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
人群中有少数人认出了镇长伍大海,多数人认出了副镇长郇庆——毕竟郇庆是这儿的包村干部,来村里的时间较多。
认出了伍大海的人没有叫伍镇长,但认出了郇庆的人却有很多叫着郇镇长。
郇庆这时候没心思去思虑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抢了伍大海的风头,只是赶紧叫着众人拉架。郇庆每次到河村的时候,都没摆架子,谈不上威信,但他出这个话来,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
于是乎,几个人上前,费了些力气,终于把在地上扭打的二人给拉开了。
伍大海都没好意思回头去看张文定,只恨自己胆子太,开会的时候眼见张县长火突然打断他的汇报要下村调研,硬是没敢自作主张地叫上早已准备好了的派出所的警力跟着,要不然的话,现在就要叫警察把这俩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给抓起来。
还村支书呢,狗机巴!
伍大海恨不得冲上去对着柳长春狠狠地扇几个耳光!
总算伍大海知道张文定正在后面看着,这时候不适合现场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先到村部去,总比被这么多人围观要好。
所以,不管心里再怎么恼怒,最终也只化作了三个冷冰冰地字:“去村部!”
柳长春看到伍大海和郇庆都来了,而且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人,马上就想到今天最重要的一个事情——郇庆刚才打过电话通知的,分管农村工作的张副县长要来视察。
看这架势,怕是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张副县长了吧?
这架打的,真他妈的不是时候啊!
他没勇气往张文定面前凑,就对伍大海和郇庆道:“伍镇长、郇镇长,那,那就去村部,去村部。”
着,他还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口鼻中流出的鲜血,一下没擦干净,那张脸看着更让人觉得恶心。
“柳长春,你狗日的。去村部,走,去村部就去村部,当着伍镇长和郇镇长的面把话讲清楚。你个狗日的。”那个跟柳长春打架的男人大声吼叫着,手足挣扎着,状似要扑出去再和柳长春大战三百回合似的。
柳长春脸一冷,喝道:“麻狗子,今天有领导,你要敢乱来我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
麻狗子声音更大了:“你打啊,我怕你啊,派出所了不起啊?你跟我老婆上的时候怎么不给派出打电话?你这种人当书记,就是河村的耻辱!妇女主任都搞,是不是全村的妇女你都想搞啊?你个狗日的”
不知什么时候,郑举已经站到了郇庆身旁,但却没有出声,只是把这男人的话都听了个全。心里对这个男人也不上是个什么感觉,自己的老婆跟村支书上了,他跟村支书单挑,那确实是相当勇猛的表现,可是这会儿这么大声地叫喊,把自家的丑事就这么当众揭了出来,貌似不太妥当啊。
听他话还挺有逻辑,也有点水平,怎么就不够冷静呢?
唔,好像那男人的老婆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靠,这事儿,可真够乱的。
摇摇头,郑举往回走了,他不可能在这儿总是听下去,知道个大概消息后,就可以给领导汇报了。
村支书和妇女主任有一腿,然后被妇女主任的老公识破了,或者捉了现场?
这,这还真是,真像伍大海的那样啊,狗机巴!
张文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冷着张脸,淡淡然吩咐了一句:“回去。”
这边柳长春和麻狗子还在对骂,那边张文定的车已经调头,然后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伍大海真是欲哭无泪了,也顾不上生气了,拔脚就往自己的车走去,给郇庆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句更冷漠的话:“郇庆,你干的好事!”
郇庆想解释,可他也知道今天这个事情性质太严重了,现在根本就没办法解释,一通火就冲着柳长春去了。而这时候,村长韩积玉骑个摩托车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了,车停稳人还只一只脚落地,就挨了郇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郑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伍大海来电。
这段路拐弯多,虽然从后视镜看不到后面的车,但从侧窗却能够看见伍大海的车已经在后面跟了上来。
他没急着接电话,而是回头对张文定道:“领导,伍镇长在后面来了。”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郑举摸不透张文定的意思,回过身子,想了想,接通了电话:“伍镇长。”
“郑秘书,真的对不起,不好意思啊。”伍大海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焦急,一开口就道了个歉,态度相当端正。
虽然严格起来,副县长不能配秘书,可下面这些乡镇的负责人,对哪个副县长的通迅员,都是直称秘书的,这个,也算是抬高通迅员的身份,听着舒服——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像姜慈的秘书那般,有个副主任的帽子顶着。
其实随江这边以前对副县长的秘书也称什么什么主任,但后来感觉还是影响不好,到今年开始,不知道从谁那儿开始,就改称秘书了。
伍大海道歉的话,是对张文定去的,郑举不好表示什么意见,就没话。
伍大海一听郑举没有马上挂电话的意思,便赶紧又接着道:“领导不着急走吧?镇里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我还有些工作想跟领导汇报”
郑举就伸手盖住了手机话筒,头往后扭,恭声道:“领导,伍镇长要向您汇报工作。”
张文定道:“你告诉他,我不听汇报,我就看他工作怎么做!”
