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久夜说此行非你不可,”他拿出了本来不该给第三个人看的一卷羊皮纸,“此处是久夜所困之地,虽然我也不曾去过,不过现在想来,或许也只有你能到那处。”
羊皮纸上是一处山川,而被标记了一个黑色圆圈的地方是煌国与北疆交界处的一座山,似乎叫望山。
“夕初也在这里?”虽然符阳城地处于煌国偏北,可无论怎么走,从此处到望山也需要三天的路程吧?
云笺完全忘记了他们从画临行至符阳也才花了一天的时间。
思悦指了另一处:“夕初定是在此处设阵法,将久夜引入望山中,而四周因她阵法符阵的围困,久夜无法从里面打开。”
云笺点头,明白了他的话。思悦指的是久夜无法从内部找到阵眼,那阵眼必然在外面,而能将一个阵眼设置在阵法外,夕初的能力显然不能小觑。
“我幼年从学于爹爹,爹爹的师傅,我的师公便著有《神机阵论》,书上有一言我记得很深,便是——世上阵法唯恒而已。”
思悦不明白,疑惑地望着云笺,期望她解释。
而云笺也取过笔墨,摊开了宣纸:“阵法之所以能成为阵法,无非是通过一定的规律,再辅以一定的变数,可究其本质,只不过是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设置了一个障眼法,无论这个障眼法有多少变化,逃不离此地本该有的条件。”
她在纸上描画出了山川,而后放大望山,沿着望山的而下,笔尖停留在中间一洞口。
“望山山形两边偏高,中间微微下凹,据我了解,此处应该有一条河经过,若我是夕初,在此处设阵,最好的办法便是引流而下,不需耗费几许便可将敌方淹死于山洞中。”
思悦愣愣地听着云笺的分析,他终于知道久夜为何非要带着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女子,虽然她的武力值为零,可这样的分析力可让多少男儿汗颜。
“这样的情况久夜为何能想不到呢?”虽说云笺的分析让他吃惊,可久夜是谁,怎会想不到这种情况,更何况,比起云笺,久夜对那里更熟悉。
云笺对此也不解:“我对望山的了解完完全全是从书中得来,况且我也根本未出过卫国,可久夜本就从北疆而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客栈楼下却传来阵阵骄呵声。
“给本公子狠狠地打,”典型地王公贵族家的公子,“竟敢污本公子的衣服,你可知道这衣服多贵,卖了你也赔不起!”
大堂中不时传来求饶声,而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
云笺好奇地往下一瞧,这一瞧却让她整个人都不能动,不可思议地问思悦:“怎么会是他?”
是呀,怎么会是他,乾国的二皇子怎么会跪着对一个撒泼的二世祖求饶,这怎么可能!
思悦也是一副诧异,只是他惊讶的是云笺会认识下面的人。
“云姑娘你认识他?”
云笺点头:“他不是乾国的二皇子么?”
不过连一个二世祖都怕的二皇子是凭什么与太子争,他用什么手段才能害得姚蕖将军中毒失明?
“是呀,乾国嚣张跋扈的二皇子,可你别看他像个泼皮,背后的手段也甚为毒辣,况且乾国皇帝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他的背后。。。。。。”
“等一下,”云笺不敢置信,“你说他想泼皮,莫非他是。。。。。。”
莫非她一直认为的二皇子认错人了?
思悦表示不能理解:“那个二世祖般的就是乾国二皇子,叶姑娘不是认识么?”
“那这个人是谁?”温暖的如同初春暖阳的男子,而现在却只能任凭二世祖欺压却不敢反抗的人,他又是谁?
“他呀,他是。。。。。。”
“砰——”楼外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客栈大楼的一阵颤动。
“快走——”情急之下,思悦也顾不得礼节,拉住云笺往外一跃。
当这个世界重归安静,云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大街上,而客栈依旧完好,只是邻街却有一处屋院整个屋顶都被掀起,一片废墟。
第一百十一章月光灼灼不忍灭()
余震过后的邻街顿时被百姓围观,嚷嚷的人声瞬间围堵了并不宽敞的街道。
云笺只是侧头看了看,并没有随人群前行,不久,客栈外所剩不过几人。待周围人群散去,她才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思悦慌忙松开拉住云笺的手,有些局促:“叶姑娘,方才是我惊弓之鸟而失礼了,最近事情多,久夜又被困于望山,我更不该再让你陷入险境。”
“险境?”云笺望了望已经被煌国官兵封锁的地方,那里哭喊声冲天,无辜惨死的百姓,“你是说这场灾祸是人为?”
“这个位置离主街道近,而且你看清了那个是什么地方。”思悦指着废墟处。
云笺顺着思悦的指点看向废墟处,一阵心惊从背后升起,那里正是各国的驿馆,此时煌国并未发生关乎朝堂大事,所以驿馆多数空着,只有打理的仆从,可是她却记得,乾国二皇子驻扎此处。
“他们冲着乾国去?”这她就不明白了,现在乾国太子和二皇子都争相要求娶千荷公主,煌国公然轰炸驿馆是否太明着打乾国的脸了?
