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肩膀处的伤口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更加裂开几分,一路上的草叶上都留下了慕挽歌的血迹。
“老大,怎么办?”紧追而来的众人看着慕挽歌直往一个满布荆棘的长坡下滚去,面上的神色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下去!”匪徒头儿一声命下,所有的人便提着大刀冲着慕挽歌摔下去的斜坡追了下去。
慕挽歌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浑身地每一处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痛,四肢更像是散架了一般。
慕挽歌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身子最后“砰”一声撞到了一棵树干之上才止住了她继续往下滚的趋势。隐隐听得有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慕挽歌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才让自己已经昏沉的意识勉强凝聚几分。
慕挽歌迎着朦胧的雨雾,缓缓抬起自己砸在泥水地里的头,勉力睁开眼睛,寻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剥雾破雨而来。他身姿颀长挺拔,一头泼墨一般的长发被一根青竹簪松松挽起,鬓旁未被挽起的长发迎着微凉的风微微摇曳着。
他向慕挽歌走来的一步一姿都优美得仿佛是在跳着世间最高雅美丽的舞蹈。
隔着朦胧的雨幕慕挽歌看不清他长何模样,可她知道那般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一定是长相不俗的。
慕挽歌艰难地将手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白色的裙摆,慕挽歌用力地拽住,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救……救我。”
他脚步一顿,听着慕挽歌细弱蚊蝇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他一双如同碧海蓝天一般的眸子直直地迎上了慕挽歌希冀的眼神。
他缓缓蹲下身子,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慕挽歌的头顶,许是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适,他一双如远黛的长眉不悦地皱了皱。
“救……救我。”慕挽歌拽住那白衣男子裙摆的手渐渐用力,用力到甚至能看到手背隐隐跳动的青筋。
慕挽歌极力的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眼前这男子的身上,这才发现他长得真是好看。长眉似远黛,一双如同碧海蓝天的眸子澄静得能一眼看到底,可眼底却又仿佛凝固了一般,少了几分灵动。他脸上的每一处都像是上天精雕细琢而成,美得让人窒息,让人挑不出半分瑕疵,而他骨子里透出那一股不属于俗世的脱尘之气,更为他增添了一分清冷绝尘的画中仙的美感。
“救你?”他的声音如同他人一般清冷得如同玉石相击。他说着伸出手摸上了慕挽歌肩膀处的那道刀伤,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救……救救我。”慕挽歌抓住白衣男子的手都开始不自主地颤抖着。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不救她,那依她现在的情况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惩罚那些前世算计、辜负她的人,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去?她不甘心!
“大哥,你看,那个死丫头就在那里!”正在这时那直追慕挽歌而来地匪徒们也跟了下来,可看到慕挽歌身旁的白衣男子后他们前进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匪徒头儿面色更是黑沉如同锅底,低声吼了一句,“撤退!”
“为什么?大哥,我们马上就要得手了!”一个不服的声音响起。
“老子说退!不怕死的可以上。”匪徒头儿说着挥了一下手便带领着一大帮的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了个干干净净。
慕挽歌似乎隐隐看到他嘴角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哗啦一声撕下了自己裙摆的一角,毫不嫌弃地便想将那裙条缠在慕挽歌的肩膀上,可不知是何缘故,他犹豫挣扎了好半天才将那裙条给缠到了慕挽歌的手臂处,离慕挽歌肩膀处的伤口还有好几公分远呢。
慕挽歌这时才知他眼底深处那抹凝固的光是何意味,原来……他竟是看不见吗?
慕挽歌强忍住脑中袭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昏沉感,从他手中接过那条裙条,咬着牙将裙条缠在了自己的伤口处,顶着一头的冷汗说到,“谢……谢谢你。”
“你是修炼的好料。”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毫不沾边的话,搞得慕挽歌错愕了好一会儿才结巴到,“你……你说什么?”他嘴角似是勾出一抹笑意,手腕翻飞间,他的指尖竟然凝聚起如同涓涓细流的白光,他手指朝着慕挽歌一指,便将那丝丝缕缕柔和的光注入了慕挽歌的体内。
慕挽歌只觉得那一刻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人重塑了一般,心里一片清灵透彻,身体也是轻松得好似要飘起来,她甚至能够极为清晰地感觉到身周一切气流的流动和树木的呼吸。就好像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人放大了一般,她各种知觉的敏锐度远远超越了常人,她甚至能够看到几百米之外的东西。
“我替你打通了被人封印的灵根。”他清冷的声音仍旧没有丝毫的起伏,可慕挽歌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原本是可以像慕挽月一样进行修炼的,可是因为她灵根被封,所以她才无法修炼吗?那以后她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以后她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和自己在意之人了?
