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罗品方是杜子骁的假想敌。
杜子骁一直觉得自己唱歌就不错,写词的功力嘛……也不错。他不明白罗品方比自己好在哪,觉得自己只要肯学肯练肯努力,一定不比罗品方差。
现在他服了。
当罗品方站在他面前,用属于成熟男人的声音和唱腔唱着那首他年少轻狂时写出来的歌,还丝毫不显违和,反而愈加动人的时候,他服了。
天赋型选手与后天努力型选手之间永远隔着一条跨也跨不过的鸿沟,就好像白哲做饭时随口哼出的一段旋律,铺上词就能成为经典金曲一样。
杜子骁服了,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服了。尤其是在白哲面前,他不想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假想敌。
罗品方唱完后,四周安静了一会儿,现场观众仿佛沉浸在歌曲带来的安静气氛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全场灯光亮起,观众席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莫希文起身鼓掌,高恒风一边瞟着杜子骁一边说:“虽然我觉得这位选手肯定不会选我,不过我还是要用我的实际行动表示我对你的尊敬。”
他用力按下了面前的“”键。
这代表高恒风导师很希望罗品方能成为自己队伍的一员。
同时,杜子骁与白哲双双按下“”键。
有人悄悄给高恒风递了张纸条,高恒风一眼扫过,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到脚边,笑道:“咱们一般在选手演唱后,都会给选手一点时间来介绍自己。不过我觉得今天,选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演唱深深打动了我,也打动了现场每一个人,所以我很想改一改咱们的套路,先由四位导师点评一下这首歌手怎么样?”
没人反对,高恒风第一个点评:“我只有一句话,谢谢你为我们带来这么动听的歌声,也谢谢节目组让我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会唱歌的人存在!”
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
莫希文起身,她兴奋极了,也遗憾极了:“对不起,我的队伍满员了,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队友,与我并肩作战!”
“你没希望了,哈哈。”高恒风大笑道。
莫希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高大哥我觉得你希望也不是很大哦。毕竟他选择的这首歌,是台上两位导师合作的作品。”她看着左手边的杜子骁,“子骁作词演唱,”又看着右手边的白哲,“白老师作曲。”看回高恒风,“高大哥,你觉得他是冲着谁来的?”、
全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
高恒风大笑,问:“杜老弟,你觉得这位选手唱得怎么样?”
“技巧非常好!”杜子骁瞬间接话,盛情大赞,“他唱歌时候的技巧运用非常棒,因为这首歌是我原唱嘛,真的特别难唱,副歌部分的高音特别难,你看他很轻松就唱上去了,真的,技巧太棒了!”
莫希文就坐在他右手边,听完他的点评,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选秀比赛的导师说话非常有技巧,譬如杜子骁这句话,看起来是盛赞罗品方唱歌技巧高超,却巧妙地避开了对他演唱时感情的点评,还顺便用这首歌难唱来抬高了一下身为原唱,把这首歌□□了的自己。莫希文是老油条,这种语言陷阱一听就明白了。
不过站在杜子骁的角度这很好理解,毕竟这是他跟白哲的定情歌,以杜子骁在爱情上的小心眼,他就算再佩服罗品方,也不会当众承认罗品方在这首歌里的感情比自己深的。
于是最后,轮到了白哲点评。
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哲身上。
从刚刚到现在,白哲一直没说话。他始终端坐在位置上,认真地看台上的罗品方唱歌。莫希文为之起立欢呼,他没有,全场热情鼓掌呐喊,他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坐着,像整个人沉入了乐曲中似的。
只有杜子骁注意到,白哲一向放松的脊背微微挺直了,右手不自觉握成了一个拳。
“frank,”过了许久,直到全场观众渐渐安静下来,白哲才看着台上的老友,低低地叫了一声,“你回来了?”
