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重重地吐了口气,满脸不快道:“你是在逗我玩吗?你自己说,究竟要多少钱?”
我打赌晃了晃手指,笑道:“我要一个铜板。”
袁一满脸惊诧道:“一个铜板?那个买主,究竟出了多低的价钱?”
“你不就是买主。”
“我是说另一个买主!”
我打赌一摊手:“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有另一个买主。”
他看着我打赌,一脸不解道:“你有没有搞错?为了区区一个铜板,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搞得鸡飞狗跳吗?”
“我攀山涉水,翻山越岭,还赔上了两瓶好药,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铜板,更重要的是满足我的好奇心,求知*,以及对真相的执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怕了你。一个铜板是吧?”说着,他往全身摸索了一遍,也没找到铜板,便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银锭,递到我打赌面前:“我没有铜钱,银锭也是钱,应该差不多吧?”
我打赌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要铜钱,你却给我银锭,我们可是在做买卖,你这样是不是太儿戏了?”
袁一心语:“儿戏?你一个铜板跟人家做买卖,这才叫儿戏!”
虽然,他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说:“不如这样,这个铜板就先欠着,等改日我有了,再还给你。”
我打赌坚决道:“我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欠账。要是今天你不把钱给我,这桩生意就算没谈成。明天,要是有人对这个消息感兴趣,我就卖给他,要知道生意就是生意!”
听到这番话,袁一总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我打赌之所以要把他在猎户村知道的事告诉自己,之所以只收一枚铜钱把这个消息卖给自己,因为,他是知晓天下事的我打赌,不管什么人只要出得起价钱,任何消息都能卖,自然,这条消息也不另外。
或许,我打赌是因为好奇心,才去到猎户村查到这些事,既然,他已经掌握了这条消息,就等同于有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对商品而言,兴许一时半会没有人买它,可日子这么长,总有一天会遇到对它感兴趣的买主,这个人或许是自己的仇人,或许太平的仇人。那时,我打赌为了不破坏规矩,肯定会把这个消息卖出去。
恰好,我打赌不愿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对自己的伤害性有多大。他想做好人,又不想破坏规矩,因而,他就采取了这个一枚铜钱卖消息的折中方法。
这样想着,他对我打赌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
我打赌咬着嘴里的肉,不咸不淡道:“有什么好谢的?我卖消息,你付钱,都是合理买卖!”
“好吧!既然不能欠账,那我去找府里的下人借一枚铜钱。”说着,袁一起身往外走,不多时,便从院中的小厮手中借来了铜钱,交给了我打赌。
我打赌拿着铜钱端详了片刻,笑道:“有没有觉得,人生挺有趣。你落魄的时候,就算再穷,你翻箱倒柜,怎么着也能找出一枚铜钱。现在,你家财万贯,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还得腆着脸跟人去借。”
袁一叹了口气:“凡人烦人嘛!没钱得烦,有钱也得烦,老天爷永远不会让我们这些凡人安生,这个道理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众生平等。”
我打赌笑了笑:“还真这么一回事!大家都有烦恼,不过区别是,穷人烦恼时,是穿着粗布麻衣,坐在透风漏雨的茅草房里,听着家里黄脸婆的呼呼喝喝。而你烦恼时,是穿着绫罗绸缎,坐在纸醉金迷的大宅子里,享受着红袖添香。所以,就算烦恼一样,都想争做有钱人。”
换做之前,袁一绝对不会赞成“都想争做有钱人”这观点,可听到我打赌这番极为贴切的论调之后,他竟发现自己无力推翻这种观点。因而,他只能带着些许不情愿点头道:“或许吧!”
我打赌咬了一大口肉,又喝了一大口酒:“对了,给你提个醒。猎户村的事,我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你最好处理一下。”
他皱眉道:“是啊!可该怎么处理呢?”
“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不但能挖消息,还能埋消息?”
“你的生意五花八门,要想记全,恐怕很困难吧?”
我打赌道:“你给我五百两,我就替你善后,保准给你埋得一干二净,绝无后顾之忧。”
听到“一干二净”“绝无后顾之忧”这些词,袁一感到很不对劲,情绪激动道:“慢着!你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吧?他们都有恩于我,不许碰村子里任何一个人!”
我打赌一摆手:“你想哪里去了!你觉得五百两银子就能屠村吗?人命有这么不值钱啊?”说着,他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再说我信佛,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吃斋,我长怀仁慈之心,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去杀人呢?”
第236章 无名大夫()
袁一看了眼他堆放在桌前的鸡骨头,调侃道:“既然如此,你刚才吃的又是什么?”
“我只是说不杀,没说不吃,这烧鸡是我从熟食铺里买来的,所以,请不要断章取义,亵渎我的虔诚之心!”
