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氤氲馆解蛊(二)()
袁一来到后院住处,发现春郎还真个优差,不但住单间,而且房中陈设一应俱全。
他放好东西后,来到柴房,看到见堆积如山的木柴丝毫未减,摇头苦笑道:“公主这样劈柴,恐怕劈到天亮,都干不完,还是让奴才来吧!”
太平欣然将斧头交给他,道:“在这儿别以主仆相称,我在这儿的名字叫木月,你呢?”
他笑了笑道:“高仁。”说话间,他将木柴分成了三堆。
见状,太平不解道:“这是干嘛?”
“待会就知道了。”说罢,他搓了搓手拿起斧子,在每堆木柴上分别砍了几下,而后,放下斧子:“行了!”
太平转着木柴转了个圈,皱眉道:“有变化吗?”
他蹲下身,在三堆木柴中各抽出一根道:“看好了!”
话音刚落,太平惊讶地看到,堆放的圆状形木柴瞬间坍塌,落地便成了一条条粗细均等的柴条。
他放下斧头,从兜里掏出盒药膏递给太平道:“活都干完了,早些回房把手臂上的伤洗洗,擦了这药,以后不会留疤的。”
太平接过药,擤了擤鼻子,用闪闪的泪眼看着他,艰难地说了个“谢”字,可另一个“谢”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摆摆手:“您就别折磨我了,您心意我领了。”
“不!我一定得说,谢……谢!”
听到这声谢谢,他心头不觉一暖,微微一笑道:“不客气。”
袁一知道,以太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不见到罂粟是绝不会死心会国法寺。因此,当他决定留下来时,就打算要帮她一把。
为此,上工第一天,他便卖力地在姑娘间混了个脸熟,本想借此找到接近罂粟的机会,却得知,罂粟独居在后院归隐荷居,加之生性冷淡,鲜少与前院的姑娘们来玩,因此,通过她们接近罂粟,几乎没什么可能。
晚间,下起了倾盆大雨,下工的袁一站在檐下,望着斜风密雨连连叹气,自言自语道:“爷的!今年是犯了太岁吗?堂堂七尺男儿,阴阳怪气的冒充太监已经够难堪,现在还沦落成了赔笑,笑到脸抽筋的春郎,老天爷,你是要把我的人格底线拉得多低?”
抱怨完,他撑开伞走近苍茫的雨夜中。他经过太平房前时,看到太平裹着被子蜷缩在墙角,她的衣物被扔得满地都是,见此,他抬头看到房中的灯已熄灭,心语:“难道是得罪同房的姑娘,被赶出来了?”
想到这儿,他捡起散落在雨水中的衣物,放到一旁,看到被风吹来的雨水时不时落到太平熟睡的脸庞上,一瞬间,感觉这个凶猛如虎的刁蛮公主,变成了一只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小猫。
这时,他便将伞举到墙角,替太平遮风挡雨,却让自己置身于倾盆夜雨中。
这时,太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袁一,问道:“你来了多久?”
他笑了笑:“刚来,你就醒了。”
“你明明在雨里站了一个时辰,为什么说谎?”
他难掩尴尬道:“怎么没睡吗?”
太平强忍眼泪,深深吸了口气:“能在这鬼地方睡着,当我是叫花子吗?以前我一句话,就能让几百人遭殃,可现在,区区三个臭丫头,就能把我欺负成这样。”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我有主子的尊严,落得如此田地,如何面对你这个奴才?只好装睡,想你快些离去,可你偏不给我这个逃避的机会!”
“你说过,这儿没有主仆,所以,你不过是个弱女子,而我作为一个男人,理应对你施以援手。”说着,他伸出手来。
太平犹豫了片刻,抓住了他的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伞下相对而站俩人,沉默了良久,袁一开口道:“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去我房里吧!”
太平没有丝毫顾忌,将手中的被子丢给他,点头道:“那走吧!”
来到房中,太平嫌东嫌西的挑剔了一番,袁一知道那是性格使然,便一味点头敷衍着她。
袁一见她全身湿透了,便找来件衣裳给她换,见给的并非新衣,她一脸嫌弃道:“不是吧!穿你的旧衣,想让我做一辈子噩梦吗?”
袁一指了指她晾在房中的衣裳,皱眉道:“你觉得,除了我的衣裳,你还有其它选择吗?再说,这衣裳的料子可是蜀地丝,以前重要宴请才舍得穿,现在给你当寝衣,不算亏待你吧!”
太平长长叹了口气:“只怪虎落平阳!既然处境如此,那我也只能勉强,将就,凑合穿了。”说着,接过衣裳。
听到这话,袁一满脸不快,喃喃道:“虎落平阳?你是母老虎,大爷我可不是犬。”
这时,走到屏风后的太平,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便探出头,问道:“什么?”
他摆手笑道:“没什么!”
太平看到屏风后的浴桶,问道:“有人用过吗?”
