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大了不想去了之类的话了。”一边说着,她看向了身边的沈玉娇,又道,“你可别听你父亲胡说八道,上学这事情,不可儿戏。”
沈淮听着周氏的话,又点了点头,道:“你母亲说的也颇有道理,那便还是听你母亲的吧!”
沈玉婳与沈玉媚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没有接话。
沈玉娇笑了笑,道:“自然一切听母亲的。”
如此,一家人其乐融融吃过了午饭,沈淮去了书房,沈玉婳与沈玉媚各自回自己房里,而沈玉娇被周氏留了下来,说是要给她裁几身衣裳,给她看一看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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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如今扶了正,沈淮也给她请封了诰命,已经是大房名正言顺的太太了。
她是沈淮的表妹,名唤贞娘,自幼便在沈府长大,与沈淮也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周家门第低微,从前老安乐侯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要让自己的长子娶她的。
后来沈淮娶了宋乔儿,周贞娘对沈淮仍然念念不忘,一心只想嫁给他,宁愿做妾,宁愿只做个姨娘也要嫁,周家也无奈,便求到了老安乐侯夫人那里,由老安乐侯夫人周氏做主,在沈淮娶了宋乔儿半年之后,便纳了周贞娘为妾。
彼时宋乔儿心高气傲,对沈淮并没有给予太好的颜色。毕竟宋家是国公府,沈家只是侯府,两者差距颇大,且宋家武将之家,在朝中影响远超了沈家,故而宋乔儿在沈家除了在面对老安乐侯时候十分恭敬,面对其他人时候都是居高临下,十分倨傲。
这种地位上的天然差距让年轻的沈淮十分难过,几乎是本能地,他对宋乔儿敬而远之,然后便亲近了自己温柔小意的表妹周贞娘,天长日久之下,沈淮与宋乔儿更加疏远,而对周贞娘则真的相处出了几分感情来。
于是后来宋乔儿去世,沈淮也没想着再娶填房,便与母亲周氏商量着,把周贞娘扶正,还请封了诰命,给了她名分。
既然名正言顺了,沈淮也便让沈玉娇和沈珉改了口,称呼周贞娘为母亲。
沈珉是不乐意的,他年纪虽小,但已经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只肯不冷不热地喊周贞娘一声“太太”,而沈玉娇性情绵软,沈淮让她改口,她上辈子便改得十分顺从,故而现在虽然心中颇觉得嘲讽,但她也得强忍着喊周贞娘一声“母亲”,免得让他人疑心,看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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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贞娘拉着沈玉娇在房中坐下了,命身边的丫鬟捧了时新的料子来。
她取了那鹅黄的料子在沈玉娇身上比划了一下,慈爱地笑道:“我便知道这颜色最衬你,特地给你留下,你大姐嚷嚷着想用这块料子来做裙子,我都没答应。”一边说着,她让丫鬟们把镜子给捧了过来,让沈玉娇看,“你看,你肤色白,这颜色最好看了。”
这样说着,她又取过了旁边那块胭脂红的绸缎,口中道:“这颜色我也是想着你最合适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玉娇从镜子里面看了一看,笑了起来,道:“这鹅黄色倒是更衬大姐,母亲不如就给大姐做裙子吧!”
周贞娘笑道:“不用多管她,她裙子多得是,你只用顾着你自己就好了。”一边说着,她又让丫鬟捧出一个匣子来,打开给沈玉娇看,里面是一整副头面首饰,十分精巧好看,“这是上次去宫里面时候,皇后娘娘赏下的,那次你大姐和四姐都去了,都得了不少赏赐,这一副我特地给你留着了。”
沈玉娇急忙谢了一声,道:“母亲这样记挂着,倒叫我过意不去了。”
周贞娘笑道:“这有什么?我疼爱你,与疼爱他们是一样的。如今你与珉儿住得远,珉儿那倔强性子也不常到菖蒲园来,到显得与我们生疏了。你父亲也常常与我说起你们姐弟俩,说想亲近你们,却又不得其法,明明是亲生儿女,倒是生疏得比二房三房更胜。”
沈玉娇抬眼看向了周贞娘,只见她脸上满满都是慈爱,语气也十分真挚,仿佛果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坏心思,全都是为着她与沈珉着想。
她低了头,轻轻咬了嘴唇,眼眶一红,然后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母亲这样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做儿女的,应当为父母着想,却不该让母亲与父亲这般为难。”
周贞娘忙道:“这哪里是为难?这本该是当爹妈的多为儿女着想,这是理所应当的。就好像我就应该对你和珉儿好,就应该一视同仁。”
沈玉娇应了一声,直扑在了周贞娘怀里,嘤嘤哭泣了一番,又是母女情深的姿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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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沈珉()
回到娉婷院,沈玉娇让青露和青雾把周贞娘给的衣服料子还有头面首饰都收起来,自己则去另一边屋子里面寻沈珉去了。
沈珉是她亲弟弟,一母同胞,都是宋乔儿所出。他比她小两岁,但比她有主见得多。
见到沈玉娇来了,沈珉摆了摆手示意在屋子里面正想说什么的嬷嬷蒋氏先出去,然后起了身,小大人模样地对着沈玉娇见了礼,然后请她进屋子里面来坐。
自从出孝之后,沈珉已经去了学堂,沈玉娇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尽管两人同住在娉婷院。
“听蒋嬷嬷说太太请你过去了。”沈珉不过九岁,如今身量尚小,看起来十分稚气,不过一双眼睛乌黑灵动,又唇红齿白,乍一看去倒有些不辨男女的漂亮。
沈玉娇随便择了一张椅子坐下了,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着自己的朱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我与珉弟说话,你先出去吧!”
