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文这才想起远在扬州的钟家村应该也已经到了秋收的时候。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和秦非正在农家忙碌,自己正被自学算学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秦非第一年主持家中的秋收也是起早贪黑。现在想来,可全部都是满满的回忆。不知道今年家中那无数的果子便宜了谁,福管家肯定不会浪费掉就是。
而此刻的钟家村,也已经到了农活结束,傍晚回家的时候。
“福管家,你们回了啊?”一个农家汉子热心和和福管家他们打招呼。
福管家笑呵呵的点点头:“是啊,一连忙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结束了。哎,阿正,回头让你家小子去我们家里拿点枣子石榴回去尝尝,可别忘了啊!”
农家汉子摸摸脑袋笑了起来:“福管家,前些天,你不是让阿汉和小生给我们村子里的人家都送过了吗,我们怎么好意思再去拿?更何况,你们家何先生教家里的小子读书识字,我们不送你们东西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伸手拿你们的?”
“都是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已。我们爷不在,多亏了你们这些左右邻居帮忙的,我们心里有数的很!”福管家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现在他们在钟家村生活的虽然平淡了一些,到了需要收成种地的时候,可能还要起早贪黑的忙碌,很辛苦,但是他们的生活却很充实幸福。虽然他们都是下人,但在钟家村,没有人会当他们是人家的下人,就跟普通的村子里的人一样招待。
阿汉在前面吆喝这马车,等到农家汉子和他们分开之后,看了看天空的晚霞:“福管家,你是爷他们现在在京都,那个什么考的,结束了吗?”
“是科考。爷现在参加的是会试!”福管家给阿汉补充道,“下次可别在何先生面前讲错,不然何先生拉你过去再教育的话,我可不管。”
阿汉连连点头。
“这个会试啊,听何先生说应该就是这几天,估计应该结束了,不知道这回爷能不能考中?”福管家有点担心。
阿汉咧嘴一笑:“肯定没问题,爷可厉害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我们爷是文曲星下凡,是要考状元的!”
福管家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是文曲星下凡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是天上的神仙呗。爷长得那么好,肯定死天上的神仙,没错!”
和乡试不同,会试过后,应试的举子们在等待放榜的时间内,纷纷开始行动。准备和学子们结交的整天忙着应酬,要拜访朝中大臣的也开始往各个府中跑,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结交人脉。
钟亦文和吴远安也不例外。不过,他们两人倒是没有一起同进同出,吴远安大多数时间还是和吴远恒一起。吴远恒虽然一连两次会试都没有考中,但毕竟是在扬州州府内有一份任职,所以结识的人脉并不少。他自己也有意帮助家中支脉出来的吴远安这个小辈,所以每回出去,都会来叫上吴远安一起。他们的圈子也基本上是在扬州举子之中,最多就是东部学子,目的非常明确。
钟亦文却不然,自打上回拜访过江末江大人之后,钟亦文之后又去过一次江大人的府上,算是和江大人保持了不错的关系。现在会试结束,每每江大人府上有举子拜访的时候,江大人府上的下人就会送一份帖子给到钟亦文,其中拉拢及栽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虽然钟亦文并不像和朝中大臣的关系太近,但因着陈一诺的关系,加上之前有意想要利用江大人,所以钟亦文还是每回必到,只是必定注意那个尺度,绝对不会让人误会。
江末是一个聪明人,一两次之后也看得出钟亦文的意思,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在他看来,钟亦文谨慎一点是应该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种中立,不轻易的加入任何一方,却又不会拒绝,和真正的清流一派不一样,这是一种官场的油滑。就像江大人本人,也从未加入过任何一边。打明白了钟亦文的意思,江大人给钟亦文的帖子也少了一些。
另外,李章终于在会试过后再次登门拜访,这家伙一进门就苦了一张脸,明确表示自己可能失手了,今年的会试没戏,还得继续等三年。
不过,李章还带了一个对于他自己来说,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过来。
“哎,钟兄,我们怎么说相识一场,而且是生死之交,你们怎么从来没有说过青州知府林大人家的林哥儿对你有意思的事情呢?”李章促狭的眨眨眼睛,“你可不知道,邵冬河那厮气得是今年的会试都没来参加,在家闹着要退亲。哈哈哈……我家夫郎将这个事情传信给我的时候,我差点没当场笑趴下!”
钟亦文一脸无奈的看着幸灾乐祸的李章:“在来京都的路上我不是说过吗?邵冬河肯定也会记恨我的。林哥儿那回当街拦着秦非,说的可多了,李兄,你这么包打听的人,我还以为,你肯定听说过呢?”
李章捂着嘴呵呵笑:“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只是我想到邵冬河自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结果却连一个哥儿都搞不定,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忍不住的想笑!听说林哥儿在青州可扬言说,非你‘竹君子’钟亦文不嫁。请问,钟兄,你听到这话现在有何感想?”
