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场景,徐莹的眉头就皱成了团。
她觉得,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周运昌有没有责任,总不能让遇难者就这么躺在地上?对死者不尊重,影响也不好。不尽快处理好,明天白天了这条路可是要过车子过行人的。可是,她没把握劝得了那几个哭泣的人,看他们的架式,她明白,他们肯定是准备就这么耗着的。
“是啊。”徐莹叹了口气,对石三勇道,“石局长,今天谢谢你们了。你看这个情况,人总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对于这么个情况,石三勇也心里郁闷,如果让这三个遇难者就这么摆在这儿到了明天早上,那不止分局一把手会对他不满,肯定还会挨市局的批评。
他看了看徐莹,做出一脸无奈又直爽的表情说:“徐主任,您是领导,我听您的。”
公安系统是双重管理的,武仙分局受市局的领导,同时也受武仙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开发区是在武仙分局的职责范围内,但武仙分局却不受开发区管委会领导。
石三勇这么跟徐莹说话,那就是要徐莹出头担责任了。谁叫徐莹比他级别高呢?反正你又管不着我,我就敢这么跟你说话。
这要是把徐莹换成武仙区里任何一个区委常委,石三勇都不可能这么说,只会自己去领会领导的意图然后就自己按领导没说出来的意图去办事了。。。。“”,。
第一零三章采取行动()
徐莹皱了皱眉,对石三勇这个话很不满意,但现在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上措施这种事情,管委会还真找不出人来,还得靠警察才行,得靠石局长发话才管用。
所以,她心里再不爽,脸上也没法表露出来,只能无比郁闷地说:“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了,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好嘛,要我徐莹拿主意担责任也行,但你得给我一个惯例,也让我责任担得小一点。万一上这个措施真要上出什么问题来了,那我也可以说是按你们公安系统处理问题的惯例来的嘛。
“我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石三勇一脚就将皮球踢回给徐莹,稍稍一顿,见她脸不好,想到她毕竟跟市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能太不给她面子,反正今天这事儿自己摊上了,自认倒霉,便又继续说道,“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让死者入土为安啊。徐主任,您看是不是联系一下殡仪馆?这边事了了,我也好安排人回去录口供,这边还要保护现场,明天好配合安监部门作事故原因的调查工作。”
徐莹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联系。要尊重家属、注意影响。”
有了领导发话,石三勇就开始布置工作了。
其实殡仪馆的人和车早就叫来了,但停在远处没露面,这会儿接到通知,很快就开了过来,然后石三勇一声令下,行动起来,有人拉开家属,有人抬起遇难者的遗体。很快,在呼天抢地的咒骂和哭喊声中,殡仪馆的车快速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嘈杂的声音在这路灯朦胧的夜里**徘徊。
张文定静静地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看着那些家属面对亲人遗体被抬上车时那无力的嘶喊,感觉到心沉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好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可却迈不动脚步。站在那些愤怒的人的立场上,他理解他们的悲与怒,可是站在管委会的立场上,他知道徐莹也只能是这个选择,意外已经发生了,有什么问题可以调查可以解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总拦在这儿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他力图说服自己,却发现内心那种低沉的愧疚感越来越浓,他真的想为那些悲愤的人做点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仅为他们做不了什么,相反刚才还一度被他们扔泥土和砖头。
看着警车一辆一辆地开走,他也对那个没见过的周疤子暗恨不已,狗日的,搞的什么破事儿!
“徐主任,你们这边,看是谁跟我过去一起了解一下情况?”石三勇见手下走了一半,便对徐莹道。
徐莹看了看龚玉胜,本想叫他去,可是一眼扫到她头上的血迹,到嘴边的话就又变了:“龚书记你要不你去医院看看?”
龚玉胜摇摇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回家擦点红药水就行了。石局长这边,我跟过去看看,医院那边钱主任应该到了,徐主任你,你还过去吗?”
“过去,医院那边我得去。”徐莹点点头道,“那你就去石局长那边,啊,那个周,周,姓周的,一定要调查清楚。”
徐莹对周运昌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好在这时候心里没那么激动了,倒是没说出周疤子三个字了。
徐莹去医院,没再坐自己的专车,而是上了张文定的奥迪。
在车灯下,她才注意到张文定右手背上已经青了一块,想到刚才突围时他替自己挡那些飞来的东西的情景,心中就有几分感动,目光也柔和了几分,颇为关切地说:“手痛不痛?呆会儿到医院了买点药。还能开车吗?要不,坐我的车去。”
这时候,她是不敢自己开车了的,腿还有点颤抖呢。
“没事,这车手自一体的。”张文定手腕动了动说,然后便将车发动,往医院开去了。而徐莹那台帕萨特,则由司机开着跟在后面。
徐莹沉默着,直到车开出好远了,她才说话:“刚才。。。。。。谢谢你。”
“莹姐,别这么客气,保护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张文定尽量使语气不那么沉重地说道,“都怪周疤子那王八糕子,要不是他,事情怎么可能弄成这样?”