他果断回答没有。
太平点点头,道:“我要沐浴,赶紧去准备!记住了,水要流经深山的清泉,浴香要用扬州三合坊的冷清秋,还有花瓣要用……”
他打断道:“你一会儿清泉水,一会儿冷清秋,你这是沐浴,还是做菜?平民可没有这些文的,雅的,洗澡就用一桶热水,一条浴巾,一冲一抹就完事了。”
太平妥协道:“好吧!既然处境如此,我就把要求放到最低,首先,热水要没过浴桶三分之二,其次,这桶实在粗陋,遮丑的花瓣绝不能少!”
袁一叹气道:“这个时辰,我去哪儿弄热水让你沐浴?凑合一晚,明天再洗吧!”
太平终于爆发,怒道:“狗奴才,赶紧去办,不然要你好看!”
他不以为然道:“平民命令平民办事,恐怕是拒不受理!”
太平怒瞪了他良久,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没错,我是平民,我是平民……”
待冷静下来,她微微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柔情似水,扯着袁一的衣角,撒娇道:“讨厌!你看我都这么狼狈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让我舒舒服服沐浴?”
见太平又用起那些招数,他赶忙求饶道:“您别这样,我错了,这就给您去办。”
“都这时辰了,哪儿还有热水?”
“街口有个澡堂,那里一整天都烧着热水。”
“嗯。氤氲馆的花都长特别糟糕,怎么办呢?”
“我会想办法。您这样说话多累,正常点行吗?”
太平恢复本性道:“既然如此,那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办!”
见他匆匆离去,太平得意一笑:“月姐姐,教的这些招数,还真好用!”
没过多久,袁一就按要求把热水装满,这时,太平走到浴桶前,用指尖试了试水温:“花瓣呢?”
他拿出兜里花朵,扯成花瓣散在水中,办妥当后,道:“你在这儿沐浴,我去外面待会儿。”
太平摆摆手:“虽说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可你是太监,没所谓啦!你伺候我沐浴吧!”
他吃惊不小:“沐浴?宫里有太监伺候公主沐浴吗?”
太平想了会:“以前倒是没有过。父皇曾经说过,太监基本跟宫女差不多,既然其它都凑合了,也不差这一个,更衣吧!”
见太平张开手,让他伺候更衣,他往后退了几步,道:“在这儿什么都能凑合,唯独这个不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伸手就能拿到,我不会走远,就在房外。”说罢,急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待太平沐浴好,袁一在地上铺好被褥,正要熄灯,只见太平一脚将被子踹到床下,嚷道:“好饿啊!命很长,弄点吃的来!”
他一脸疲惫道:“你都折腾了一晚,再过二三个时辰就天亮了,忍忍明天再吃吧!”
见此,太平侧着身子用手撑着头,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道:“命很长……”
他求饶道:“求你收起这怪腔怪调,我这就去弄,满意了吧!”
他在膳房搜了一圈,只找到了些生肉蔬菜,见此,他灵机一动,往炉里添了些柴,然后,找来口砂锅煮上水,待水沸腾再放入切好的肉片,最后把找来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他将冒着热气的砂锅往案几上一放,房中顿时香气四溢,太平一蹦一跳地前来享用。她往锅里看了眼,皱眉道:“咦!这锅菜看上去怎么乱七八糟的,它有菜名吗?”
他心想,这菜俗称一锅乱煮,是他最擅长,或者说,他唯独会做的东西,如果把这个菜名告诉太平,保不准她会拒吃。
他为了避免麻烦,便信口胡诌了一个菜名:“寿喜锅。”
听到菜名的太平显然安心了许多,她拿起筷子边吃边道:“这菜名跟你挺搭的嘛!味道马马虎虎,刚好果腹,你在哪买的?”
“嗯。先吃吧!”
太平边数落寿喜锅难吃,边大快朵颐地吃着,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她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道:“太难吃了,实在吃不去了。”说罢,走到床边躺下。
见状,他拿起筷子往锅捞了捞,见锅里只剩汤了,笑道:“真难吃哦!”
太平岔开话题道:“算一算还有四天时间,说句实话,接近罂粟比我想象中难多了,你能帮我吗?”
“当然!”
太平从床上翻了个身,微笑道:“是吗?你打算怎么帮我?”
第25章 氤氲馆解蛊(三)()
“罂粟的事还有四天,现在最要紧的事摆平你房里的三个丫头,不然,你这四天的日子,会比四年还要长。”
太平粲然一笑:“怎么?你要替我出头,揍得她们一顿?”
“我可从来不打女人。”
太平难掩羞愧道:“在宫里,我处处为难你,可你不但没有记恨,还这样帮我。”
“我心胸可宽广,才懒得记恨。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在氤氲馆,凡事忍着点,别再出岔子,让我能安心办好罂粟的事,能早些回到国法寺。”
太平侧过身子,轻轻地“嗯”了声。
次日,袁一看到太平同房的三个姑娘,正在屋外做着女红,便走近道:“各位打搅了,我是新来的春郎高仁,想请问些事情?”
这时,姑娘们一齐起身,围着他叽叽喳喳道:“原来你就是高仁,长得也算玉树什么来着?”