思悦却看着云笺,说:“乾国二皇子方才就在客栈大堂。”
云笺这才想起,就是现在,乾国的二皇子依旧呆在大堂中,只是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显然也是被爆炸声唬住了。
像二皇子这样的二世祖来来去去必然是仆从成群,哪怕是在煌国,乾国国君定然不会失了这个儿子的面子,因为皇子出使他国也代表着这个国家的面子,所以云笺自然会想到这并不是针对二皇子的袭击,那这场爆炸又是什么?
猛然间一个身影突然闯入云笺的脑海中,心口紧缩,一阵尖锐的刺痛没来由的出现她防不胜防。
“思悦,我要去。”就像被什么召唤了般,云笺直往那处冲。
思悦不解,然而久夜一再嘱咐他保护云笺,他时刻也不敢放松,尤其是这次的爆炸,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清楚的很,那里除了驿馆,旁边还有一座符阳城最好的酒楼,只是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遭受灾难的驿馆,而背靠着驿馆,却面对着他们的酒楼被人遗忘了。
那座酒楼就在不久前他们三人还在雅间用过饭食。
云笺的步伐有些乱,废墟依旧,煌国的侍卫忙着清理和救助,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废墟中若有所思。
“那边的人来帮把手。”有人喊一句,随后有个男子大步一跨,就停在云笺不远处。
正要跨过一截木头的云笺一顿,又仔细看了眼才肯定道:“秦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在煌国都城碰到秦洛,不过惊讶归惊讶,云笺在看到秦洛脸色一闪而逝的惊慌时选择了沉默。
秦洛也不曾想叶云笺会跑来煌国,他离开画临时只与太史公苏桐报备,就连秦府也不知道他前往煌国,画临到符阳怎么说也要五天的路程,叶云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何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两人在瞬间流泻过无数猜想,只是谁也聪明的没有问。
“现在符阳城并不太平,云笺姑娘你要小心。”秦洛说完便心照不宣地离开,只是走过云笺身边时将一东西塞到她手中。
云笺也不多逗留,径直走向此行目的。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看到不断有伤者被抬出,云笺这半路出家的大夫也是天性使然。
不过这位男子却只是皱眉摇头,眼中只是带了份了然的漠视,脸上的温润儒雅被冻住了般,僵硬地无法绽开。
“这里不方便讲话,你跟我来。”也没有顾忌男女大防,云笺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要救这位男子,不能让他被人暗害了。
思悦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不由皱眉,看向男子的眼神带了丝敌意,只是他到底与云笺不甚熟悉,也没有久夜的吩咐,只要云笺安好,他便也不多加阻止。
“姑娘,你要带在下去哪儿?”声音依旧好听地飘浮在天空的云朵,软软的,棉花般的轻柔,却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
云笺看着人越来越少,已经到了巷子的深处才放开了男子的手:“你不是而皇子的人。”
说的是这般的肯定,就像已经看清了男子的身份。
可是一个陌生的姑娘要知道他的身份有何用,她不可能是千荷公主,所以他何必与她深交呢?
“姑娘还是莫要管此事的好。”
听着淡漠疏离的话语,云笺顿时升起了一股委屈,那是她想管吗,若非将某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她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况且。。。。。。
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实在不适合这些阴谋权斗,虽然她没有左右他人的权力,可她打从心底里希望这个男子能够像月光一般柔和干净,脱离权力中心。
“你可不可以离开煌国?”
果然,这女子还是知道了他的事,男子双眼半闭,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问:“姑娘知道在下为何而来?”
“你不是二皇子,虽然那天的穿着处处透露着你非富即贵,但我却知道你是乾国皇室的人,本来以为你就是二皇子,可今天思悦告诉我客栈大堂里的二世祖才是,所以我猜你可能是其他的皇子,只是现在乾国太子和二皇子相争的事大概四国都知道了,故而我怀疑你是太子。”
就像在求证似的,男子看着对面姑娘定定望向他的眼神,经过了一番思索,终于收起藏于手中的一枚银针。
“姑娘聪慧,不知可否告知本殿芳名?”男子笑了,淡定地承认他便是乾国太子何煜祯。
原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电光火石间,云笺做出来一个决定:“我叫叶云笺,虽然来煌国不是自愿,可我的一位朋友被一个恶女困在望山,太子殿下,您可否帮云笺救朋友。”
何煜祯却纠正道:“朋友?恐怕不是朋友而已。”
云笺脸色变得凝重:“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只是太子殿下,望山那处官兵守卫重重,就算我能解开阵法,可进不了望山又如何,况且太子殿下若是来求娶千荷公主那便不用作他想了,因为我可以确定——这个公主是假的!”
