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知道李显向来热衷马球,当年,为了与马球苑的高手切磋球技,还不惜扮作平民。所以,他相信,只要李显能够做到,肯定会不惜工本的满足自己的这个好爱。
其实,李显不仅花巨资建造了马球场,他还派人从全国各地挑选来了一批马球好手。将其养在别院中,供他们好吃好喝,而且,每月还会发给他们一笔不菲的俸禄。
李显对这些马球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持高水准的球技,可以让政务缠身的他在忙里偷闲之时,享受打马球带来的酣畅淋漓之感。
这次,李显像往常一样,用抽签的办法,将府中的球手分成两队,然后,由他和袁一各带一队。
在比试开始前,袁一和李显都把各自的球手拉到一起,商量作战部署,以及分配攻守位置。
待袁一与球手们商量好,正去一旁马厩选马时,众球手纷纷看了眼一位方脸,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见男子像是会意般摸着胡须点了点头,众人方才往马厩方向去了。
这时,中年男子看到袁一迈开步子,便也跟上他脚步,与他结伴去往马厩。他们闲聊了几句后,男子方才隐晦地吐露自己的意图。
男子说起,李显曾向球手们夸赞过袁一的球技了得,而且,他还亲口承认,袁一的球技比他还有略胜一筹。因而,李显相当重视这次的比试。
所以,男子希望袁一能够漂亮的,不留痕迹地输掉这次比试。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住球手们的饭碗,还能让袁一保住未来君王面子,从而讨得李显的欢心。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以前,袁一要是听到这样的提议,就算碍于面子口头答应,心里肯定会极为反感。
可现在,他真心觉得这个是不错的提议,可以让球手保住差事,可以让李显保住面子,还可以增进他与李显之间感情,输掉一场比试,可以让大家都开心,而代价不过是做回失败者。显然,得大过失,那就值得去做。
如此,袁一便与男子达成了共识。
球场上,分庭抗礼的两队球手,骑于马背,他们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握裹着兽皮的月杖,他们如虾米般弓着身子,手中的月杖垂于地面,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两队之间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彩色木球上。
待鼓声一响,众人挥杖策马,原本平静的球场上,便开始激烈的搏杀。一时间,蹄声如雷,喊声震天,若在其旁观,场上的激烈战况,绝对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虽然,比试很激烈,可有了袁一与球手的那番共识,所以,结果毫无意外地李显以一球之胜,赢得了比试。
以两队的球手来说,本就势均力敌,加之,李显这队的球手都是拼全力想要赢得这场比试,而袁一这一队也有心相让。
因此,李显丝毫没察觉袁一放了水,只当是自己技高一筹,赢得了比试。
李显见终于赢了袁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先是重重打赏了自己这队的球手,之后,为了给袁一做面子,也顺带打赏了他那队球手。如此一来,人人都获得赏赐,自然是皆大欢喜。
李显让球手们下去领赏,待他们告退后,李显便招呼袁一来到前院喝茶。一路上,李显用颇为得意的口气说起,方才的那场比试,他用了哪些新创的战术,如何漂亮的赢得了最后的那一球。
见李显说得开心,袁一也很识趣地在一旁不住点头称是。说完自己,李显又忍不住调侃起袁一:“荣郡王啊,你这官是越做越大,可球技就越来越退步了,难道这就是官场得意,球场失意?”
袁一笑了笑:“微臣并没有退步,只是殿下的球技精进不少,微臣才会落了下风。不过幸好,这回输得还算体面。”
这时,说着话的俩人已经走到前院,李显道:“能够输得起,不错!本王最喜欢像你这种能够有本事赢得到,又有气度输得起的人。哪天咱们来一场。”
“好啊!不过下次,殿下再想赢,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显笑了笑:“若真是这样,那本王真要拭目以待了!”
说着,李显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对了,多年前,你曾进宫以高寿的身份保护过皇妹,后来,刺客捉到了,你就功成身退,做回了袁一。以前,你带兵常年身在塞外,那也倒无所谓,可现在,你受封成了郡王,而皇妹也嫁到了宫外。”
“这样一来,你们很容易遇见,若皇妹认出了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在宫里时,向皇妹透露过你的真实身份吗?”
