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倒是俞凡含笑看着胤礽,直将人看得像身后跟着猫的耗子一样跑了。
&nb待得马车出了门,胤礽方才松了口气,胤禔歪着头瞅胤礽,笑道:“我怎不知你几时这般怕起俞凡了?”
&nb胤礽叹了一声,往锦缎上一倒,道:“俞师兄如今得了道,入世看红尘,什么都看得通透,我想一想之前在人跟前使的小手段,就心慌的厉害。”
&nb胤禔眨了下眼,旋即笑出声来,道:“你竟会心虚,这样看着倒像个孩子。”
&nb余下路程,二人并未说话,待胤礽在定下的酒楼前下了车,胤禔便吩咐往商铺众多的街面去。
&nb酒楼雅间儿,刘岳谦与胤礽互相见过礼,相对落座。
&nb刘岳谦当先笑道:“幸好当初听了瑾安你的话,要不然今日考场上怕是就要丢人了。”
&nb胤礽只是一笑,道:“岳谦近来可好?”这话却是白问的,瞧着刘岳谦唇边笑意的随意,便知人现在比在京中好。
&nb“很好。”刘岳谦看向胤礽,抬手轻轻碰了下胤礽的眼睑,道,“你倒是还是老样子,总往身边揽麻烦事。”
&nb胤礽眨了眨眼,笑道:“彼之□□,我之蜜糖。岳谦,我寻你,实在是在江南,再没能信的人了。”
&nb“嗯,你倒是变了些。”刘岳谦肃容说了这么一句,便笑开了,道,“过去说事儿之前,总要点盘儿点心的。”
&nb“我上来的时候吩咐过伙计了。”胤礽话音一落,门外便传来侍从询问的声音。
&nb四碟八碗,瞧着数目是挺隆重,但是瞧瞧里头盛的东西,皆是鲜甜之味,刘岳谦只觉面前这少年身上并无岁月痕迹,陪着人用了两块点心,便擦了手,捧了羹汤饮了几口,道:“瑾安是想问姑苏林府的事儿,还是金陵甄家的事儿?”
&nb胤礽弯了弯唇,道:“这两处不急,岳谦可曾听说过杭州临湖书院中周姓先生的逸闻?”
&nb这人和北静王世子倒是真的要好。刘岳谦摇了摇头,道:“杭州毕竟远了些,你若是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寻人探问一二。”
&nb“有劳岳谦。”胤礽向人敬了杯茶,道,“听说甄家长房添了个哥儿?”
&nb“正是呢,正经的独苗。可是叫甄家老太太稀罕坏了,直接抱去自个儿屋里养着,倒是忘了那位家在葫芦庙边上的甄姑娘。”刘岳谦说过这闲言,才想起面前这人同那位甄家姑娘有些渊源,虽未有探问,好奇之色却并不掩。
&nb“那丫头胆子不错,难得的聪明,日后若机会,倒是想叫我妹妹结下这样一位金兰。”胤礽解说一回,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听说林家宗族与林巡盐御史并不亲近?”
&nb总算问到林家了,他还以为这小子当真不在意那林家了。刘岳谦心中腹诽,面上半点儿不显,这是人家的家事,再如何,都轮不着他来指三点四的,口上只道说他所知:“先前还有年节走礼,去年京中兵部那位林姓老爷辞官回乡,年头上竟是并无往来。”知道这些倒不是他成日里盯着人打探,只是此时世情,若无宗族庇佑,行事多有艰难,他一直不明白林海到底如何想的,当初林老夫人归乡,修缮族学私塾,赠地供奉,已将关系缓和了许多,而林海之妻乃是京中荣国府正经的姑娘,荣国府宗族在金陵,也该是有支应的,偏这两人硬生生将日子过成了现今这般冷清。
&nb“原来如此。”胤礽应了一声,心下倒是将先前猜测更确定几分,只是这猜测牵扯太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过几日,想来我那姑姑会来信请我去小住,如今我说话,想必我姑姑还会听几分,若是不听,便随她去了。岳谦,日后你远着林家点儿。”
&nb待胤禔揣着两张商铺的契书转回来,刘岳谦已走了。
&nb入室环视一遭,胤禔已看出此间并非胤礽刚刚所在,心下满意,掸尘除靴,榻上坐了,接过胤礽递来的茶,道:“林海能救么?”
