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一家原就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即便彩云脱了籍,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备嫁的地方。
若是在北扒儿胡同贾府出嫁,嫁娶在一处不说,不论是从后门出前门进,还是由大门打个来回,都是不吉利的。若是不走大门,那便算不得是正儿八经的娶妻了。
幸而贾赦搭了把手,由邢夫人将彩云接去了荣府,彩云由荣府出嫁,倒也算是给贾环长脸了。
娶亲当日,宝玉仍是不好。
贾母亲自来坐镇,眼瞧着出门迎亲的吉时快到了,贾母狠了狠心,道:“快去收拾辆马车出来,系上红缎,给宝玉坐!”
贾政虽觉得有所不妥,奈何别无他法。
既没法子叫宝玉立马好起来,也不好叫宝玉拖着病体骑马,迎亲又少不得他!
等周瑞匆匆忙忙的将一辆披红挂彩的马车赶到了院子里,袭人也扶着宝玉过来了。
贾环早穿戴整齐了,静立在一旁。
看了宝玉的样子,他皱眉道:“父亲,将二哥孤身一人放在马车上,或许。。。。。。不太妥当。”
贾母和王夫人都看向了袭人。
袭人要扶着宝玉,不好见礼,略伏了伏身,道:“三爷说的是。如今宝玉确实半步都离不得人。”
王夫人道:“那你便一同陪着吧!”
“像什么样子!”贾母斥道,“谁家娶亲还要带上屋里人的!”
王夫人正想给湘云一个下马威,毕竟在她看来,家里头往来的姑娘,除了宝钗就再挑不出个好的了!湘云到底是丧父丧母的,说是史侯家的大姑娘,也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若不趁早压一压她的威风,等进了门,只怕就真把自己当娇客了!
探春上前劝道:“若说找个喜嬷嬷陪着,却是更好。奈何宝玉从不喜嬷嬷们近身。现下里时辰也不早了,让喜嬷嬷和袭人姐姐一块儿去吧,在半道上也好劝上一劝。等到了那边府里,便让袭人姐姐躲在车里头,叫喜嬷嬷扶了宝玉去迎亲。”
贾母摇了摇头,道:“只能如此了。到底委屈了湘云了。。。。。。”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贾母一走,王夫人便支使周瑞家的,去换一身鲜亮的衣裳来,又命彩霞去给袭人去取一套新制的银红色旗装来换上,免得冲撞了。
好容易赶在了吉时,由宝玉的马车打头,贾环骑马在后头,两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出了贾府大门。
一队往北,从西直门大街绕道,往豹子胡同史家去。
另一队只有三五人,往南,直奔着鱼眼胡同荣府去了。
荣府离得近些,贾环接了新娘,取道南小街,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贾府,不多不少正好绕了一个圆圈,寓意团团圆圆。
而宝玉那头却是吃了闭门羹。
照理今日是娶亲的正日子,史家门前应是披红挂彩。家丁奴才三五步便有一人,只等着新姑爷到了胡同口儿,便要一声声报回去。正门前支起炮仗,迎亲队伍一道便要放他个震天响!
可惜马车外头一直是静悄悄的。
周瑞家的探头一看,竟是没见着半点红色!
心中一寒,莫不是。。。。。。史家要悔婚?荒谬!毁了婚史大姑娘往后就等着进庵子做姑子吧!
周瑞家的吩咐袭人小心照顾宝玉,自个儿掀起了车帘子,随意指了个人去叫门。
里头闪出了个门房,穿了簇新的暗红色袍子。见了迎亲的队伍,倒是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嬷嬷,湘云姑娘不在这儿。”
周瑞家的一个大耳刮子就甩了过去,“今儿是咱们宝二爷和史大姑娘大喜的日子,你耽误的起吗?”