郑举对于当秘书真的没什么经验,虽然这几天刻意学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却没人救他这个细节,只能硬着头皮道:“领导,不听你汇报,就看你工作怎么做。”
伍大海便又是一通保证与感谢。
郑举自然不会跟他在电话里多做纠缠,也没管伍大海些什么,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很想回头看看张文定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可是不敢,心里忐忑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接电话的表现,会不会让领导心里不爽。
张文定心里确实不爽,但不是对郑举不爽,而是对伍大海。同样的,对他自己,也有一点点不爽,太心急了,还是不够稳重啊。
回到县里,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张文定没吃饭,直接去了安青宾馆,回到房间在沙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准备给魏本雄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扫了一眼,张文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居然是徐莹的电话。
“领导,有什么指示。”接通电话,张文定笑着道。
徐莹话很直接:“我明天回随江。”
“啊?有事?”张文定关切道,“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徐莹了两个字,然后问,“怎么样?副县长的工作,好不好做呀?”
提到工作,张文定就一个头两个大,道:“好不好做现在还不好,不过刚一来,我就把县委组织部长得罪了。唉,这个形势,比较复杂啊。”
“嗯?怎么回事?”徐莹问。
张文定就把民政局长葛盛被免职的事情了一遍,徐莹听过之后,沉吟了一下,道:“你这两天都在县里吧?我过去看看你。”
最近旅游局和党校同学过来安青了,张文定也想过还有哪些熟人有可能过来,比如市住建局长程遥斤,比如团省委副书记徐莹。
程遥斤电话倒是早就打过了,但却没透出亲自过来的意思,而徐莹呢,他可没奢望徐莹会从省里下来看他,想不到徐莹突然间居然出了这个话,心里颇为激动,道:“莹姐,那你真的过来?”
“怎么,不想我去?”徐莹笑着问了句,又揶揄道,“安青的嫂子可是名声在外呀。”
安青的嫂子不睡觉!张文定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冒出这半句话来,然后又想到了邓经纬曾想用此来跟他加深感情,不由得暗叹,安青的嫂子,确实名声在外啊,居然连徐莹都知道。
“我是那种人吗?莹姐,你这么我,真的伤不起呀。”张文定颇为无奈地,“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天天想你,要不是我才过来没几天,工作还没理顺,都想跑到白漳去找你了。”
第六六五章第二个名额()
简单几句之后,柳如风就直奔主题:“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张书记作重要指示!”
对于这种场面,张文定是很熟练的。
他面带微信向众人示意,然后伸手在空气中压了压,平息了热烈的掌声,才笑着对众人道:“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啊,今天,这是我第二次到酒店业协会来。再一次跟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我很开心,也很荣幸!”
