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太史公,两人坐上马车悠悠往城门走去,马车驶过,路边喧嚣,人群鼎沸,画临如画,城中繁华。
“果不愧是一国都城,岑州与之一比相差甚远。”车中,韩初月斜靠车箱,城中道路平稳,马儿行走的并不快。
子漓在外驾车,娴熟的技术从小练就,他亦是靠在车辕,手中鞭子偶尔轻策。
“岑州虽然是一国边城,可也是两国交通要道,且乾国多年来对这块地虎视眈眈,也幸得方太守镇守此地。”
韩初月并没有反驳,一国要道本是经济繁荣之地,所以引起了乾国的野心,可北卫岂是这般好欺辱,所以朗帝调集重军于岑州,日夜设防,丝毫不给乾国觊觎之心。
两人闲话间,两边突然出现一批禁卫军。
马车被强行停止,皇家侍卫强行拦住,带头之人喝声传来:“你停车,里面的人下车检查。”
第十五章 京中闹事谁可知()
第十五章京中闹事谁可知
画临大街人群鼎沸,此时却被拦隔于两旁,中间是朗帝御前侍卫队,足足有五十人的队伍神色戒备地盯住马车,气氛在肃杀中变得沉寂。
马车静静伫立在大街中央,前方是画临城城门,马车只是普通的马车,可只要有力的一看便知这车来头不小,通体雪白的骏马昂扬着头,更难得的是即使预知凶险临近也不见得惊慌,要知道动物对危险的反应最为敏锐。
侍卫队队长秦翎也不由为这位驱车男子感到震慑,他奉命拦截马车是皇上亲下圣旨,车上两位极有可能是刺杀秦家嫡出小姐的凶手,可他既然能成为皇帝御前侍卫队队长,自然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而凭着多年的经验与谋思,这两位悠然的人与凶手不可能扯上边。
车上男子跳下马车,侍卫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只是当他们将要戒备时这股压力却又消失无踪。
“何事?”
车内的人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车帘扶起,他的眼神有些迷蒙,看向车外唯一认识的人:“子漓,发生什么事了?”
子漓摇了摇头,眼神却并不离开秦翎:“不知我与兄弟犯了何事,劳驾陛下身前的红人特意在此等候。”
秦翎一愣,随即幡然醒悟,身处高位多年,朝中权贵他几乎不惧,可从未向现在这么恐惧这双眸子,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可皇上手中的证据又很明确地指向叶府,他奉命追查才知马车上的人与叶府有关联,莫不是他所查方向有误?
秦翎慌忙他推开一步,不知是何缘由,即便是知道这位叫子漓的男子只是一介布衣,可他依旧没来由的从心底里为之臣服。
“末将奉命追查秦家大小姐秦寒遇刺一事,还请两位能随下官走一趟。”
“秦小姐遇刺?”另一人挑眉,眼带嘲讽,觉得此事过于荒诞,“莫非大人觉得此事与我和子漓有关?”
子漓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紧紧看向带头之人,语气凛然:“我看不仅是与我们有关,与叶府也脱不了干系吧?”
秦翎心中一紧:“二位果真与叶府认识?”
此时就算事不关己如初月也幡然醒悟,他们已经踏入了一个别人精心准备好的局,在这个局里,叶府是一颗必除的刺,而他们不过是顺便被利用的棋子,而布局之人,拖了苏家设宴,就连他鲜少入京也大概猜出是谁。
而偏偏他们没有办法。
“若说我们与此事毫无干系,你肯定不信。”初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之样,哪怕对方已经对他起了戒心。
秦翎向身后吩咐一声,立刻有人出列将他们围住。
“两位是不是与此事无关请随我走一趟,”秦翎指了指一个方向,“等到了叶府便一清二楚了。”
白马飞驰,马车却异常的平稳,两匹骏马速度相当,侍卫队前后紧跟。
“是不是在想怎么为云笺妹妹脱罪?”初月看向进了马车后一直不语的兄弟,心里似乎也被蒙上一层无法脱去的尘,有些压抑。
子漓看了看正坐在车架上的秦翎,显然是怕他们两会逃走,可即便没有他们,这一罪不会按在叶府名上?
当马车停下时,子漓才说了一句:“不能留她一个人。”
叶府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站了很多人,就连宫里那位也表示对此有着高度的,其实他紧紧是想告诉叶府的人,他对秦家的重视。
“秦寒是朕给溪儿定下的太子妃,昨日前去苏家前还给朕送过甜品,怎么从苏家出来非但落水烙下了风寒,半路亦是被人跟踪,险些被地痞伤到?”
叶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躬身微叹:“皇上是在怀疑老臣么?”
