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回了里间,贾琏便迎上来:“怎么着,糊弄过去了?叫你掐荃儿一把,你不听。叫他哭两声罢了,哪里就真薄待他了。”
“你儿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凤姐白了他一眼,又说道:“你方才说,老太太不愿二叔在七品上待半年?真真可笑,咱们二叔那性子,即便思过这半年过去了,官复原级怕还得几十年呢!老太太再一闹,哎哟哟,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贾母还是带了王夫人进宫。
鸳鸯只顾着王熙凤,竟忘了问一问邢夫人是否得空可以陪贾母进宫。待贾母想起这茬来,早有小丫鬟偷偷儿去回了王夫人,说贾母叫了鸳鸯按大礼妆扮,怕是要进宫。
进宫!这么大的体面,王夫人怎能放过!何况现在又是贾政受了申饬、正需要人帮着进言的时候,老太太不带自个儿进宫找贵人说项,难不成还带大太太去?
王夫人立马穿金戴银的匆匆装扮起来,堪堪赶在鸳鸯后头进了贾母院子。
贾母皱着眉看着穿金戴银、满头珠翠,打扮的甚是庸俗的王夫人,皱眉道:“你也有些年纪了,不说兰哥儿,宝玉都这般大了,这穿的戴的,也得素淡些才好!带这么多钗子,倒像是一夜豪富的商人妇,哪里有半点官太太的架势!”
说着,指挥着鸳鸯卸下四五支描金的嵌宝德的珠钗,又褪了两只手钏,犹有不足。
王夫人强笑道:“方才进门是恍惚听见鸳鸯在回话,老太太这不是赶着进宫?”
贾母看了看她能糊墙的脸,道:“你洗把脸咱们就去。”
“诶。”王夫人勉强应下,又对鸳鸯说:“这些钗子你先收着,回头我叫彩云来取,不必劳动你给她们送去。”
等贾母同王夫人打理好,出了荣府,在宫门外头又等了半天,方有人来传。
此时已是到了饭时,贾母同王夫人二人都不曾用过午饭。偏已于内侍来传,只得强忍了腹中饥饿,跟着进了宫。
宫里头谁在意她二人有没有用过饭!只带到了慈宁宫西侧廊庑下,便叫再等着,说是到了太后用午膳的时候。
贾母无法,忙向小太监手里塞了一张银票,问道:“还请这位公公提点,这。。。。。。要等到什么时辰?”
那小太监瞟了眼银票,懒懒的说:“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再不会更久了。”
王夫人两眼发直看着他手里的百两的银票,咬牙切齿道:“这么久?莫不是在诓我们吧!劳烦这位公公通传一声才好!”
那小太监冷哼一声,看了看王夫人那身富家太太的打扮,道:“这位太太好生无礼!”
贾母忙说:“这是我儿媳。没见过世面,还望公公海涵。”
贾母头戴朝冠,其冠顶镂金二层、饰东珠四颗,金约上镂有金云四。小太监一看,便知是这是位辅国公夫人,又给了自己足一百两,脸色自然转好了些,话也说得多了些。
“国公夫人莫急。往常也不过半个时辰,只今儿您来的不巧,偏遇着了长公主进宫。现下长公主正配太后用膳呢,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召见您的。”
贾母又往小太监手里塞了一张银票,道:“劳烦公公寻人递个信儿,咸福宫的贾贵人是老身的亲孙女。这进宫一趟也不容易,老身也好久没见她了,想得紧。望她多多给太后娘娘请安。”
等贾母同王夫人见到太后,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贾元春不必外命妇,早早儿的寻了宫女通传,由东侧廊庑进了慈宁宫正殿。这会儿正在太后跟前逗趣呢。
见贾母同王夫人相携而入,待她二人给太后行完里,她立马红了眼眶,眼泪珠串似的就落了下来。
太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元春刚起身行了礼,正要回话,宝铉在一旁笑道:“贾贵人这是见着亲额娘了,太过高兴了吧!论理王太太是进不得宫的,说来你也好久没见你母亲了,可不是该掉金豆了?”
