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管事向来对府中诸事都是留着心眼的,哪怕府里平白无故掉了根针,也会记在心里,然后,不嫌麻烦地将掉针缘由摸得一清二楚。
自然,梅仁和十二美人这样反常,又神秘的聚会,很快就引起了丁管事的注意。他本想深入其中一查究竟,可始终没有得逞,于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事情,禀告给了袁一。
当听到丁管事暗指梅仁和十二美人的聚会有不轨之嫌,袁一心里觉得很乐。
虽然,深夜聚会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太妥当,可当事人是梅仁,他参与其中的情况,最多是把十二美相聚,变成了十三美相聚。
以袁一对梅仁的了解,梅仁向来桃花很旺,不是桃花运,也不是桃花劫,而是,姐妹桃花。
向来,女子只要一见到梅仁,都会被他异常俊美的外表所迷惑,相信女子见到梅仁的第一眼,其惊艳之情不亚于第一次见到贺兰敏之。
就连袁一初次见到梅仁,心里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太漂亮了,跟梅仁说的第一句话则是‘你家还有妹妹,或者姐姐,也成?’。
可就是顶着这样一副好皮囊的家伙,却有着特殊的本领,能把所有的仰慕之情,变成姐妹之情。
他记得最气人的一次,他带着梅仁去逛青楼,花魁对梅仁一见倾心,然后,拉着梅仁的手说要带他回房谈心。这件事有了狗屎运般的开始,香艳动人的过程,最后,却得到一个狗血的结果。
梅仁和花魁在房里聊了一夜护发美颜穿衣心得,之后,她们毫无意外地成为情比金坚的姐妹,直到花魁被人赎身,嫁到了外地。而最狗血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竟然还保持着书信往来。
有了花魁这件事,他以为梅仁不懂男女之间的事,于是,他特意选在梅仁生辰之日,花了大价钱买本烫着金边,用色大胆,表现形式奔放的小人画给他。
回到家,梅仁在灯下打开画册,看到其中的内容,吓得当场就把画册给烧了,一时不小心,画册点燃了帘子,帘子点燃了窗户,最后,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那次,因为那本画册,梅仁不仅把屋子烧没了,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葬身火海。
自从那以后,他对梅仁得出一个结论,梅仁是世间奇男子,非人力可以改变,除非,哪天老天大发善心,往他脑门劈一道惊雷,把他的脑子炸得开窍。
正因为之前的种种经历,所以,现在听到丁管事把“梅仁”“女人”“不轨”联系到一起,袁一不由有种莫名的喜感。
虽然,袁一知道梅仁的为人,可怎么说他也是男人,而那十二美人虽没有名分,可府中人都是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妾氏看待。
既然,丁管事能特意说明这件事,那他也只好敷衍几句,让事情先过去。
如此,他便道:“若深夜孤男孤女共处一室,那恐怕是有些牵扯不清。可他们十多个人聚在一起,应该发生不了太离谱的事,可终究还是避免一些好,回头我会跟梅将军说说。”
听到袁一这番说辞,明显是维护梅仁,丁管事也是明白人,心想,既然已经尽到了分内之职,那么,就该顺着主子的意点到为止。
其实,袁一这番话只是搪塞丁管事,他并没有打算找梅仁谈,一则是袁一觉得只是些小事,没有说的必要。二则,袁一知道他们聚在一起是在商量什么,不想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或许,因为他的这种纵容,梅仁索性丢下折冲府的事,尽心竭力地帮着十二美人忙活雅集的事。
老冯身为梅仁的师傅,见梅仁最近做事不上心,时不时地还消失一天半天。老冯问过几回,可梅仁都不肯把事情如实相告,老冯只好将梅仁的情况禀告了袁一。
听到这些,当晚,袁一就来到梅仁院中,他一进门就朝梅仁喊道:“去!把送你藤条拿来!”
见此,梅仁想起最近在折冲府的种种作为,便知道来者不善,他满脸不快道:“这该死的老冯!是不是他背着我告了黑状?”
袁一将脸一沉,怒斥道:“你不尽心做事,还埋怨别人!你这家伙还真是欠打!把藤条拿来!”
见他发火,梅仁只好走到里屋,捧来了装着藤条的木匣,而后,畏畏缩缩递到他了面前。
他一把夺过木匣取出藤条,他刚抬起手,梅仁就一把抱住藤条,求情道:“袁哥,能不能听完我的解释,再动手?”
他冷冷看了眼梅仁:“说!”
