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身影一顿,程岂动作雅致俊逸的为禾里面前空了的杯子装了八分满,“刚极则易折,有时候温善一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禾里翘起一个唇角,什么也没说,心下只是讽刺的一笑,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程岂眼神一沉,如王者睥睨的开口,“开门。”
“是!”
笑容温厚的齐泽楷风度翩翩的走进来,一举一动都是商界大佬该有的风范,既不轻视对手,也不落人下乘,和程岂同时伸出右手,“程先生,幸会。”
程岂的嘴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齐先生,久仰大名,请坐。”
安静的看两人打呵呵,禾里的视线落在齐泽楷身上,身体一震几乎不能动弹,这个男人笑容和善而温厚,儒雅的身姿和老王一模一样,连眼角痣的位置都和老王一样,禾里怔怔的站起来,似乎觉得是老王回来了,心中有一个声音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耳边嗡嗡的响着老王咿咿呀呀哼着的曲调,站在门口朝着她招手,刚毅的眼会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弯成月亮,轻轻的说,“阿禾,爸爸的小公主,过来。”
不知不觉,一行透明的泪顺着禾里的眼角滚下来,落在衣襟上,禾里张着嘴,动了动,却发不了声,只是震惊的瞪大了眼,觉得眼似乎被什么东西迷糊了,纤长的手摸上眼角,怔然的望着手指间的湿润,心里奇怪的道,“这是什么?我……我哭了吗?”
禾里走上前去,定定的看着齐泽楷,似乎是梦魇一般,呓语道:“老王,你回来了?”
齐泽楷注视着叫自己老王的小丫头,和刚刚接收到的照片一样,澄澈的眼直直的望着自己,齐泽楷感到疑惑,老王是王勋吗?绣儿死去的前夫。随后齐泽楷还是对禾里和煦的笑起来,轻柔的开口,“你就是阿禾?”
阿禾?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禾里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鼻子一酸,脑子明明知道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还是固执的扑到齐泽楷的怀里,有些歇斯底里的哭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老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天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你,可眼睛一睁,你就没了。”
“你抛下我和妈妈,我不会原谅你,真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禾里自顾自的说着,揪着齐泽楷的衣领,似乎自己这么说,就真的不会原谅他一样。
这样的反应显然在程岂的意料之外,神色复杂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禾里,和没反应过来的齐泽楷。
眼一眯,随后翘起唇角,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对门外的人点头,随后那人关上门,封闭外界的窥探。
程岂伸手拉开禾里,捧起禾里失神的小脸,用指腹抹掉禾里眼角的泪,轻轻说,“禾里,你看清楚,这是齐先生。”他看过王勋的照片,齐泽楷和王勋是完全不同的人,赵禾里为什么会将齐泽楷和她爸爸重合在一起?
禾里倒在程岂的怀里,蒙住自己的眼,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是老王的声音,眼角的痣都是一模一样,老王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 再见赵绣()
“还是那么天真,赵禾里,你什么时候可以看清!”程岂捏着禾里的下巴,在她的耳边低声开口,禾里的身子一震,闭上眼摇摇头,看不清有什么不好呢?
“不要说得你什么都知道一样,程岂,你还管不了那么多!”禾里从程岂的禁锢下退了出来,倔强的回瞪他。
程岂一笑,眼神冰冷的看禾里一眼后,松开手,一言不发。禾里转过头,不用看也知道,程岂一定是生气的,微微有些不安。
身后齐泽楷的话让禾里再次一怔,他说:“绣儿病发了,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回齐家看看你妈妈。”
嘴角微微翘起,莫名的看着齐泽楷,晃晃头,抛开老王不断出现的身影,“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齐先生,赵绣从没承认过我是她的女儿。”
她怎么会病发呢?
禾里暗想齐泽楷那么有钱,赵绣的病,怎么又会治不好呢?
“我答应过你绣儿,会把你带回去的,我知道你和你母亲之间有些误会,不管怎样,你希望你能先和我回齐家,见到你妈妈后再说,好吗?”齐泽楷看着禾里的眼始终是温和的,只是心中也更加的担心绣儿的病,她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想到这里,眼眸一闪。
禾里摇摇头,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
“去吧,我陪着你一起。”程岂站在禾里身后,突然开口。
禾里惊讶的盯着他,程岂这是什么意思,是告诉齐泽楷他站在她那边的吗?
他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匪浅,一旦齐泽楷这样认为,以他的名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程岂突然握住禾里的手,暧昧的靠在禾里的耳边不大不小,刚好齐泽楷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没事儿,还有我在呢。”语气轻柔,包括禾里自己都有种幻觉,这人在宠着自己,可禾里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见此,齐泽楷了然的一笑,长辈的拍拍程岂的背,“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等齐泽楷走后,禾里沉下脸,愤怒的吼着程岂,“你凭什么代替我答应齐泽楷的要求!你以为你是谁?”,
程岂危险的眯眼,禾里以为他会发怒,可到最后程岂只是云淡风轻的说,“最想知道结果的人是你,小丫头,好歹我以为你不会这么笨。不过还是要温柔点好,这样凶,可是找不到男朋友的。”随后轻笑的走开,禾里愣愣的看着就要走出门的身影,他不是应该生气的吗?
