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摇头,说道:“自然不是,这是在下的一位小友的杰作,他在那昆仑山捡到一大块千年玄铁,狂喜之下便回去开炉铸剑,将那玄铁中的杂质去之七八,辅以乌金等材料,铸成了这柄重剑。若不是我那小友只会铸剑却不会武艺,恐怕在下也得不到它了。”
“我那小友也说过,穷其一生,怕是再也铸不出这么好的剑了。他自从将这柄剑交给我后,便从此封炉,言明他不会再铸剑。”
“呵……是么?”景渊不屑地冷笑:“倒是想知道你那位小友有多厉害呢。”
怪不得那时感觉全身像是被火烧般疼痛,后来又好像被砸碎了骨头碾成粉末一般,若不是他曾经感受过各种各样的痛苦,估摸着那段时间就会疯了!更别说连动都没法动,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许是看到景渊心情不 。。。
好,独孤求败的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那个……剑灵前辈,您……”
“若是你也想尝试一下烈火焚身之苦,就不要吞吞吐吐。”景渊懒懒地抬眸,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玩游戏通关也要有障碍不是,总是一帆风顺也很无趣的啊。
“让您受了这么多苦,倒是在下的不是。”独孤求败郑重地施了一礼,语带歉意。
景渊倒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那位友人的错。一般剑灵都是剑成的一瞬或是之后慢慢形成,也有个别是生人以血肉之躯铸剑后便堕入非道变为剑灵。我倒是个例外,说是剑灵倒不如是那千年玄铁里住着的魂魄。”
这么一说独孤求败倒是更愧疚了,想想那铸剑的过程,又回想起那些工序,若是用在人的身上……简直就是惨烈无比的酷刑!
“若是你闲得无聊愧疚的话……给你家雕儿弄点吃的吧。”景渊实在不想看独孤求败那张苦瓜脸,便伸手指了指有些萎靡不振的大雕:“我会让你的魂魄能够触摸到实体,你家雕儿三日未进食,怕是要饿死了。”
“多谢前辈!”独孤求败眼睛一亮,然后温柔地看着大雕:“雕儿,我去给你弄吃的,你是要吃蛇呢?还是要吃兔子呢?”
大雕兴奋地叫了一声。
独孤求败笑得一脸宠溺:“又吃蛇啊,我知道了马上给你抓。”
景渊才知道独孤求败居然会说兽语,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152晋江首发(捉虫)()
一雕一鬼一剑灵;三个非人类这几日在一起倒是相处无比愉快。让景渊有些厌烦的是,那已经变成了鬼魂的剑魔兴许是死了一次的原因,倒把自身那点高手气质抛弃得干干净净;整天缠着景渊问这问那,好像剑灵应该懂得关于剑的一切知识一样。
景渊不堪其扰;一下子钻回剑里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只剩下独孤求败和他家的雕蹲坐在重剑的面前;唉声叹气。
“唉……雕儿;你说剑灵前辈他是不是烦了?”
雕叫了一声:你也知道你神烦啊。
“雕儿,已经过去五日了啊。”人死后魂魄能在这人间飘荡七日,现在时候马上就要到了。纵然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雕扇了扇翅膀,又叫了一声:哦;意思就是你要走了么?
“以后怕是我不能再陪着你了。”独孤求败苦笑着上前,试图伸手触摸着那柄他自领略了无剑境界后再也没有碰触过的重剑,却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剑柄。
就算景渊帮助了他,如今看来也没办法了成为实体了。
“罢了罢了。”他摇了摇头,仰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声音中带着几分释然:“人总是要死的。”
以魂魄状态下观察这个世间,却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吧。还遇到了无比神奇的剑灵,真是不枉此生呢。
想通了的独孤求败又恢复了那让人牙根痒痒的猴子性格,上蹿下跳不知休息片刻。更是因为便成了魂魄的缘故,精力充沛得让人不由得头疼,而大雕却开心得很,它巴不得自家主人永永远远留在这里不离去。
可惜第七日,景渊终于从剑里出来,他望着身形已经快要消散的独孤求败,挑了挑眉:“你要离开了。”
“是啊。”独孤求败向景渊深施一礼:“我独孤求败今生未求过别人,此时倒是要求剑灵前辈……帮我照顾好雕儿。”
景渊冷笑:“那畜生明明自己就能好好活着,关我何事?”
“那剑灵前辈您就不想去看看着外面的大好河山么?”独孤求败眯眼笑得像个狐狸:“如若可以,雕儿当然是能带着那重剑到外面走一走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剑灵绝对不能离那把玄铁重剑太远。他这一生都光明磊落,临走之前阴暗一次倒也有趣。
景渊像是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独孤求败,似乎是不相信这无赖的家伙是一代宗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景渊才放过看起来有些尴尬的剑魔。
“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不过谁规定我不可以呆在这里?相比去去外面游荡,我更愿意在这谷中修炼。总有一天我会修成实体,那时它便不能束缚于我。”
“可那不是很久么?”独孤求败无辜地摊手:“要多久呢?十年?一百年?”