说到这儿,他稍稍顿了顿,众人很自觉地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这次张文定就没伸手在空中压下了,而是用眼神扫了一下,扫得大家的掌声停下,他才继续道:“刚才跟柳会长聊了几句,得知我们酒店业协会的会员有些加入了民主党派,而且还有人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看得出来,大家参政议政的积极性都很高,都希望为县里的发展多作贡献,带头致富的同时,不忘造福桑梓,我从内心感到高兴……我今天来,主要就是和大家共同学习、讨论一下这方面的工作情况,同时,我也非常感谢大家为我们县的统一战线工作做出的努力……”
前面的过渡话一说完,张文定就开始来主题了:“过去,有些群众觉得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工作是一项可有可无、可紧可松、可为可不为的工作,也有些基层同志把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当成点缀,缺乏真正的统一战线意识、多党合作意识和广纳群贤意识。现在,针对这些问题,县委县政府从讲政治、讲大局的高度,进一步提高对培养选拔党外干部工作重要性的认识,把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工作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我们酒店业协会是全县群众团体的楷模,各项工作都名列前茅,特别是在统战工作上,更是起到了表率带头的作用。啊,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县委决定,我们酒店业协会可以推荐一名党外代表人士,县委统战部会进行重点培养,这个事情是周部长亲自抓的,啊,机会难得呀……”
张文定说了不少,他把自己手里两个名额中的一个名额拿出来给了酒店业协会,就当给了柳如风一个面子。
再说了,酒店业协会的确在党外工作上比较突出,如果这次不给他们点甜头,恐怕以后的积极性就没这么高了。
最主要的是,酒店业协会的这些老板们,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广财力足,先拉拢他们,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一席话,说的酒店业协会这些老板们热血沸腾。
张文定的亲民形象在这个会议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跟着张文定一起来视察工作的周志忠接了张文定的话说了几句奉承话以后,会场里的掌声更是经久不息。
之后,周志忠也作了一个简单的发言,同样引得掌声阵阵。
就柳如风个人来说,那也是热鼓掌了的——这拍几下手,可要比伺候这些大爷们轻松多了。
掌鼓得差不多了,柳如风才放下手,挪了挪屁股,又按照张文定的意思,给了几个机会,让几个会员单独提了问做了一会儿互动。
等到这些环节都过了之后,柳如风笑着作了个总结:“张书记的讲话非常振奋人心,也让我们酒店业协会看到了希望。我作为民建的会员,在此,我代表酒店业协会的党外人士,向张书记和周部长表示感谢,我们一定不辜负张书记和周部长对我们的期望,做好本职工作,为县委县政府出谋划策做好帮手,为燃翼县的经济发展献出我们的绵薄之力。”
张文定有点纳闷,这娘们是不是恶补了,话说得比上次有水平啊。
不过,柳如风的眼神实在是太放肆,张文定不想直视她,倒不是怕她误会什么,而不愿意惹出什么风流债。
张文定也知道,目前狼多肉少,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党外人才的第一第二两个层次的名额太少,就算加上第三层次的,分散到县委县政府领悟手中,多的只有两个,少的就一个名额。
张文定往酒店业协会放了一个名额,都是很给酒店业各位老板的面子了。
就一个名额,这些老板们估计也会争得打出狗脑子。
人生一世,名利二字最难看破。
不过,名额给谁,那是他们协会内部的事情了。
当然了,张文定本人的话,也还是有所倾向的。而且,他并不怕把这个倾向性表现出来,他看好柳如风。
从理性层面来讲,柳如风是协会的会长,而且还是民建会员,这个名额给了她,是比较合适的。
别人纵然是不服气,也不会觉得心里特别不满,因为柳如风是女人,虽然占着会长的位置,可她本身并非哪个酒店的老板,这样一来,那些老板们也就无所谓服气不服气了——这名额被一个打工的女人得到,总比被另外几个老对手得到的好。
很多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不求自己得到多大的好处,但求老对手也得不到好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柳如风在酒店业协会的号召力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的女人,虽然说起来大家都会想到伤风败俗残花败柳之类的词,但她的能力是不可否认的,而且其人脉就连许多老板们都自叹不如。
如果酒店业协会的会长换成了别人,搞不好还不如现在红火。这个名额给她,一来提高一下她的积极性,增加她的向心力,二来把人情顺手还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了。
张文定的这个名额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所以根本就不用和任何人商量就可以决定,但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把名额送出去。
一方面,到了他这样的位置,说话都会留下一些余地,轻易不会把话说满;另一方面,也要给那些老板们一点希望,顺便给柳如风一点压力。
有了压力,对于这个难得的名额,她才会更加珍惜。
想着这些,张文定便看了柳如风一眼,笑着道:“柳总是民建的会员,咱们酒店业协会还有会员是民盟的成员,看来在柳总的领导下,酒店业协会的会员们,思想觉悟很高嘛!”
这算是张文定给了她一个不错的评价,也给了她一个希望。
柳如风听了之后笑得更艳,她赶紧冲着张文定的眼睛放了一下电,道:“哎呀,张书记过奖了。我们可都是在您的领导下,思想上才有了进步的呀。”
这听上去很正常的话,在柳如风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个味了。
她这样韵味的女人,嘴里出来的音色却夹杂着娇滴滴的萌,这让有些男人听得格外来劲,却让张文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这样下去,张文定怕自己会坐不住崩溃掉,便想马上结束这次座谈,免得一会柳如风得寸进尺。
张文定轻笑了一下,扫视了一圈,道:“我再说两点,一个是咱们协会要一如既往的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的各项精神要求,特别是在党外人士的发展上。啊,这一点,柳总可要多费心啊。第二个呢,大家以后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直接去统战部向周部长汇报,统战工作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周志忠也跟了一句:“我一定为大家做好服务。”
张文定言简意赅,总结了两点,柳如风领会了张文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