她这样吼他,照程岂的脾气,她应该是被丢到门外的结局了。
可有一点程岂说的没错,的确最想知道结果的是她。
不管程岂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最终禾里还是决定和程岂一起跟齐泽楷去了齐家。
齐家宅子在半山腰,绿树成荫,即使在炙热的夏天,一下车,禾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凉意袭来。只看了周围一眼,禾里跟着齐泽楷走在后面,她现在并没有心情看这些。
程岂走在禾里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到门口的时候,眼一眨,还是上前揽住禾里的肩,压住声音道,“在外界看来,你和我关系匪浅,齐家不比其他。”禾里觉得禾里程岂的话里潜意思就是,他能屈尊让禾里靠着他这尊大佛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
呸,她还不想靠呢!
禾里下意识的就要去拍开他搭在肩上的大手,动作在程岂说完后僵住,左右一看齐家的做派,比唐家更甚,这气派也就刚才的皇天或许可以比拟,两边八人站在门口,确实如程岂说的那般,不比其他。即使不习惯程岂的动作,也忍了下来,脸色很不好的瞪着程岂。
“齐先生!”八人齐声弯腰,禾里觉得搞得和以前的地主一样,还是土财主那样,这么多人伺候。
一管家模样的人立刻上前来,“先生,夫人醒来了,在问……”还欲说什么,齐泽楷扬扬手,眼神在接触到禾里的时候一顿,对管家吩咐道,“这是禾里,她需要什么,尽管去办就是。”
管家疑惑的看向禾里,谨慎的看了一眼随即低头,恭敬的回答齐泽楷,“是,先生!”
然后齐泽楷对禾里笑笑,慈爱的冲着禾里介绍管家,“来,阿禾,这是管家张叔,有什么需要和张叔说就是。”
禾里微微抿唇,面无表情的点头,那眼神看在程岂的眼中,心下一笑,真是倔强的孩子。
禾里没有给什么反应,张叔尴尬的一笑,立刻打圆场的说起来,“先生,那我先下去了,您和禾里小姐先去看夫人?”张叔心下疑惑,这清秀的孩子是谁,长得和夫人倒有几分相像,难道……
眼神一闪,知道自己僭越了,先生做的事情总有他的安排。
齐泽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笑着然后走在前头,“那是张叔,在齐家几十年了,心地是很好的,不需要担心。”禾里依旧垂首,齐泽楷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仿佛自己以后就会在齐家住下一样。
对齐泽楷说的,心下一跳,或许自己从进了齐家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再离开,这么自信她会留下吗?
不自觉的拉着程岂的衣角,突然觉得有些慌,赵绣对怎么对自己?
似乎早上打的那一巴掌还在隐隐作痛,脚下一个趔趄,走得不稳,程岂眼明手快的拉住禾里,随后走在前头直接握住她,那么顺其自然,似乎拉着她的手很天经地义。
禾里精神一震,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响,动作都僵住,眼睛盯在两人交叉的手上,只觉得他的手宽大而温暖,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感觉那样清晰,生生的冲击在脑袋里。
“不用担心,事情来了,解决就好。”程岂难得的开口,用力将她的手一拽,跟上齐泽楷的步子,眼神却温柔了很多,恍然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禾里终于魂归身体,在明亮的灯光下,觉得程岂这人虽然捉摸不透,但这一刻却让她觉得安心。
齐泽楷似乎有几分明白禾里的想法,打开门,站在门口却不进去,等着禾里和程岂的姗姗来迟,看禾里到跟前了,才笑容可掬的道,“你妈妈在里面等着你,进去瞧瞧吧。”
抬头看着里面,明亮的灯光,只看见床的一角,禾里莫名的紧张起来,觉得手足无措,想着她应该怎么称呼她呢?
叫她妈妈吗?可她不是不认她吗?
程岂将还在犹豫的禾里往前一推,笑起来,“胆小鬼。”禾里回头怒气腾腾的瞪他,这男人怎么总这样强势!真不愧是自己讨厌的!
可往前走了一步,剩下的就走的很顺溜,禾里直接推开房间里面的门,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却依旧美丽高雅的妇人,禾里勉强的扯起唇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最后还是艰涩的开口:“赵女士,听说你找我?”