“我知道,最近,我对折冲府的公务是有些松懈,这是因为我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这是一件足以改变十二女人一生的大事。”
“折冲府当然也很重要,可相对而言,这些女人的幸福更为重要。我不是没有分寸,而是,这段时间折冲府没有大事发生,一切都按部就班,然后,老冯又能镇得住场子。所以,我才我要说的都说了,你可以动手了。”
梅仁本想用这番话打动袁一,让他心软,自己就不用皮肉受苦。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袁一就抡起藤条,对着他一顿猛抽,这时,他也做回男子汉既不求饶,也不喊疼,咬着牙,握着拳硬挺挺地站着,任其痛打。
袁一打足一百下后,将藤条往一旁的案几上一扔。而后,他打量了眼站的笔直的梅仁,他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问道:“看来我下手还不够狠,你都没喊痛。”
梅仁睁开眼睛,皱了皱眉道:“以我的经验来说,若我喊痛,或是求饶,你就会打得越狠越久,所以,这次,我就试试忍着。事实证明,我错了。很痛!相信我。”
袁一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梅仁用衣袖抹了把额头的汗,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道:“能让我到外面待一会儿?”
“干嘛?”
第268章 公私分明()
梅仁道:“很痛。我怕忍不住,喊出声来。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袁一摆了摆手,梅仁便如扯线木偶般,僵着身子走到房外。
当他带上门快步跑到院中,而后,袁一就听到从院中传来一阵“啊‘‘”的大叫声,最后,大叫声随着奔跑声越飘越远。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跑得气喘吁吁的梅仁回到房中,看了眼坐在座上悠闲喝着茶的袁一,他喘了口气:“袁哥,我可以了。”
袁一见梅仁站在门边不敢上前,于是,他便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向梅仁招呼道:“过来坐吧!”
梅仁走上前坐下,端起茶杯:“谢谢了!”他把茶送到嘴边,皱眉道:“若我没记错,这里好像是我家。”
袁一简单粗暴的甩来一句:“这里是郡王府。”
梅仁皱眉道:“要知道,我暂时借住在这处院子,从某种意义来说,按照约定俗成,在某一特定时期内,这里就是我家。”
“这里是郡王府。”
梅仁无奈地一低头,放弃解释,妥协道:“好!我知道了。这里是郡王府嘛!”
袁一喝了口茶,用颇为严厉的口吻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吗?”
梅仁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道:“因为,我没把折冲府的事做好,恰好老冯又向你告了黑又向你禀告了我的过错,诸如此类?”
他将脸一沉,厉声道“我问你,倒成了你问我!”
梅仁手一抖,侧了个身放下茶杯,小心答话道:“以后,我会端正态度,尽心负责地处理好折冲府的所有事务,不再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罚也罚了,罪也认了,总都尉大人就原谅小将这一次,行吗?”
袁一问道:“你真觉得,帮助那些女子找得一个好归宿,真是无关紧要的事?”
梅仁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好像,貌似,的确是”
袁一打断道:“我要听你的真心话。”说着,他将手放到了一旁的藤条上。
见此,一脸挣扎的梅仁,将双手交叉握成拳头放在唇边,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不是!”
看到梅仁这副怂样,袁一笑了笑道:“我也这样觉得。”
梅仁猛地睁开眼,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既然认同,那你还要罚我?!”
“我之所以罚你,要你牢记‘公私分明’这四个字。你可以去帮人,但前提是先把正事做好。你明明有很多方式,将两者协调好,可你偏偏用了最蠢那一种。”
“你说折冲府没有大事,一切按部就班,老冯能够镇得住场子,那就意味着,你的确能够抽出空闲时间干些私事。可是,在干私事之前,有没有嘱咐老冯一声,然后吩咐他帮你看住场子呢?”
梅仁垂下视线,舔了舔嘴唇:“我抱着一些侥幸心,觉得老冯能够行,可并没有明确交代。你不许我偷懒,要我尽心尽力地管好折冲府,我怕说了,就有偷懒之嫌。若不说,等忙满雅集的事,她们都有了着落,再把重心转到折冲府上,这样或许,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给瞒过去。”
袁一道:“我所嘱咐的不许偷懒,指的是你的心。不是让你时刻蹲守在折冲府,若是如此,我大可让郡王府的门房来干你的差事,想必他比你更能胜任蹲守之职。”
听到这话,梅仁一脸迷茫道:“这些,你之前好像没有跟我说过。你的话模棱两可,我究竟该怎么做?”
袁一道:“有时,人要经过几个阶段,首先,你得学会遵守规矩,然后,灵活运用规矩,再是,强势推翻规矩,最后,大胆制定规矩。之前,你还没上道,当然先得乖乖地学会规矩,现在,你可以试着灵活一点。明白吗?”
梅仁仰着头眯着眼,想了许久,若有所思道:“好像有点明白了。话说回来,有朝一日,我真能制定规矩吗?”
袁一直截了当道:“不能!”
“为什么啊?”
袁一笑了笑:“因为,你先得推翻我的不能,才能制定你的规矩。”
梅仁饶有兴趣道:“推翻你的不能?有意思!我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做到呢?”
袁一想了片刻:“若以官场来说,你要成为我的老板,或者,我的对手,才能做到。”
见袁一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梅仁急忙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还是算了吧!”
