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一听这话,又高兴了起来,拿起笛子吹起了一只沈湘没有听过的欢快曲子。
沈湘算了算时间,他与大部队失散已经有快三日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找他,或者是已经放弃了寻找,退回到西郡了?
想着想着,沈湘有些心灰。
阿水倒是不察觉,只是吹着笛子,然后又逗起了那威风的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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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走丢了的事情,沈淮匆忙写了信送回了京城。
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快是小雪了,沈清只觉得心头一凉,劈头就问那送信的人,究竟有没有去找沈湘,又告诉圣上没有。
送信的那人一问三不知,惹得沈清勃然大怒。
可怒火过后,还是耐着性子问了来龙去脉,又让姚夫人去和庄夫人把这事情给透露了一二,然后他便揣着这封信,去了一趟东宫——这事情恐怕不好公然在朝廷上说,先让太子知道,再慢慢与今上说,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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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战事()
说来奇妙,安西战事如火如荼,可传到了京城,却好似那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汪洋大海当中,并没有起哪怕一丝波澜。
沈清与太子赵旸说了沈湘的事情之后,便一直等着太子的回复,可左等右等,却都没有任何回应。一时间,他觉得有些灰心。
府里面也因为沈湘失散的事情气氛有些惶恐,庄夫人勉强算是镇定,但她的一儿一女都是惊慌失措,一个闹着要去前线找沈湘,一个整日里哭哭啼啼就连在睡梦中都会惊醒。
沈玉娇去到绿桑园看了几次,每次都只能看到庄夫人强颜欢笑的样子,有时想说一说安慰的话语,都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时宜,相反庄夫人倒是安慰了她些许。
庄夫人道:“好歹现在大伯还是在的,只要大伯有心,找回三郎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沈玉娇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三叔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归来的。”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他们并没有等到来自东宫的消息,反而是沈玉娇被皇后宣进宫去了。
沈玉娇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非年非节的皇后会宣召,进宫之后在重华宫中看到了太子赵旸和今上,她才猛然把这次的宣召和沈湘的失散联系起来。
果然,在行礼之后,今上开了口问道:“近来你父亲可还有书信送回来么?”
沈玉娇道:“不曾有。”
今上与太子赵旸交换了一个眼神,今上又道:“你对安西可有了解?”
沈玉娇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回禀陛下……我连安西在哪里,都不甚了解。”
赵旸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太紧张,知道什么说什么便是了。你之前在宋国公府长大,想来与你舅舅的关系会很好?他不曾与你说过安西的事情么?”
听着这话,沈玉娇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道:“臣女在宋国公府的时候,与大舅舅和小舅舅见面较多,其他的几个舅舅都见面很少。舅舅们回来大多是年节时候,也不会与我说起这些事情……”
皇后听着沈玉娇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道:“方才我就说你们问娇娇是没用的,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知道那千里之外的事情?既然是沈尚书递上来的折子,不如直接把沈尚书召进宫来询问了。”
今上摆了摆手,又问道:“娇娇可知道,你三叔失散这件事情,牵扯颇多?”
沈玉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懵懂:“臣女只知道家中十分担心……并不知究竟牵扯了什么……”
今上轻叹了一声,道:“今日你回去,便给你二叔带个口信吧,就说你三叔失散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让他安心。”
沈玉娇茫茫然点头应了下来。
赵旸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既然进了宫,便和小曦见个面说说话再回去吧!”
今上也点了头,摆了摆手示意沈玉娇可以下去了。
退出了重华宫正殿,沈玉娇站在殿门口,脑子里面一片浆糊,几乎弄不清楚今上和太子今天见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就只是为了带那么一句话,之前又问那么多做什么呢?
正理不清思绪,赵曦便从旁边过来了,他穿了一身枣红的皮袄,显得英姿勃发帅气逼人。他三步两步走到了沈玉娇身边来,笑道:“怎么傻站在这里?刚才我哥让人跟我说过来带你去玩一会儿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没想到你今天真的进宫来了。”说着,他伸手去拉了沈玉娇的手,皱眉,“怎么手这么冷,是不是穿少了?”
“没有,刚才陛下和太子殿下问了许多事情,我全不知道……这是紧张了所以才手脚冰冷……”沈玉娇看了赵曦一眼,忽然松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迷茫了,“小曦,有些事情我可以问你吗?”
