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不敢怠慢,连忙走进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脸色难看地跑了出来:“对、对不起。领导。我们老板说他在新港,现在来不了。”
“胡说八道!你告诉他,如果他不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一切后果自己承担。”包飞扬怒道:“胡云,你们拍几张照片,将证据留下来。”
包飞扬走到路边,看着对面萧索的西岗村,拿出大哥大直接拨通了耿明杰的电话:“耿县长,你好,我是包飞扬,我现在就在雅达利,我发现雅达利已经违规开工了,这是怎么回事?”
耿明杰正在开县常委会,他向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不得不提前中断会议,走到旁边对包飞扬说道:“飞扬啊,这事有点麻烦,邻省齐黄市的副市长昨天刚刚离开,他们有意帮助雅达利将工厂搬过去,张雅达放言要是我们不让他恢复生产,他就要搬去齐黄。”
“齐黄?难道那里就不是华夏的土地了?雅达利想走也可以,先将罚金交了,不然他一根螺丝钉都不能带走。”包飞扬怒了,这个齐黄市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难道发展和个人的政绩就能连老百姓的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吗?
耿明杰苦笑道:“这个我们恐怕办不到啊,别说雅达利关门将会给我们昌源县带来的巨大影响,就说齐黄那边给市里面打招呼,我们也不能扣着雅达利不让它搬了,否则肯定要被扣上一顶恶意阻挠兄弟县市招商引资的帽子……”
“我看齐黄市这才是恶性竞争吧?”包飞扬心中不由得冷笑了起来,齐黄市领导也真敢乱来,一点点招商引资的政绩,就敢这样信口雌黄,甚至还倒打一耙?
耿明杰道:“谁说不是呢,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严格要求,而是单单我们严格要求也不行,我们严格要求了,别的地方就会放低要求,将项目抢过去。”
“那县里是打算妥协了?”包飞扬知道这种抢项目的情况确实存在,不同的地方之间争抢一个项目,纷纷抢着许诺下各种优惠条件,你免税三年,我就免掉五年;你土地不要钱,我连厂房都给你建好了……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却在透支未来的发展潜力。
耿明杰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刚刚还在商量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吴书记说,他要去找你,哪怕是给你下跪,都要恳请你暂时宽容一下,缓过这阵子,我们一定尽力敦促雅达利进行整改。”
包飞扬沉默了片刻,就在耿明杰以为他已经挂掉电话的时候,包飞扬才有缓缓说道:“吴书记言重了,我承受不起。既然吴书记昌源县的发展忧虑到这种程度,我可以不再管这件事,不过对西岗村要求的赔偿,县里面是个什么意思?”
耿明杰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包飞扬这么好说话,突然做出退让,他反应过来后马上说道:“一切按照法律来,法院判决雅达利赔多少,就让他们赔多少。”
“好的,我知道了。”包飞扬挂掉电话,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到了这个时候,耿明杰还说按照法律来,丝毫没有要求雅达利主动做出赔偿的意思,显然并没有打算在这方面向雅达利施压。按照法律打官司的话,西岗村一年半载都拿不到钱。
他当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但是采用现在这种方法很可能起不到什么效果,还会让矛盾激化,这不是他做事的方式。
“主任,是不是去县里?”胡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去了,我们回去。”包飞扬摇了摇头说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张雅达的影子,看来他是不准备出现了,那就等着吧,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包飞扬让省厅撤掉对雅达利厂的监控。没有昌源县的配合。省厅也难以直接对雅达利厂采取控制措施。
耿明杰听到电话里的忙音,走回到会议桌前,苦笑着说道:“省环保厅监察一室的包主任,他们刚刚就在雅达利。反应比我们还要快。”
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们又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当然来得快。他是怎么说的?”
耿明杰叹了口气:“包飞扬说,他可以不再管雅达利排污的事情,不过又问起雅达利对村民的赔偿。”
今天的常委会就是在讨论雅达利的问题。由于邻省齐黄市的介入,他们的优惠条件让昌源县的常委们看了都直冒凉气,可以说,只要齐黄市兑现这些承诺,雅达利就算放弃在昌源县的生产基地也没有什么损失。
现在张雅达已经放言要搬厂,县里面非常紧张。
吴大昌猛地吐出一口烟气:“这个先不管他,现在最的就是留下雅达利。省厅的人都上门了,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商量,这样吧,我们马上去雅达利,我负责向包主任解释,我们一起去挽留雅达利留下来。”
吴大昌非常紧张,虽然有些怨责包飞扬横插一杠,可是又担心他节外生枝。
一行人连忙赶往雅达利,他们并没有看到包飞扬,得知包飞扬等人已经离开以后,心里都有些担心,但是也顾不上了,既然都已经到大门口了,当然要见一见雅达利的老板张雅达。
刚刚还说人在新港的张雅达听说包飞扬走了,换成了县里来的干部,态度非常客气,这才让保安打开大门,在会客厅接见了吴大昌、耿明杰等人。
“张总,包主任已经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管雅达利的事情了。”刚刚见面,吴大昌就将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噢?这么说我随时都可以恢复生产了?”张雅达有些意外地问道。
吴大昌点了点头:“是的,随时都可以。”
“哈哈!”张雅达笑了笑,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过也没有用了,我已经准备好将厂子搬到齐黄去了,他管不管,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吴大昌马上紧张起来:“张总,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不能走,我们昌源县几十万老百姓可都指着你们呢!”