徐莹没有马上接话,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怎么了?”张文定问了句,然后马上右转向停车。
后面的帕萨特也跟着停了下来。
徐莹一句话都没说,车刚停稳下来,她便匆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张文定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也赶紧跳下车,绕过去却见到徐莹已蹲在路边,开始吐起来,吐得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三块血渍斑斑的白布,胃里一阵翻涌,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跟着吐出来。
跟随吴长顺修行多年,张文定自认为心态和神经都要超出一般人,可在见到那三块白布的时候还是不敢多注目,当时由于情形比较紧急,他心思都集中到了全力保护徐莹上面去了,这时候一放松下来,再回想起那白布,以及白布下那没见着的遇难者的遗体时,一阵阵强烈的不适感在脑海、
在身体里不受控制地肆意穿梭,奔腾不息。
这时候的他算是明白了,以前听人说有的警察第一次见到命案死人会连苦水都吐出来还以为是编的,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随便说说的。在电视电影中见到再血腥的场面,都比不上刚才那只见白布的三具遗体来得震撼。
他的感觉都这么难受,徐莹没有在当场吐出来,也算她神经坚强。
强忍着不适,尽量不去想那些画面,他转回身,从车里取了两瓶水来,发现徐莹的司机也拿着瓶水走了过来。
徐莹接过一瓶水濑了两次口,却又吐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吐得更凶,晚上吃的饭菜已经吐完了,现在全是水,吐得她觉得整个胃都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一般。
这次吐完后,她歇了会儿,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虚弱不已,感觉到不会再吐了,这才再次濑口。一连将剩下的两瓶多水都用完,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向车边,坐后车上后,说了句去医院,便闭着眼睛不再多言。
到医院之后,徐莹又强打精神,跟早就到了这儿的钱棋胜会合,一起看望了伤者。
医院这边有全盛世陶瓷公司的一名副总在,所有医疗费用目前都由陶瓷公司负责,倒是少了许多扯皮的嘴巴劲。
跟先前在工厂时的情形相比,医院里伤者的家属情绪还算比较稳定,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和动作。而伤者的情况也不怎么严重,除了两人重伤外,其余都是轻伤,而重伤的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致残。
一个一个地看完伤者,徐莹把陶瓷公司那位副总叫过来狠狠批了一顿,然后又是一大堆要求和指示,做完这些,她又给办公室主任覃浩波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开发区所有班子成员到管委会召开紧急会议。
做完这些,她便吩咐张文定,赶往管委会。
在路上,徐莹心里想着,开发区毕竟不像那边远在天边的县里,这儿就在市委市政府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武仙公安分局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想瞒是瞒不住的。而且看样子,死者的家属肯定没那么容易安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趁着这边不注意跑到市委或者市政府去上访,与其捂盖子等到市领导过问,倒不如主动汇报,免得到时候被动。
这么想着,她就有了决断,先给高洪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情况,高洪听了汇报之后,就作指示了:要第一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者,安排好死者的后事;要稳定好家属情绪,控制影响,确保开发区内居民的工作生活秩序;要尽快调查清楚事故原因,落实责任,妥善处理好相关善后事宜。
当然,汇报情况就只是把事故本身说了一遍,至于后续的处理,她没有说,一来是没必要说,二来,领导也不喜欢听这些。
和高洪的通话结束,徐莹想了想,还是给陈继恩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虽然她和陈继恩之间隔得太远,级别相差也大,但作为下属,出了这种事情,如果是想捂盖子,那自然就不用打电话,可是她没想要捂盖子,如果不跟陈继恩作个汇报,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书记秘书听到情况后,也还是跟往常一样矜持,只说马上跟书记汇报,没有对徐莹作任何指示。
徐莹就心里充满焦急地等着,三分钟后,陈继恩亲自给徐莹打来了电话,说了一通跟高洪差不多的指示,然后便挂了电话。
跟两位大佬都汇报了,徐莹这才想起还有个分管领导没汇报到呢。想到和粟文胜的关系一直就比较郁闷,她在拨出电话后还在心里叹气。
有好事了,给领导分功劳,领导会开心。可现在这种坏事,汇报给分管领导,铁定了是要挨骂的。。。。“”,。
第一零四章又出新状况()
出乎徐莹的预料,副文胜听到汇报后并没有怎么训斥她,只是在如同前两位领导说了通话之后,又加了几句:“。。。。。。开发区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在投资商中的形象也非常好,这都是开发区干部群众上下一心对投资商热情服务换来的。啊,你们管委会班子要充分认识到这一点,要尽快调查清楚事故原因。。。。。。”
挂断电话,徐莹眉头就不由自主皱了起来,粟市长这个话,对陶瓷公司是处处维护啊,难不成他和陶瓷公司有什么瓜葛?
