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初无双会一战,朝廷那边的人并没有全身而退。留下了几个俘虏全成了白术炼制鬼卒的试验品,今日带来的这两个,恰巧便是正红旗下拨出来的人。
“你这个妖孽!!”
大都统越骂越是词穷,这般狠毒手段又有几人能有。除了妖孽二字,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难熬的一夜和这个将人命视如草芥一般的女子。
正在这时,角落里的幽幽一叹却将景婉的理智拉了回来。她警惕地向那黑暗处一望,走出来的人却是她极其熟悉的黑衣人——那个长伴在宫主身边的鬼面,他们一直景仰着的大师兄,良清。
既然景婉都发现了他,白术自然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静。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
她没有回头,是不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好戏。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男人,现下除了对她怒吼嚎叫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的女儿在自己手里,他的双手与脖颈都被拷上了离错宫最为坚实的千年寒铁冰链。
白术轻巧地跳到一边,优雅坐下。她状似无聊地翘腿而坐,双手随意搭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脚上银铃,这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回响,竟然震得人头脑都有些发晕。
黑衣人点点头,只是看了看门外。屋外立马便传来了沉重的铁链声以及一股沉闷的声音。若仔细听来,像是野兽在低吼一般。
“呐,大统领。白术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若你赢了,你的家人就可以得救,若你输了,你们一家也可以得救,只不过是解脱的一种——死,哈哈哈哈。把它带进来!!”
白术话音刚落,黑衣人便面朝空洞的房门外招了招手。只听得野兽的低吠之声越来越近。大统领双手将那铁链攥得紧紧的,只是盯着这依旧空无一物的门口瞧着。不一会儿,一团淡黑色的影子随着那沉重缓慢的步伐慢慢地延伸到了屋门前,污了地上皎洁的月光。
那鬼物被一个鬼卒牵着来到房间门口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可是大都统却觉得自己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去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他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不……不……他……”
如果说鬼卒对于龄儿的酷刑是他心口的道道伤痕的话,眼前这鬼物给他的打击却像是致命的一刀,狠狠插在了他的心脏上。他大口地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痛苦到呼吸都已经顾不上了。
白术瞟了一眼大都统的儿子,此时此刻他正双眼发红地打量着房屋四周,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之声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只斗犬。若不是而今他身上依旧穿着长袍外衫,还真无法将眼前这个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的野兽与人拉在一起。
白术慢慢走到他身边,那人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便蠢蠢欲动起来,双眼更是红得可怕。
她笑,他便更是兴奋地吠叫着。
“我说大都统,你可别死啊,你死了,你们家阿尔泰大公子可就没命了。说不定,他还会做些有悖伦理的事。”
白术一边凉凉地说着些劝慰的话,一边轻轻用指尖抚摸着阿尔泰的脸颊轮廓。这撩拨的动作就像是一种能够振奋人心的药物一般,让阿尔泰愈加不安的躁动起来。只不过他的反应反而像是一头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野兽,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妖孽!!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正红旗的大都统已经完全乱了针脚。可怜一双儿女,女儿被人折磨得不省人事,儿子却被人像牵着一条狗一样带到他身边。看这模样,似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你把正红旗的龙图给我,我就放了你们。可是你不听,竟然还这么忘性重,扎布,你们家现下变成这般惨样,别怪别人,全都是因为你,冥顽不化的东西。”
白术冷冷地说着,脸上没有带一丝笑容,浑身上下冷得就像一块冰, 跟之前的那个颠倒众生的她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龙图,不在我这儿。”
沉默了半晌,两人少有的默契。白术在耐心地等着扎布的答案,扎布则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忽然他一抬头,却给了白术这样的回答,与之前别无两样。
白术倒也不气,似乎早就知道结果如此。扎布对于朝廷的忠心可鉴日月天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若是光凭他家人的性命就能够撼动得了这种忠诚,那才是意料之外。
“獒牙。”
白术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突然脸上又挂起了媚人的笑容。
“你儿子阿尔泰,现下叫他什么都不会有反映。除非叫他獒牙……扎布,你知道么?就因为你的这种令人感动的忠诚,本宫主倒是改变主意了。本宫不杀你,还会解开你的锁链。因为本宫想到了更好玩的事情。”
说着,她便将阿尔泰牵着到了遍体鳞伤的龄儿身边。扎布自始至终都在盯着白术瞧,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放过。见她已经将失了常性的阿尔泰牵到了女儿身边,大都统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情急之下,竟然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你要做什么?”