第一百十二章 两人言谈寻救人()
何煜祯挑眉而笑,一丝了然填补了曾有的困惑。
思悦看不明白云笺所为,其实她与何人在一起或者去地方,他都不会去过问,只要她还安好,能救出久夜即可,只是此刻看着两人之间十分融洽的气氛却有些眼红,心里泛着一阵烦躁,明明才刚认识,怎么能像故人一般的熟络。
不过云笺却没有思悦的顾虑,她只是觉得这个乾国太子很舒服,就这样交个朋友,不论权势、不问政论,就是闲了能一起饮茶谈论,海阔天空,没有束缚和流言。
“殿下,你查过千荷吗?”即使太子殿下再如何平易近人,他也是一国太子,云笺不会想当然认为他只是站着被欺负的主。
果真,何煜祯点了头:“我在国内就知道此千荷非彼千荷。”
“那你为何还来呢?”
何煜祯轻笑着看着云笺,眼角挑了挑,这动作很轻柔,就像和风拂过,然而云笺却像踏入了冰川。
向来权力不论人情,国家权谋,她叶云笺若是沾染了便不能全身而退。
“这个问题我想叶姑娘还是不要好奇了。”
低眉懊恼,云笺慌忙道歉:“是云笺过了,殿下不要责怪才是。”
“不过有些事叶姑娘还需与我细细道来。”
他们两个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就连云笺也不明白,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能像多年的挚友般呢?
“殿下,我。。。。。。”
“叫我傅祯,傅是我母姓。”
云笺点头,并不是的皇子都喜欢高贵的出身。
“傅祯,其实我来煌国前也不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她必须要说服太子营救久夜,否则以她一人之力定然无法撼动煌国,或者说夕初这棵大树,“不过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
“叶姑娘来的路上可曾遇到过波折?”
太子殿下从未见过久夜,甚至对久夜的认知也只是传闻,所以他也只是略闻久夜有通天晓地之力,很多被民众传得神乎其神的力量也只是被他一笑置之。
他无法想象云笺一路上,不,就在一天内发生的超出了常人之力的事。
“傅祯,你叫我云笺即可,”云笺也没有和他客气,“我碰到姚蕖将军。”
“哦?”傅祯一点也没有惊讶,“姚蕖将军阵前失踪,原来也来了煌国?”
云笺没有去问姚蕖将军的事,更是知道不能牵扯乾**政,只是将路上遇到的挑着与太子讲述。
“之后碰到夕初,就是将久夜囚困在望山的女人,也就是你们说的千荷公主。”
“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我知晓她不是真正的千荷?”傅祯看着云笺,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结果却令他大为失望。
云笺淡然地摇了摇头:“我奇怪的是殿下知道她不是千荷却还是来了煌国,不过云笺并不想知道答案,现在云笺只是想请求殿下能助我引开望山守卫。”
毕竟是在官场长大,叶鸯对云笺并没有束缚,所以云笺在官场也能如流的应对,只是这样的云笺着实让太子殿下吃惊。
半响,他大笑:“原来是如此妙人,难怪子漓心念着姑娘,竟对我乾国美姬不愿直视。”
从乾国太子嘴里听到子漓的名字,云笺悄然一惊,不过随后便了然,子漓与姚蕖的关系,而姚蕖又是太子一党,不难想象他与乾国太子应该也有往来,只是没她想的只是利益交换。
“殿下,”此时云笺唯有郑重跪下,“久夜是我卫国国师,亦是叶云笺的挚友,现在他有难,云笺一人之力无法望山,还望殿下能协助云笺,事后。。。。。。云笺愿助殿下夺位!”
这样的誓言不仅是坐在她对面的傅祯,就连门外的思悦也不禁讶然,他从不曾见过这般郑重的云笺。
“我有个问题,”傅祯收起了笑容,“如果被困的人换成忡子漓,你会如何?”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云笺微微一笑,极为平淡的一句话:“殿下,不会有如果。”
“好,我答应,”傅祯终于点头,“不过我要的酬劳是。。。。。。”
云笺定定的看着傅祯,满眼的震惊,就连门外的思悦也不顾冲了进来。
“殿下,我们姑娘是国师大人带来煌国的,你说要就要,就是太傅大人也不曾同意,我思悦第一个不会答应。”
傅祯的要求是希望云笺前往乾国,以她一年自由来换取他调离望山守卫。
“殿下,还有一年,不,确切说还有十个月十二天云笺就要入宫为妃,若是前往乾国,无论是出使还是作为人质,我皇定然不会同意。”
傅祯很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也不一定是这个时候,只是我随时恭候姑娘前来。”
他将一块玉牌递给云笺,竟是太子府的出入令。
“殿下——”云笺不可置信。
“这是本殿欠了子漓的,”傅祯这才说出实情,“你且带着它,还有一事,你可知道姚蕖身边的小丫头?”
“浅夏?”云笺不解,堂堂一国太子怎么会关心自己部下身边的一个伺候丫鬟?
不过这个时候傅祯却笑而不语。
他起身,搁下早已冷了的茶盏:“何煜生那蠢货看不到我定然又会疑心,待我准备好便来通知云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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