景渊笑:“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千年我也等得。”
看着越来越尴尬的独孤求败,景渊挥了挥手:“罢了,你放心投胎便是。我无聊倒是能照看这大雕一二。”
反正最近他也没想着走,在这里呆一阵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看这独孤求败为人处世倒是和他习剑的本事差了许多,估计生前也算是武痴一类的任务吧。
“那……多谢了。”独孤求败松了口气,拱手施礼。那身影,终究渐渐消散,直至变成虚无。
夜幕已然来临,名扬天下的剑魔,终究也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大雕鸣叫得无比哀伤,怕是应该知道了,他的主人这次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也不会神奇地出现在它面前。
“走好。”
剑魔独孤求败,无论是活跃抑或是稳重,他心心念的,只有剑。他一生遇到过许多人,见识过许多事,他有过许多敌人,但都不是他的对手。到了晚年,甚至与一只雕相伴都让他乐在其中。
独孤求败,怕是该如此说吧:孤独,求败。
结果,他倒是真的孤独了,可却仍旧没有败过。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被埋于地下,可他仍旧是一个传奇。
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这谷中会有其他人出现了。
景渊如此想着,然后便旋身寻了一处高台,盘膝坐下。
在这一级世界,越是人烟稀少的名山大川,越是有助于他修行,如今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条件,他就当闭了关,大概提升的速度也不会太慢。
镜花水月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像是蛇一样在景渊身边绕来绕去,嘴里还冒着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你居然和我一样了!有趣啊有趣~”
“剑灵?亲爱的主人,你居然成为了剑灵?诶哟喂居然还被火焰灼烧敲敲打打?真是名剑哟名剑~~滋味如何如何???”
“怎么感觉你比刀魂还悲催……我好歹只是在刀魂殿被催生出来,没受什么苦头,可你……”
“啧啧啧……你受了这么多苦,又会做什么?”
“真应该为你默哀啊默哀,也该为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默哀吧。”
“小镜。”蓦地,景渊开口,那双眼倒是没有睁开。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往常一样,却让镜花水月愣是打了个寒战:“游戏总是一帆风顺那多无趣,如今你不感觉游戏的难度慢慢加深了么?而且我可没想着要报复谁,如今这样,挺好。”
“……啊?”如此这般轮回,受了这么多苦楚,甚至不知是人是仙是妖还是鬼,居然只被他说成是游戏?而且以这人的心思,受了苦居然不报复回来?这不科学!
“身份倒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享受的过程,不是么?”
镜花水月蔫儿了:“好吧,你强大。”怎么变态成这个样子?你是m么都成了这样还享受?
景渊疑惑:小镜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说的不对么?你看,这种世界他一个指头就能毁了它,若不是为了玩,难道还真把这当成轮回么?游戏的话……受到点挫折很正常吧。
如此疑惑着,景渊终究是没把‘嗖’一下钻进刀里的刀魂小姐叫出来问个明白。
景渊已经入定许久,那大雕先是每天推推景渊试图将他叫醒,后来看景渊实在不理它便不再打扰,自己每天出去捕食,在坟前坐上一阵子,然后漫山遍野飞来飞去。
直至有一天,感受到生人气息的景渊蓦地睁开了眼,望向那传来陌生气息的方向。
“唔……是这里么?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独孤兄可真是能享受……不知此行是否能见到他呢?”
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景渊眯了眯眼,果断回到了剑中。大雕像是守卫着领地一般,眸子紧紧盯着入侵者。
“啊呀~不知道我送给独孤兄的那把剑还在不在……想来也有二十余年未见了吧。”
景渊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哟呵~仇人来了!