元春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太后也皱眉道:“贾太夫人怎么将你二儿媳妇带来了?她既非宗亲也不是命妇,怎可随意进宫?”
贾母忙跪下请罪:“望太后恕罪。老身这。。。。。。这是急糊涂了,忘了这茬!还望太后恕罪啊!”
“急糊涂了?急什么?”太后奇道。
宝铉看了眼元春,笑道:“再急也拦不得血肉亲情啊!贾贵人多年未见母亲,想必正有一篓子话儿要说道呢!皇额娘不如赏个恩典,打发她二人去偏殿叙话,略尽骨肉私情,也是体恤贾贵人入宫服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太后拉着宝铉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到。”又问元春:“贾贵人以为如何?”
元春忙就着方才的姿势又行了一礼,道:“贤德多谢太后恩典。”
待贾元春拉着王夫人离去,太后才问道:“方才还没问清楚,贾太夫人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着急,竟是连规矩都不记得了!”
贾母正有一肚子“委屈”要诉,哪里听得出太后的怒意,立马向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望太后娘娘明鉴!老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乃是先夫人所生,二儿子是老身所生。不是老身偏心,老大向来是个不争气的,整日里不过折腾些奇淫巧计,成不了大器。二儿子自幼诗书俱佳,有最是守礼懂事,难免招人疼些。只是咱们荣国府的爵位,不是老身可以说了算得,便只得让老大袭了。到底委屈了老二,就将恩赏的官职给了他。若政儿下场科举,怕是能中个状元!哪知老大心生妒忌,给自个儿的儿子,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孙子买了官,偏要压在他二叔上头!侄儿当二叔的上官,这哪里像话!他父子俩犹不满足,还买通都察院的,诬告他二叔!可怜我的政儿,如今降三级留用不说,还要在家中闭门思过半年啊!”
“贾太夫人这话说得好笑!”见太后被贾母吵得头疼,宝铉只得先开口道,“自来赏赐官职是连着袭爵一道儿的,怎的将官职给了你家二儿子还有理了!贾太夫人可曾听闻,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恩赏下,哪里能由得你们挑挑拣拣!”
太后缓了缓神,也说道:“你那二儿子若有状元之才,何苦巴巴儿的夺了他大哥的官职?白白坏了规矩!”
贾母冷了半晌,哭道:“老身如今一把年纪了,就指着我那二儿子了!若政儿蒙受冤屈,有志难酬,我有何脸面去见老国公!”
“闭嘴!”太后怒道,“当我不知道你那二儿子干的好事?皇帝叫你二儿子的破事,搅得两日不得好好儿进食!你。。。。。。你还要在这儿说你那二儿子蒙受冤屈?谁给他冤屈受了?你这是在指责皇帝识人不明、冤了你儿子?谁给你的胆子!你那二儿子既无才干,又不懂人情世故,还这般自视甚高,合该回府去闭起门来好好儿的思思自个儿的过错!叫我说,他再不出门最好!你一个妇道人家,巴巴儿跑哀家这儿来求情,求谁的情?向谁求情?哀家像是会干政的太后吗?你要哭去你贾贾祠堂门口跪着哭去!问问先头荣国公,单为着你二儿子的破事,惹得皇帝烦心,荣国公同意不同意!再叫不然,先荣国公去问问圣祖爷,圣祖爷同意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第五十七回贾母要拆太医院
那我第五十七章也来提一提
虽说这儿没有“慧紫鹃情辞试莽玉”,但就贾母那架势,只怕宝玉每病一回都要说一次吧。。。
这章码的略high啊
王夫人脸能糊墙什么的纯属恶搞
第58章 诰命官职()
晴天雷贾母失诰命雪上霜政罢员外郎
贾母连同王夫人;自太后宫里头叫人押回了荣府,荣宁二府立马慌乱了起来。
宁国府贾珍贾氏作为族长,带着尤夫人、贾蓉、贾蓉新娶的胡氏急急赶来了。
荣国府自贾赦起,邢夫人、贾琏、王熙凤;贾政、贾环,以及大观园里头的李纨、贾兰、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全赶来了。
还有荣宁二府的旁支,贾敕、贾效、贾敦、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芸、贾蔷、贾茵、贾菖、贾菱、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芝、贾荇、贾芳、贾菌、贾芷、贾蓝;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能来的全来了。
贾母的马车驶进了内院;后头却还跟着两辆青油盖的马车;众人心里头明白;那想必是宫里派来的人了。
马车停下;王夫人红着双眼;先下了马车,看见院子里他围满了人,登时觉得失了面子,立马紧走了两步,躲到了贾政身旁。
不想贾政偏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王夫人正委屈着,忽见贾母颤巍巍的掀起车帘,晃悠悠的扶着车身就要下车。尤夫人、邢夫人早已等在一旁,见了立马身手去搀。
王夫人恍然大悟,刚要上前插手,就被贾政暗地里狠狠掐了一把。这时候上前,不是挤掉尤夫人就是要挤掉邢夫人,像什么样子!