张雅达哈哈大笑:“这我可不敢当啊,按照你们那位包主任的说法,我们雅达利不是在创造经济效益,而是在毒害老百姓。好,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雅达利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们走总可以了吧?”
齐黄市的出现让张雅达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现在的内地,对资金和项目的渴求已经达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只要他手上有项目,就可以提出一些哪怕是很过份的要求。
在和齐黄市接触的过程中,他本来只是随口说出的一些要求,自己都没有指望对方能够打赢,结果那位副市长只是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一口答应下来他觉得不多提出一些要求都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雅达利在昌源县已经投入了很多,形成了一定的生产规模,各方面都已经成熟,如果条件差不多,张雅达也不想麻烦。
虽然齐黄市承诺的优惠条件已经打动了他,就算搬过去也没有损失,不过,如果昌源县也能够给出相同或者类似的条件,那么他当然就不用搬了。
听到张雅达这样说,吴大昌连忙说道:“张总,这都是误会,包主任已经答应不再管了,而且,齐黄市给你开出来的优惠条件,我们昌源县也可以酌情考虑,雅达利已经在昌源这么多年,厂房设备都是现成的,这时候搬迁也不划算,张总你说对不对?”(。。)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知斤两()
张雅达打了个哈哈,并没有直接回答吴大昌的问题,而是笑着说道:“想让雅达利留下来,也可以。不过首先要让那位包主任向我们道歉,他的行为已经对雅达利的正常生产经营带来了不利的影响,并且造成了很大损失,你们要赔偿损失,并且让姓包的道歉。”
吴大昌和耿明杰相互看了一眼包飞扬给他道歉?张雅达这个要求也太离谱了吧?要知道,包飞扬可是省环保厅的干部,昌源县能够让包飞扬不追究雅达利公司非法排污的问题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现在张雅达又提出要让包飞扬过来向他亲自道歉,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过呢,吴大昌和耿明杰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谁让张雅达财大气粗,是昌源县的财神爷呢?如果张雅达真的要把雅达利公司搬到齐黄市去,昌源县的财政收入可是会少一大块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才由吴大昌为难地向张雅达说道:“张总,雅达利公司所遭受的损失,我们县里可以想办法给予补偿,不过要让包主任道歉……这个事情就有点难办。张总您也知道,包飞扬是省环保厅里的干部,我们昌源县可指挥不动啊!”
耿明杰也说道:“是啊,张总,做生意最讲究和气生财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看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子上,就不要再和包飞扬计较了。好不好?”
张雅达冷冷地哼了一声,骄狂地说道:“你俩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要知道,和气生财也要看对象,姓包的故意针对我,而且他还鼓动村民跟雅达利打官司,我如果就这么放过了他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张雅达怕他姓包的呢!这可不行!我堂堂的一个新港人,到你们内地来为你们内地的经济发展做贡献,还要受姓包的这种冤枉气?这怎么可能啊!他姓包的必须为他的无礼取闹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们听好了。姓包的必须道歉。并且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针对我们雅达利公司搞七搞八,不再干涉我们雅达利公司的事情。”
吴大昌和耿明杰等人不由得楞在了当场。虽然张雅达这个新港人一直都很骄横,昌源县的官员很多都层因为对雅达利公司的事务处理不当。被迫向张雅达道歉。不过这一次未免也太过份了一些。要知道包飞扬可是省里的官员,而且他是市委一把手包国强侄子的消息已经被不少人知道,纵使你张雅达再财大气粗。但是包飞扬后面有市委书记撑腰,怎么可能过来向你道歉呢?
耿明杰站起来将张雅达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张总,包飞扬年轻气盛,不过他伯父是西京市委一把手,你就看在包书记的面子上,就不要在和他计较了,可好?”