&nb胤礽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我猜测中了七分,现下只是不知林海之父当初到底有几分故意。”
&nb胤禔几口饮尽果水,回道:“不必管是几分蓄意,陈成之死掀出来,总是要有人下去赔罪的。”
&nb胤礽点点头,曲臂撑在案上,托了下颌,叹道:“我现在只但愿得我那姑姑子嗣皆为女孩儿。”
&nb待胤礽与胤禔回了宅院,用过晚膳,邢德全道说明日回营当差,谆谆嘱咐胤礽一番。
&nb随后,贾蓉拿了张帖子出来,原是薛家长房得了个女孩儿,百日宴的帖子遍送金陵城,他们与人是三四杆子打得着的亲戚,理当出席。
&nb回到两人居所,胤礽与胤禔默然不言,从人知两人有话要说,伺候人洗漱更衣,便退出门去。
&nb胤禔想着他与胤祯交情浅浅,可不想去寻了不自在,便道:“听说三儿这些日子正寻佛器道印,且现下城外风光正好,我明日往寺庙去一趟。”
&nb胤礽自然晓得胤禔此为缘何,问过随从护卫,起身拿了只匣子来,道:“这几日我抄了些祈福的经书,有劳大哥带去供奉佛前。”
&nb金陵城历史久远,城外寺庙极多,只盛衰不同。
&nb胤禔叫人挑的是较清净一处,知客僧见胤禔年纪小,口音不似此处,细细说了些山中景致。胤禔知人好意,给侍从递了个眼神,过后侍从往寺庙主持处送香油钱的时候,特意赞僧。
&nb胤禔在禅房歇过一觉,带着两个侍卫往那知客僧所言景致去,一路所见倒是不负僧人赞誉。
&nb只是,待他转过一丛花木,胤禔瞧见亭边树下立着的小女孩儿的时候,心底暗暗叹了一声: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nb树下女孩儿也警醒,听得脚步声便转身看了过来,看到胤禔,神情明显放松下来,与人行了福礼,笑道:“小女子见过北静王世子。”
&nb这礼行得端的是仪态万方。胤禔暗暗咋舌,对胤礽待胤俄的不同明白几分,这人从来不拗着命,顺时而为,倒是比他们都要超脱。
&nb“先前不是还唤哥哥么?我也有个同你年岁差不多的妹妹,日后若你去了京城,倒可一见。”胤禔笑着抬步上前,自有侍从将周遭闲杂人等请走。
&nb胤俄见胤禔身边侍从皆候在远处,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道:“大哥。”
&nb胤禔眼神定在胤俄眼瞳片刻,笑道:“多年不见,十弟可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nb胤俄叹了口气,道:“弟弟当年惦记着瞧二哥应我的事儿,一直不肯死,倒是咱们兄弟几个中最高寿的,如今虽得了机缘,到底没有孩童心性了。”
&nb这便是胤俄与他们几个的不同了。胤禔收了探问过往的心思,问道:“你怎的自己一人在此,你那爹娘没给你安排丫鬟伺候?”