白术看着他,带着些考究的眼神。似乎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是要救自己的儿女与夫人,只要交出龙图就好。如果想要保龙图,他的家人必定就会被牺牲,而且是以残酷无情的方式在他眼前慢慢消逝。
可是人也未免太奇怪了,这么简单的题目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想要这个,又想保那个。
白术想到此,忽然轻轻一笑。一点一点地放开了拉着阿尔泰的铁链。
“……难道你不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忠孝难两全么?”
白术歪着头细细欣赏着扎布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话刚说完,禁锢住阿尔泰的锁链应声而断。
“獒牙,去吧。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这里没人拦得住你,因为这里是人间。而你……是从阴曹里爬出来的。”
白术咯咯一笑,也不管身后女子无助的凄厉尖叫与衣帛撕裂之声。
“我们走!”
待她带着离错宫众人离开这府邸时,那里飘散的花香更为浓烈了。
……
此书争取一日一更,至少保证三日一更。
十五 无头案()
第二日清晨,当正红旗统领府内的血腥与沉香味彻底四散开来的时候,内城也陷入了一片恐慌。这在他们头顶之上,四周之中萦绕不去的腥甜与腻人之香,似乎成了一道符咒,将内城里的人牢牢禁锢在这样的惧怕之中,任谁都无法逃脱。
接二连三的灭门之案,因为它发生得诡异而又让人措手不及,终究是被捅到了金銮殿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雍正面色铁青,将那明黄色的奏折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在宝座之下,官员们均是战战兢兢,唯一没有变脸色的,只有站在左侧领头的怡亲王胤祥与右侧领头的礼郡王允鎏。
二人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上前搭腔。辅佐雍正已有十余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人的脾气,若是没有个确切的答案,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风头浪尖的时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现下内城之内一片人心惶惶,本是顺天府的事儿,倒是被提到了这殿上来说。刑部,你们知羞不知羞,知罪不知罪?!”
雍正刚训斥完,站在胤祥身后的刑部官员就跪倒了一大片。之中,当然还有怡亲王家中最小的儿子,弘翊。
“臣惶恐,臣等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大殿之上皆是求饶之声,胤祥眉头紧锁地听着,心中有事,却实在是有苦难言。雍正显然是气还没有消,就让他们跪在那里跪了好一阵,这才挥挥手道。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真死也只能死一次,哪有一万次?都给朕起来!谁办的这个案子,谁自己去领了这奏折。到底该怎么应付,自己看着办!若是还有下一次犯案,还逮不到人,我看这刑部,是该来个大换血了!退朝!”
雍正说着,一挥衣袖扬长而去。留下满殿的官员,仓皇不知所措。胤祥左右瞧了一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对刑部众人一一做了安抚。
“行了,都散了吧。这案子不破,是挺恼人。你们都要记着皇上的告诫,全都散了吧,散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既然怡亲王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有再留在这里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是留在这儿,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大家一阵唉声叹气之下,终究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大殿。仅仅留下胤祥,允鎏与弘翊三人。
胤祥回头,见弘翊还在跪着,上前就想把他扶起来。刚弯下腰,却见允鎏已经准备转身离开,又赶忙唤道。
“礼郡王,请留步。”
允鎏站定之后,回过头来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
“怡亲王有事?”
“呵呵,不过是话家常罢了。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道在下可否前去郡王府叨扰?”
允鎏一抿唇,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仍然就冷着一张脸,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怡亲王,在下的马车就在下马街前候着,等您和令郎准备好了以后,就过来吧。咱们一起回在下寒舍。”
说着,允鎏便向胤祥又行了个礼,这才踏出大殿的门槛。胤祥直到已看不见允鎏的背影,这才叹了一口气,对一声不吭地弘翊道。
“你起来吧。回家和你额娘说一声,说阿玛去一趟郡王府里。晚上,中午和晚上,都怕是回不来用膳了。”
胤祥一边说着,一边将弘翊拉了起来,替他整理好了官袍。弘翊望着父亲温柔儒雅的模样,又看了看门外,这才回道。
“阿玛,为什么不让孩儿一道跟着去。这个案子,就是孩儿主办。阿玛既然是要与礼郡王谈这个案子,为何不带孩儿前去。”
胤祥瞧着弘翊那一双坚定的眼睛,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叹。他的固执与聪慧,总是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想法无所遁形。
“好了,我与礼郡王只不过是叙叙旧,你回去陪你额娘,为父随后就回府,去吧。”
说着,胤祥在弘翊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父子二人这才分道扬镳。他刚一坐进允鎏的马车,正在闭目养神的允鎏立马便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阵,这才说道。
“你没有带弘翊过来。”
胤祥闻言一笑,只是把马车帘子放下。
“走吧,去你府上,咱们有好一阵没有好好谈天说地了。”
允鎏不答,只是沉默地望着他。当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从胤祥那一对带笑的眼睛里瞧出些什么端倪来时,他倒也放弃了。转头敲了敲隔板,马车应声而起。载着这两个已过不惑之年的权贵之人缓缓向宫门外驶去。
哎哟,今天开始这本书又重新开始更新了。各位筒子们,开心咩!