“你真丢人,玉树临风都说不齐。高仁,听说你昨天帮暖月报了大仇,真是大快人心!”
袁一摸了摸胡子道:“原来她叫暖月。”
一个穿青色半臂裙的姑娘,眼里满是期待道:“昨天,你为了拖住那个人口贩子,不惜牺牲色相,过程一定很有趣,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他笑了笑,回忆起昨天傍晚时分,在大堂招呼客人的他,去到茅房方便时,看到一个眼神闪烁的男子跟随而来,见男子行为鬼祟,他前停下脚步,只见男子身材矮胖,粗眉细眼,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见状,他向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是客人,先请!”
听到这话,男子走向前,可丝毫没有进茅房的意思,而是笑得很猥琐地贴近他,伸手不时捏捏他的肩膀,不时拍拍他的胸部,笑道:“郎君,你不但人长得这么俊俏,身体还这么壮,做春郎多可惜,不如来帮我干活,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被男子毛手毛脚,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连忙向和退了一步:“我可没有特殊的癖好,你找错人,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男子伸手拦住他,笑道:“郎君别急着走嘛!你的胡子好有味道,我喜欢!”说着,伸手往他脸上摸去。
忍无可忍的他抓住男子的手,声音低沉道:“不想下辈子当废人,就给大爷滚进茅房去!”
不懂收敛的男子继续调戏道:“好有男人味,我喜……”
见此,他将男子的手往后一扳,男子便痛得哭爹喊娘。他冷冷一笑:“懂了没?还要大爷再教教吗?”
男子总算见识厉害,连爬带滚进了茅房。
这时,他拍了拍手,转身离开时,看到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他,转头看到,那女子走到茅房前,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见茅房门缓缓打开,感到不妙的他快步上前,夺下女子的匕首,捂着嘴将她拖到一旁的水缸后好。
待那个有龙眼之癖的男子走远,他松开女子,皱眉道:“姑娘可知道杀人偿命?”
暖月沉默不语,泪如泉涌。见状,他叹了口气:“恨极才会取人性命,你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暖月止住泪,道:“他是一个人口贩子,方才上门找鸨母时,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年把我拐卖到青楼的混蛋!我夜夜做梦都想将他千刀万剐,如今老天爷开眼把他送到了这儿,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听罢,他沉思片刻,喃喃道:“他是人口贩子,又是来找鸨母,还有龙阳之癖,那么来氤氲馆……难道是来买卖的!”
见他嘀咕着,暖月恼火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起身道:“我跟你一起报这个仇,如何?”
暖月冷冷一笑“他来氤氲馆带了六个打手,就凭你我,如何对付得了他们?”
他笑了笑:“愚者动手,智者用脑,咱们可以如此,这般……”
袁一回到大堂,见鸨母与那男子正话别,他故意拉低衣领,露出壮硕的胸肌,而后走上前,向男子躬身道:“小人方才莽撞之处,还请大爷恕罪!”
男子正要开口臭骂他,可瞥见他半露半隐的胸肌,咽了口唾沫,笑眯眯将他扶起:“不碍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此时,鸨母见男子高兴,插话道:“钱爷,你知道的我不缺钱,那批上等货物真不能给氤氲馆,银子好商量!”
钱爷满脸不屑道:“不是银子的事。我做这买卖,能在江湖上立足,就靠俩字,信用!你氤氲馆名头虽大,可咱们已有多少年没有生意往来,大家心中都清楚,我犯得着为你得罪老主顾吗?”
鸨母知道钱爷有龙阳之癖,见钱爷对袁一有意,便将他拉到一旁,央求他替自己说情。他本有心向钱爷套话,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鸨母的请求。
这时,袁一转过身,看了眼钱爷,便摸着两撇小胡子道:“钱爷,你帮帮忙吧!”
钱爷笑了笑道:“帮忙倒也不难,不过,还得看你们的诚意,值不值得我帮这个忙?”
鸨母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推了推袁一,笑道:“若钱爷不嫌弃,让高仁陪钱爷上楼小酌几杯,说说诚意,如何?”
见他欣然同意,鸨母赶忙推着他与袁一来到楼上的雅间,而后,向袁一低声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袁一来到临窗的位置坐下,将窗户推开了条小缝,往街上看了眼,见钱爷招手让他来喝酒,他便走近,笑道:“喝酒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咱们玩些有意思的怎么样?”
钱爷拍手叫好道:“我就知道,你也是同道中人,那咱们玩什么?”
他笑了笑道:“问答,喝酒,脱衣服。”
“好!怎么玩?”
“很简单。看我玩一次,你就知道了。”说罢,边往杯中倒酒,边问道:“你不喜欢女人?”
钱爷点点头,叹了口气:“年轻时也想过娶妻生子,可做了这买卖,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子,心里就发虚,总害怕她们会谋财害命,久而久之,从害怕成了憎恶,转而……”
袁一心语:“原来这人口贩子,害怕曾经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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