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便是因为她被她哥哥用这法子坑了太多次!
好好的孩子,愣是被她哥哥给带坏了!霍妍心里念过霍青一回,抬眸瞪了霍书安一眼,催促人答话。
霍书安被霍妍一眼瞪去最后一点胆量,坦白道:“三哥不想让母亲急惶惶的叫了舅母来。”秦家人行事素来好机巧,偏筹谋太浅,旁的事被人看出不过是丢点脸面,这京里头谁人没丢过面子,可是昔年之事,他三哥半遮半掩的与他二人说过一回,其间血腥叫人胆寒,着实不是现下主事人皆不在京的南安王府能掺和的。
霍妍也想明白了其间关节,叹了一声,转眼旁事,道:“今日荣国府来人,那老太君好生讨厌,莹曦如今年纪小,若不是现在外头乱,我是很想将莹曦接来小住几日。”
“姐姐别气,贾家老太太就是太闲了,待过几日她那个宝贝孙女除了服,她领着人出来交际,还要靠贾将军夫人帮她相看孙媳妇,想必就没这么些闲心了。”霍书安也没去自寻烦恼的去想贾家老太太为什么只稀罕那贾珠,人情本就是靠缘分,偏要寻个道理,着实不智,不过,既然这人行事叫他姐姐不高兴,他也有的是法子叫贾老太太的眼珠子不舒坦。
“姐姐,你可曾见过李祭酒家的女孩儿?”
“见过,那也是个本事的,说好话,办好事,就是从来不出力。”霍妍可不觉得她弟弟会看上这家的姑娘,往日,霍书安没少同霍青抱怨李家兄弟的行事。
第一百五十章()
霍妍细细打量霍书安一回,她这弟弟虽说心眼儿小,但也不是会轻易记恨人的主儿,她正是为着这个才会对那位国子监祭酒的妻女留意一二。
国子监祭酒掌着那么些监生的命途,各家为着自家儿郎的前途待其一家颇有几分恭敬,官宦女儿小聚皆有贴邀约李家姑娘,霍妍虽说性情直爽,亦有几位出身微寒的金兰之交,却不曾折节交友,对那矜贵人儿向来远着,特特留神方才发觉那李家女每宴皆在,瞧着是娴淑贞静的做派,只是到底年纪小,小心思还未曾全然藏起,每尝被请言,俱是要推拒一二回,末了道说冠冕堂皇之辞,看似懂事明理,实则冷心冷肺。
能教导出这样女儿的人家,着实深交不得,倒也得罪不起,这样的人,惯常不声不响的藏刀于袖等着割肉分血,远着些最好。霍妍可不觉得霍书安会不明白,偏要拉了人入牵丝戏,如今无人坐镇排幕,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如此甚好。”霍书安道出一句,转言旁事,“姐姐这几日用着那新制的香脂如何?”
霍妍闻言,眸眼一转,瞥见侍从捧了书卷笔墨踏阶入亭,便顺着霍书安的话道:“那香脂花香不腻,似是以新法制成,确实不错。不过,你怎么鼓弄起女儿家的玩意儿了?”
“弟弟冤枉,不过是做了回信差,北静王郡主和贾将军女儿近日翻检古籍,瞧见几个方子,正好这时节最不少的就是花朵,制了来叫贾蔷与我做一回信差。姐姐既是喜欢,可要赏弟弟些什么?”
霍妍听着霍书安真假参半的道委屈,只觉好笑,她这弟弟素来孤拐,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少年童意,着实可爱,便道:“我记得你很喜欢那艘镶贝帆船,待会儿就叫人送去,可好?”
“还是姐姐疼我。”霍书安坐着对人作了一揖,见霍妍含笑饮茶,便也捏了茶盅抿了口,细品一回,笑道,“姐姐这果茶是琏儿的妹妹送的?”