此时秦枫却站出来:“皇上,微臣小女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且自小愚钝,幸得皇上垂怜赐为太子妃,只是微臣日夜担心,怕是有心人见不得小女风光,一心想击垮她。”
“秦大人,你的意思是叶家小姐嫉妒令媛?”苏桐不明白,秦寒已经得到了太子妃之位,皇帝圣旨下,太史院笔录签,而秦家翘首以盼的婚礼也不过月余,可他好像依旧要赶紧杀绝般,对叶府咄咄逼人。
秦枫嗤笑:“苏大人,在下并非职责叶大人,在下只想请求皇上将背后恶毒小人绳之以法,毕竟谁家女儿能忍受这般侮辱。”
叶府后的子漓终于了解了过程始末,原来秦旭阳带着秦寒回府途中遇到画临大街上的一批地痞流氓,其中几个还叫嚣着要留下秦家大小姐,可秦旭阳是谁,秦家侍卫可都是军中士兵,区区地痞流氓何曾放过眼中,于是逮捕了几个,后来严刑逼供下才知他们是受了叶家小姐的钱财才威胁秦寒。
对着满满一地的人中,云笺只有很小的存在感,她安静地跪在叶鸯身边,头低垂,神情却并无惶恐,反而镇定地等着皇帝发落。
这一刻子漓甚至觉得这一切喧嚣浮华都与她无关,宛若崖顶圣洁的白莲不该被尘世的污泥所染,他的视线遗失在她身上,落下微重的步伐走向她。
崇央初次见到子漓,却是心口一紧,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咆哮着冲出阴云,这张面孔像极了无数个午夜时分出现在梦中的两个人,他们凄厉地指责他,狠厉地仿佛要剁碎了他。
粗喘着气,本就不太硬朗的身子在这个时候再次萎靡,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身边贺公公眼见有一丝不对搀扶了一下,崇央适才惊觉是自己反应过了。
对上这双并不眸子:“你是何人?”
没有想象中诚惶诚恐地求饶,子漓只是扶起静跪一旁的女子,声音很平淡:“是陛下差人拦截草民的马车,不知草民犯了何事有何证据?”
秦翎汇报后崇央才知这位就是秦寒口中对叶家小姐情谊颇深的男子。
他也算是看着云笺长大的人,即便顾忌叶家,可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云笺也深得他与皇后喜欢,只是……
“叶丫头,你可知罪?”
这是他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他并不像牵连整个叶家。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云笺抑制不住的笑声,有些讽刺,可声音却柔和如同清泉滴落声。
崇央的脸色变得深沉,终于敛去笑容,波澜不惊地问:“皇上,这一切都是云笺的自导自演,与旁人无关。”
第十六章 欲加之罪有何惧()
一语惊起千重浪,云笺并没有回避,反而勇敢地对上崇央,在她的眸中,没有退宿,没有懦弱,可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崇央讶然,他在这个小女孩眼里只看到了波澜不惊与随遇而安,小小的年纪,却随和的仿佛可以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而这样的包容之气却是秦寒所欠缺的,而他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错了,他亲手推拒了一颗明珠。
云笺认罪,叶鸯在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痛彻的冷意:“归云,不要乱说!”
若说你错,却只是错在卷入了皇家纷争中,错在爹爹当时不该把你带入这一抹明黄中。
自古权势伤人心。
子漓知道自己不该沉默,看着一脸凄怆的振国将军,眼里只有慢慢的讽刺与自嘲:“草民只想问,叶小姐从不独自出门,试问大家闺秀的她怎么去联络地痞流氓,秦大人,你可知这是在污蔑一位女子,今日若归云不是叶大人的千金,你可是要直接将她处死了?”
话里话外都是明朝暗讽,但凡听到的都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在这里,和他唱反调的人不多,一时间崇央也不知该如何回他:“你是何人?”
子漓没有回答,倒是初月在一旁给他补充:“回皇上,他叫忡子漓,岑州人士,今次是应邀苏大人之子苏漠染之约前来画临一聚,只是草民与子漓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就成了疑凶?”
此时就连秦枫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细眯着眼打量起这两人,不知是何缘故,他总觉得这个忡子漓仿佛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似乎在某个时间出现过。
崇央松了口气,庆幸不是他。
“皇上——”叶府大门外,一个娇弱的声音传来,带着焦灼,急匆匆往这边赶来。
“女儿,你身子不好,怎么跑出来了——”秦枫心下一急,这是太子妃,是他们秦家如今最大的筹码,怎能出意外,他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秦寒,“你受了委屈皇上自会为你做主,若是你不保重身体怎么对得起皇上!”
虽是责问的语气,可却在有意无意向皇帝试压。
叶鸯怎会看不出来,崇央心下恼怒,可又没办法,破败的身子已经让他感觉到了风烛残年为何物,如今的他再不是曾经的年少轻狂,只是重重咳了一声,看向秦寒:“你这孩子怎这般心急,朕和你母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东宫养病?”
子漓听着皇帝的话,看着沉默不语的云笺,身侧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自始至终云笺就像个看客,没有为自己辩解,没有为此事圆一个说法,即便是污蔑她与流氓勾结都能一笑置之,可就在皇帝提到东宫之时身形一晃,她也是在勉力支撑吧。
相隔多年后,他依旧视她为珍宝,仍然将她放在心口之上,这么多年凄苦他都未曾言一句,可哪怕是听到一句于她不利的话,他也无法忍受。
“父皇,归云不可能这么做的,”崇溪是跑着进来的,本来他正与左相探讨民生之计,可乍闻叶府出事便匆匆赶来,“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归云生性善良连踩死蚂蚁都不忍,更何况但凡她出府都是儿臣陪同的,怎么会勾结地痞流氓呢?”