那门房脸上虽吃了一记,却仍是堆满了笑,“小的便是来给诸位领路的。”
说着跳上了马车,不由分说的夺过了马鞭子,将车赶了起来。
周瑞家的险些一个没坐稳,吓得心惊肉跳。车后的迎亲队伍不经意见那马车已是跑出了老远,赶忙跟上。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周瑞家的惊慌不已。
“嬷嬷不是要去迎亲吗,正是这条路!”那人倒是个好车把式。
马车上了白塔寺东街,又转去阜成门内大街,从顺城街绕到宣武门,径直的出了内城!
周瑞家的只当是史家要下毒手了,正心中大呼小命休矣,却见马车停在了一处挂了红灯笼的宅子外。
一路绕道,周瑞家的早已失了方向,赶忙问道:“这是哪儿?”
“王皮胡同!”
不及细问,那人便丢下马鞭下了车,去敲开了大门。
就如同史湘云本就应该在这儿出嫁一般,门前热热闹闹的放起了炮仗,里头喜娘便笑着迎了出来。。。。。。
回程却是走的正阳门,好容易回到了北扒儿胡同,王夫人早等了眼睛都直了!
也不等周瑞家的将一路的见闻说了,便安排急着叫人安排射轿门、跨火盆。
热热闹闹的拜过了天地,宝玉也不必待客了,直接叫人一块儿送回了洞房。
湘云嫁过来,心里头满心的欢喜。
早先便是自个儿,同二哥哥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若不是后头横插进来一个林黛玉、一个薛宝钗,只怕早就定下了亲事。
自个儿虽也是无父无母的,却比不得林、薛二人长住荣国府。不过几个月不见,二哥哥的魂儿都叫她们勾了去!反倒是同自己生分了。
幸好后来那林黛玉搬了出去。。。。。。却仍是不消停!
不就是拿她说笑了两句,好端端的就翻了脸!当真是个小性的!她身边那个嬷嬷也是个没颜色的,竟站出来说嘴自个儿的家教!好一个宫里头出来的嬷嬷,多大的脸面啊!自个儿可是史侯家的大姑娘,还要上赶着去给她林黛玉赔罪不成?
家里的叔叔婶婶也是叫猪油蒙了心!竟将自己关在家中,老祖宗命人来请也不叫过去!竟是连孝道都忘了!
林黛玉搬走了,自个儿去不了荣国府,可不是要便宜了薛宝钗?
幸好老天有眼,林黛玉指婚了,薛宝钗去和蛮夷和亲去了!
老祖宗果然还是最疼自己,叫人上门下了定礼,这下可真是再无二话了。
也不知道叔叔在气什么!自个儿嫁到了荣国府,当然会提携史家的,终究是自家人。不然还要便宜外人不成?
二叔也真是好笑,居然同自己说,若是真不愿意,竟可以安排自个儿远嫁外省,或是出家做姑子去。
且不说这必是要得罪了荣国府,谁家姑娘乐意嫁去外省、亦或是剃了头去做姑子的?
湘云高兴了好几个月,直到红盖头揭下的那一刻。
贾宝玉只当是在同黛玉成亲。
红帐子红枕头红被褥,点起了儿臂粗的红蜡烛,挑起了红盖头。灯下看美人,却是晃花了眼,痴笑着轻唤了声,“林妹妹!”
自个儿选的路,只得自个儿走下去。
史湘云心中百般的不情愿,却只能咬牙受着。这时再反悔,就只能做姑子去了!
左右自个儿嫁给了宝玉,往后宝玉便是自个儿一个人的!左右自个儿嫁进了荣国府,往后便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将来也能像老祖宗一般,当个万事顺心的老封君!
次日清早,湘云跟着宝玉拜完祖先,敬完媳妇茶,咬着牙喝了袭人敬的茶,定了嫡庶名分。
第二日,方有闲工夫在府里头走动的湘云惊愕的发现,这儿不是荣国府!叫来了袭人一问,方才知道,在自己被关在史家的日子里,荣府大房二房早已分家!荣国府也不再是国公府了!
三朝回门,史湘云看着痴傻的丈夫,看着一身玫红的袭人,看着只有三进的贾府,咬了咬牙。
毕竟是自家人,要互相提携!总比便宜了外人要好!