“你倒是有口福,莹曦说他们兄妹新制了许多,送我一瓮,今日刚从竹林起出来,你既然喜欢,待会儿再送你一罐子。”霍妍随口答着话,瞥了眼那慢悠悠摆置墨砚书册的侍从,蹙了蹙眉:这婢子眼生得很。
“多谢姐姐。”霍书安对霍妍再谢一回,言罢,抬眼对那欲在旁研墨的婢子道,“你是在哪里伺候的?我书房可没你这一号人。”
“七少爷贵人事忙,哪里会记得婢子?刚刚王妃招青砚说话,青砚便将这差事交给婢子。”素衣女子答话不急不缓,容色坚忍,好似受了十分委屈。
霍妍听得婢子答话,细细打量一回霍书安,但笑不语。
霍书安叹口气,道:“且不说书房重地,前廊后屋从无婢子可近前,我那院落如今只我奶嬷嬷与她儿媳管着浆洗衣衫,我却不知你是哪个小子装扮的?来人,将这大胆人堵了嘴拖去,请母亲处置!”
霍书安话音一落,便有劲装小厮上前,利落的将已然慌神的女子绑缚堵了口,沉默对端坐的姐弟二人行了一礼,便拖了人退下。
亭中一时静下,霍妍笑了霍书安一句:“你也到这被人惦记的年纪了。”对边上仆从吩咐道,“去下面等着吧。”
瞧着侍从退去远处候着,霍妍压低了声音,道:“你提起那一家,是打的什么歪主意?”
“哪里是什么歪主意?既然那两位都是崇尚无为而治的,性情如此相契,凑在一处,想也是天作之合。”霍书安容色委屈,心道:一家子的伪君子,可是不必去祸害旁人了。
闻听是要牵红线,作姻缘,霍妍有一瞬犹豫,不过,当初她哥哥同她说京中诸事,曾提过荣国府二房公子同李祭酒二子性情相契,两家私下很有些往来,依着那贾王氏盼子簪花游街的性情,是欢喜这门亲事的,倒也不算坏事,便不再出言,只嘱咐道:“你且小心行事,莫要叫人捉了把柄。”
“姐姐放心。”霍书安提起此事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霍青与他论说国子监诸先生与学生品行时,提过贾珠与李祭酒二子交好的不同寻常,若那李祭酒当真是恪守礼法的迂腐人,哪里会许其子同贾政那等窃据长兄正房人之子交好?
姐弟二人论书片刻,便各自回房。
霍房,看过一卷书,再抬眼,便见日光西斜,出声唤了人来。
见来人正是他身边最得眼的青砚,霍书安不待人掩门,便问道:“今日母亲寻你有什么事儿?”
青砚是霍思特意着人教导给霍书安的,跟在霍书安身边已有十余年,二人情分非比寻常,只一眼神交汇便知对方心思。见着霍书安的眼神,青砚折身关门的动作顿了顿,正好叫外头的人能将他前头的两句话听个分明:“回七少爷的话,李嬷嬷寻青砚并非王妃有事交代,是贾将军公子遣人送来一木匣给七少爷,需得青砚前头亲自接了。”
“既是早得了,怎的这时候才拿来?你可是越来越能做主了!”霍书安扬声质问一句,旋即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去了前头,送书的差事你是交给谁了?”