&nb胤俄摇了摇头,道:“大丫头心思太多,我没那个耐心□□,小丫头都不禁事儿,此间寺院十分清净,闲杂人等不会乱入,我那母亲就在那边院子解签,无事的。”
&nb顺着胤俄所指,胤禔瞧见一间佛堂,他随行侍从正带着胤礽所书佛经,此一处倒是正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胤俄察言观色,不待胤禔出言,便道:“我来为大哥引路。”
“有劳。”胤禔答了一句,转身落后一步。
看了胤俄背影两眼,胤禔便将眼神转开,说来,他对胤俄的印象只是跟在胤禩身边的一个弟弟,刚刚那般心平气和的单独说话,前世今生算来都是第一次。如此看来,他的傲慢与胤礽不相上下,或许更甚。
胤俄在佛堂璧影处站了一站,唤来丫鬟给甄封氏传了话,便带着胤禔过了垂花门,往后头的静室去。
入了静室,胤禔抬头看着高高供奉的佛像,犹豫一番,仍未有跪下,只盘膝坐在蒲团上。
侍从将木匣放在胤禔身侧,安置好铜盆,无声退出门去。
胤禔打开匣子,捡了几页胤礽抄写的佛经投入铜盆中,引了火,一页页化去,默念着他与胤礽、胤祉三个的心愿。
胤俄跪坐在一旁蒲团上,瞥见佛经自己,心头念转:看他大哥待神佛态度便可知,这佛经必不是他大哥所书,那便只会是一人所写。
既然写了经书来,想必他二哥当真有所祈愿。胤俄垂了眼,在佛堂里呆着,不祈愿总觉得白来一趟,只是,他如今并无甚需得向神佛求的,已知了胤禟、胤禩下落,他那两位兄长如今除了变作女儿身的不如意,旁的倒是都还好,他也没什么需得替人求的,那么便祈愿他大哥和二哥心想事成吧。
京中大业寺禅房,正列阵做法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齐齐吐了一口血,慌忙撤力回护自身。
散了法阵,道士叹了口气,道:“这一回不仅有凤君的念识,更有蛟龙之意,你我怕是没什么法子可逆了去。”
和尚沉默片刻,颔首,道:“警幻所设局已破,你我便也莫要太过执着。左右那顽石已入红尘,你我应下之事已成,旁事便顺其自然。”
道士有些着恼,冷声道:“想那顽石之影与金锁之鬼皆魂飞魄散,你倒是镇定。”
“此处并非只你我二人,那可卿仙子亦在。”和尚看向道士,低声道,“那些个风流孽鬼的道行,你我都不曾看上眼,更何况警幻,不过是个添头罢了。攫取紫微之气、凤凰之息,还有那顽石之灵,才是警幻所求。只要这个图谋,你我不曾沾手,即使被责罚,也是能受得住的。”
道士思量一番,重重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且将薛家法阵撤了吧,免得再横生枝节。”
这一日薛家宴席摆得盛大,金陵地界儿有名有姓的皆有列席。
因着荣国府的名头,胤礽需得应对之人并不比族长一支的贾蓉和贾蔷少,只不过,今日众人意外言语简略,胤礽自然看出人瞳眸中的闪烁,心知该是京中贾政一房又生了什么事,想着有他两位先生在,自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记着回府之后要向他舅舅探问清楚。
浅尝两口酸梅酒,胤礽又悄悄往襟口宽袖处洒了两滴,随即借口醒酒离了席,想着来时凉亭雅致清净,循路而去,却不妨在岔路上听得人声,只得住了脚,隐在树丛后。
听得两三句,胤礽便听出亭中三人其中二人身份,乃是宴席主家薛家大老爷薛徽与薛家二老爷薛循,还有一位姓梅的举人。
薛循这几日迎来送往见着的多是赴考士子,听着众人隐晦道说贾家京中两支后人有为,想是要改换了门庭,心里馋得厉害。他倒是不吝弃自个儿商贾的身份,可一想到得等他曾孙一代方才有科考的资格,他就有些怕了:他现在积攒的这些家当,尚且远远不够子孙享用,而他与他大哥虽是一母同胞,情谊却是淡淡,若他弃了商道,他大哥不压着他一房便是好的了。没了雄厚家业,若再无权势庇护,想改换门庭,不比登天容易。思来想去,将他女儿嫁入书香门第,竟是为百年子孙计。
薛徽对薛循的心思略知一二,本不欲管人折腾,但他妻子所言亦是有理,梅竹义如今不过而立之年,便已是举人,必有几分真才实学,现今圣上有意用新,难保这人日后不会有作为,现下薛循对其有恩已无可改变,未免其日后偏帮薛循,他很该叫这二人皆欠了他的情才是。
胤礽本来就被蚊虫扰得烦躁,再听那一头三人言语间一唱一和,互相搭台抬轿,有意定了儿女亲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自古以来,无论是话本也好,野史也罢,救助落魄书生之后,讨了人承诺的都没好下场,高嫁的女儿更是下场凄凉。这薛循的闺女当真倒霉。
胤礽自个儿养了妹妹,兼之对前世儿女的愧疚,很瞧不得那些个女孩儿被糊涂父亲误了一生,想了一想,折身回走。
不过两步路,胤礽便瞧见他欲寻之人,背手冷脸将人打量一回,冷笑道:“薛蝌,你父亲如此就将你妹妹许出去了,倒是慧眼识英雄。”
胤祯愣了一下,面色很是不好看,他刚刚远远瞧见这人露了醉态出来,有心与人打探京中情形,方才缀行其后,不想竟遭如此抢白,这荣国府贾琏,倒是同传言一般,为仗势欺人之辈!