朱嬷嬷看了一眼沈珉,又看了一眼沈玉娇,笑道:“那我去小厨房给姑娘还有六爷准备些点心,姑娘中午也没有吃多少呢!”
沈玉娇略点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嬷嬷见状,便悄然退了出去。
倒是蒋嬷嬷见着了沈玉娇,几番欲言又止,看着朱嬷嬷退出去了,自己仿佛有些不甘心,但看到沈珉的眼神,最后也只是嘴唇嚅嗫了几下,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沈玉娇贪婪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几乎要落泪下来。
她记得上辈子自己的亲弟弟是早早就去世了的,甚至没有活过十岁,便因为冬日里生病,然后就那么去了。现在看到了沈珉,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心中酸涩无法言说。上辈子若沈珉能安然长大——不,就算能安然长大又怎样呢?她上辈子那样糊涂,也保护不了自己的亲弟弟!况且,周贞娘怎么会让沈珉长大呢?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并且沈琼已经十五岁,是个懂事的大人了。对她来说,沈珉是万万不能留下的。
心中想了这么许多,再去看沈珉,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辈子,她当然要让沈珉好好活下去,也自然要让周贞娘所有的算盘都落空了。
“你怎么了?”沈珉奇怪地看了沈玉娇一眼,上前两步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看起来眼睛也是红红的,发烧了么?”
沈玉娇回过神来,抬手去拉了沈珉的手,笑道:“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来。”
“想起什么?想起太太是怎么对你好了?”沈珉讽刺地看了沈玉娇一眼,“你可长点心,别被底下的人三言两语就糊弄了,那朱氏看着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你还总带在身边,还嫌她知道的事情不够多么?”
听着沈珉这么说,沈玉娇心中浮现出愧疚之情来。她比沈珉大两岁,却事事不如他看得清楚明白,连他都能看出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忠心,为什么她竟然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我现在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人,朱氏虽然心思多,但做事总是可以的。”沈玉娇笑了一笑,如此说道,“我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就这么些,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我自己来做事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沈珉嘟哝了一声。
“是是,你说的对。”沈玉娇笑着说道,“我刚才过来时候,还以为你不在屋子里面呢!今日不是要去学堂?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沈珉看向了沈玉娇,正色道:“我今日在白玉堂便听说了你在春秋堂的事情,于是和先生告了假,专门回来等你的。”顿了顿,他打量着沈玉娇的神色,不太确定地问道,“春秋堂那位女先生为何要责难于你?你可是真的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么?”
沈玉娇苦笑了一声,有些怀疑春秋堂的事情传到外面去了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于是只好把春秋堂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沈珉听。
沈珉听完,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鄙夷的神色来,口中道:“我知道以你的能耐也惹不出什么事情来,但错的确在你,你不该去得那么迟。方才就说了,那朱氏不堪用,若不是她早上磨磨蹭蹭不去给你准备轿子,你又怎么会去迟?你不去迟,怎么会让那女先生抓住小辫子?”
沈玉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沈珉又道:“不过听你说的这情形,大约是就算你没去迟,也会给你闹点事情出来的。太太还有沈玉婳他们话里话外都是你受了委屈,要么就不去学堂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沈玉娇,你还想不想要个好名声了?”
这样的话听在沈玉娇耳中,却是甜丝丝的——这种有人真正地关心自己的感觉,是其他所有都无法比较的。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傻笑,却有被沈珉训斥了几句。
“怎么还笑?你知不知道这事情其实很重要?”沈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沈玉娇急忙收敛了脸上简直无法抑制的笑容,认真地看着沈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沈珉瞪了她一眼,道:“你真的知道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沈玉娇的嘴角情不自禁就往上扬,道:“我只是……我只是很开心,开心还有你真的关心我。”说了这句话,她忽然又觉得心情低落……这偌大沈府,他们姐弟俩无人可依靠,也只能靠着彼此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沈珉老成地叹了口气,道:“我不关心你,去关心谁呢?”