“今日欠公子两个情,以后公子若有所需,我慕挽歌定顶力相助!”兴奋之后的慕挽歌也渐渐意识到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任何人做任何事总有他的目的。虽然他长着一张悲悯世人的脸,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
“北辰卿,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他说着摸索着从地上站起便步履从容地离开了。
慕挽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脑中突然劈过一道惊雷——北辰卿?他不就是北辰国的七皇子吗?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
雨渐渐停歇,天色渐亮,那黑暗惊心的一个夜终于迎来了黎明。真好,她慕挽歌还活着……慕挽歌眯眼一笑,缓缓从地上起身,抬腿便向着近山脚处的觉明寺奔去。
拢在微明天光中的觉明寺透着一股子的神秘感和让人胆寒的死寂,来到觉明寺殿前的慕挽歌脚步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如果母亲不在,那怎么办?如果母亲被他们……慕挽歌越想越害怕,她好想冲进殿内一探究竟,可脚步却始终在殿门徘徊。
慕挽歌回身想做一个深呼吸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虑,却隐隐看到大约三百多米远处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挽歌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便往那抹身影跑去,待跑得近了,慕挽歌的步伐不由得变慢了,她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尽她所有的力气。
慕挽歌走到那人面前,一看到那张已经变成青灰色的熟悉脸颊,只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呼吸都被人夺了过去。
“紫……紫韵。”慕挽歌动作僵硬地蹲下身子,伸手颤抖地抚上了紫韵已经僵硬的脸颊,“对不起,紫韵,是我害死了你,是我的自以为是害死了你……”慕挽歌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之意,“紫韵,我说过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可我……”慕挽歌未完的话被一串哽咽之声打断,颗颗晶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眼角滚落。
“紫韵,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慕挽歌眼中暗芒一闪而过,紧抿的唇角透着冷厉的味道。
母亲!慕挽歌心中突地一惊,连忙从地上爬起,如同一股旋风般便直往觉明寺的大殿冲去。
紫韵现在死了,那母亲呢?母亲如果……那她慕挽歌重生一场究竟有何意义?仍旧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之人。
慕挽歌隐隐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好似有什么东西硬要从她的眼中挤出一般,难受得厉害。慕挽歌脚步不稳地直往殿中冲去,一个个佛像挨着找了过去,每找一个地方,慕挽歌便觉得自己的心从高处落下又升起又落下。
终于在慕挽歌在一个佛像之后看到一个睡得恬静的身影时,慕挽歌才觉得自己悬在嗓子眼的心稳稳地落回了胸腔之中。
不自觉地慕挽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嗯……”躺在地上的赵婉儿嘤咛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慕挽歌隐含着泪花的双眸,她惊慌之下抬手去擦慕挽歌眼角的泪水,“傻孩子,母亲好好的呢,你哭什么。”
“嗯。”慕挽歌轻咬着唇点了点头。赵婉儿目光一转间看见慕挽歌肩膀处的斑斑血迹,心口狠狠一抽,一把抓过慕挽歌的手便急切问到,“你这是怎么回事?”
第22章 她疯傻了?()
慕挽歌眼神一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母亲,歌儿没事的。”
“这怎么可能没事?歌儿,告诉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紫韵呢?紫韵哪里去了?”赵婉儿此时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赵婉儿不由得仔细回想曾经的一切,她也不傻,立即便意识到了李姨娘与慕挽歌之间的暗潮涌动。自她交出府中大权后,慕将军府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她李姨娘一手操持,她的女儿现在活成这般,怎么可能没有她的暗中推动?现在想来,她们昨日一提前离去,是夜便有强盗来袭,这也未免太巧了些……她本想着息事宁人,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步步紧逼,看来……她是忍不得她们了。她若再逃避下去,只怕她们母女迟早死在李姨娘的手中。
“歌儿,以前是母亲疏忽了。母亲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赵婉儿的声音含上了哽咽之意,一把将慕挽歌拥入怀中。
“母亲……”慕挽歌面色肃重,微微倾身附唇在赵婉儿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话。赵婉儿越听面上的神色越发不赞同,不禁反对到,“不行,歌儿,如此太委屈你了!”
“母亲,你听歌儿说……”慕挽歌拉过赵婉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看向赵婉儿的眼中全是认真,“李姨娘背后有半个朝廷撑腰,我们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她相抗。经此一事,我如果不韬光养晦,而母亲又重新夺过掌府大权,只怕以后她更容不下我们,那时无权无势的我们,凭什么与她相斗。所以……”
赵婉儿闻言眼眶有些酸涩,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却有着这般玲珑的心思,可想她以前是受了多少陷害,是看了多少人世冷暖。一念及此赵婉儿不由得对这女儿的心疼更深几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心照不宣地开始了各自的演戏。
李姨娘带着一大队的府中家兵直往觉明寺殿中而去。她面上写满了担忧,跟在她身后的慕挽月也是一脸的焦灼之色,眉目之间甚至还隐隐透着倦怠的虚弱。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李姨娘声音中带上了急意,四处张望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面上神色担忧,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突的一道尖叫声破空传来,然后一团灰溜溜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一下飞奔而出,“砰”一声便撞到了李姨娘的怀中。
“好可怕,好可怕……那群坏叔叔要杀人,他们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
“歌儿?”李姨娘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面容呆滞的女子心中暗恨。这样竟然都没能弄死她,算她命大!