“褐修。”青砚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盒子,放到霍书安跟前,又道,“本来只是取件东西,王妃身边的郝嬷嬷却半路拦了我,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些话,七少爷您先前吩咐说,若有王妃身边人寻来说话,便要听着,实在没想到那郝嬷嬷会拉扯出那许多话来。”
“你叫人去查查褐修拿着的书册如何到了旁人手中,还有那郝嬷嬷的来路。”霍书安吩咐人一句,便捏了盒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架势实在是贾瑾安的做派,霍书安抬手指了指案头悬笔下头,仿佛摆设的木盒。
青砚上前打开木盒,取出一把刃口薄如蝉翼的精巧小刀,递到霍书安手上,瞧着人握着刀转了几转便将盒子打开,而那精巧机关之下只一张纸条,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贾公子可也是够能折腾的。
看过纸上寥寥数言,霍书安琢磨一回,提笔写下几字,几下动作将盒子恢复如初,递到青砚手上,道:“你亲自往北静王府走一趟,若是方先生与霍先生问起,直言即可;若是琏儿吩咐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青砚领命而去,霍书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抬步往王妃居处去。
今日正值国子监一旬休沐,贾蔷昨晚同贾珍商定言辞时已到了宵禁时辰,只得今日一早遣了小厮往他平日交好人家处邀约,往京中老字号福祥居小聚。
有人应下,有人推脱。
贾蔷将理出的名单交由贾蓉带去书院给胤礽,亲往五经博士宋瑞处请人。
贾蔷本是打算在京郊田庄宴请诸人,那一处庄子并非宁国府祖产,乃是他早逝母亲嫁妆中的唯一田庄,这些年,贾珍虽不甚理会家事,对这庄子的经营却是十分上心,如今,贾珍与贾蓉已定下日后命途,贾珍便着意教导了贾蔷如何处置银钱之事,此一处早已交由贾蔷掌管,贾蔷念着诸友道说京中束缚,今回做东,便想起此处,却被贾珍拦下:今日贾蔷虽说是要与众人言明事情原委,却是要做得光明正大,京郊田庄实在太过私密,总是不美。
石光珠和陈瑞文乃是结伴而来,先前二人已从贾蔷遣去的小厮处晓得此宴为人即兴之举,而福祥居席位素来需得早定,已替人想了解围之词,待见得小儿笑脸逢迎,这才想起虽说贾珍与贾赦如今已不是国公,到底国公府旧势尚在。
入了包间,再瞧见五经博士宋先生,二人倒也不惊,贾蔷今日宴请名目本就是谢师,虽有牵强之嫌,倒也是事实,单是抄录卷册,毕竟不若有人点拨长进的快些,几人能得了直讲赞许,确实是仰仗这位博士私下无私教导。
石光珠素来好打探闲话,只不过平日叫人打探的多是京官荒唐与回京述职的外放官员的狼狈,口上道着尊师之事,实际却连先生们家境如何都不晓得,闻听贾蔷今日宴请之意,与父辈道过,便急急遣了侍从外出打探,方知这位宋先生家中长女即将出嫁。长辈责训自是应得,石光珠心下愧疚,更是往他母亲处求了相赠厚重添妆礼。
现下见着宋先生,石光珠比之平时更加规矩谦恭,叫陈瑞文心中好奇,频频相望。
贾蔷如今专修猜心,兼之过往便与石光珠相识,猜得一二,便也不随人调笑,偶有回护之言。
贾蔷今日乃宴席主人,又有先生在座,众人便也不十分玩闹,清淡果酒也只浅饮,论说起星枢楼新刊注释之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宋先生今日应邀而来亦有他自个儿的考量,席间闻得人问他昔年登科事,颇为感慨,他正是京华双杰才名满京那一科进士,直道正是那一日殿试时霍华星一番话,叫他决定沉心书册钻研子经。
只是,这京中无处不为朝堂波澜所荡,翰林院并非世外之所,国子监更不是。
皇上如今颇为重视教养新人,他与贾蔷师徒二人无意间助皇帝达成心愿,只怕为勋贵所忌,倒是贾蔷心思转得快,邀他破局,他自当尽力。
闻得陈瑞文道说他近日读书常有了悟之感,却苦于无言以述,宋瑞笑道:“瑞文莫急,贾蔷抄录先生文章注释半年有余,方得助教裘先生一句有所长进的评语。读书通礼,需得展册读古意,掩卷问本心,苦志之途,急不得。“
席间众人听得宋瑞此言,立时明白几分贾蔷的心思,想是怕他们将这抄写一法视作速成之技,叹笑一回此人行事缜密,倒也自省一回浮躁,举杯敬过宋瑞,亦对贾蔷略一颔首。
贾蔷举杯回敬,起身为宋瑞与他右手边坐的柳芳斟过热茶。
再坐下,贾蔷不自觉的抚了下安稳的蹦着的心肝,轻松了些,幸好他有那么个最擅破局的小叔叔。
被贾蔷感念的胤礽正磨磨蹭蹭的收整东西,胤禔无奈的瞅着,水泽与水泊今日得闲来书院松快,瞧见胤礽难得一见的期期艾艾的模样,笑得全无矜持,待得笑够还要问上一问:“琏儿这是又背着霍先生做了什么事儿?”
胤礽叹气:和着他这点儿心思是所有人都晓得啦?