“当然可以了。”赵曦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沈玉娇走出了重华宫,往他住的飞仙殿走去了。
飞仙殿是宫里面皇子住的地方,与之相对的是公主们居住的瑶池宫。
飞仙殿虽然听起来是一个殿,但其中却不单单只有一座宫殿,里面分别还有数个园子,若干楼阁。为了皇子们活动方便,还在飞仙殿外给开辟了宫门,方便皇子们出入皇宫。
赵曦因是皇后之子,虽然排行第八,但却是住在了飞仙殿最大的那座阆仙园当中,园中种满了奇花异草。
沈玉娇这是第一次到了飞仙殿,去到阆仙园的路上还遇到了另外几位皇子,分别见礼之后,又看赵曦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才继续往阆仙园去了。
进到阆仙园中,赵曦让人开了暖阁,又亲自煮了茶汤,笑着请沈玉娇坐下。
这暖阁正对着园中的景色,竹帘卷起,便能看到园中遒劲有力的红梅正含苞待放,又能看到尚未结冰的池水,在这冰冷冬日的风中泛起波纹阵阵。
沈玉娇出神地看着外面,一时间只被这样的景色所迷倒。
“这是南边的茶。”赵曦取出了两只小小的杯盏,倒出了琥珀色的茶汤,“你尝尝看,可还喜欢?”
沈玉娇回过神来,接过赵曦递过来的茶盏,细细品了一口,道:“的确好茶。”
“你说要问我的是什么事情?”赵曦把茶釜放回到了茶炉之上,怯意地向旁边斜着靠在了凭几上。
沈玉娇端坐着,却是有些忐忑地问道:“安西的事情……不知你能不能说给我听。”
赵曦微微一愣,复又坐直了身子,问道:“你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我父亲来信说我三叔和大家走散了,现在下落不明。”沈玉娇说道,“并且,我二叔把这件事情先上报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回复……今日太子殿下和圣上一起在重华宫中问了我许多关于安西的事情……但我都不知道。”
赵曦沉吟片刻,道:“安西的战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的。就算我想说,你也愿意听,现在说个两天两日也说不清楚。”
“但……我之前并不认为我三叔走散了会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走散了……找回来不就可以了吗?”沈玉娇问道。
赵曦道:“光就这件事情就有这么两个疑问,一,为什么会把将军给弄丢了?二,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去把将军给找回来?这两个问题,还能衍生出别的问题,将军都弄丢了,那么队伍究竟是谁在带,将军身边的护卫去做什么了,驻地发生了什么,将军走失之后是不是有回去找过驻地,他们是不是有去找他们的将军,如果没有找是为了什么?诸如此类……这不仅仅只是你的三叔走散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中间牵扯太多了。“
听着这些,沈玉娇沉默了下去,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赵曦又道:“父皇可说让你带什么话回去么?”
沈玉娇道:“说让我回去和二叔说,这件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
赵曦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你也就把话带到就行了,别的不用知道太多。”
沈玉娇抿了抿嘴唇,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中间牵扯到很多事情,最后会不会安乐侯府也……一起会受到牵连?”
赵曦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得看究竟牵涉多少。”
沈玉娇轻叹了一声,道:“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因为安西的这场战乱牵扯到最后,我就无法嫁给你了?”
赵曦抬眼看向她,伸手抚上了她的手,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已经赐婚了。”
沈玉娇蹙眉,仿佛有些怀疑。
赵曦道:“虽然这话说出来或许不太中听,但我希望你能心中有数。如果安乐侯府因为这次安西之战受到牵连,譬如说安西之战败了,最后来追究了带兵者的责任,那么你的父亲你的三叔是难逃其咎的,沈府会受到一定的牵连,但因为侯爵现在在你弟弟身上,你是女人,或许这整个沈府,就只有你们两个能从中脱身出来。你和我的婚事不会有影响,你弟弟的爵位或许会有影响。”
沈玉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若是打了胜仗呢?”
“论功行赏。”赵曦闲闲地笑了一笑,“或许你父亲会得一个爵位,或许整个沈家就能飞黄腾达。”
沈玉娇有些艰难地牵动嘴角笑了笑,道:“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期待才好……”
赵曦仍是一笑,道:“不如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你快些及笄,快些嫁给我,不要再去操心这些事情。”
沈玉娇抬眼看向他,忽然心中有些惴惴,问道:“若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觉得我……并不值得喜欢?”
赵曦正色道:“你不懂的我会教你,你不明白的我都会说给你听——我同样会有很多不懂不明白的事情,将来我们会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懂得很多明白很多,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度过生命的每一刻,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这样人生才有了意义。”
沈玉娇突然听到这么一番话,觉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呼吸一滞,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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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乐侯府后,沈玉娇把今上要带给沈清的那句话如实对沈清说了。
沈清听到之后,沉沉叹了一声,道:“这也不知将来会是怎样,只希望安西能大胜吧!”
