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主相信,我会拼尽全力,帮助大唐给以吐蕃颜色,所以,公主每天都要抱有期望度过,等我归来时,不但,希望看到公主长发及腰,还希望,公主依旧是那个开心就笑,生气就吼,发怒就让人害怕的丫头!”
此时,眼中噙着泪水的太平,故作生气道:“好你个奴才,敢叫我丫头,这次暂且记下,等你回来后,再来领罚。”
“是。”袁一说罢,转身离去。
第113章 钟声相伴()
袁一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走出太平的房间,经过钟楼时,正好响起报时的钟声。
他不经意抬头,瞥见楼上敲钟之人竟是薛绍,只见他身着一件粗布蓝衫,没了皇亲公子的贵气和冷傲,倒多了几分随意的淡然。
袁一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特意向一旁扫地的道士,问道:“这楼上敲钟的人,一直都在善水观中吗?”
道士道:“回禀将军,前几日,因为人手不足,道观就雇了几个杂工,他就是其中之一,负责挑水劈柴和敲钟报时,有什么不妥吗?”
袁一摇摇头:“只是随便问问,你忙吧!”
这时,袁一想起,那日,高宗为了平定叛军论功行赏,他被免除前罪,官复宁远将军,而薛绍则被赐封为三品散骑常侍。薛绍上任没两日,太平就去了善水观,后来,薛绍向圣上辞官,说想要在有生之年,游历天下山川,若一直困于案牍劳形中,这个心愿永远都无法实现。
高宗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他此刻提出辞官,是因为太平去了善水观,心里难受,想要离开长安去散心,因此,高宗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袁一又想起,薛绍临行前一晚,他们在一起喝酒,他问薛绍,想要去哪儿?
薛绍回答道:“还没想好。不过,那个地方,在别人看来很傻,但我知道,那是值得我去的地方。”
“绕口令吗?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想去那儿就去呗!”
袁一如今看来,原来,薛绍早就想好要来善水观。
思绪万千的袁一,走到门口时,不由得停下脚步,他远远看了眼钟楼,只见薛绍正背着身子,默默地望着太平院子所在的方向。
见此,他心语:“我愿意牺牲所有,只为完成爹扬名沙场的夙愿,可薛绍牺牲所有,只为守护一个人。我相信,没有人比他更爱公主,经历这许多,我真有点相信,婉儿的那些命中注定了!”
袁一对太平承诺时,虽然信心满满,可回来军营看到那些士兵。只觉得他们,不但目无军纪,行动涣散,而且骂不听,打不怕,就像扰人清梦的苍蝇,不仅让你拍不到它,还不停在你耳边“嗡嗡”的惹你心烦!
眼看离高宗钦定的出发日期,只剩三日,袁一能想到的法子,只有把士兵集合起来,亲自带着他们操练。
这日,操练刚开始不久,袁一看到,执戟郎领着唤雨来到校场,见状,袁一走下高台,道:“今天是什么风把神将吹来了?”
唤雨笑了笑,扫视了眼操练着的士兵,道:“你是没给这些人吃饱饭?还是不让他们睡觉?怎么都是一副没精打采,到处东张西望,像是立马就要找张床睡下似的?”
袁一长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有两件事。能借一步说话吗?”
“好,去我营帐。”袁一说着,向尹玉书打了个手势,会意的他点点,便走上高台,代替袁一指挥起士兵。
他们正往营帐去,可走到半道上,唤雨又悄悄把他拉到校场外。
他们躲在树后,远远看到,尹玉书并没领着士兵操练,而是任由他们偷懒打闹,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骰子赌钱。
见到尹玉书阳奉阴违,把练兵的校场变得比菜市场还随便,袁一火气直往上冒:“爷的!我说怎么,他们天天练,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原来是这家伙,暗里给我使绊,正好待个现行,看我不把他的皮给剥了!”
唤雨拉住袁一道:“我带来你,可不是为了告黑状!我只是帮你,给这支水军号号脉,现在看来,也不算无药可救。”
“给军队号脉?”
“到营帐再说。”
回到营帐,袁一迫不及待道:“以你看来,我的这支军队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医者,望闻问切也。看过你那些软脚虾似的水兵,了解那个阳奉阴违的副将后,初步断定,军队的问题,用两个字概括,不服。”
袁一满脸纳闷道:“不服?为什么不服?”