“好吧!你有这样的仁慈之心,那这笔买卖就交给你了。如果能用现银付款,我现在就去账房拿给你,如果是宝石,要过一两天再能给你。”
我打赌道:“我两天后再来。”
袁一点点头:“说起来,我觉得宝石的确方便携带,可是像这样上等的宝石,因为价钱极高,很难找到合适的买主,这样一来,你把宝石兑换成银子,岂不是很费力?”
“没错。不过,我不需要兑换。我媳妇最喜欢这样玲珑剔透,价值不菲的石头,所以,我赚来宝石都是她的。”
袁一笑了笑:“女人好像都喜欢,这样闪闪亮亮的东西。天下一大半的好宝石都在你手里,嫂子有你这样的好丈夫,恐怕做梦都会被笑醒。”
听到这番恭维,我打赌并没有表现出开心,而是,低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挤出一些略带苦涩的笑容:“没办法,她不认识任何人,只认识这些宝石。她讨厌我,却只喜欢宝石,见我带宝石回来,她会对我笑,而且,笑得特别开心。”说着,他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以往的谈话中,袁一从未听我打赌提起过家事,现在,他无意中提到自己的妻子。虽然,他的语气从容而平静,可从谈话间,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如此,袁一很小心地问道:“嫂子,她?”
“她”我打赌没有说下去,用手指了指脑袋,而后摆了摆手,像是在说,他妻子的脑子不清醒。
顿时,袁一感觉气氛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他急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我打赌收起惆怅的情绪:“什么事?”
“当今世上医术最高明的人是谁?”
我打赌难得爽快地回答道:“无名大夫。”
“这位大夫叫无名?这名字还真够奇怪。”
我打赌摇了摇头:“他并不叫无名,只是他行踪极其隐秘,很少人见过他的真容,更无从得知他的姓名,所以,江湖上的人就把这位医术深不可测,神隐于世的神人,称之为无名大夫。”
袁一纳闷道:“江湖上竟然有这号人物,之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打赌答道:“他太过神秘,又没有人见过他,而他的奇事都是以传闻的形式在江湖中流传。”
“在江湖中只要提起无名大夫的传闻,大家几乎都是用‘多年前,我听说’的口吻开始。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觉得这位无名大夫,可能已经死了,又可能只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人物。慢慢地,大家就都把他淡忘,也就不怎么提他了。”
袁一皱眉道:“我不是想听故事,你给句准话,无名大夫是不是真存在,并且活着?”
我打赌一脸犹豫道:“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吧?!”
“就是,我也不敢肯定。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收银子,却把这条消息告诉你的原因。”
“我说呢!先撇开这位无名大夫不说,现在,医术最好的人还是百草大师吗?”
我打赌点点头:“没错。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袁一不耐烦道:“又不过什么啊?”
“不过,半年前,百草大师上山采药时,看到一种从未见过的草药,就按照自己多年以来的习惯,就将草药就尝了尝。没想到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草药,他还没能尝出这草药是甜是咸,就血管爆裂而亡。”
袁一叹了口气:“多年前,我有幸见过百草大师,医术高明,慈眉善目的一老头,没想到,死得这么突然!”
“他这见药就尝的坏毛病,都有好几十年了,阎王现在才收他,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塞外,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最近的江湖榜上,在救行之中位列百草大师之下的人,是哪一位?”
“如果真遇到那种连华佗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可以试着找找无名大夫,百草大师也能凑合。至于其他人,那都是脓包,把他们放到江湖榜上,只是为了凑数。”
袁一深感为难道:“我也想找无名大夫和百草大师,可他们一个成了故事,一个出了事故,我还能有什么指望?”
我打赌抱起酒坛喝了口酒,而后,他一脸神秘的看着袁一,抿了抿嘴道:“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我知道,无名大夫应该存在,并且活着。在江湖上唯一知道他行踪的人,恐怕只有十三娘。”
袁一神情中多了几分惊喜:“十三娘知道,那就太好了!可为什么是恐怕?”
“因为,十三娘嘴很紧,一直对无名大夫的行踪守口如瓶。”
袁一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能肯定十三娘知道无名大夫的行踪呢?”
“十三娘是调毒圣手,她下的毒,除了她自己,天下无人能解。大概在十年前,十三娘就遇到了一桩怪事,有人为了报复仇家,就花费重金请十三娘调制|毒|药,后来,这人如愿让仇家服下|毒|药,可仇家却没有|毒|发身亡。为此,这人感到很气愤,就登门向十三娘讨要说法。”
“当听到出了这样的事,十三娘感到很震惊,于是,她就带着|毒|药找到仇家,亲自给他下了药,等他毒|发,又给他探了脉,认定他必死无疑,方才离去。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没过几天,十三娘听到那个仇家竟然还活着。”
听到这儿,袁一插话道:“十三娘在江湖上的名号是毒无解,既然,药是她亲自下的,又给那人探过脉,确认达到药效再离开。若那个人还活着,那么就说明,有人解了她配制的|毒|药。有这样本事的人,肯定有堪称神技的医术,所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无名大夫?”