霍先生若晓得,定还要念他这凭空给人安了‘恶师’名头的罪名。胤礽瞧了眼笑够了相携而去的两人的背影,转身勾了他大哥的手臂,腻声问道:“大哥,两位先生昨日可有说些什么?”
胤禔睨了要趴在他身上撒娇的人,心道:早些问了,你也好有些准备,偏拖到这最后一刻,还不是躲不掉?
“方先生说这事儿他管不了,得霍先生费心。霍先生说,这事儿谁惹出来的谁来哄方先生。”胤禔慢慢说道,对胤礽一头扎进他怀里的举动毫不意外。
“大哥,你到底跟先生们怎么说的啊?”胤礽才不信程毅欲下场应试一事会惹得方霍二人如此气恼,定是他大哥将昨日二人揣测说给两位先生。
大哥,不带你这样坑弟弟的!胤礽抬起头,以眸眼控诉。
胤禔抬手揉着胤礽软软的头发,微笑着安抚道:“实话实说呀,先生们早些知道,火气总会有所损耗,若是等着你挑开,信不信霍先生能举着鞭子撵着你跑?”
“这话说的好像是先生舍不得打我似的。”胤礽叹口气,低眉耷眼的拽着往外走,“大哥,你到时候可不能不救我。”
“先生可不就是舍不得打你?鞭子举得再高,哪里落下来过一次?顶多罚你蹲一个时辰的马步。”胤禔心里酸酸的,两辈子他严师见过不少,就没见过舍得罚胤礽打手板的,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那么招人疼!
步出回廊,胤禔瞧着单手撑伞为二人的胤礽,叹口气,算了,这人就是这么招人疼,他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将水清叫去当救兵好了。
待师徒四人一室坐定,胤礽和胤禔瞧着方霍二人身上并无煞气,立时放心两分,只待二人问话。
霍百里瞧着胤礽偷偷拿眼瞅他那模样,到底撑不住笑了出来,方森杰瞧着胤礽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也弯唇而笑。
胤礽偏头瞅了眼胤禔,胤禔无奈的从那双剪水瞳中读出一点调侃:方先生总是能骗到你!
胤禔撇开眼不理:他才不信昨儿两位先生气恼不是真的,定是今儿朝堂上有什么消息叫人消了气。
“琏儿的堂侄很有几分本事,不枉你费心帮人筹谋。”霍百里敛容正坐,语带笑意,可见当真无责备之意。
胤礽虽惯来好多想,倒也并未会错意,道:“蔷哥儿素来重情义,又擅机变,一姓同宗,帮扶一把总是应当。”
方森杰微微颔首,瞧着胤礽的目光柔和几分,问道:“年后你还是要领着贾蓉同去金陵童试?”
“正是。金陵宗族有些事儿还是得族长嫡子处置起来名正言顺,更何况,读书抄卷不过是识各方言说,知世人俗规,学问哪里是那般好得的?蓉儿是真的想通达道理,需得行万里路,见人间百态,便如各方士子一路艰辛行来京城,纵有人家境豪富可免些摧折,到底这一二月的行程叫人开了眼界,终是磨砺。”胤礽觉得他这一番话颇有些强辩之意,颇觉窘迫,他到底更擅辩说政事人心,论及大道,现今修为尚且不够,语至末了声音已有些虚,很有些生硬的转言旁事,“蔷儿抄写的文章我也誊了来,有些文章论及作者家乡事,颇为有趣,正好请两位先生瞧一瞧。”
方霍二人平日里与胤礽说话时颇有几分严苛,心里却还是疼这个弟子的,见人羞窘,便也不追问,接了人奉上的纸卷,又问起人明年启程诸事。
这边正说着话,便有小厮来报,说南安王府七公子有书信送来。
霍七公子的书信定是送给胤礽的,寻来北静王府倒是少见。方森杰传了人来,转头向霍百里道:“师兄,今儿可是已经有人将邀约的帖子送来了。”
霍百里叹了口气,他也是没想到现今京中诸姓人家竟然如此不知避讳,幸好水郅有心扶持世家步上正途,否则,但凡将世家这骄奢之气养上一养,待得帝位更迭,便可得累册之罪扫尽世家百年积累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