这时候,张文定听到徐莹和粟文胜通过电话了,这才想起石三勇跟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当时准备告诉她,可没说成,然后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有必要说一下,便轻声道:“莹姐,我听人说周疤子是粟市长的外甥。”
徐莹猛地扭头盯着张文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怎么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我的局长同志,你已经是局长,是领导了,不是刚参加工作的。。。。。。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到现在才说,你怎么回事啊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张文定觉得无比冤枉,满脸委屈地说:“在陶瓷公司那边,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你一下走开了。。。。。。”
“还是我的错了?啊?”徐莹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哼着道。
张文定明白和领导是没道理可讲的,刚才说那句话也没准备要讲道理,仅仅只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委屈,被她打断后,他赶紧道:“不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莹姐,现在要怎么办?那个周疤子,唉。。。。。。”
徐莹胸中闷着一口气是怎么也出不出来,嘴巴歪了几下,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张文定虽然觉得她这个反应相当不给力,却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适合再说什么了,便专心开车,不多时就到了管委会。
李东海和汪秀琴来得很快,龚玉胜也从派出所赶了过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处理了一下,头上居然贴了块纱布。
由于刚才张文定身临现场,所以这个紧急会议张文定列席了,会议还是由覃浩波记录。徐莹将情况大致上说了一遍,然后又让钱棋生和龚玉胜分别详细介绍了一下派出所那边调查到的情况和医院里的情况。
等到龚玉胜说完,徐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啊,大家都谈谈。”
这个话说得很简单很含糊,可在坐的众人都听明白了意思,谈谈,谈什么?当然是谈看法,谈建议,谈办法。
徐莹到现在脑子里都还没完全理清头绪,想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状况,她就头疼无比,所以她这个话甚至连调子都没定,很大度地任由其他几个班子成员自由发挥。
钱棋胜是二把手,但这个事情做好了没功劳,没解决好的话,只要他不乱出头,那就算这事儿出了天大的漏子,板子也打不到他身上来。他到医院看望过伤者,尽了他管委会副主任的本份,这时候自然是不想多事了,所以他就不愿意掺合进来。
不过,周运昌是粟文胜外甥这事儿他知道,所以他也只能说:“我认为啊,家属的情绪要安抚好,陶瓷公司的周总也不能总是扣着不放啊。开发区的发展,离不开这些投资商、企业家。如果周总有违法的嫌疑,那在公安机关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唉,容易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啊,咱们现在还有好几个投资正在谈,万一引起他们的误会,那。。。。。。啧。。。。。。”
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在现场头上都流血了,虽然不是被周运昌打的,可是他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周运昌弄出来的,对周运昌可谓是恨之入骨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周运昌和粟文胜的关系,听到钱棋胜这个话之后,忍不住就开口了:“钱主任,这个事情我要说明一下。周总现在在武仙公安局,放不放人,什么时候放人我们管不着啊。得公安机关发话了才行。。。。。。而且,公安机关也是在保护他,没有别的意思。啊,今天在现场的情况我是看到了的,徐主任和张局长也看到了?如果周总不是被公安机关保护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恶劣的事情,会有什么更严重后果!”
张文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领导啊,刚一讨论,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都还没说,这两个就在细枝末节上掐起来了。
他恨不得出声提醒他们一下,说点有建议性的东西,周疤子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谈,先想出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个准备。然而他仅仅只是个招商局长,是列席会议的,还没那个资格随意插嘴。
钱棋胜看了一眼龚玉胜头上贴的那块纱布,便很快垂下目光,没接话。
李东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稳稳坐着不做声。
场面一时就安静了下来,汪秀琴最近被姑父教了乖,有意和徐莹搞好关系,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给市领导汇报一下?”
貌似养神的李东海听到这个话,猛然一下就抬起了头,两眼满是不屑地看着汪秀琴,这女人真是个猪脑子,开发区的事情当然就在开发区解决了,给市领导汇报干什么?讨顿骂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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