一时间,屋子里面沉默了下来,姐弟俩各怀心思,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沈玉娇打破了沉默,道:“我过来其实还有件事情是想找你商量的。”
“你尽管说便是了。”沈珉说道。
“我想跟周氏提议,让我们俩搬回菖蒲园去。”沈玉娇说道。
“咦,你倒是不喊她母亲了?”沈珉敏锐地揪住了她话语中的不同,挑了眉,“你要告诉我,你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就灵光一闪,发现她不是好人了?”
沈玉娇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你……就当是这样吧!”
沈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不再傻乎乎地认贼作母,就是件好事情。不过要不要回去菖蒲园,还需要过一段时日。”
“我倒是觉得现在时机正好。”沈玉娇说道,“现在我们俩都已经上学,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此刻回去,却是正好的。”
“给周氏扬名?”沈珉嗤笑了一声,“你可别打着什么去了菖蒲园,周氏反而不敢下手之类的主意!你可要想明白,你和沈玉媚同年,她就比你大一个月,我和沈琇同年,他只比我小一个月,你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周氏她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的母亲放在眼里,哪怕她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姨娘,就敢拼着主母争宠!这意味着,她根本不会因为我们在菖蒲园就罢手!因为沈淮根本就不把我们姐弟俩放在心上,你明白吗?“
沈玉娇被沈珉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她看着沈珉气得通红的小脸,好半晌没有吭声。
沈珉看着沈玉娇,叹了口气,又道:“我不是要对你凶,你是我姐姐,我们俩是亲姐弟,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
“我知道。”沈玉娇截过了沈珉没有说完的话,“是我思虑不周……明明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对,现在却让你来点醒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至少现在,你比之前好太多。”沈珉认真地看着沈玉娇,“沈家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的母亲当做是家人,我们对于沈家来说,也不过是累赘。若不是国公府尚在,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我们姐弟俩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你离开沈家,离开这个假惺惺的地方。”
沈玉娇默默点了点头,把沈珉抱到了怀里。沈珉有些不自在地叹了口气,但仍然十分贪恋这来自亲人的温暖,回手抱住了沈玉娇的腰,沉沉叹了口气。
留给姐弟俩的时间也并不多,两人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又约定好了等到了腊八的时候,要去宋国公府上去拜见舅舅和外公,然后沈珉便匆匆回去了白玉堂上课,而沈玉娇则回去了房中。
见到沈玉娇回来,青露迎了上来,口中笑道:“方才太太又派人送来了几套头面,说是给姑娘的,说过几日要带着姑娘去周府玩儿,让姑娘到时候戴上。”
“去周府?”沈玉娇疑惑地看向了青露,“只有我去吗?”
“周府请老太太回去赏梅花,老太太便想着带着三房的人一块儿去看看,太太便派了人过来,让和姑娘说一声。”青露说道,“刚才姑娘与六爷说话,我没叫那人过去打扰呢!”
沈玉娇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错,一会儿朱嬷嬷送点心过来,你便拿去吃了吧!”
青露一笑,道:“那可好,方才我还和青雾说,朱嬷嬷做得那么细腻的梅花糕,一定特别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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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周家()
与沈家相比,周家只能算是普通人家。
出身周家的老安乐侯夫人多年来对娘家都颇为照拂,但奈何周家的男子大多懦弱愚笨,哪怕有这样显赫的亲家,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更进一步。
但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周贞娘也是周家人,故而沈家对周家还是颇为和善,两家走动也很频繁,每逢年节,或是喜事,周家总要到沈府来请老太太回去坐一坐。
去周府赏腊梅这事情,也算不得什么稀奇新鲜的,只是沈玉娇之前还在位宋乔儿守孝,才不好外出走动,也才有了周贞娘派人送首饰衣裳过来这样的行为。
第二日一早,沈玉娇刚起床,周贞娘便派了身边的丫鬟画眉和百灵过来,说是让她今日跟在沈玉娇身边伺候,免得去了周家,只有青露和青雾两人,身边的人够不得用。
画眉恭顺地笑道:“太太说了,等明日便给五姑娘把丫鬟给配齐了,从前还在守孝时候可以一切从简,但现在已经出孝了,自然要把千金小姐的排场给做起来。我和百灵今日便和青露青雾一起伺候姑娘,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了。”
按照京中权贵世家通常的规矩,未出嫁的女孩儿身边都有四个大丫鬟伺候,如今沈玉娇身边只有青露和青雾两人,的确是不合规矩,在沈府内倒是罢了,走出去便会让人说闲话。
沈玉娇笑道:“劳烦母亲这样关怀。”
一面说着,她看了一眼朱嬷嬷,一面又道:“既然画眉姐姐与百灵姐姐来了,便让两位姐姐帮着青雾去把早膳摆上,青露与嬷嬷帮我梳头打扮便好了。”
朱嬷嬷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口中道:“我老眼昏花了,还是让画眉来帮姑娘梳头吧!画眉原就是太太身边伺候梳头的。”
沈玉娇也没有推辞,于是笑着看向了画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