贾母下了车后,车里却又伸出只手来。原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姓陈,跟了太后十多年了。
而后,后面两辆车里,前一辆下来的是慈宁宫的大太监王奇胜并两个小太监,后一辆车里却是两个健壮的嬷嬷,端看衣着打扮却又不是太后近身的。
陈嬷嬷看了看四周,问了句:“荣府当家之人贾赦贾将军可在?”
贾赦上前道:“正是鄙人。嬷嬷有何吩咐?”
陈嬷嬷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见过贾将军。贾将军,太后有懿旨。烦请贾将军带路,去正院正堂宣旨。”
贾赦带头,陈嬷嬷紧随其后,而后是王太监和那两个小太监,贾珍带着贾家众人又跟在后头。那两个健壮的嬷嬷让过众人,独自缀在最后。
进了荣禧堂,王奇胜自带着两个小太监朝南立了,陈嬷嬷立于其右侧,略退了半步。贾府众人见了,忙论资排辈起来,一会儿我是正统的玄孙,一会儿我同嫡支更亲近些,忙乱了半晌方才朝北跪下。另两个嬷嬷悄没声儿的立在了东墙边。
贾政趁着忙乱,悄声问王夫人:“是喜是忧?”他心里头也清楚,今儿怕不是喜,只还存着侥幸罢了。
王夫人皱着眉头瞄了眼贾母,道:“我正同元春在偏殿叙话呢,忽有宫女找,叫我扶着老太太回来。旁的我也不清楚,只听得有人说。。。。。。老太太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引得太后娘娘大发雷霆!”说完,又咕哝了一句,“我还有好些话没同元春说呢!”
前后左右有听得的,又传了开去,一时间众人皆惴惴不安。
贾母是谁?
贾氏一族,就属她辈分最高!更甚至,贾母是整个贾家里头身份最高的!
贾母乃是国公夫人!贾赦降等袭爵,如今是一等镇国将军,自是比不上了。宁国府的贾珍那就更是比不上,宁国公的爵位传到贾敬身上与贾赦相同,到了贾珍头上又要降等,乃是一等辅国将军。
贾母若有事,贾家当如何!
王奇胜见贾府众人吵吵嚷嚷的,轻咳了一声,待众人消停了,方才高声道:“传太后娘娘懿旨,荣府太夫人贾史氏,教子无方,妄议朝政,无功无德,不仁不慈。今褫夺其诰命,令其于贾府佛堂,抄录经书,带发修行,以静思己过。特旨告之,以儆效尤!”
贾母忽的像是回了神,蹭的站起身来,疾走了两步,道:“我是国公夫人!我是老封君!太后娘娘定不会为难于我!定是你这个狗奴才,假传太后懿旨!鸳鸯!收拾着陪我进宫!我定要叫太后斩了你这个欺上瞒下背主的奴才!”