153晋江首发()
郑鸣————很普通的名字;可惜拥有这个普通名字的人却不是什么普通人,单是剑魔独孤求败挚友这一个身份,就足够让他出名了。更别说他还是少年时期便闻名遐迩的铸剑大师;自从世人知道他为独孤求败铸出了一把绝世神兵后,不知有多少人向他求一把剑却求而不得。搞到最后;郑鸣烦不胜烦;和独孤求败学习玩了一次隐居,之后便在那一方小天地专心铸剑,不理其他。
如今他与独孤求败已经将近十年没见了,当年的少年也变成了一个老人;脸上也长了褶子;胡子头发已经变白;什么玉树临风什么潇洒倜傥和他完全没了关系。难得回忆一下往昔,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独孤求败的隐居地,就怕已经百岁的某人在临死之前连尸体都没人埋哟~
郑鸣觉得自己是个很温柔的朋友。
找到了那襄阳城外位于犄角旮旯的山谷,郑鸣不禁抱怨起来,这独孤求败还真会躲,怪不得以后在江湖上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若不是两人关系不错,怕是他也找不到这里的。
缓缓走进山谷深处,映入郑鸣眼帘的却是一只将近一人高的大雕,兴许是看到陌生人入侵了他的领地,大雕张开了翅膀,眼中闪现着几分凶戾之气。想到几年前和独孤求败通信时那人炫耀似的语气,郑鸣便知道这就应该是那只几乎和独孤求败不分彼此的雕儿了。看着这雕儿的凶恶模样,郑鸣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把插在坟墓上的重剑。
大雕左右看了看,兴许是想到了自家主人曾经说过的朋友,也兴许看到来人并无恶意,也就不戒备了。
“独孤兄啊独孤兄。”郑鸣大步走向那显眼的坟墓前,丝毫没有形象地一撩衣摆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啊呀终究是没见你最后一面呢~”
和独孤求败的最后一次通信,是在两年前,那时独孤求败的字里行间便有了些许荒凉之感,不像是往日感慨平生绝无敌手的意思,倒像是有一种看透了这世间的惆怅,果然……
其实郑鸣觉得很纠结,独孤求败可是武林高手,为什么自己仍旧身子硬朗但这家伙就一声不吭地死了,难道是自己铸了一辈子剑所以身体不错的缘故?
“走好。”郑鸣将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烈酒倾倒在坟墓面前,眯着眼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算是为自己的友人送上迟来的祭奠。
他已经弄脏了自己的一身白衣,干净的衣摆下沾满了尘土,可他也不在意,只是随意拍了拍就走入了那明显曾经住过人的山洞里。
那是独孤求败隐居后的住所,里面洁净干燥,角落里甚至有石床和几床被褥,一块平整的大石放在正中充当桌案,墙壁上甚至还挂着几把剑,那是独孤求败曾经用过的剑,只不过失去了主人,宝剑终于是蒙尘了。
郑鸣将那些剑一把一把拿下来,然后掏出了软布仔仔细细将它们擦了个干净。
作为一名铸剑师,他爱剑,更爱宝剑,只要遇到宝剑他便像是换了一个模样,神色专注得像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擦完了剑,郑鸣想了想,终究是手痒得不行,大步走到洞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坟墓上插着的重剑,剑柄、剑身、暗纹、剑刃……一点也不肯放过。
他伸出手,摩挲着冰凉的剑身,一寸一寸。那古朴的花纹,那极佳的手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仍旧是这么绝佳的手感……”郑鸣痴迷地蹲坐在剑旁,语气带着几分激动:“多年未见,独孤兄果然未让宝剑蒙尘!”
这是他的巅峰之作,是他最满意的一把剑。如今隔了许久再次见到,可惜物是人非。昔日那些老朋友一个个都死光,只剩下他一人,如今恐怕只有这死物还未变吧。
*
郑鸣并未想着今天就离开。他整理了一下山洞,打算今晚儿就睡在这,也不顾自己一把老骨头压根不能在野外呆太久。他倚着墓碑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老了哟~还这么祸害自己的身体,若是自家孙子孙媳妇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会头疼地将他拽回去让他休息吧。
看,他完成了友人间的约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妻子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以夫为天,总是站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而儿子也没有继承他当个铸剑师,而是跑去经商,一家人和和美美,无比幸福。
他应该开心的。
郑鸣抄起身边拿着的长剑,伸出那只如同覆盖了枯树皮的手细细地抚摸着剑身。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拙劣。
灰暗没有光泽的剑身,能够看出里面的杂质根本没去净;剑柄处的线条一点都不流畅,反而有些弯曲,这把剑简直就像是一个初学者的作品,换作往时,郑鸣压根就不屑于看这种东西一眼,可惜这是他自己的作品。
他来之前,想着为独孤求败铸上最后一柄剑,结果自己的手不听使唤,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就连铸剑的过程都忘了许多。
那时,他才感觉他已经老了。
他闭上了眼,缓缓进入了梦乡,嘴角还留有一丝弧度。
景渊在郑鸣睡着后才从剑里钻了出来,犀利的目光似乎要透过那蒙着的布条将人射穿————他没办法选择性地遗忘刚才被摸遍了身体的感觉,简直不能再糟糕好不好!
特别是,摸了他的还是一个全身橘子皮的老头子。
“……啧。”景渊嫌弃似的将那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示意大雕将他驮进山洞里。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气息,或强或弱。而这个老人身上的生命气息已经快要消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特别是老成这个样子还敢在野外过夜,真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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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鸣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的他少年意气风发,与新认识的朋友相谈甚欢。
友人是个剑客,而他却是铸剑师。他们谈论剑、谈论游历途中的风景、谈论自己、谈论彼此。
那时他们二人游至西湖,两人租了条画舫,坐在画舫里喝酒赏景,倒是悠闲得很。
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两人都喝了许多,酒至酣处,他的意识便有些模糊了。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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