史侯府门前,三辆马车停了下来。第二辆车里走出几个丫鬟婆子,将一位公子一位年轻夫人从头一辆车中扶了下来。
史湘云强笑着命人上前叫门。
史鼐走了出来,看着面前一对新人,道:“贤侄同侄媳妇儿今日怎么有空上门?若我没记错今日是侄媳妇儿三朝回门的日子,贤侄应当带侄媳妇回她娘家才是!”
“二叔?”史湘云惊讶道。
史鼐摇了摇头,“我问过你。”
说完,转身朝着大门走回去,一面说道:“我说过,史家,绝不会再有女儿嫁到贾家去。绝不食言。”
话音刚落,湘云眼睁睁的看着史家的大门在自己跟前重重的关了起来,身边的宝玉还在说:“林妹妹,咱们这是在哪儿?我瞧着这宅子挺漂亮的,咱们不去里头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赶一份文书
头不是一般的疼,当事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都不够用oz
总之我的目标是本周完结啊啊啊啊啊!现在已经是星期一了tat
第85章 贵人甄家()
虎兕相逢大梦归去妄作渔翁甄氏抄家
乾隆十年。
皇帝登基十年是大事;元月里头便大赦了三回。
张启超毕竟是从百年之后来的,倒是不求那仁君的名头。自登基以来,严刑律法;大理寺拟定的罪名再没有御笔轻判过。若不是太后同皇后劝着;只怕大赦之事也是要废了去的。
大清立国以来;大赦既赦刑,也赦罪。
虽详记档案、再犯加倍治罪;到底还是轻纵了犯人。
因而乾隆下旨,大赦不赦罪,虽仍赦刑,却是如斩立决改为斩监侯这般,赦死改流、赦流改徒、赦徒改杖、赦杖改笞。
太后苦劝不住,无奈寻了宝铉说话。
宝铉听罢,轻笑道:“皇兄固执,皇额娘倒不如换个法子。往后凡有喜事,便大赦三回,皇兄赦一回,太上皇赦一回,皇额娘再赦一回,岂不更好?”
闲话不说。
天下大赦,这后宫里头禁了足的、罚了俸的自然也得赦。
这一赦,贾元春便出来了。
如今这后宫里头,最受宠的便是怡嫔柏氏,虽越不过皇后去,在嫔妃中也算是头一份了。而后便是慧贵人高氏同甄贵人,两位贵人虽已不再年轻,却自有一股风韵。二人联手,倒是狠狠压了纯妃一头。
愉嫔自诞下五阿哥、晋为嫔位后,便搬去了承乾宫。承乾宫东侧便是嘉妃的永和宫,嘉妃的四阿哥与五阿哥不过差了两岁,二人作伴也算合宜。
自迎春入宫来,虽也有宠,却不过平平。
倒是皇后,时常召她过去说话,又有太后时不时问候一句,众人也只当她是个在宫里头熬日子的,与世无争。
却有一人,恨上了迎春。
贾元春原想得极好,自个儿是荣国府的嫡长女,宫里头有谁的身份越得过自个儿去?
除了四王八公,是外姓封的宗室爵,旁人顶天了便是个便是个一等公罢了,仍是民爵。同姓不婚,宗室自是不能选秀的,四王府里又没有适龄的嫡女,国公府嫡长女,可不是一等一的出身?
奈何自家仍在包衣,入宫只能做个宫女罢了。
若不是自个儿密告了秦可卿之事,只怕是要在乾隆五年灰溜溜的被放出宫、做人填房继室了!
只可惜宁国府那贾珍忒不开窍,竟是恨上了自个儿!
幸好自己还有荣府的支持。。。。。。
贾赦!
自己的亲大伯,竟然硬生生毁了自己的依傍!好端端的,就摘了荣国府的匾,更是把二房赶出了荣国府!自己的父亲也不争气,竟叫皇上罢了官职,成了庶人!
若不是自个儿由国公府嫡长女变为了一介庶人之女,自个儿哪里需要去向皇后卖好,告诉皇后那林黛玉才色俱佳;甚至于做了皇后的棋子,亲自去建福宫提点!