第五十九章 她还有一个弟弟?()
赵绣的眼里含笑,在听见禾里声音的那刻就挣扎的坐起来,她要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一个好印象,今天早上她打了禾里,禾里一定是不喜欢自己了。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对踏进房间的禾里招手,“阿禾,过来。”
十年来,她还是一次听到妈妈这样叫自己,禾里觉得有些恍然,感觉那么不真实,似乎是老王还在一样。
瞥见她周围的东西的时候,禾里回到现实来,这是齐家,不是印象中的王家。手一握,眼睑忽闪的眨动,如剪影隐隐约约的生起涟漪。略一踌躇,禾里还是走了过去,站在离赵绣两步的地方,然后定定的看着她,开口,“你是相信我是你的女儿,还是相信那张纸上面说的我是你生物上的女儿?”
本想好好说话的禾里,可一开口就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开口的一瞬间禾里也愣住,看见赵绣眼睛里的哀伤,有那么片刻,禾里想收回这句话。但动了动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阿禾,妈妈知道,这么多年没去找你,你受苦了,可是你相信妈妈,以后妈妈会补偿你的。”赵绣那么楚楚可怜的望着禾里,任何人看见恐怕都是不忍心说呵斥的语言。
但禾里眼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做梦时,老王狰狞着面孔,满脸是血的向自己扑来,那般的吓人。禾里脸色一下就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想也不想就说,“妈,你知道爸爸……”怎么死的吗?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齐泽楷的话忽而就插进来,“阿禾,够了!让你妈妈好好休息。”
禾里转过头看着声音突然拔高的齐泽楷,疑问的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一脸莫名的赵绣,忽然明白了什么。
自嘲的一笑,齐泽楷,你这般用心良苦,真是难得呢!
紧紧的看了赵绣半晌,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的说,“好,妈,你好好休息。”
手死命的握着拳头,她怕自己会发怒,会冲上去问赵绣,你为什么会好好的活着,什么都不记得,活得这样轻松。
可问了之后呢,除了会徒然增加赵绣的发疯外,貌似也得不到什么,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老王死了,赵绣忘记所有,这一切就让自己来背负,也许是好的,妈妈那样柔弱的女人,是该好好的被保护,受不得任何伤。
有一个人好好的活在他们之间,禾里觉得起码还有一个向往,在所有的悲剧之后,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幸福的活着。
关上那扇门,禾里冷冷的笑着,“齐先生对我妈真是用心良苦,我妈忘了所有的事情,你是用什么骗过我妈的呢?”其实禾里最想问的是,他是怎样对妈妈说有关王勋的事情。
还有赵绣到底忘记了多少。
齐泽楷的眼一闪,脸色显然有些尴尬,紧张的解释道,“绣儿,额也是你妈妈,这些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齐先生。”禾里淡定的开口,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不会觉得齐泽楷会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告诉她,但起码会真假混合。真真假假的,才会让人看不清。
齐泽楷一僵,突然笑起来,“以前绣儿总是夸你聪明,现在看来,阿禾是真聪慧的一个小姑娘。”比媱媱聪明,也比媱媱冷静。
关在书房,他平静的像述说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他说,十年前见到赵绣的时候,她正在医院,查出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他联系了赵绣的亲人,可那时候因为王勋的死,没有一个人愿意淌这浑水。护士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告诉他,赵绣的女儿,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杀了自己的继父。
可能因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赵绣醒来的时候,只记得遇见王勋之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的记忆停留在我亲生父亲去世后?”所以她才会记得她,所以齐泽楷才会打断自己要说的话,担心自己这一说出口就会穿帮吗?十年来编织好的谎言就这么被自己毁了,“你喜欢上我妈了,所以精心编织了这么一个美好的故事,告诉她我只是走失?然后你子啊我妈最困难的时候,娶了她吗?”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禾里不知道,她是应该感谢齐泽楷,还是唾骂齐泽楷趁人之危?
“阿禾,叔叔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叔叔是真的喜欢你妈妈,那时候绣儿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即使你骂叔叔卑鄙小人,叔叔也认了。”齐泽楷苦笑,似乎藏了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心里轻松不少。
很认命的看着禾里,笑得苦涩,齐泽楷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为情所困,如今终于找到赎罪口。
静静的听完这个美丽的故事后,禾里抓住了一点,“那个孩子保住没?”听齐泽楷说,当时妈妈的身体很不好,老王说过,当初怀自己的时候,妈妈也是九死一生,没想到在她九岁的时候,赵绣居然怀孕了。
那样困难,这个孩子保得住吗?
说起孩子的时候,齐泽楷似乎高兴了不少,露出慈爱的目光,“迫不得已,那时候内地的发展没有香港好,就带了绣儿来香港治疗,费尽心力后,虽然早产,不过还是保住了。”
保住……了?禾里心里重重的一击,原来除了赵绣,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一个亲人!
就算是坐了十年牢,禾里还是觉得老天待她不薄,自己有了一个弟弟,真好。
禾里喃喃自语,眼神从未有过的温柔,几乎不敢相信,嘴唇都在颤抖,“我可以看看他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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