“好怕好怕……”慕挽歌恍若未闻地将头深深埋在李姨娘的腰间,惊魂未定地说到。
“二妹妹,你母亲呢?”慕挽月看着慕挽歌这个模样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立马上前去拉慕挽歌的胳膊,想一探究竟,谁知慕挽歌反应极大地反手一巴掌甩在慕挽月那娇嫩的脸上,只闻“啪——”的一声异常清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慕挽歌状若疯了一般闭着眼挥着双手胡乱抓打着。
“慕挽歌,你……”慕挽月瞪着一双凤眸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一脸痴傻面容丑陋不堪的慕挽歌,只觉得那被她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该死的,她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甩她一个耳光!
“不要杀我,不要!好多血……好多……”慕挽歌双目呆滞,双手抱着头脚步如风地便要往外面冲去。
“给我拦住她!”李姨娘一看慕挽歌这副模样心中也隐隐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怕慕挽歌这个死丫头是疯傻了。
李姨娘话音一落立马便有人一把抓住了慕挽歌。
“给我找,看看这里可有姐姐的下落!”李姨娘沉着脸命令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夫人在这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李姨娘立马奔上前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赵婉儿,急切地问到,“姐姐可还活着?”
“夫人还活着。”察看的家兵说完这句话时心里送了一口气,他们谁都知道将军以前与夫人是有多伉俪情深,如果夫人出了事,只怕将军会深受打击。
“谢天谢地。姐姐还活着,谢天谢地。”李姨娘闻言立马做出一副庆幸开心的模样,对着这殿中的菩萨拜了又拜,那样子看来倒真像是一个为了赵婉儿的安危而担惊受怕的人。慕挽歌掩藏在乱发中的眼眸中隐露嘲讽。
“嗯……”赵婉儿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李姨娘写满担忧的脸。“茹梦,我这是怎么了?”赵婉儿的声音中满是疑惑。
“姐姐可真是一个有福之人,昨日觉明寺遭匪徒袭击,死伤惨重,幸亏姐姐无事,不然妹妹可怎么办。”李姨娘说着便嘤嘤哭泣起来,甩着手中的香帕不住地抹着眼泪,“姐姐无事便好,真是上天保佑。”李姨娘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赵婉儿从地上扶起来,“妹妹接姐姐回府。”李姨娘说着便扶着赵婉儿向着停在外面的软轿走去。
“茹梦,右相大人怎么样了?”赵婉儿突然轻声问了一句。李姨娘闻言面色一僵,缓了缓后才继续说到,“父亲福厚,昨日有惊无险。”
“如此便好。”赵婉儿似是送了一口气,可眼底却闪过一道暗芒。
在这三言两语间慕挽歌便被几个随行而来的嬷嬷强按着压上了软轿之中,一行人便在一大队的家兵地护卫中安全回到了慕将军府。
李姨娘的桂枝院中。
“月儿,你怎么看慕挽歌得了失心疯这事?”李姨娘面色沉重,看向慕挽月的眼中满是自豪。
“母亲,我总觉得慕挽歌并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或许不是以往那个任我们摆布的蠢货了。”慕挽月凤眸微敛,里面冷光凛凛,“现在想想皇后娘娘举办的那场赏花宴上所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一切都像是人设计好的,并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说那一切是慕挽歌那个死丫头设计好的?”李姨娘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中更是难掩诧异。
“极有可能。而且昨夜他们没能得手,只怕其中也少不了她做的手脚。”
“那依你看来,慕挽歌那个死丫头也极有可能是在装疯卖傻?”李姨娘心中一惊,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一个十岁的丫头便有这般不同寻常的心思,还能如此这般忍辱负重,那以后她们只怕要更加小心应对。
第23章 甩鞭抽的就是你们!()
“是不是在装疯卖傻,我们只需要试探一下便知。”慕挽月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如何个试探法?”李姨娘反口问到。
“她现在这般落魄,你觉得四妹妹会放过她吗?”慕挽月凤眸斜睨间风情无限,嘴角挑着的弧度更是诡异,“到时候母亲只需出去做个好人便行了,如此母亲还能博得一个美名。”
李姨娘闻言眼睛一亮,面色惊喜地叹到,“还是月儿聪明,就这么办。”李姨娘说完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各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