张雅达哼了一声:“耿县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今天放过这个姓包的,下次市里、省里这个领导的侄子,那个领导的外甥岂不是都要到我这里捣乱?这件事没得商量,姓包的必须道歉,他不是标榜他是老百姓着想吗,那就让他昌源县的百姓,向我道个歉,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倒不是说张雅达自不量力,实在是因为有齐黄市的盛情邀请张雅达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反正这次要么逼包飞扬彻底低头,以后永远不敢过来干涉他们雅达利公司的事情。要不他张雅达就把雅达利公司搬迁到齐黄市去。包飞扬的伯父再犀利,手也不可能伸到邻省的齐黄市去吧?
见张雅达不肯让步,耿明杰不由头大如麻,他发现自从邻省齐黄的副市长来了以后,张雅达的气焰变得更加嚣张,已经都不可理喻了,他难道就不知道包国强一怒之下,一句话就能让雅达利关门大吉吗?
不过耿明杰又仔细想想,张雅达好像还真的不用担心,齐黄市也是邻省的省会,虽然来的只是一个副市长,不过他们还是下了大功夫,是真心邀请雅达利公司搬迁过去。如果包国强真的要对付雅达利,张雅达大不了拍拍走人,包国强反而要背上破坏招商引资的恶名,从这个意义上来,纵然是包国强获悉真实的情况,也要在心里多掂量掂量,作为西京市的一把手,包国强也不能真的就不顾非议,对雅达利公司痛下杀手,逼着雅达利公司搬走吧?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张雅达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顾忌,大不了他就搬厂。可是昌源县乃至西京市都不能够容忍失去雅达利,特别是出现被邻省竞争拉走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在市属国有企业改制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从而对包国强暗藏不满的官员们,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出来对包国强进行攻讦,把这笔黑账记到包国强身上。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往后推了七八年,可能会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在九十年代这个特殊时期,各地招商引资的需要非常迫切,投资商走到哪里都会像众星捧月一样,被热情地接待和邀请,地方政府招揽资金和项目,往往使尽浑身解数,尽量满足投资商的要求。
就算招商成功了,防止项目流失,也要尽力维护,不像后来那样很多地方招商成功以后,就开始折腾落地的企业,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地方政府和官员谁都不敢这么做。
因此投资商在地方上成了香饽饽,做起了太上皇,拿着大哥大,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这种情况十分常见。不过几年以后,随着内地经济的发展,国有经济抓大放小,私营经济不断搞活,对外来资金的需求虽然同样迫切,但是来源更多。也更加看重世界五百强级别的大项目,中小老板的黄金时代才会一去不复返,除非是去偏远的地方寻找机会。
张雅达在昌源县一直都很嚣张跋扈,特别是齐黄市的介入他底气十足,也自以为把握到了内地官场的关窍:那就是,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
可是这样的要求耿明杰无论如何都不敢答应,包国强对雅达利这个新港背景的企业或许还要顾忌一些影响,可要是惦记上他们这些昌源县的官员们。那要收拾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他们的老领导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太离谱了,包飞扬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
耿明杰盘算来盘算去没有主意,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张总。一些面子上的事情。就不用太执着了。要不这样吧,包飞扬那边就不要管他了,县里可以考虑多给你一些补偿。多给你一些优惠政策,你看这样行不行?”
张雅达斜睨了耿明杰一眼:“怎么,县里能够给的补偿你们还想藏着掖着,然后拿出来跟我谈条件?我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们雅达利公司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且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齐黄市那边给的政策可要比你们昌源县优惠的多,我是看在老朋友面子上,才考虑留下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拒绝齐黄市的要求,我们雅达利公司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的。要是你们昌源县不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做出充分的补偿,我们雅达利公司是不会留下来的。”
“因此呢,”张雅达用手潇洒地抚摸了一下油光蹭亮的头发,嚣张地说道:“给我们雅达利公司的优惠政策和补偿,本来就是你们昌源县应该要给也必须要给的,不能够当作条件!姓包的也必须亲自过来向我道歉。”
耿明杰没有办法,只好和吴大昌暂时稳住张雅达,说会尽快给他一个答复。至于雅达利厂复产的事情,无法推诿,也只好满口答应,反正包飞扬也说可以不管雅达利公司这边的事情了。
离开雅达利公司之后,吴大昌和耿明杰的脸色顿时都变得非常难看,吴大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先这样吧,实在不行,我就负荆请罪,豁出去这张老脸去请包主任我们昌源县几十万老百姓,给雅达利公司服个软。”
耿明杰摇了摇头,说道:“吴书记,即使你豁出去老脸,包飞扬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吴大昌惨然一笑,说道:“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反正我这么大年纪了,豁出去脸不要,包飞扬总是要给点面子吧?反正我这个岁数也没有多大希望了,只要雅达利公司的事情解决,哪怕提前退下来,也算是对昌源县老百姓有个交代了。”
耿明杰没有想到吴大昌竟然连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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