“这个得由你告诉我。先说说,关于这支军队的所有事。”
听唤雨这么说,袁一便把军队是由山贼,新兵,残兵组成的等诸多事,巨细无遗地告诉了唤雨,还随带提了下尹玉书的遭遇。
听袁一说完,唤雨点点头:“病症清楚了,该给你一副方子,对症下药了。”
“别故弄玄虚了,有办法赶紧说。”
唤雨认为,袁一的军队之所以像一盘散沙,是因为袁一坚信他们将成为一支正规军,并试图用各种常规的手段改造他们,可事实却是,这种手段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
世间万物有长有短,要想要运用得当,就必须量体裁衣。把袁一这支由山贼,新兵,残兵组成的所谓水军拆开,寻找三方的利弊,就会发现以杀人越货为生的山贼,大部分身怀武艺,而且讲义气有勇气,只是厌恶束缚,不讲规矩,往往这种人只要利用得当,绝对能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兵。
再是残兵,虽然他们不能在沙场上搏杀,可他们有丰富的军旅经验,又常年受到军规约束,他们既懂规矩,又能理智的应对敌人,不会自乱阵脚。他们不能奋勇杀敌,但能领兵制敌,正好可以管制,不守规矩的虎狼之兵。
最后是新兵,面对一个陌生而新奇的环境,他们就像一块白绢,没有自己的思想,更没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他们将成为锦缎,还是粗布,全靠军旅生活的渲染,要是看到整支军队都是勇不可当,他们为了融入就会成为勇兵,反之,看到身在一支士气低下,纪律涣散的军队,他们便会得过且过,成了慵兵,甚至逃兵。
听过唤雨的分析,袁一很是受用道:“自从领了这支军队,我就糟心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话说回来,当务之急,就是收服那一万虎狼兵,可该用什么法子呢?”
唤雨想了会儿,道:“你也算半个江湖人,能让你心服口服的都是什么人?”
“当然是够本事的人,并且能力在我之上的人。”
“没错,他们像你一样,乐于服从于这种人,所以,你可以,如此这般……”
听过唤雨的计策,袁一连声叫好道:“好办法,虽然有点冒险,可相信我有这个实力。”
唤雨认同地点点头,道:“对了,还有那个叫尹玉书的副将,方才我来到校场,当时,你正背着身领兵操练,我看到许多士兵趁机偷懒不练。这时,尹玉书向他们打手势,让他们不要偷懒,没想到,他们还真就练起来了。”
说着,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当时我在想,虽然,你是统帅,可他却比你更得军心,后来,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才带你返回校场,结果的确如此。”
袁一冷笑道:“他这混蛋阳奉阴违,讨好士兵就是想架空我。”
唤雨摇摇头:“你想想,那一万山贼先被迫投降朝廷,再被要求来服兵役。因此,或多或少都带着憎恨情绪,你是朝廷指派的统帅,这种情绪自然发泄在你身上了。我猜,尹玉书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架空你,只是想合群,毕竟他曾经也是山贼。”
听到这儿,袁一若有所思道:“这样也说得过去。”
“以我看尹玉书有些头脑,值得重用。”
袁一想了想,道:“他现在已经是,统领五千人的牙将,若重用的话,让他升官成为副将军,还是赏他银子呢?”
唤雨摇摇头:“我说的重用,可不是巴结。这么说吧!武将要激,文人要抬,尹玉书满腹经纶,可惜时运不济,我敢肯定,他心底还是留有受人赏识,重归仕途的愿望,如果让他觉得,你就是伯乐,他就甘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袁一摸着下巴:“伯乐?让我像刘备对诸葛亮,周文王对姜子牙那样,把自己送上门给尹玉书挑刺,而且,还要在一旁乐呵呵地赞赏他的本事。”
“没错。可说得文雅点就叫礼贤下士。”
袁一叹了口气,道:“我看说得直白点,就叫大捧臭脚。想当初,我做捕役那会儿,宁愿做苦活累活,也不去奉承巴结任何人,可现在混成了一军统帅,倒要去给下属捧臭脚。爷的!这种感觉还真不爽!”
唤雨拍了拍他:“要不怎么说,高处不胜寒!你做捕役,不巴结不讨好,是你一个人的事。可现在,你要对几万人的性命负责,要维持军队的稳定,保证士兵的士气,难免做出一些不愿意的事。这样想,捧起臭脚是不是就好受些?”
袁一无奈的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唤雨的神情骤然变得暗淡,他沉默了片刻道:“罂粟有消息了。”
袁一难掩惊讶道:“是吗?她在哪儿?”
第114章 罂粟去向()
“罂粟在青州的一个渔村里,跟这个男子在一起,以打鱼为生。”唤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递给袁一。
袁一将画像端详了许久,犹豫道:“这画中的人虽做渔夫打扮,可容貌怎么跟太子李弘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是你派去的情报探子画的吗?”
唤雨点点头:“你没看错,他就是李弘。”
“李弘不死了吗?难道是诈尸重返人间,挟持了罂粟跟他双宿双飞?”
“你想象力还真够丰富。见到画像时,我也很惊讶,可联想到罂粟的突然离开。还有,贺兰敏之借着,李弘下葬的时机破城逼宫,所以,我就大胆猜测,贺兰敏之利用罂粟这颗棋子,诱得厌倦了争斗的李弘,设计了这出假死,骗过了所有人,让自己重获新生,从而,能与罂粟双宿双栖。”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李弘还真是个多情种。不过,话说回来,我了解罂粟,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可那天她来神兵司,没有任何异常。”袁一说着,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李弘要在高宗武后的眼皮底下,把自己变成死人,再把自己弄走,可不是简单的事,你的猜测真准确吗?”