“如果哪个哥儿真的觉得比我钟亦文漂亮,就来勾引我试试,否则就别浪费时间!”
“哦,哦,哦!”李章连连尖叫:“钟兄,这句话霸气,有内涵,我喜欢!”
“李兄,我家门窗要被你的狮子吼震穿了,”钟亦文觉得李章逗比的性格真的是越来越明显。
李章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钟兄家产丰厚,还跟我计较这点。不过,钟兄,有件事我可要再次忠告你一声,珍爱生命,远离碧游郡主!另外,估计钟兄你可能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清楚,据传闻,安乐王妃似乎和你家关系很近,碧游郡主很有可能是你的表亲或者姨亲什么的?”
“怎么可能?”钟亦文一点都不相信,“我们家中从来没有和安乐王妃有过关系。我长这么大从来都知道我家中在京都还有什么亲戚的,还是安乐王妃,怎么可能?”
李章耸耸肩:“钟兄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家的事情,我就更加不知道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大哥回来说的,才知道原本七皇子原本打算拉拢你,结果查了你的背景发现,你家居然和安乐王妃关系很近。”
一个表兄吴远恒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大舅哥秦九,现在还要再来一个什么亲戚安乐王妃吗?果然是名人亲戚朋友多啊。
钟亦文开始思考他们家哪边会和安乐王妃搭上关系:“李兄,你知道安乐王妃的姓名和来历吗?道听途说的也行,我倒要来扒一扒这关系到底是怎么靠上来的?”
“安乐王妃啊?”李章想了想,“我知道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啊。他和先皇后林氏是双胞胎,当年美冠京都,被称为大林小林。具体的名字倒是已经没有人知晓,但是肯定姓林就是,是前任刑部尚书林大人家中三子的一对庶出哥儿。听说,他们哥儿俩小的时候就没有阿么,在林大人家中生活的比下人还不如,所以在俩哥儿纷纷嫁入皇家并且深受宠爱之后,林大人是立刻告老还乡,但据说回乡的途中遇上了劫匪,一家人无一生还!当年还是妃子的先皇后和安乐王妃两人还亲自去了林大人一家遇害的地方祭奠,在当时被传为佳话,说他们俩心地善良以德报怨!”
“我们家似乎跟林家扯不上什么关系啊?”钟亦文也有点疑惑,虽然在他看来这俩哥儿大林小林的事情疑点重重,但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想知道哪里让远在扬州钟家和这林家拉上了关系的。
“这个或许应该找你们家的长辈来问问才是!”李章建议道。
他家长辈?找州府钟家那边的人询问,陈氏和钟三爷能讲实情就怪了。万一关系是在他们那边的,钟亦文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这场。
不过,钟亦文倒是想到了吴远恒,之前吴家和钟家的关系不错,若是多年之前的关系,或许吴远恒或许还真的能够知道也说不定。吴远恒可比陈氏他们好打听多了,更何况人就在京都也方便的很。
送走了李章之后,钟亦文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刻叫来秦九,让他马上偷偷去一趟吴远恒的府上,将吴远恒叫过来。
第71章 亲戚(一)()
吴远恒过来的很快,几乎没让钟亦文怎么等待,就跟着秦九一起进门。钟亦文看他身上还穿着整整齐齐的正式儒服,想来也应该是刚刚回家就被秦九叫了过来。
吴远恒有点奇怪,钟亦文怎么会这么焦急的找他过来,但是一看钟亦文凝重的脸色,心中立刻咯噔了一声,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阿文,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没关系,不要怕,有我在!”
钟亦文听到吴远恒的话,心中顿时暖和了起来,似乎有这样的一个表兄也不错哦。
钟亦文也不想吓着吴远恒,微微一笑:“表兄,你先坐,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点点小事情想要询问一下表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远恒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端起茶杯,“直接说吧,有什么事要问的?还弄的那么严肃。”
“表兄,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钟家是不是和安乐王妃有点关系?”钟亦文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询问吴远恒。若是其他人,钟亦文还有可能去试探,旁敲侧击弄清楚,但对于刚刚能够直接说出那样的话的吴远恒,钟亦文直觉,吴远恒绝对不会骗他。
吴远恒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口问道:“这事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难道还是真的有关系?”钟亦文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可是,我在家中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吴远恒却是嗤笑了一声:“你要是听说过才真的是奇怪了!你们钟家上下,想着藏着掖着这事都来不及,怎么敢在家里提起这事情?就说你们钟家在京都的这一个汤池小院一个两进宅子,环境都很不错吧,价值更是不菲。你奶阿么陈氏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分给你们,你就没怀疑过吗?”
钟亦文心中一惊,他还真没有怀疑过陈氏的别有用心,只当是州府钟家的主宅很值钱,所以陈氏才会这么爽快的让出京都的两个地方。难道还是有内幕的?
“那是陈氏心虚啊!当年你亲奶阿么的事情,相信你也听说过吧?”