相较于梅仁的慌张,袁一则表现得极为淡然:“若有朝一日,你真做到了,我会替你开心。因为,那恰好证明,你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
梅仁摇头道:“其实,官场这么大,不一定要比你强,才能证明我的成功。你可以一路高升越来越强,然后,我一直在你手下,也跟着越变越强。两全其美不更好?”
此刻,袁一心里清楚,没有人知道未来之事,他了解现在的梅仁,可无法以此判断将来。
他突然的预见是因为,他知道权力能够滋生野心,一旦萌芽,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权力喂养,它只要感到饥饿,就会让人感觉如同身处荆棘丛般惊慌,为了逃离荆棘丛,它就会疯狂地为自己觅食。
现在,他所做的就是把梅仁送上这条道路,他所希望是梅仁的单纯可以杀灭野心,可对于官场而言,没有野心就好像商贾不懂奇货可居之道,女子不懂美颜之术,可以小成,可难有大为。
虽然,他有这番心思,可又觉得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何必杞人忧天,不如静待时日,让其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想着,他扯开话题道:“你口口声声说在做一件改变十二女人一生的事,我倒是想听听,你是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梅仁笑了笑:“一件其实是虚数词,我最近做的是”梅仁将所做之事娓娓道来。
梅仁打听来雅集的来宾名单,而后,他又应十二美人的要求,通过户部的一些关系,将来宾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等到十二美人了解过来宾的背景后,又觉得无法亲眼见到本人,了解这人的品性,光凭一场短暂的雅集,就许定终身,始终有些盲人摸象之感。
于是,她们便合计着,从素未谋面的来宾中挑选出自己中意的对象,再让梅仁打探自己中意之人,在长安的住所,或者经常光顾的地方。
然后,她们便两个三个结成同伴,扮成男子摸样,由梅仁领着去偶遇中意之人。
等她们遇着那位意中人,便学着在闺阁之中,看过的那些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那般,或是来个以诗会友,琴瑟和鸣以试才情,或是来个江湖救急,拾金不昧以试人品。
听完梅仁的这番讲诉,袁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听你这样一说,相信下次的雅集一定能让很多人满意。”
“那是!对了,她们对雅集还有一些小小的建议。”
“什么建议?”
“雅集那日,只要来宾进到郡王府,就发给他们一种特有绸花别再腰带上。而后,雅集的最后一个活动就是分到黑色绸花的,爱干嘛就干嘛,分到大红色绸花的就要被蒙着眼睛带到听雨阁,十二美人在那儿准备了特别的考验环节。”
袁一点点头:“雅集的事都是由你义妹在负责,你无需过问我,直接跟她说就可以了。”
梅仁面露尴尬道:“最近,我有些烦着她了,她都不太愿意见我。所以,想请你见到她后,跟她提提,怎么样?”
“好!等她来府里,我就跟她说。”说罢,袁一从兜里掏出一瓶金创药:“睡前擦一点,不会留疤!”
梅仁接过金创药,笑了笑:“每回打完人,就送药。不得不说,真是太贴心了!”
袁一站起身:“这叫好心有好报!先走了。”
梅仁问道:“最近,见你时常不在府中,方才,我还看到你手指上有细小的刀口,别告诉我,你正在偷练什么绝世武功?”
袁一笑了笑:“可以这么说。”说罢,他转身推门而去。
最近,袁一的确在练习一种“绝世武功”在一尺之地,用五寸之刃,凝神静气,以片刻之功,或提刃如飞将巴掌之豆腐,切得千根细如绸线般的豆腐丝。
或以刃尖刺入鱼身,锋刃紧贴脊骨,顺势横片,只消一刀便将鱼肉与鱼刺相拆。
这种武功的招式有切,片,剁,劈,拍,剞。诀窍者则是练习,练习,再练习。若想掌握需要三个月,若想小成需要两年,若想大成需要十年,若要出神入化需要十五年。而袁一作为初学者,正经历最艰辛的头三个月。
这些日子,郡王府都在为雅集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而袁一则完全置身事外,每日天一亮,他就跑到藏香小馆,等到夜深方才回府。
第269章 臭味相投()
袁一每回进到小馆的伙房,就会看到王远给他准备的两筐大萝卜。见此,他也没有多话,走到案台边卷起袖子,就提刀拿起萝卜切丝。
每回他几乎都要切足六到七个时辰,才会离开回府。
当他切了三天萝卜丝后,王远看了看他堆放在筐里的萝卜丝,投出一抹赞赏的微笑:“我想,明天可以试试切土豆丝。”
次日,当他来到小馆,看到两筐大萝卜换成两筐鸡蛋大小的土豆。当他按要求把土豆削皮后,土豆也就变得更小了,同是切丝,相比起切萝卜的得心应手,此时,切起这样的小土豆,他就倍感力不从心。
他练了大半天,也只是切完了半筐土豆,而且,切成的土豆丝都是粗细不均,很是难看。他见劳心费力用萝卜练了三天刀工,这一下又被打回原形,他感到很沮丧,这一走神,菜刀就切到了手指。
恰好,王远有个规矩,只要袁一切到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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