李显会这样问,袁一并不感到意外,因而,他便很从容地回答道:“在月欢宫时,微臣只是一名太监,而当时公主身边伺候宫女太监多达上百人,即便是当时,公主对微臣也没多少印象。再说,击毙刺客后,月欢宫的高寿已经巧合地死于一场的大火。现在又时隔多年,相信就算公主看到微臣觉得眼熟,也只会当作是人有相同,物有相似。”
李显点点头,迈开步子道:“这样便好。你不知道,自从你封了郡王,看到皇妹,本王就替你担心。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也算放下心头大石了。说起来也真是巧,今天给你送过请帖后,皇妹就”
正在李显说话之时,他们已经穿过院子,走到屋前时,袁一不经意地瞥见,之前,他放在屋前的竹笼空了,原本待在笼里的老猫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惊,撇下说着话的李显,大步走上前,提起竹笼发现左侧的小门已被打开,兴许是刚才他一时大意,忘记将竹笼的门关好,才让时刻都不忘“越狱”的老猫有机可乘。
这时,李显走到他身边,见竹笼里的猫不见了,便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帮忙找猫,而后,依旧招呼袁一进屋喝茶。
袁一担心老猫,便让李显先进屋,他去找一圈,待会儿再来作陪。李显见他一脸焦急,便点点头,往屋里去了。
袁一先是站在院中,聚精会神地听了听,没有听到猫铃铛的声音。于是,他就走到院外,一路走,一路听,一直走到大门也没看到老猫。他又改换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道,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老猫。
他越找心中越是焦急,心想,难道是我打赌尾随自己来到这里,然后,趁机把老猫抱走了?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索性猫也懒得找了,直接回去找我打赌算账。如此,他便走回到前院,向李显告辞。
可是,他刚走到院外,就听到“叮铛叮铛”的铃铛声,这时,他一拍大腿,心想,这老猫平时最喜欢躲在墙角边里晒太阳,之前,兴许老猫正躲在哪处睡着了,他才没有听到铃铛声。
见老猫没丢,他算是松了口气,便迈着大步往院子里走,他刚走到门边,看到院子里多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呆住了。他不由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来了?”
这时,只见出现在院中的太平身着银色貂裘,梳着牡丹髻,发间饰以淡雅的朱钗做点缀。这回,薛绍没有陪伴在她身边,而在她身边的人是一位穿着湖绿色缎面冬衣的丫鬟。
丫鬟看到迈着贵妇步的老猫从一旁走过,便笑着指了指,对太平道:“公主,您瞧!那只猫咪走路的姿势好有趣!”
太平看了眼老猫,笑了笑:“是啊!”说着,她便走上前,躬身将老猫抱起,挠了挠老猫圆圆的脑袋,笑问道:“你这可爱的小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呀?”
正在这时,李显从屋里走了出来,太平和丫鬟见了他,便躬身行了个礼。
太平摸着怀中的老猫,向李显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皇兄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人,现在怎么有兴致,养了这么一只可爱的猫咪?最近,我正好觉得闷,不如,皇兄就做回好人,把这猫咪给我回去打发时间,怎么样?”
第254章 养猫姑娘()
李显一脸为难道:“照理说,咱们公主殿下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这个皇兄只要能够摘得到,也会摘下来送给咱们公主。( )可这只猫,真不是我说送,就能送的。”
太平一脸不开心:“皇兄的漂亮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却让我碰了一鼻子灰。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李显叫屈道:“这些年,只要你开口,我这个做皇兄的,哪回没有让你如意?这回,不能把猫送给你,是因为这猫不是我的,怎么着也要问过它主人,看肯不肯给吧!”说着,他远远看到站在门边发呆的袁一,道:“刚好,猫的主人来了,我们问问他,看能不能给?”
说罢,他向的袁一招了招手。太平转过头,看到猫的主人,竟然是袁一,不由得愣住了。
这时,正望着太平发呆的袁一,看到太平转身看向自己,猛然一惊,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向后稍稍退了一步,可见李显正在向自己招手,他只好收拾好满心的慌乱,迈着沉稳得有些刻意的步子,走向他们。
当太平看到渐渐走近的袁一,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可当袁一在面前站定,她的脸上的神情变成了一种像是迷失在大雾中的茫然。
李显匆匆瞥了眼身边的太平,见她一脸呆滞,以为她见到袁一,便想起了以前伺候过她的高寿。因而,他便急忙解围道:“皇妹,这位是荣郡王,你们应该没有见过吧?我一直觉得,荣郡王像之前见过的一个人,可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像谁,皇妹,你觉得呢?”
听到问话,太平方才回过神来,她望着满脸从容的袁一,冷笑道:“是吗?他很像我月欢宫养过的一条狗,那条狗看上去忠心耿耿,又很会摇尾乞怜讨人欢心,可惜啊,它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了。天底下的事还真够奇,这人跟狗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见太平无端羞辱起袁一,李显感到很纳闷,可也不好问明原因。因而,他便出言圆场道:“皇妹,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荣郡王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虽然,忠心耿耿,可你也不能用狗做比。他可是勇不可挡的虎将,当然要以虎来做比才恰到嘛!”
说着,李显急忙将话题一转,向袁一道:“咱们公主的威名远播,想必荣郡王也略有耳闻。恰巧,她看上你的猫了,不用本王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哦?”