“对,白哲,”追光灯下,罗品方微笑,离开时平整的眼角已然在岁月更迭间长出了重重的鱼尾纹,“我回来了。”
第17章()
罗品方当然是冲着白哲来的。
白哲在高恒风的追问下轻描淡写对大家讲述了自己与罗品方的过往,当然,对于过程中的许多细节有所美化。罗品方也简单概括了一下自己去美国后的生活,尤其是吃了多少苦。时代不同了,曾经名噪一时的当□□手如今已经不为人所知,还要在许多故事的辅助下,人们才能回忆起来当年白哲身边的确有过这样一个御用词作。
罗品方最终选择加入白哲的队伍,白哲十分激动,他走上台与罗品方拥抱,然后搂着罗品方的肩膀,说自己其实并不是罗品方的导师。
“我跟frank在音乐上的本事不相上下,比起导师与学生的关系,其实我们更像并肩前进的战友。十年前我们曾经一起在音乐道路上摸索,十年后他回来了,我不想做他的导师,我希望我还是可以站在他身边,做他的朋友,跟他一起享受音乐带给我们的乐趣。”
一个多小时后,《最佳唱将》的海选阶段录制全部结束,四位导师队伍满员,进入导师战队厮杀战阶段。
录制结束后,年龄最长的高恒风做东,四位导师相约一起吃个饭,出门,却看到季勤章的车停在门口。
季先生近几年事业做得大,季家大部分产业都归了长子,只留了个娱乐公司给次子季勤章经营。但季勤章很有商业天赋,又赶上近些年中国影视市场大繁荣,文化产业被扶持,他愣是把旗下产业从一间小小的娱乐公司折腾得遍地开花,唱片演出影视娱乐等等等等哪样都做一点,前年还开辟自己旗下院线,三年内便在一二线城市的电影市场攻城略地,直接分了电影市场一杯羹。
大家都是在娱乐圈混的,当然惹不起堪称衣食父母的季先生,不光惹不起,那些想红的想更红的想红了以后能一直红下去的,还争先恐后往季先生床上窜。季先生不是禁欲主义,碰见长得顺眼的,他也不介意睡一睡,睡过了再捧一捧。然而不管他今天捧了谁,明天又捧了谁,都只是一时风景。大家知道,季先生真正捧在手心里的只有一个人,他真心实意捧了那个人十几年,捧得圈子里人尽皆知,都认为他俩早晚是一对。
那人就是白哲。
季勤章一出现,大家就知道他是冲谁来的。杜子骁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但是当着两个不相干的外人,他又不好说话。趁这档口,季勤章走了过来。
“大家这是要去吃饭?”季勤章笑问。
高恒风道:“对,我做东,请大家一起聚聚。季先生有没有空,可否赏光一起?”
季勤章摇头笑道:“我是很想一起,可今天不太行。”他的眼神在白哲身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浓,“而且我还得做一回坏人,把白哲借走。”
杜子骁顿时皱眉,要不是理智还在,那句“不行”已经冲了出来。
莫希文唇边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揶揄地瞧了白哲一眼,又瞧了季勤章一眼,想在瞧两个欲盖弥彰的有情人。白哲一直跟莫希文很聊得来,却不代表她愿意被莫希文这么瞧。他垂了垂眼帘,低声道:“不了,季先生,我今晚还是……”
“白哲,季先生找你有事,你就去吧。”高恒风很有眼力劲地拍了拍白哲的肩,“没关系,咱们以后多的是时间可以聚。”
白哲还是想拒绝。毕竟四人有约在前,季勤章一来,他就跟着走了,这很不礼貌。况且,从美国回来以后他一直躲着季勤章,两人除了偶尔电话联系外,一次面都没见过。他潜意识里想躲季勤章远一点,要不是季勤章把他堵在这里,也许白哲还要过很久才会跟他见面。
白哲张了张嘴,拒绝季勤章会让他很没面子,可不拒绝也不好。高恒风见他为难,笑道都跟你吃了快一星期饭了还缺这一顿吗,莫希文也表示无所谓啦以后再约也一样。季勤章感激地对两位笑笑,俯下身,在白哲耳边轻声道:“frank在我车里……”
白哲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原本就想饭后找frank好好聊聊,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他。
他礼貌地对三人道歉后,上了季勤章的车。
三人目送车里离开,便打算继续照原定计划去吃饭。
走出几步,莫希文却发现杜子骁还站在原地不动。
“你在看什么?”
杜子骁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双拳握紧,嘴唇死死抿成一线,竟然还在盯着季白两人远去的方向。
莫希文想了想,笑道:“哦对了,是姐姐疏忽啦,忘记把你介绍给季先生认识。你还不认识季先生吧?没关系,只要白老师在,以后少不了机会见面的,下次姐姐一定把你介绍给他啊。”
“谢谢姐。”杜子骁转过头,眼神发狠,唇角笑容却灿烂至极,“不过我跟季先生老早就认识,你信吗,我以前还差点对他挥拳头呢。”
罗品方当年出道签的就是季勤章,他跟白哲认识有多久,跟季勤章认识就有多久。三人经年没见面,见了面好一番叙旧情。罗品方这些年明显过得落魄,当年他也算帅哥一枚,如今显老显得厉害,眼尾额头多了皱纹,肩膀也不自觉地佝偻。
白哲心疼他,对他这十年的经历不愿多问,只安慰他回国就好。罗品方却反复将自己在国外受的苦大谈特谈,说自己最艰难时被逼无奈到路边卖唱,唱了一整天,唱得嗓子冒烟,收入两美元。他一桩往事一杯酒,说到伤心处,趴在桌子上悄悄抹泪。白哲猜到他落魄,没想到他这么落魄,问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他咬咬牙,说丢人。
季勤章就举杯,说如今回国了万事有朋友们帮忙,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都在酒里,喝掉就忘掉。
说完他自己仰头干了,罗品方一仰头,也干了,白哲咬咬牙,看着杯里的酒,跟着干了。
这样一杯一杯,到散席,白哲不负众望地喝醉了。
白哲醉酒其实是很好玩的一件事,他不睡不闹,只是意识不清醒,看着格外缺智商。罗品方看着他趴在桌上傻笑的样直头疼,问季勤章怎么办,季勤章拦腰扶起他,让白哲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说司机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先送他回家。
季勤章叫罗品方坐副驾,自己在后面搂着白哲。白哲在季勤章怀里很不老实,一会儿要挣脱,一会儿又要自己远远地坐到另一边。罗品方从后视镜里瞧着,只见白哲一动,季勤章就把他按回自己怀里,有次白哲使了很大力气,看那样子想要跳车走人似的,也叫季勤章一把抓了回来,死死抱住了。
好不容易一路折腾回白哲家,季勤章叫罗品方在车里等着,自己送白哲上楼。
白哲家住十七楼,门口有门禁。季勤章一路搂着白哲,白哲很不顺从地在他怀里挣扎,两人跟掐架似的走到门口。季勤章伸手在白哲身上摸门禁卡,摸着摸着,手掌却在他胸口腰间流连起来。
“小白……”白哲的头软软地靠在季勤章肩膀,双唇一张一合,看得季勤章口干舌燥。他轻轻唤了白哲一声,白哲没有反应,这让他陡然生出了三分旖旎的心思。
突然,身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却烦人的声音。
“白哲!”