不过,胤祯到底已不是叫恼意阻了思虑的年纪,将听得的话又琢磨一遍,立时觉出不对:他哪儿来的妹妹?
想了想,胤祯忆起这几日往薛二太太处请安时,嗅得的药香,略有惆怅,其实他倒是挺希望薛循与其妻能再得一儿,日后他也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去。
胤祯无声吐了口气,抬眸看了远去的少年,想起传闻中这位可是一考完试就拉着堂侄盘下六间针线胭脂铺子,略有释然,随即为薛循的行事蹙了眉。
那姓梅名竹义的举人,是他同薛循一道救下的,千年雪参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原来那时候薛循就动了这念头。胤祯拧紧了眉,梅家人口简单,不过三口人,他随薛循赠药时与梅家夫人与少爷见过一面,梅夫人小家子气些,倒也知礼,梅家小儿年纪尚小,看不出心性,长的倒是不错,若是两厢有意,纵使有挟恩图报的嫌疑,结亲也未尝不可。只是听着刚才那小子说的意思,怕不是两厢情愿。
胤祯疾走两步,在刚刚他瞧见人停步之处站了站,转过花木,一抬眼正瞧见与他父亲说话的男子面上那些微的不情不愿,心下一沉,再看他伯父唇边噙笑欲言,忙走上前去,扬声道:“父亲,伯父。”
听出是自家子侄过了来,薛徽与薛循皆收了口边的话。
薛循向胤祯招手,向梅竹义道:“梅兄,这是犬子薛蝌。”
梅竹义悄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来人,细细打量一番,赞道:“薛兄后继有人,当真福气。”
胤祯虽然厌烦这将儿女做了还债筹码的行事,倒也没去十分怪罪梅竹义,这欠了人命债,哪里是那么容易还得清的?尤其这人又是要走科举路子,可不是得珍惜羽毛,赔上阖家性命也得维护了知恩图报的名声?
“长者谬赞,小子愧不敢当。”胤祯先回了句话,再上前同薛大老爷薛徽和薛二老爷行过礼,由薛循引荐,与梅竹义再行礼。
薛徽瞧着站在薛循身边的胤祯,少有的心头泛酸,他这一辈子见识本事皆可自傲,偏得一孽子,疏于教养放纵成如今混沌模样,这一回盼了来的又是女孩儿,一身本事无可托付,着实叫人懊恼,再有个聪慧非常的侄子在旁比着,叫他如何瞧着薛循顺眼!
薛二老爷瞧见胤祯,酒已醒了一半,听梅竹义夸他儿子,心下极是自得,便道:“梅兄小公子气韵清华,日后想是能登殿奏对,再耀门楣。”
梅竹义瞧见胤祯,便明白薛循为何想与他结了亲家,对这门婚事倒有了几分别的想头,容色少了两分敷衍,道:“薛循兄过誉了,犬子尚且稚嫩,日后如何,需得看他心性。”
自谦之词,薛循见得多了,正打算乘热打铁,胤祯忙勾着薛循的衣袖摇了摇,薛循只当胤祯有事,他儿子难得有事寻他,而梅竹义正住在他家宅子,也跑不了,这事儿总是不急,便低了头去看胤祯,道:“蝌儿可是有事?”
薛蝌点了点头,略垂了头,做羞赧模样,轻声道:“儿子有事寻父亲拿主意。”
薛徽看了看胤祯,心下略有几分明悟:这小儿怕是听着了他们的言谈,不愿就此定下亲事。既如此,他再多说,便是枉做小人了。当下薛徽笑道:“蝌儿既然有事,循弟便去为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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