十六 密谈()
刚回家不久,允鎏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张罗着和胤祥对坐详谈,而是将堂堂怡亲王大人留在了小厅,自己则径直往内院里奔。走了没几步,竟然就瞧见了早春。
“早春,福晋呢?”
允鎏见着早春孤身一人就一阵紧张。早春哭笑不得地回礼道。
“福晋听说怡亲王来了,特地差早春过来伺候。还让早春提醒王爷一句,夫妻二人稍后再见也不迟。福晋会规规矩矩地在内院里头,哪里也不去。”
早春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就抿着唇再也不做声响了。允鎏沉默了一阵,这才面无表情地转头往小厅走。在早春看来,这分明就是乖乖就范。王爷是不是太听福晋的话,都有些过头了?
本来在小厅静静等着允鎏的胤祥,正在自顾自地想着事情打发时间。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瞧正主竟然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回到了房间里,坐到了他对面,胤祥的脸上不自觉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郡王福晋可好?”
这个六亲不认的礼郡王,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可是他在外是阎罗,在内却对自己的嫡福晋百依百顺,内廷里的人都有所耳闻。胤祥一见允鎏这么一声不吭地回来,便知道一定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郡王福晋三言两语把他劝回来的。
“怡亲王,您怎么忽然想到到在下礼郡王府来瞧瞧了?”
允鎏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想谈家里事。话题就这么被他直接扯到了公事上。早春在一旁伺候着,听到这样的苗头,差遣了下人摆好瓜果茶点之后,便带着闲杂人等一并退下了。只留下允鎏与胤祥相对,说话也方便了不少。
“……无双会的事,不知道礼郡王清楚不清楚。”
允鎏听到这久违的三个字,眉间一动。本来是端着茶盖的手也顿住了。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虽然并不喜欢无月,毕竟是玉宁的亲戚,多少还是会打听些消息的。可是要说联系,说不定还没有白鸿来得多。
“什么事?”
允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可是这朝廷上刚说完命案,朝廷下胤祥就特地到他这里来说无双会的事情。这样若有似无的联系胤祥虽然没捅破,也让允鎏心神不宁得很。
“……前些日子,四哥派了几组血滴子,里应外合灭了无双会。”
胤祥沉默了一阵,似乎根本就不想提这血腥的事情。允鎏闻言,不动声色的他脸上也跳过几丝惊讶的情绪。他抓着椅子扶手的力度不自觉就更紧了些。好半晌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皇上这一次可是下了狠心,这么大的动静,你不说我还真瞧不出来这风吹草动。”
说完这句话,允鎏便不再去看胤祥了。反而是盯着对面的柱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怡亲王不如直说了吧。告诉在下这件机密的事儿,到底是有个什么说法。你我之间都很清楚,皇上最恨的事情,就是朝廷官员在闲暇之余讨论不该讨论的事儿。”
“是,这道理我自然懂。可是四哥这一次做得实在不该,若不是有他灭无双会在前,怎么会有这些无头案在后。”
胤祥只是叹着气,心中对于雍正的做法又是不满却又是无奈。最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让弘翊带头去做这样的事情。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四哥还是无法忘怀前尘旧事么。
“……既然无双会被灭了。怎么还会和这些案子有关系,我不懂。”
允鎏倒也不是真的装傻,而是单凭胤祥的这些只字片语他实在是难以明白其中奥妙。既然胤祥还没有下定决心来给他说透,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揽什么责任。
更何况允鎏现下一门心思担心的便是玉宁,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样把这个风声截断在礼郡王的王府外。免得玉宁听到,又是一阵伤心。
“哎……当日无双会被灭,其实就是因为那把弱水剑。四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市井流言,说这弱水剑是汉室宝藏的基石所筑,有了那把剑,再加上会使弱水心法的人,不仅是可以以一当百,还能够帮他找到整个汉族千百年来堆积下来的王室珍宝。”
说到这里,胤祥又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能够得到允鎏的帮助,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至于信还是不信,帮还是不帮,都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至于那些遭灭门的都统家中……似乎多多少少都是与血滴子有关系,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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