唤雨回答道:“我向来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可这回还是下了些功夫,证实这件事。因此,我找到了罂粟最亲近的丫鬟暖月,从她那儿得知,罂粟离开的前两天,曾收到过贺兰敏之的信,其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袁一点点头:“我不怀疑,罂粟对贺兰敏之的痴情,可贺兰敏之也太混蛋了,我就不明白像这种人,为什么圣上会网开一面,只是被判了抄家,终生监禁!”
“圣上本要判他满门处斩,连圣旨都拟好了,可怎料武后出面替他求情,在圣上的寝殿冒雨跪了一个晚上,才让圣上改变了决定。”
“皇后替贺兰敏之求情?我没听错吧!”
唤雨嘴角浮现出一抹,厌恶的冷笑:“武后对任何人都可冷血无情,唯独对她娘,杨国夫人好得掏心掏肺。贺兰敏之是杨国夫人一手带大,祖孙俩感情很深厚,杨国夫人知道,贺兰敏之谋反是死罪,所以,她对武后以死相逼,让武后保住贺兰敏之的性命。”
袁一长长叹了气:“贺兰敏之果然是贺兰敏之,常人做了这样的事,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可他却能绝处逢生,果然秉承了一贯让人嫉妒的好命。”
“是啊!说完了这件事,该说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事?”
“再过几天,你就要率军前往突厥了,说到底,你曾经也是我的人,怎么说也得送份厚礼,祝愿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什么的。”
袁一笑道:“我们都这么熟了,还跟我客气什么,不管薄礼厚礼,心意到了就好。”
唤雨打了下他伸来的手,不悦道:“你的手都伸到我兜里来了,还跟我假客套!”
“唤雨出手,必非凡品,谁能抵抗得了……且慢……”袁一说着,打量了眼唤雨,皱眉道:“你两手空空,根本就没带东西来,莫非那招隔空移物,在这儿也能用?”
“当然……用不了。”唤雨说着,指了指脑袋:“我要送你的东西,都在这儿。”
“脑袋?到底是什么?”
“废话少说,拿文房四宝来。”
袁一边磨着墨,边看着唤雨在纸上提笔如飞,不过一个时辰,一张张或写着字,或画着图的纸,就堆得像山似得。
这时,唤雨放下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大功告成!”
袁一看了眼,唤雨写好纸,问道:“这都是些什么?”
唤雨边整理着案几上的纸,边道:“这些可厉害了!其中,有我总结的制敌兵法,研制的独门兵器制造图略,依据地形的行军布阵等等,都是我利用毕生所学,整理出的一套兵书,相信,如果孙武在世看了,也会吓破胆!我想着,虽然,你去突厥是以结盟为主,可万一发生战事也,能拿它傍身。”
袁一皱眉道:“你战场都没上过,只是用一个时辰,编了本兵书,就说要吓破孙武的胆,这口气忒大了吧!”
唤雨笑而不语,从书案上那一摞兵书中,拿出本姜子牙编著的《六韬》,翻看了几页道:“姜子牙在辅助文王伐纣前,好像也没上过战场。还有,孙膑的师傅鬼谷子,一辈子都隐居在山林中。他们在兵法战略,难道要比乌江自刎的项羽,败走麦城的关羽要逊色吗?”
见唤雨较真起来,袁一只好求饶道:“我错了,不该看轻你的兵书,我一定虚心受教!”
“这样才乖嘛!”唤雨笑了笑,将整理好的纸递给袁一,道:“我都分类整理好了,你把它装订成册都行了。”
袁一接过书,笑道:“你这厚礼,还真够厚的。”
“那还用说。对了,你得向我保证一件事。”
“什么事?”
“命在书在,命没……书也不能便宜敌人,因为,这可关乎大唐日后的安危,一定不能大意。”
听到这话,袁一心语:“关乎大唐安危?这也太夸张了吧!”他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口中却道:“当然!一定!像这样一本奇书,是不是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相称。”
唤雨想了会,满脸为难道:“这书写得太匆忙,还没来得急想名字……如果一定要起还得响亮,不如用这个。”
他说着,走到书案前,提笔将书名写到纸上,而后,递给袁一道:“兵书叫这个了。”
袁一照着纸上的字,念道:“唤雨说?这名字……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唤雨笑了笑:“书里全都是,我要说的金玉良言,或者说金科玉律,可谓是直白有贴切,你也觉得好吧!”
“当然!一定!”
晚间,灯下的袁一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唤雨说》,原本只是想粗略看看,可当翻开了几页,却被其中特立独行,却又静僻地拳拳到肉的兵法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看了两个时辰,当他缓过神来,不由得赞叹道:“唤雨这家伙还真是个旷世奇才!”
说完,他放下书,拿起笔写了张布告,待盖好将军印,便向帐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