见太平偏偏喜欢这老猫,袁一很是苦恼,自己什么都能给她,可老猫对于她而言,可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宠物。可对无名大夫而言,这老猫却像家人般重要。
再说,老猫的寿年将近,等到太平跟老猫建立感情后,再让太平看着老猫死去,这是件很痛苦的事,他可不想让太平伤心。所以,就算太平再喜欢,再想要这老猫,他也不能把老猫给太平。
这时,李显见他满脸犹豫,又见太平抱着老猫不松手,便开口道:“荣郡王,本王知道,你这猫买来是要送人的。可既然,公主先看到,先喜欢上了,你索性成人之美。再回去买只送人,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袁一看了眼太平,只见她正低着头,抚摸着怀中的老猫,他真不忍心拒绝她,可又不得不拒绝。他心里很矛盾,因而,他声音僵硬又略显干涩道:“对不起!”
太平猛地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稀罕你这狗人的破猫!”她被气昏了,完全忘了手里抱着的是一只活物,她像扔东西似的,抱起老猫砸向袁一。
她突然的举动,让老猫受到惊吓,就在老猫被她抛出来之时,老猫前爪一挥,挠到了太平的娇嫩的手背,顿时,她白皙的肌肤上出现几条带血的抓痕。
听到太平“哎哟”一声,一旁的袁一紧张地拉起她的手,瞧了瞧,焦急地询问道:“真是一只蠢猫!没事吧?”
太平受到这般突来的关心,整个人都蒙了,她看了眼袁一,只见他眉头紧皱,一脸担心,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真诚。她努力控制泪水,努力装作不在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袁一看到老猫尖利的爪子,挠到太平的手,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重重地挠了一爪。心痛让他方寸大乱,甚至忽视太平受的只是些小伤,根本不用在意,而任何关心都只会弄巧成拙。
可这回,他偏偏让情感战胜了理智,如此明显的表露出对太平的关心。当听到太平的问话,他的情感方才退潮,让理智重归心海的堤岸。
他抬头看到,太平眼里噙满泪水,神情满怀期待,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迫切需要补救,情感犯下的过失。
因而,他急忙放开太平,跪下道:“公主是万金之躯,这只蠢猫伤了公主,小人真是惶恐万分!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的过失!”
看到他这番举动,太平的心都凉了半截,她以为,他是顾念旧情关心自己。可现在,她方才知道,他是害怕自己会责难他,才会表现得如此紧张。
太平看了眼低头跪在地上的袁一,语气里尽是轻蔑:“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真想知道,像你这样的软骨头,究竟是怎么上阵杀敌,取得赫赫战功?你这样的人,我看着都嫌恶心,抱着你的破猫,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太平所说的每个字都像针般刺痛着袁一的心,可他知道,此时,太平的心比他更痛。
的确,有什么比明明是相爱的俩个人,却要互相伤害,更宁人心痛呢?
袁一没有自信控制声音,让其显得从容而淡然,因而,他只能用最简单方式,回答道:“是!”
太平冷笑几声,转身往屋子走去。
这时,李显见袁一还跪在地上发愣,便上前拍了拍他,低声道:“本王了解,你以前在皇妹身边当过差,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可现在,你已经贵为郡王,以身份来说,你已与皇妹没有多大的悬殊。所以,你不必如此迁就她。”
袁一站起身,点点头:“微臣明白了。让殿下见笑了!”
“今天,你跟皇妹闹得这么不愉快,本王也不留你了,改日再请你来喝茶吧!”
袁一躬身道:“那微臣先告辞了!”
见李显点点头,他就俯身抱起躲在一旁草丛中的老猫,离开了别院。
在回府的路上,袁一让马夫来到西市专卖花鸟虫鱼,猫狗宠物的街市。他抱着老猫,找了几家店铺,才买到一只跟老猫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猫。不过,相对于老猫,这只白猫才刚成年,还有很长的寿年。
买了猫,他又到一间售卖猫狗饰物的商铺,选了一个猫铃铛。结账时,掌柜说,如果他有需要,可以在铃铛上刻上猫的名字。听到这个提议,他觉得很有趣,便欣然同意。
之后,掌柜问他家的猫叫什么名字,他想了会儿,微微一笑道:“它叫嘟嘟。铃铛上就刻嘟嘟。”
不过,片刻功夫,铃铛便刻好了。他拿了铃铛,坐上马车,便起行回到了府中。
他拿来一段同样的红绸,系了猫铃铛给嘟嘟戴上,而后,拿来一把小剪刀,把嘟嘟抱在怀中,握着嘟嘟的爪子,替它剪去爪尖的指甲。
这时,梅仁正好有事来找袁一,看到他坐在房中,聚精会神地给怀中的猫咪剪着指甲。
神情奇怪的梅仁站在门边,打量了他良久,皱眉道:“我没看错吧!大白天给猫剪指甲,你每天三步不出闺门,就是闲着干这事?我看再过几个月,你就真成了养在深闺的大姑娘。”
袁一白了他一眼:“少屁话连篇!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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