贾赦同贾珍立马跳了起来,一时也顾不得礼节,一左一右拉住了贾母,好悬没让贾母扇了王奇胜两耳刮子。
王奇胜阴涔涔的笑了两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贾老太太,您老何必如此。奴才不过一个太监,您跟奴才计较什么呢!老太太在太后跟前说的话,那叫一个精彩!您老这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哪里是奴才学得来的。您就好好儿的在佛堂里头修行修行,对,就修行修行,好好儿的静静心!”
贾赦贾珍一听,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不论贾母再太后宫里说了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抚好王奇胜。这位可是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他一句话,抵得上旁人十句;他要说一声贾府不好,贾府好也是不好!得罪了他,他回宫去说一声贾府不尊懿旨,这不是断了贾府的活路吗!
贾赦同贾珍对视一眼,贾珍转头叫尤夫人来扶住贾母,贾赦亲自上前扶了王奇胜,好言好语的将人请去了偏厅,端茶倒水送上辛苦费自不在话下。
眼见着贾府之人围在一块儿劝着贾母,半天没甚动静,陈嬷嬷道:“孙嬷嬷程嬷嬷,贾老太太年纪大了,可能腿脚有些不利索。都半天了,还没去佛堂呢。劳烦您二位搭一把手,咱们也好早些个回宫复命。”
“是。”两位嬷嬷应着,立马上前架住了贾母,应是将人从贾氏族人中间拖了出来,连拉带拽的,向门外走去。
“这是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贾政立马跳了出来。“那两个是什么身份,我母亲哪里是你们能随意欺凌的!”
“贾员外郎。”陈嬷嬷侧身拦住了他,“这二位是太后宫里的精奇嬷嬷,最是讲究规矩的,不过一个庶人,劳烦两位精奇嬷嬷出手,已是托大了。贾员外郎不必担心,再不会有逾矩的!”
贾政素来自诩孝子,急道:“即便没了国公夫人的诰命,这也是我母亲!哪里就是庶人了!还不快快叫她们放手!”
陈嬷嬷冷哼一声,“贾员外郎这话说得好笑。您的母亲,正七品太孺人?您身后王太太的诰命还没下来呢!再者,即便是国公夫人,太后派宫里头的精奇嬷嬷训诫一番,也是她的福气!”
送走了宫人,众人忙围到了佛堂门前。
贾政道:“还不快快把门打开,将母亲迎出来!”
贾珍不理他,转身吩咐道:“贾芸、贾蔷、贾菱、贾芹,你们四个去寻几个家丁,找些个木板子和钉子,给我将这个佛堂封起来!”
“你!你怎敢!”贾政气道:“你。。。。。。你这个不孝的。。。。。。”
他还没骂完,贾赦赶来了,“快快封屋子!就留个递水送饭的小门!”
贾政道:“大哥!即便你常误会母亲偏心,你也不能。。。。。。”
贾赦不耐烦的摆摆手,“谁有空说这个!”又忙对贾珍道:“这次出大事了!我方才问了那个王太监,他虽听到的不多,但有一句却是听得真真切切。”说着,压低了声音,“太后说,让老太太去叫父亲问问圣祖爷同不同意!”
“什么!”贾珍一惊,“怎么扯到圣祖爷了!贾芸呢?贾蔷呢?快快把木板子拿来,我亲自来钉!”
贾政哪里同意!往日他在府中住荣禧堂,出府自称荣府当家,还不全靠了贾母在身后撑腰的缘故!往后没有贾母弹压着贾赦,他要如何是好!
贾政哭叫着扑到了佛堂门前,大声喊道:“母亲!母亲!你快出来看看哪!大哥要封了这佛堂!”
里头贾母拍门道:“儿啊!快放我出去!太后她老人家误会我了!我定要进宫说清楚才好!”
贾珍哪里理她,自顾自的钉上了木板子,道:“老太太在里头好好儿的抄佛经吧!兴许哪日太后想起来问一句,一看您抄的不少,一高兴,就把您放出来了。”
贾政眼见拦不住,转身给了王夫人一巴掌。
“我怎么娶了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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