谁知这皇后也是靠不上的!也不知那林家施了什么妖法,堂堂富察皇后竟然说关就关了起来!因病封宫?说的好听!竟然是连富察家都保不下皇后,说声病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
如今自己好容易趁着皇上登基十年的大赦放了出来,宫里头竟多了个慎贵人!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稀奇就稀奇在,这人竟是自己的好妹妹,二木头贾迎春!虽说,端看她进宫之后的行事,仍是像个木头人儿一般,但她能进宫便已是不寻常!
且不说叫太后亲自指个宫女儿作皇上的妃嫔是多大的本事,但是落选再选便已是一桩稀奇事儿了。
有她贾迎春这个得了封号、得了太后青眼、得了皇后看中的谨贵人在宫里头,贾府谁还会记得贾贤德贾贵人?
二木头,可惜了!
若是早进宫几年,还能收在自己身边,也是个助力;将来指个好婚事,也不算是亏待了她。如今,却是留不得了。。。。。。
贾元春犹记得当年扳倒慧嫔之时。
如今身居咸福宫,她自是找上了昔日的盟友――甄贵人。
而慧嫔也不甘示弱,她只当两个姓贾的贵人是要联合起来了。甄贵人她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和贾贵人一般的出身,原先一块儿进宫的姐妹偏遇着太后施恩,放出宫去了。往日一块儿将皇上哄来咸福宫也就罢了,到了宫里头可还有的争呢!
幸而她算是乾隆身边的老人了,当年同在潜邸的姐妹们如今可都是身居高位呢!宫里头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放眼望去上至皇后下至洒扫的小宫女,个个儿都是敌人!纯妃前些日子叫自己压的狠了,如今也该扶她一把了。。。。。。
如今皇后之下只有二妃三嫔,大封是迟早的是,端看谁能让皇上想起来罢了!
纯妃求的是贵妃位,自个儿求的是嫔妃位,谁也碍不着谁!
甄珩那头还不曾应下贾元春,却陡然发现高氏开始折腾起自个儿来了!
往日二人联手将乾隆引来咸福宫,虽私底下也有所争夺,倒也还算得上是有商有量的。
如今可不同了!
自个儿找上门去商量计策,可不是去给她送计策的!悄没声儿的,那高氏竟自个儿使计将乾隆引去了!等甄珩回过味来,连片衣角都没见到!
再听听腊月三十那日高氏说的啥!
“甄妹妹。。。。。。瞧我,往日叫惯了甄妹妹,竟这么多年都不曾改过来!今儿到了年节上在这么一叫,倒想起来了!”高氏说着,还委屈的看了乾隆一眼,“往日我位份比甄贵人高些,叫声妹妹也不必论年纪。如今想来,甄妹妹是元年入宫,当时十六了;而我是十一年入府的,当时才十三岁,元年也是十六。往日我也偷个懒,不曾仔细打探过甄贵人的生辰年月,如今想来甄贵人每每过生辰都在夏日里头,我的生辰却在腊月。如此算来,我倒要称甄贵人一声姐姐了!”
纯妃在一旁笑道:“多大事儿!你都叫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口的!左右你还比甄贵人多个封号呢,也算是高位了!叫她声妹妹,也是应该的!”
嘉妃跟愉嫔相处久了,也收敛了许多心思,后宫之事除非涉及自个儿,旁的再不插手。如今,纯妃算是后宫嫔妃里头除皇后外,头一号了!她开口说起两个贵人之间的事儿,只要皇上、太后、皇后不反对,这事儿便算是敲定了。
哪个都不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乾隆自是懒怠理会。
倒是乌拉那拉氏,笑着同纯妃说了声:“你倒是个急性子,偏爱操心!”
甄贵人心中已是恨极,却不动声色的应道,“纯妃姐姐有命,自当遵从。”
元年十六,过了今晚可不就要二十五了!宫里头的女人,过了二十五就算是年华老去了!高氏自个儿不也是要二十五了!偏要躲在那儿装嫩!小几个月的事,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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