崇溪的话字句间都在为云笺开脱,可听到秦寒耳中却是如履薄冰,嫉妒在她心口膨胀,她才是皇上钦封的太子妃,她叶云笺算个什么东西!
可即便再是嫉妒,她也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因为现在她还没有得到太子妃之位。
“皇上,寒儿也认为云笺妹妹不可能是勾结地痞之人。”
崇央对秦寒的辩护有一丝意外,站久了的身子有些疲乏,廖公公搀扶他坐下,又示意秦寒。
秦寒微微俯身,规矩行礼:“皇上,云笺妹妹是太傅大人的女儿,自小有太傅大人教导,且叶府中并无妻妾之争,所以寒儿觉得云笺妹妹应该属于心胸豁达之人,怎会因为寒儿即将要成为太子妃而嫉恨寒儿呢?”
话是对皇上说的,可秦寒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静静聆听的云笺身上,她与云笺接触的并不多,两人也算不上相识,她对他最大的印象也是崇溪说的,所以吃不准这样讲是否会激到她。
可这儿的人又有几个是傻瓜,这么明显的职责谁又会不知道。
云笺隐忍这一切,此时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秦寒是太子妃,是站在崇溪身边的人,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什么都不算!
“所以,寒儿觉得此事背后之人应该是忡子漓,”秦寒说了很多话,可云笺没有听清,等她醒悟,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只是他和云笺妹妹的关系可就耐人寻味了。”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她,云笺猛然抬头,肃然的眼神射向秦寒,凛冽的就像是冲破云霄的傲然,鹰击长空般绵延。
秦寒话音一落,崇溪恼怒地瞪向她:“你胡说什么!”
“放肆——”崇央一声喝令,崇溪只能退后。
可秦寒却露出了笑意,她只是下了赌注,而她赌赢了。
皇上遏制了太子,这样云笺就是孤舟,就算是叶鸯又能给她抗下什么担子,她就不信这般还不能吓退她。
可秦寒预料中的云笺的求饶却并没有传来,反而等到了她的笑声。
是的,她笑了,笑得爽朗,笑得傲慢,笑得轻狂,笑得那般——肆无忌惮,就连崇央也被这份笑声感染。
云笺无法停下这笑声,她觉得讽刺,可心底有什么感情正要破土而出。
“秦寒,”这是第一次她喊出了这个名字,或许也是唯一一次,“我叶云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有这份心何不帮大理寺卿处理案件呢?”
秦寒脸色一白,她从未预料过这般的结局。
“臣女向皇上请罪,”云笺朝崇央跪下,“云笺曾说过此事只因云笺一人起,与他人毫无干系。”
崇央也被这声笑声震慑,陷入了回忆,耳边突然回响起相似的笑声,那是他的妹妹初浣素心所欲任凭天高地广的笑声。
“那他又怎么解释?”纵使知道这一切并非叶家所为,可崇央并不打算就此罢手,秦家做的,只是为他一个台阶而已。
默然无语的叶鸯此时却挡在了子漓身前:“请皇上为云笺做主,给这两个孩子赐婚。”
第十七章 生如夏花当艳华()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云笺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不明白向来疼爱她的父亲怎可以如此仓促就决定了她的婚事。
眨眼的沉寂恰如隔了一江水,水中翻滚的波涛却没有冲破平面,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朦胧的色彩,各自都在深思,为地位,为利益,亦或是心中所属。
“皇上,草民只是一介布衣,配不上太傅千金。”子漓婉拒,可眼神却似被割舍了珍宝般沉痛。
云笺茫然地看看叶鸯,又看看子漓,最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崇溪身上,此刻,她只希望她的溪哥哥能说点儿什么,至少能阻止皇上下这道命令。
毕竟崇溪才是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
在崇溪的眼中,云笺一直是他除了父皇和母后外最为亲密的人,理所当然的,他的太子妃就该是云笺,此时,看着乍若夏花的笑颜,他心底忽然升起了绝望,就像这个一直陪伴身侧的身影即将消失般,他,怎么能容忍!
“父皇,儿臣与归云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恳请父皇将归云妹妹赐予儿臣。”
一语引燃火焰,激怒汹涌波涛。
“放肆!”崇央从未有过如此恼恨的时候,“朕令你此刻回东宫闭门思过。”
崇溪脸色一白,在他的印象中从未见过父皇对他和母后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宠爱有加,何时会有这般怒气。
他是宠爱云笺的崇溪,可也是崇央的儿子,北卫太子,皇命在此,他想反驳可对上崇央严峻的神色,忽然间心中一瑟,骨子里的臣服奔流而出。
只是歉意地看了眼云笺,心底压抑着一声沉重叹息。
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深深的愧疚彻底成为他与云笺两人间的鸿沟。当兵临城下,战马嘶鸣之时,他独坐于庆云殿饮下鸩酒,脑海中回想的唯有此时,才恍然惊觉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咫尺天涯。
“好,朕允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