第18章()
杜子骁几步跨上来,季勤章本就心虚,还没看清楚杜子骁做了什么,白哲已经到了杜子骁怀里。
说来也奇怪,白哲在季勤章怀里那么不老实,到了杜子骁怀里,却自动自觉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两只胳膊往他腰间一缠,伏到他肩膀去了。
季勤章心中暗恨,面上却要维持风度:“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放心白哲,在这儿等他。”杜子骁道。
“不放心?”季勤章笑了笑,“你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你。”杜子骁对季勤章的敌意从不掩饰。
季勤章早就习惯他的针锋相对,又是一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把白哲给我,我送他回家。”说着,他冲白哲伸出手,柔声唤道,“小白,到我怀里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杜子骁把白哲抱抱紧,欠扁一笑,“我送他回去就可以了。”
“杜子骁,你不要太过分。”季勤章眼见白哲伏在杜子骁怀里是压根不打算起身的架势,心里的火忍不住冒了出来,“你算什么人?凭什么送他回去?”
“凭我是他前夫。”杜子骁大言不惭。
“呵,”季勤章冷笑,“你也知道你们离婚了?”
“那又怎么样?”杜子骁讥讽道,“我睡过他,你睡过吗?”
“你!”季勤章气得眼皮乱抖,怒极反笑,“白哲要是知道你在他背后说这种混账话,一定会被你气死。”
“不劳费心。我在床上跟白哲说得混账话可多着呢,他每句都很爱听,从来没生过我的气。”杜子骁从白哲口袋里摸出门禁卡,轻轻刷了一下,门应声开了。他一只脚抵着门,微微弯腰,打横把白哲抱了起来。
“谢谢季先生送我们家白哲回家。”
他留下这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闪身进了楼道。
门在季勤章眼前轰然关闭,季勤章双手握拳,足足用了三个深呼吸,才压下心中乱窜的那股怒火。
他转身回到车里,刚关上车门,罗品方的问题就来了。
“刚刚那个是今天那另外三个导师之一吧?”他回忆着,“叫杜子骁,是不是?”
季勤章应了一声,吩咐司机开车。
“他跟白哲什么关系?”罗品方回过头,觑着季勤章阴沉的脸色,恍然大悟道,“不会吧?怪不得这首曲子被他唱了,我还以为白哲这辈子都不会把这首曲子给人了呢。”
“曲子”指的是罗品方白天唱的那首,那是白哲的心头好,很早之前就写成,罗品方要拿来谱词他都不让。罗品方选这首歌参赛纯是因为喜欢,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一首简单的金曲,说不定,还是两人的定情曲。
季勤章听他拖长音恍然大悟,不由冷笑:“以前是,后来离了。”
什么叫“以前是,后来离了”?!
信息量太大,罗品方有点懵。他觉得自己不过走了十年,这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
“白哲怎么会喜欢上他?白哲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吗?”罗品方的嘴都快合不上了,“老季,你到底跟白哲表白过没有?人在你身边十来年啊,你竟然还能便宜了别人?再说了,白哲跟他离了是怎么回事?他俩去哪儿领的证?又去哪儿离的?既然离了,他怎么还能……”
罗品方回想了一下透着车窗,看到的白哲伏在杜子骁怀中的画面,小声道:“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他们俩这是离了啊?”
真的,抱得太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恋呢。
季勤章心烦得要命,但他对外一向温文尔雅,脾气性格都十分好,罗品方连珠炮似的戳他痛处,他也不能发作。他闭上眼睛,想把心底这股烦躁压下去,忽然一个想法顶到他喉口,他轻轻一笑,轻描淡写就说了出来:“他们离婚,是因为杜子骁跟别人上床,被白哲逮了个正着。”
罗品方不说话了。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圈子吧,别管男女,哪怕大家是正经两口子,结了婚也就是那么回事。诱惑太多了,顶得住的毕竟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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