之前在阆仙园听了赵曦细细说过了沈湘之事,沈玉娇也知道这其中的交错牵扯是多么复杂,于是也不好盲目乐观地说什么宽心的话,只是沉默了下去。
一旁的庄夫人听着,脸色惨白,她的一双儿女沈玉婵和沈玳紧张地看着沈清,仿佛想听沈清多说一些,或者能马上把沈湘找到。
沈清无暇去顾及他们的心情,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安西的战事快些结束,无论是胜还是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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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沈湘和阿水在荒林里面又走了两天,顶着风雨,到了第三天实在走不动,只好随随便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这放在从前简直不敢想,他从前虽然带兵,但却没有遇到过这样艰难时刻,身边从来都有护卫,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人失散,独自一人在这茫茫丛林当中寻找着大部队的下落——哦也算不得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个仿佛总在迷路和不在状态中的阿水。
也不知是真不谙世事还是故作轻松,阿水总是有些懵懂无知的样子,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跟着他的阿雕追着一头小鹿跑了。
不知战场上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一战之后究竟是胜是负,他们有没有派人出来找他呢?京中会不会知道他的情形?沈湘靠着那块大石头怔怔地想着,心中满满都是各种惊疑和不安。
天气阴沉沉的,飘着细碎的雨丝,让人觉得有点有些冷。
他搓了搓手,朝着手心呵了口气,慢慢抱住了膝盖,把脸埋进胳膊里面。
饿了许久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沈湘恍惚间觉得自己闻到了烤鹿肉的味道,于是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更凶。
“沈将军!”他似乎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怪模怪样的声音好像在喊他的名字。
“你看我猎到了那头小鹿哟~!”那个怪模怪样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沈湘抬起头,看到阿水那张憨厚和俊朗共存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得一愣:“这么快就抓到了?”
“那必须哒~窝的阿雕可厉害啦!”阿水的神色非常得意,“窝想着你也还没吃呢,就急急忙忙回来找你啦~窝兄长说中原人烧菜好吃,你给窝烤鹿肉吧!”
沈湘深深看了阿水一眼,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只会最简单的烤熟,仅此而已,至于美味好吃……你还是别指望了。”
“为什么呢?”阿水挠了挠头,一脸不解,“你分明就是中原人!”
沈湘抬头看天:“君子远庖厨,从小就没学过……”
“……好吧,那就随便烤烤,快烤烤!!”阿水也不在意,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就这么说定啦!你快烤,窝带着阿雕再溜达溜达去!”说着,他连蹦带跳地带着阿雕跑远了。
沈湘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短短的相处,他已经看出阿水是怎样一个人,苗疆的淳朴汉子,没有心机,心思都是直来直去的——这边疆杂乱的地方,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信赖。
“好吧我来烤,你别嫌弃就行。”沈湘自言自语地说着,“就这么说定了。”然后抽出腰刀,先生了火,然后处理好了鹿肉,架在火上烤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水回来,看到鹿肉已经熟了,也不多在意什么,就与沈湘一起开开心心吃掉,然后掏出笛子来又吹起了那支清平调。
空旷山野,笛声悠扬。
沈湘吃完鹿肉,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不再感到那饥饿带来的战栗,似乎连之前的慌乱与不安也都消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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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是个无忧无虑的人。
用沈湘的话说,他似乎没什么烦恼,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他的阿雕。
“要是没有阿雕我找就死在大漠上啦!”晚上两人借宿在一户人家的马棚里面时候,阿水叼着一根草说道,“我和阿兄一起去取水,可我们在沙漠中走迷了方向,后来起了沙尘,我与阿兄也失散了。”与沈湘一起呆了几日,他的官话再没有那怪模怪样的腔调,“后来没得法子咯,我都以为我要死在大漠里头啦,我的阿雕给我抓了一条蛇来吃,到了晚上也是阿雕带着我辨方向,最后才找到阿兄。”
沈湘有些奇怪:“你怎么还去过大漠?”
“是啊~跟着阿兄一起出去见世面呀!阿兄说大漠上有美丽的姑娘,说要带我去见识见识,然后就去啦!”阿水说道,“但美丽的姑娘我是没看到的,大漠里面都是沙子,也没啥好玩的。”
一旁阿雕蹲在马棚的木头栏杆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马棚里面那匹老马,听着阿水说话时候,他还歪了歪脑袋。
老马十分不安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
“好难得这里还能找到住家的人,我以为因为边疆战乱,大家都已经逃离故土了。”屋子前面的灯光熄灭,沈湘若有所感。
阿水躺在茅草堆上,乐呵呵地接话:“怎么会跑光呢,这里是家啊~能去哪里?”
他的话显然与沈湘想表达的意思不太一样,于是他开口问道:“我看你迷路了好像也不怎么着急,总是很轻松的样子。”
阿水想了想,道:“其实回家看阿娘是一部分啦……另外还想在这老林子里面给我的阿雕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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