萧姨娘眉目沉静地看着慕挽歌,眸底深处有着一起埋怨,不由得立马出言为慕挽歌说话。
“呵呵……”萧姨娘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她转眸静静地看向躺倒在地的慕心语,缓缓抬手抚上她已经冰冷的脸颊,声音听不出情绪,“语儿才这般小,她……她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了,本想着等她及笄了,就把她许个好人家,让她平安地度过一生,别的不重要,只要她能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她……她终究还是离开了,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萧姨娘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滚烫的泪水一下便从她的眼角滑落。
“翎儿,这事你若真要怪,那便怪我吧。是我没有管好这后院争斗,这才让语儿无辜妄送性命。”慕高枫说着竟然抱拳对着萧姨娘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那样子,倒是惊得慕挽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慕高枫对于这萧姨娘的态度着实奇怪,以前父亲对于这萧姨娘一直是尊敬有加,两人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对于萧姨娘,她甚至隐隐觉得父亲有些刻意的疏远。因为,父亲只要一在府中,他从来没有去过萧姨娘那里,就连李姨娘和柳姨娘,父亲也还会时不时地去看一下,可对于萧姨娘,父亲却是从未去过一次。她本来还以为父亲对于萧姨娘是极度不上心的,这才导致了这么多年来,府中的下人时不时地克扣她们母女的财物。可每遇上什么重大的事情,父亲却总是不会忘了这个萧姨娘。
而如今,看父亲对萧姨娘的态度,恭敬而又慎重,只怕萧姨娘的身份也不仅仅只是父亲的一个妾这么简单。
而且,萧姨娘刚才那番言辞也确实奇怪得很。什么叫“当初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日?”
慕挽歌心中一时心乱如麻,她只觉得她心中的哪个线团现在越缠越乱。
“怪你?我能怪你什么?我谁也不怪。”萧姨娘语声戚戚,面容惨然。
“翎儿,今日是我慕高枫对不起你们。”慕高枫朗声说到,一撩袍袖,竟然当着慕挽歌的面,就这么跪在了慕心语的尸体旁,“砰”的一声对着慕心语的尸体就磕了一个头,声音琅琅,“今日我不能给语儿一个公道,来日,我必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萧姨娘看着慕高枫真挚的眉眼,缓缓垂下了眼睫,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好,我等着。”
“姨娘,我与三妹妹虽是姐妹,可也是朋友。三妹妹这次……”慕挽歌缓了缓语气,顿了顿后继续说到,“我一定会为三妹妹报仇的。”她势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姨娘血债血偿!
萧姨娘闻言,眉眼未动,缓缓转身看向慕心语,沉默不语。
慕挽歌此刻的心情也沉重得仿佛胸间压了一块大石一般,难受得紧。一想到慕心语是受自己连累,无辜枉死她这心里就仿佛有千万只爪子在抓挠一般,疼得她有些呼吸不畅。
“逝者以往,不可追也。姨娘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慕挽歌拿过一件大麾,轻轻披到了萧姨娘的身上,语声沉静,“夜里天凉,姨娘要多保重。”
萧姨娘身子有片刻僵硬,她伸手紧紧抓上了那大麾之上,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得出来萧姨娘的内心是经过一番挣扎的。最终,她终是缓缓地紧了紧手中的大麾,声音不明情绪,“谢过了。”
慕挽歌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慕挽歌侧头吩咐了几个人进来,将慕心语的尸体妥善处理了之后,已经是深夜。萧姨娘带着慕心语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于是,屋中就只剩下了慕挽歌与慕高枫两人。
慕高枫轻轻拍了拍慕挽歌的肩膀,声音透着一股怜惜,“孩子,你不要心怀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慕高枫轻叹了一口气,“夜也已经深了,你也别多想,早些休息,这件事,就交给为父来处理。”慕高枫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慕挽歌的头顶,再嘱咐了几句后就自行离开了。
“小姐……”绿茵看着慕挽歌一脸的淡定从容,心中反倒越发担心。她跟着小姐一年了,除了夫人去的那一次,她此后再没看到过小姐落泪的模样。虽说小姐仍旧如同曾经那般,平日里也会与她们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可绿茵心里知道,自夫人去了之后,小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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