我打赌点点头:“你这样想,我也这样想,十三娘也会这样想。不过,她不是想想就算了,她要保住毒无解的名号,就得跟这个神秘人物一较高下。因此,她就煞费苦心调制了另一种|毒|药,又向那个仇家投毒,后来,毒又被解了。不服气的十三娘利用毕生所学,调制一种绝门|毒|药,再次|投|毒,神秘人再次轻而易举破解了|毒|药。”
“这次,十三娘黔驴技穷,可她不甘心,为了保住毒无解的金字招牌,她就桥设圈套诱出了神秘人,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至此,那个被十三娘下毒的仇家莫名人间蒸发,至今生死未卜,因为他的失踪,十三娘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袁一沉思了片刻,道:“这件事开始的突然,结束得又莫名其妙。通常,像这样的事都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难怪十三娘会守口如瓶。”
我打赌笑了笑,若有所指道:“听你这话,怎么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袁一装作听不懂,继续自己的话题道:“如果无名大夫真存在,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把他弄出来!之前,你说十三娘为了照顾神兵候,在城里买了宅子,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我打赌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是在世外桃源过日子吗?难道不知道十三娘已经嫁给了神兵候吗?
袁一半晌没有回过神,而后,带着些许迷惑道:“神兵候真娶了十三娘?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月前吧!他们的婚事惊动了整个江湖和朝廷,你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袁一不自觉地摸了摸眉角,摇头道:“没有。”
“你跟十三娘颇有些交情,而神兵候虽然奉旨带走了你媳妇,可说到底他对你也有知遇之恩。不管是早是迟,你都该去道个喜。”
袁一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十三娘终于得偿所愿,我是该备份厚礼去神兵司,好好恭喜他们!”
我打赌皱眉道:“你回长安这么久,又是朝廷大臣,你没听说,神兵候已经辞官,搬出神兵司了吗?”
袁一感到很是惊讶:“什么?辞官?这真是个多事之秋!”
我打赌也不胜感慨道:“是啊!神兵候辛苦耕耘数十年,神兵司才能在江湖上号令群雄,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可就是这样一个神乎其技的机构,随着神兵候和四大神将的相继离去,成了一个徒有其名的空架子。”
袁一深感惋惜道:“四大神将也离开了?那神兵司就真成了一个空架子!”
我打赌长长叹了口气:“有晚办事,我恰巧路过神兵司,刚好来到他们存放卷宗的密室,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指挥一些身着便衣的金吾卫,将密室的所有卷宗装进麻袋里,然后,送到城郊的荒地焚烧。”
第237章 令人唏嘘()
我打赌继续道:“说起来,那位姑娘年纪不大,可办事极其老道,烧卷宗时,她亲自指定地点,又寸步不离地盯着金吾卫把卷宗码放好。然后亲自点火,再守在火堆边,看着大火烧尽熄灭,可她还是不放心,又让金吾卫举着火把照明,她在灰烬中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她见所有卷宗都烧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边角,最后,才吩咐金吾卫挖坑将灰烬掩埋。”
听到如此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袁一大致能够猜到,我打赌说这位姑娘很可能就是上官婉儿。
以前,在神兵司时,他听说过有这么一间密室,那里可是神兵司的机密重地,里面设有最精密的机关,而能够进到这间密室的人,只有神兵候和四大神将。
既然采取这么严格的安保措施,而且,等到神兵候和四大神将一走,就销毁密室的所有卷宗,那么,这些卷宗上应该记载着许多不可告人的事,也难怪上官婉儿会慎之又慎。
他向我打赌问道:“我很想知道,神兵司的戒备森严,存放卷宗的密室更是机关重重,你究竟要怎样凑巧,才能路过密室?”
我打赌笑了笑:“这个嘛,当然是办事,然后凑巧,再路过的。”
袁一若有所思道:“办事?别告诉我,朝廷大臣的那些黑历史,你都是从神兵司里弄来的?”
“喂!别装得好像很惊讶。你也在神兵司混过,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密室的那些卷宗就是一部触目惊心的黑历史全集,朝廷上的人如此敬畏神兵司,这就是主要原因。”
袁一叹了口气:“说实话,虽然,我不太认同神兵司的这些行事手段,可神兵司在清除朝廷毒瘤这件事上,的确够快!够狠!够准!”
说着,他轻微停顿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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