钟亦文浑身一顿,立刻点头,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他的嫡亲奶阿么张氏可是当年扬州州府同知张大人家中的庶出哥儿,却因为在怀着他阿爹的时候,被钟老太爷要纳侧室陈氏的事情气倒,难产而亡。而且张氏过世不到一月,陈氏就有了身子,让张大人痛恨不已。事情一直闹到了当时的知府大人那里,张大人一家未能得到公正评判,从此断了和钟家的关系。
如果安乐王妃这边的关系是和张大人一家联系在一起的,倒还真算不上很远。只是已经断了多年,时间有点久远罢了,难怪钟亦文一时根本没有想起来。
“你奶阿么的阿爹张大人,原和我吴家祖上的关系一直不错。因为你们钟家的事情,和当时扬州的知府大人闹了不开心之后,张大人便自请调任,最后到了豫州做同知。你奶阿么的事情,让张大人觉得很气愤,也不相信门第比自家低的人家,会真的照顾好他家哥儿。于是将和你奶阿么一母同胞的小哥儿嫁进了一个姓林的朝中高官家中做侧室。这个小哥儿也就是后来美冠京都的大林小林他们的阿么!”
钟亦文点点头,这样算起来,他和安乐王妃的关系还真的是很近。安乐王妃和他爹应该就是嫡亲姨兄弟关系。这也就难怪陈氏会避开京都,害死过安乐王妃的亲姨么,他能不离人家的地盘远一点吗?
吴远恒看钟亦文一句不发,以为他在担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你不是陈氏那边的人,安乐王妃应该不会为难你。”
钟亦文叹气,是啊,人家只会希望他主动上门去做冤大头。
“表兄,那张大人一家现在如何?”钟亦文想想张大人在差不多四十多年前就能做到一州同知的位置,应该还是有能耐的,不过他好像还真想不起来哪个高官是姓张的。
吴远恒沉默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告诉钟亦文:“张大人早已经过世多年。张家的那些后人搅进了二十年前的皇位之争,被当今圣上发配边疆,永不录用。之后就连我们吴家也没有得到过任何音讯。”
钟亦文心中一惊,顿时对安乐王妃更加警惕了起来。一个柔弱哥儿,在自己家中所有人遇害,外家又搅进皇位之争被全部流放,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自己的地位,并且让安乐王死心塌地的对待,若说这其中没有一点心机的,钟亦文绝对不信。
吴远恒叹了一口气:“原本这些事情,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毕竟都是老几辈的事情了,是是非非,谁也说不清楚。但今天你问了起来,我也不想瞒着你。以后,你要对着小非和秦九爷好一点。”
钟亦文奇怪的看了吴远恒一眼,似乎表兄的这最后一句话是话中有话啊。但是,钟亦文也看出吴远恒似乎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他只能压下这个好奇心,当做只是吴远恒对自己的一个劝告。钟亦文深深觉得,自打来到京都之后,他这身处的水就越来越深,越来越让他觉得身边没有安全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在这水里。
钟亦文他们知情的时候,那边深处皇宫内的当今圣上也知晓了这钟亦文的来历。
“居然是林妃家中姨么的孙儿?”圣上微微皱着眉头,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朕就说,钟解元长得似乎有点眼熟,居然竟是和林妃有五六成相似?这钟解元倒是好品性,遇上了那么多的事情还能保持这般上进,不容易。”
一边圣上的近侍德公公弓着身子给圣上递上另一份东西:“皇上,这就是钟解元的会试答卷,请圣上过目!”
“嗯!”圣上接过之后翻看了起来,看到前面的策论答卷,圣上点点头,不错,条理清晰,看问题全面,想法也是比较实在,只是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等翻到算学答卷的时候,圣上却是一脸诧异又有点惊喜,“哦?算学居然是全对?”
“回皇上,小的曾询问过今年青州乡试的主考官江末江大人。江大人说,钟解元在算学上极有天分,乡试上算学答卷就是全对。另外青州明月楼那回,钟解元更是当众毫不费力就推算出了一头牛可以养活多少人的问题,江大人未能记下这过程却是记下了结果,后来私下里重新推算了一遍,才发现基本无误。”德公公尽责的将自己打听到的东西全部汇报给了当今圣上。
圣上连连点头:“这样看来,这钟解元倒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年会试录取的结果出来了吗?”
德公公想了想,附到圣上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圣上一听,立刻眉角飞扬:“胡闹!他的眼中还有没燕国大业,如此偏倚,莫不是打算让天下学子寒了心?小德子,宣吏部尚书觐见,朕倒想要问问,让他协助监督太子主持会试,他都干什么去了?”
“是!”德公公领命之后,立刻退了下去。
当今圣上容颜大怒,将负责协助太子主持会试的吏部尚书大骂了一通,并且将原本已经拟好的会试榜单直接扔出了御书房。这个事情很快就在朝中大臣之前迅速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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